韦恩·布斯小说伦理学研究

文学教学中的伦理问题———论韦恩·布斯的伦理教育观孙颖（兴安职业技术学院，内蒙古乌兰浩特137400）作者简介：孙颖（1970—），女，博士，副教授，兴安职业技术学院教师，研究方向：外国文学、比较文学等。

韦恩·布斯（Wayne C.Booth ，1921—2005），因《小说修辞学》（1961）一书而震撼了二十世纪小说理论界的美国著名学者，他的《小说伦理学》（1988）《批评的理解》（1979）等著作已成为西方小说理论与伦理批评的重镇。

这位批评家的另一个重要身份是芝加哥大学的教授，他一生的大部分时间均在芝加哥大学担任一线教师，致力于修辞教学，在长期的教学实践和科学研究中，逐渐形成了自己独特的伦理教学观。

一从某种意义上讲，布斯是一个传统的道德主义者，他从来都坚信文学对道德重构的意义重大。

布斯曾说，当他询问一个喜爱读书的成年人是否有一本书曾极大地改变了他的生活的时候，几乎每个人都会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布斯也曾经在学生中做过题为“举出改变了你的性格或者使你想要改变行为的小说”的调查，他得到如下的答案：巴尔扎克的《高老头》使我对如何对待我的父亲有了不同的看法；《飘》使我对南方人的态度大不相同了；托尼·莫里森的《分崩离析》急剧地改变了我对非洲殖民主义及其后果的看法；等等。

学生的这些答案使他确信，阅读可以改变我们的生活。

所以他说：“好的文学对我们的生活至关重要，对学生的生活也同样至关重要。

把好的文学介绍给读者，让他们读到好东西，是我们的使命。

”但布斯也承认，没有一个故事或故事清单会对每个学生都产生有益的伦理影响，所以教师要教会学生进行伦理的阅读，让学生学会面对伦理的复杂性。

但大多数教师都没能探讨如何从伦理学的角度教文学。

所以布斯以自己的研究和教学丰富文学修辞学的伦理意义。

对布斯来说，修辞学涉及了人类交流的一切领域，覆盖了我们交流所使用的全部符号，文学也只是读者和作者之间进行交流的一种方式。

叙事伦理探究：故事伦理和叙述伦理董晓烨;张冉冉【摘要】叙事伦理学是20世纪80年代叙事转向和伦理转向发生后出现的一个新研究领域.与以往伦理研究不同,叙事伦理分为故事伦理和叙述伦理,文章一方面研究文学作品中故事内容的伦理涵义,另一方面对叙述技巧的伦理意蕴进行探究.【期刊名称】《文教资料》【年(卷),期】2016(000)024【总页数】2页(P5-6)【关键词】叙事学;伦理学;叙事伦理【作者】董晓烨;张冉冉【作者单位】东北林业大学,黑龙江哈尔滨 150040;东北林业大学,黑龙江哈尔滨150040【正文语种】中文叙事伦理学是随着文学研究领域内两个重要转向——“叙事转向”和“伦理转向”的出现应运而生的。

20世纪80年代，结构主义文学批评日薄西山，解构主义批评开始兴起。

受福柯从边缘视角出发的谱系学和知识考古学方法的影响，文学批评不再仅仅关注文学作品内部的结构规律和各要素之间的联系，而是将研究范围拓展到与文学作品相关的文化、政治和伦理因素。

叙事学不再局限于研究纯文本的普遍叙事规律，开始关注叙事文本的社会历史语境，并出现与其他学科相结合的跨学科研究。

沉寂多年的文学伦理学批评再次受到关注，人们开始“将文学看成一个探讨特定场景下人类价值如何起作用（或没有起作用）的场所，这包括承认文学经常展示价值冲突，提出不同的价值选择及伦理判断的终极立场等问题”［1］。

一些西方的叙事学家，如玛莎·努斯鲍姆和韦恩·布斯开始关注和探究叙述过程中的伦理构建和伦理变化，为叙事学的发现寻得新的突破口，叙事伦理学由此产生。

伦理是指“人与人相处的各种道德准则”［2］9。

由于人不可能孤立地生存，总是处于各种社会关系之中，需要遵循某些道德准则与他人进行相处，因此“文艺作品只要关涉人的生存，就必然或隐或显地呈现某种伦理秩序”［2］9。

叙事是“叙述事情（叙+事），即通过语言或其他媒介来再现发生在特定时间和空间里的事件”［3］2。

Rhetoric of Fiction, Ethics of Reading ---A Critical Reflection on Boothian and Critical Pluralism Ethical
Criticism
作者： 陈后亮[1,2]
作者机构： [1]山东财经大学外国语学院;[2]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
出版物刊名： 四川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页码： 29-36页
年卷期： 2016年 第2期
主题词： 布斯;伦理批评;小说修辞;阅读的伦理;批评多元主义
摘要：为了恢复道德视角在文学批评中的合法性,布斯在原则、方法和目的上重新定位了伦
理批评。

他采用修辞分析与伦理探究相结合的方法,实现了伦理批评在理性描述与道德评价两方
面的协调统一。

他重新界定了伦理批评的几个关键词,提出了共导、阅读的伦理以及批评多元主
义等全新的理念,同时还复活并深化了“以书为友”的传统隐喻。

但布斯在一些基本的理论前提
和价值设想上仍未完全摆脱自由人文主义批评的影响,这让他的理论主张虽然听上去很美好,实际上却很空洞。

110《名家名作》·研究［摘 要］ 在小说《到灯塔去》拉姆齐一家的宾客中，画家莉丽在尝试绘画拉姆齐夫人给儿子詹姆斯念故事的画面时遇到了一些困难，其原因在于她想坚持自己的想法，保留自己独立的意识。

通过探究该意识的形成过程，发现莉丽作画的心路历程也是接受女性力量的过程。

坚持独立意识的同时拥抱女性力量，这使得莉丽在混乱中找到秩序和平静，掌控个人命运。

研究莉丽认清自己人生的过程对读者过好自己的人生有着重大的指导意义。

［关 键 词］ 作画困难；独立意识；女性力量；个人命运《到灯塔去》中莉丽接受女性力量的过程研究杨 树一、引言《到灯塔去》通过三部分的叙述，讲述了拉姆齐一家十年前后，全家和朋友们到海滨别墅去度暑假的情景。

十年前，拉姆齐夫人答应六岁的小儿子詹姆斯，如果第二天天晴，便可乘船去游览灯塔。

但由于天气不佳，詹姆斯到灯塔去的愿望在那年夏天没能实现。

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后，拉姆齐先生和子女以及宾客重游故地，詹姆斯终于和家人驾了一叶轻舟到灯塔去。

但十年时光过去了，随着岁月流逝，世事早已物是人非。

十年前，在众多宾客里，画家莉丽正在尝试绘画拉姆齐夫人给儿子詹姆斯念故事的画面，可当时她却没能完成画作。

作为一名艺术家，莉丽身上显然具有独特气质，同时也阻碍了她完成这幅画。

在拉姆齐夫人对她的描述中，读者就能找到答案。

当拉姆齐夫人第一次提到莉丽·布瑞斯科时，便强调她的独特之处：独立。

在当时以男权为核心的维多利亚时代，正如作者弗吉尼亚·伍尔夫本人在1931年对职业女性的一次演讲中所提到的，女性所扮演的角色是“家中天使”，她们每天都在牺牲自己，做一位贤妻良母，压抑自己的真实情感，而莉丽敢于做自己，坚持自己独立的思想，她所闪耀的光辉成为那个时代不一样的风景。

二、隐含作者在某种程度上，莉丽是作者伍尔夫的化身。

许多学者在研究作家本人与小说中的人物时都持有这种观点，而这种观点契合韦恩·布思在《小说的修辞》中提出的“隐含作者”的概念，将真正的作者与真正的文本创造者区分开来。

从伦理批评到文学伦理学批评：美国伦理批评的困境与出路杨革新摘㊀要：㊀美国伦理批评起源于古希腊关于文学与伦理学关系的激烈争论，其最初形式主要是道德批评，经历了文学伦理学研究的繁荣之后，美国伦理批评由于受唯美主义的影响和自身的局限而衰落㊂衰落后的伦理批评因文学和哲学领域的 伦理转向 又迎来了新的转机，于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得到复兴，并由此演变出了韦恩㊃布斯（ＷａｙｎｅＢｏｏｔｈ）以 共导 为基础的伦理批评，玛莎㊃努斯鲍曼（ＭａｒｔｈａＮｕｓｓｂａｕｍａｎ）以多元性为基础的伦理评价，希利斯㊃米勒（ＨｉｌｌｉｓＭｉｌｌｅｒ）以文本与语言理论为基础的阅读伦理，以及马歇尔㊃格雷戈里（Ｍａｒ⁃ｓｈａｌｌＧｒｅｇｏｒｙ）和彼得㊃拉宾诺维茨（ＰｅｔｅｒＲａｂｉｎｏｗｉｔｚ）分别提出的以 伦理召唤 和 侧面伦理 为核心术语的批评模式㊂虽然这些批评家都力图避免重走过去道德批评的老路，但复兴后的美国伦理批评还没有形成系统的批评框架，因而饱受方法论和认知论的困扰㊂中国文学批评界提出的文学伦理学批评在西方实践经验基础上，构建了伦理批评的方法论，认为文学在其发展之初首先是为了满足伦理表达需求，所以 教诲 是文学的基本功能㊂随着研究的进一步深入，中国学者不断探索与实践，以伦理选择为核心，构建了相对完善的批评话语体系，从而使文学伦理学批评成为一个更容易掌握的批评方法，同时也为美国伦理批评指明了新的研究空间和发展路径㊂关键词：㊀道德批评；审美批评；伦理批评；文学伦理学批评中图分类号：Ｉ０－０３㊀㊀文献标识码：Ａ㊀㊀文章编号：１００４⁃８６３４（２０１９）０１⁃００５０⁃（０８）ＤＯＩ：１０．１３８５２／Ｊ．ＣＮＫＩ．ＪＳＨＮＵ．２０１９．０１．００８㊀㊀伦理批评最早起源于古希腊时期㊂柏拉图 把诗人逐出理想国 的理由和亚里士多德的 净化 说可以看作是伦理批评的雏形㊂伦理批评作为批评术语在最初阶段主要体现在对伦理学与文学之间关系所进行的辩论中，但并没有实现伦理学与文学之间的融合㊂后来，随着文学不断发展和批判现实主义文学在１９世纪的兴起，道德评价在文学中不断赢得重要地位，进一步促进了文学与伦理学的融合，掀起了文学伦理学研究热潮㊂虽然 文学伦理学 这一概念的产生，受到了批评界的广泛关注，但是，从２０世纪３０到７０年代，西方文学理论研究的重心经历了从作家研究到文本研究㊁再到以读者为中心的研究的发展，文学理论研究开始关注文学本身的内在规律㊂在这种背景下，文学的伦理研究因其研究的重点和方法不能归入主流而走向衰落，因而传统伦理批评也逐渐被学界冷落，并打入冷宫㊂后来，在文学的 伦理转向 背景下，伦理批评于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得到复０５基金项目：国家社科基金青年项目 美国伦理批评的历时发展及其演变研究 （１２ＣＷＷ００４）的阶段性成果作者简介：杨革新，文学博士，浙江大学外国语言文化与国际交流学院教授，浙江大学世界文学跨学科研究中心特聘研究员（浙江杭州３１００５８）㊂兴，并获得了新的发展空间，实现了从原来的 伦理学研究 转变为 伦理批评 实践㊂这也意味着，文学理论从过去对传统道德价值观念的研究转到对作品进行伦理分析的层面㊂这对于文学研究来说，是一次质的飞越㊂在接下来的研究发展进程中，伦理批评也从原来的女性主义㊁形式主义以及文化批评中脱离出来，形成了文学研究的新领域，并带来了新的批评热潮㊂针对此发展情况，美国学者大卫㊃派克（ＤａｖｉｄＰａｒｋｅｒ）还特发表专文描述伦理批评在沉寂了４０年后的复苏，形象地描述了伦理批评从兴盛走向衰落㊁再走向复兴的过程㊂伦理批评复兴后在区分与传统伦理批评的差别方面做出了巨大努力，批评家也从不同角度对伦理批评进行了重新定义，试图从方法论上进行重构和完善，但就现状来看，结果非但未如愿，反倒陷入僵局㊂在此背景下，笔者意欲先重新梳理伦理批评在美国的发展脉络，再反观中国的文学伦理学批评，然后结合实际情况为伦理批评的进一步发展提供新的思路㊂一、文学伦理学研究的繁荣与衰落从西方文学批评的发展来看，文学的伦理价值取向是在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关于伦理学与文学之间关系的争论后逐渐明朗起来的㊂在这一价值取向的影响下，主流文学更侧重于关注社会道德现象，甚至把文学作为一种道德载体，通过评论与思考以达到某种道德教诲的目的㊂中世纪以来，无论是在教会文学还是在世俗文学中，文学的伦理道德特征都十分突出㊂后来，古希腊文化在１５ １７世纪得到复兴，学界又在１８世纪经历了启蒙运动，这使得文学的伦理道德性得到大力发展，并上升到了新的高度㊂１９世纪中叶以来，随着宗教力量的衰落，特别是随着１９世纪现实主义的不断繁荣，文学的道德功能得到加强，与此同时，对文学作品的道德批评也得到大力推广，并取得了良好的效果，从而进一步促进了文学道德批评领域的快速发展㊂在这一时期，大量对文学道德特性展开描述㊁思考及批评的著作诞生，它们从不同角度探讨了文学道德教诲价值㊁文学道德特点㊁文学情感与道德等多方面的问题㊂其中具有代表性的有‘道德教诲诗文杂集“（１８０２）㊁‘作家的不幸“（１８１２）㊁‘道德娱乐故事集“（１８２３）等著作㊂这些著作以道德为视角，以作品的伦理内容为核心，展开对文学的阐释和研究，主要注重文学的道德教诲功能㊂正是在这种研究特点的推动下，文学伦理学研究得到蓬勃发展，并在１９世纪中叶出现了不断繁荣的局面㊂其中最具影响的如爱默生于１８３８年展开了关于 文学伦理学 的演讲；查尔斯㊃怀特于１８５３年出版了由１２篇探讨文学与伦理学的论文组成的论文集，在其论文中，怀特从道德㊁哲学和宗教这三个维度论述了文学的道德功能与教育作用，同时提出了宗教对社会整体道德教育具有的重要性及其原因所在：第一，它关注人的灵魂和标准化建设；第二，道德情感对宗教产生需要；第三，宗教信仰有利于形成积极的道德情感，继而成为道德教育的工具之一；第四，宗教的重要性不容忽视，历史的教学更应该加强㊂①１９世纪后半期，西方文学伦理学研究得到了持续深入发展，其中以赛尔科克和埃克森最具代表性㊂前者针对现代诗歌与文化㊁宗教之间的关系展开了辩证关系的探讨和论述，并在‘现代诗歌的伦理学与美学“中分析了诗歌艺术中所体现的伦理道德，阐述了现代诗歌艺术中伦理道德与艺术之间的冲突㊂②后者出版了由８篇论文组成的‘文学与伦理学论文集“（１８８９），主要以伦理学和宗教为视角，探讨了作家和文学的道德问题，并对作家和作品从宗教与道德的角度进行了评价㊂除此之外，希奥多㊃亨特主要针对古英语著作中的伦理道德展开相关描述与评论，出版了‘古英语文学中的伦理教谕“（１８９２）㊂③莫里斯㊃汤普森从伦理学的视角讨论了文学与道德㊁宗教之间的内在联系和辩证关系，出版了‘文学艺术伦理学“（１８９３）㊂１８９４年，约翰㊃柯西以 文学伦理学 这一术语来命名其专著‘文学伦理学“，用了洋洋洒洒２３章重点探讨了宗教㊁哲学㊁政治㊁文化㊁科学等与文学之间的关系㊂④１５杨革新：从伦理批评到文学伦理学批评：美国伦理批评的困境与出路①②③④详细观点参见ＣｈａｒｌｅｓＷｈｉｔｅ，Ｅｓｓａｙｓｉｎ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Ｅｔｈｉｃｓ，Ｂｏｓｔｏｎ：Ｓ．Ｋ．ＷｈｉｐｐｌｅａｎｄＣｏｍｐａｎｙ，１８５３㊂Ｊ．Ｂ．Ｓｅｌｋｉｒｋ，ＥｔｈｉｃｓａｎｄＡｅｓｔｈｅｔｉｃｓｏｆＭｏｄｅｒｎＰｏｅｔｒｙ，Ｌｏｎｄｏｎ：Ｓｍｉｔｈ，Ｅｌｄｅｒ，ａｎｄＣｏ．，１８７８，ｐ．１１９．ＴｈｅｏｄｏｒｅＷ．Ｈｕｎｔ， Ｐｒｅｆａｃｅ ，ｉｎＥｔｈｉｃａｌＴｅａｃｈｉｎｇｓｉｎＯｌｄＥｎｇｌｉｓｈ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Ｌｏｎｄｏｎ：Ｆｕｎｋ＆ＷａｇｎａｌｌｓＣｏｍｐａｎｙ，１８９２，ｐ．６７．参见ＪｏｈｎＡ．Ｋｅｒｓｅｙ，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Ｍａｒｉｏｎ：Ｅ．Ｌ．Ｇｏｌｄｔｈｗａｉｔ＆Ｃｏ．，ＰｒｉｎｔｅｒｓａｎｄＢｉｎｄｅｒｓ，１８９４㊂总体来看，西方文学伦理学研究虽然在１９世纪提出了 文学伦理学 的概念，但并没有形成一个批评的专业术语，也没有学者有意识地去界定文学伦理学 这一术语㊂从上述著作的内容来看，他们的出发点只是从伦理道德角度去描述和评价文学，还没有对文学展开进一步的思考和批评，也没有形成系统的文学伦理学批评的理论体系，所以此时的文学伦理学并没有真正脱离传统道德批评㊂但 文学伦理学 概念的提出本身却具有重大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因为它虽然主要是从伦理道德的角度来评价文学，却扩大了文学研究的范围，不仅明确划分了伦理学与文学的范围，界定了两者之间的关系，同时还从文学㊁宗教㊁政治等维度展开了详细的探讨与论述㊂尽管在２０世纪初期的文学理论界掀起了各种批评和理论的新思潮，一些学者仍然在大学里开设了文学伦理学讲座，如在１９０６ １９０７年间，查尔斯㊃赫尔福特针对伦理学与文学之间的关系与作用在威尔士大学开办了系列讲座㊂当然即便如此，与当时文学研究的主流相比，从整体上看文学伦理学研究的热潮已经逐渐衰落㊂２０世纪文学伦理学研究的衰落有其自身的原因，也与当时的时代背景有很大的关系㊂如前所述，文学批评界虽然明确提出了 文学伦理学 这一名称，但其实质更多是从道德的角度来探讨文学，强调的是文学的教育功能，关注的是文学与艺术的关系以及在讨论过程中对外界的反思㊂自康德出版了‘判断力批判“之后，文艺批评出现了新的方向，开始转为注重审美的独特心理特征，并把艺术创作和艺术鉴赏看作一种可以给人精神快乐的审美活动㊂随后戈蒂耶㊁爱伦坡和王尔德等学者对康德审美思想进行了推广，从而促进了唯美主义的形成㊂唯美主义首先片面强调艺术的独立性和审美的超功利性，进而追求技巧形式㊁轻视实践内容，认为文学与道德判断不存在任何联系㊂这种主张对文学伦理学研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让人们开始重新审视文学内部自身的东西，将一切文学以外的东西，如伦理道德的研究搁置一边㊂２０世纪２０年代，随着形式主义兴起，同时带动了语义学和新批评的诞生，西方文学理论研究的重心开始悄然改变，即从以作家为基础的研究逐渐转向以文本为基础的研究，从而出现了西方文学理论研究重心的第一次转移㊂随后，从２０世纪三四十年代的现象学和存在主义文学理论再到六七十年代的诠释学和接受理论，西方文学研究重心完成了第二次转移，即从原来以文本为研究中心转向以读者为研究中心㊂总的来看，这两次转向不只是研究对象或研究重心在表面上的变化，同时也是对原有认知方法的摈弃与对原有文学观念的转变㊂所以，西方在实证主义和索绪尔理论的启发和影响下，文学研究从原来的以认识论为轴心明显转向了以语言理论为轴心㊂２０世纪６０年代前后，美国哲学家理查德㊃罗蒂的‘语言论转向“被认为是 语言论转向成为一种自觉的标志性著作 ㊂①文学理论研究重心的转移和研究方法的转变反映出的是对传统文学研究方法的一种反叛㊂作为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以来形成的一种传统的文学研究方法，对作家作品的道德功能和文学与伦理关系的研究自然被忽视㊂文学研究更注重文学本身的内在规律㊂在这种背景下，文学伦理学研究由于研究的重点和方法不能纳入当时的主流，因而走向衰落也就成为必然㊂再者，现代人文主义衰落也直接导致了文学伦理学研究退出了主流㊂沃马科与戴维斯曾提出，现代人文主义衰落的原因主要是在 面对两次世界大战时，在人民受到剥削和压迫时，人文主义并没有在其中起到任何有价值的作用 ㊂②还有学者认为现代人文主义的衰落主要是人们思想观念变迁而引起的，当 传统道德观受到威胁时，人文主义并没有起到预防与阻止灾难发生的作用，人们因此对它产生了怨恨 ㊂③另外，随着哲学领域自身的运动以及后结构主义的兴起，尤其是解构主义的勃兴，引起人们对伦理学的广泛关注，特别是在伦理学的主体性与相对性方面，学术界给予了高度重视㊂其中学者帕克提出： 解构至少以两种方式排除了文学中的道德思考：一是它认为文学意义的不可决定性，因此，伦理问题或２５㊀㊀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２０１９年第１期㊀㊀①②③罗蒂编：‘语言论转向“，芝加哥大学出版社１９６７年版， 导论 ，第３页㊂ＴｏｄｄＦ．ＤａｖｉｓａｎｄＫｅｎｎｅｔｈＷｏｍａｃｋ， Ｐｒｅｆａｃｅ：Ｒｅａｄｉｎｇ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 ，ｉｎＴｏｄｄＦ．ＤａｖｉｓａｎｄＫｅｎｎｅｔｈＷｏｍａｃｋ（ｅｄｓ．），Ｍａｐｐｉｎｇ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ａｌＴｕｒｎ：ＡＲｅａｄｅｒｉｎＥｔｈｉｃｓ，Ｃｕｌｔｕｒｅ，ａｎｄＬｉｔｅｒａｒｙＴｈｅｏｒｙ，Ｃｈａｒｌｏｔｔｅｓｖｉｌｌｅ：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ｏｆＶｉｒｇｉｎｉａ，２００１，ｐ．ｉｘ．ＬｅｏｎａＴｏｋｅｒ， 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 ，ｉｎＬｅｏｎａＴｏｋｅｒ（ｅｄ．），ＣｏｍｍｉｔｍｅｎｔｉｎＲｅｆｌｅｃｔｉｏｎ：Ｅｓｓａｙｓｉｎ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Ｍｏｒａｌ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ＮｅｗＹｏｒｋ：ＧａｒｌａｎｄＰｕｂｌｉｓｈｉｎｇ，１９９４，ｐ．ｘｉｉｉ．伦理两难的终极意义最终因语言本身的不确定性而变得模糊不清；二是解构把伦理思考㊁伦理意图和伦理选择的内在生命只看成语言的结果而不是先于语言的存在㊂ ①在这种观念下，文学的伦理批评很有可能将文学批评直接演变成形式上的道德审查㊂所以，当它不能阻止因传统道德的失衡而导致的混乱，同时也不能对各种新思潮形成防御机制㊁无法抵御其攻击时，它必然也会走向衰落㊂因此，只有让文学伦理学研究不断创新，才能迎来新的发展机遇㊂二、伦理转向与美国伦理批评的复兴在诸多因素的影响下，文学伦理学研究于２０世纪初期出现衰落㊂这意味着传统伦理批评已经不能融入文学批评的主流㊂虽然文学界和哲学界已经把伦理批评的理论研究打入冷宫，但伦理批评的实践却还是时有进行㊂特别是从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开始，哲学家㊁文艺理论家与批评家又开始重新反观伦理批评㊂随着‘新文学史“（１９８３） 文学与伦理学／作为伦理学的文学 专刊的出版，沉寂许久的伦理批评得到复兴，并在文学领域和人文领域掀起了一股研究浪潮，让人们重新关注文学与伦理学的关系，并出现了 伦理转向 ㊂这种转向首先是对形式主义的反驳，更重要的是，它将文学重新定位为一种认知方法，认为 文学的内核是探究文化内部的深层次伦理 ㊂②这也进一步印证了沃马科与戴维斯的观念，即此次 伦理转向 的一大特点是， 所有人都不希望让文学再次回到那个教条式的规定中 ㊂③因此，当代大多数伦理批评家都赞同马歇尔㊃格雷戈里的观点： 要想成为被学界接受的阐释范式，则必须厘清与传统道德批评的区别㊂ ④于是，批评家们从不同的角度对此进行了比较㊂约翰㊃吉约里指出， 日常生活中，道德和伦理的性质相差无几，但仍存在细微差别㊂其中伦理 所涵盖的领域和范围更宽泛，是所有一切关于 人该如何生活 的问题；而道德则更为具体，主要是人作为社会的个体，其在法律范围内和社会要求范围内应尽的权利与义务，属于一种对与错的选择 ㊂⑤在‘我们所交的朋友：小说伦理学“中，布斯提出，大多数人将伦理视为道德标准，实际上伦理应是 一个更宽泛的概念，可能会对个人的性格以及其他方面产生影响㊂但道德评价所涉及的道德范围却比较狭小，所以道德评价只是伦理的一部分 ㊂⑥在对 伦理 与 道德 进行区分之后，批评家又从其他层面重新对伦理批评进行界定㊂例如，布斯认为，伦理批评主要关注描述者与听众精神的交流，其主要目的是揭示他们如何相互影响㊂格雷戈里也持有同样观点，指出在阅读过程中读者将自己看成小说中的人物，这一行为过程显然具有伦理倾向，伦理批评的任务就是，分析小说为读者带来的精神上的影响，然后评价这种影响㊂沃马科与戴维斯在其著作‘文学阅读与批评伦理“中也同样强调了伦理批评的特征，认为伦理批评需要 在读者与文本之间建立某种重要联系，以此考察艺术作品的伦理特征 ㊂⑦这也就意味着，文学中对故事的讲述实质上就是道德参与的过程，是判断对与错的过程㊂从这些界定我们不难发现，此次 伦理转向 文化思潮的发生并不是对传统文学伦理批评的简单复兴，而是赋予了全新的内容，是一种在新语境背景下发展起来的伦理批评理论㊂其中值得重点关注的学者有韦恩㊃布斯㊁玛莎㊃努斯鲍曼㊁希利斯㊃米勒㊁马歇尔㊃格雷戈里和彼得㊃拉宾诺维茨㊂这些学者所提出的观点和理论为现代批评语３５杨革新：从伦理批评到文学伦理学批评：美国伦理批评的困境与出路①②③④⑤⑥⑦ＤａｖｉｄＰａｒｋｅｒ， 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ＴｈｅＴｕｒｎｔｏＥｔｈｉｃｓｉｎｔｈｅ１９９０ｓ ，ｉｎＪａｎｅＡｄａｍｓｏｎ，ＲｉｃｈａｒｄＦｒｅａｄｍａｎ，ａｎｄＤａｖｉｄＰａｒｋｅｒ（ｅｄｓ．），Ｒｅｎｅ⁃ｇｏｔｉａｔｉｎｇＥｔｈｉｃｓｉｎ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ａｎｄＨｉｓｔｏｒｙ，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Ｃａｍｂｒｉｄｇｅ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８，ｐ．８．ＤａｖｉｄＰａｒｋｅｒ， 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ＴｈｅＴｕｒｎｔｏＥｔｈｉｃｓｉｎｔｈｅ１９９０ｓ ，ｐ．１５．ＴｏｄｄＦ．ＤａｖｉｓａｎｄＫｅｎｎｅｔｈＷｏｍａｃｋ， Ｐｒｅｆａｃｅ：Ｒｅａｄｉｎｇ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 ，ｐ．ｘ．ＭａｒｓｈａｌｌＧｒｅｇｏｒｙ， ＥｔｈｉｃａｌＥｎｇａｇｅｍｅｎｔｓｏｖｅｒＴｉｍｅ：ＲｅａｄｉｎｇａｎｄＲｅｒｅａｄｉｎｇＤａｖｉｄＣｏｐｐｅｒｆｉｅｌｄａｎｄＷｕｔｈｅｒｉｎｇＨｅｉｇｈｔｓ ，Ｎａｒｒａｔｉｖｅ，２００４（１２：３），ｐ．２８４．ＪｏｈｎＧｕｉｌｌｏｒｙ， 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ａｌＰｒａｃｔｉｃｅｏｆＭｏｄｅｒｎｉｔｙ：ＴｈｅＥｘａｍｐｌｅｏｆＲｅａｄｉｎｇ ，ｉｎＭａｒｊｏｒｉｅＧａｒｂｅｒ，ＢｅａｔｒｉｃｅＨａｎｓｓｅｎ，ＲｅｂｅｃｃａＬ．Ｗａｌｋ⁃ｏｖｉｔｚ（ｅｄｓ．），ＴｈｅＴｕｒｎｔｏＥｔｈｉｃｓ，ＮｅｗＹｏｒｋ：Ｒｏｕｔｌｅｄｇｅ，２０００，ｐ．３８．ＷａｙｎｅＣ．Ｂｏｏｔｈ，ＴｈｅＣｏｍｐａｎｙＷｅＤｅｅｐ：Ａｎ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Ｆｉｃｔｉｏｎ，Ｂｅｒｋｅｌｅｙ：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ｏｆＣａｌｉｆｏｒｎｉａ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８，ｐ．８．ＴｏｄｄＦ．ＤａｖｉｓａｎｄＫｅｎｎｅｔｈＷｏｍａｃｋ， Ｉｎｔｒｏｄｕｃｔｉｏｎ：Ｒｅａｄｉｎｇ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 ，Ｓｔｙｌｅ，１９９８（Ｓｕｍｍｅｒ，３２，２），ｐ．１８５．境带来了全新的视角，同时也形成了一道属于文学伦理批评的亮丽风景，进一步促进了该理论走向新的发展道路㊂例如，布斯提出的伦理批评理论借鉴了亚里士多德与柏拉图的文学观点，并创造了 共导 这一术语，提出伦理批评应针对叙事作品表现的真理进行价值判断，并关注作品与读者之间的联系及内在影响㊂在布斯看来，判断文学作品价值就是 共导 的结果，这是一种来自个体经验的建构，是广大读者对作家㊁作品的所有体验㊂可见，伦理批评的任务 并不是评论故事是否违背道德规范，而是判断故事本身对读者品格㊁情绪㊁观念等方面产生的深远影响 ㊂①努斯鲍曼的伦理批评主要参照了亚里士多德的 净化 学说，并以此作为论述的核心，然后以道德情感论为根据，提出了伦理批评的特性和价值㊂她提出， 伦理批评过程中的价值判断，具有复杂性和多元性的特点，这有点像以质量为标准的商品选择过程㊂但无论选择何种 商品 ，都有其独特的价值 ㊂②另外，在伦理批评选择方面她还提出，文学作品在伦理选择上的复杂性和多元性主要源自作为社会的个体，人类表现在价值观念上的多样性㊂因为选择的过程不仅包括选择做什么，其伦理意蕴还涵盖了如何做出选择㊂例如当阿伽门农在面临选择因 蔑视众神而让人类毁灭 ，③还是选择牺牲自己的女儿时，他选择保全人类，牺牲自己的女儿㊂既然女儿无论怎样都无法存活，选择用她的生命挽救他人，这一选择本身就具有伦理意义㊂但是从道德层面来看，阿伽门农虽然挽救了整个人类，却杀害了女儿，所以他的选择属于道德过失的范畴㊂因此，努斯鲍曼认为，正确的伦理评价既要尊重问题的复杂性，又要善于处理各种特殊情况；不仅如此，还要兼顾在伦理选择过程中情感的作用㊂借助阿伽门农面临困难选择的体验，人们感受到文本的情感内涵，同时也真正能够体会到悲伤㊁无助等情感的本质和来源㊂在解构康德等前人观点的基础上，希利斯㊃米勒面对阅读的伦理，提出应以文本理论为基础的观点㊂他认为， 阅读的内容会有伦理因素的存在 ㊂④除此之外， 所有阅读行为都可以作为伦理评价㊁伦理结论的参考点 ㊂⑤米勒这一观点显然是对 阅读伦理 的阐述与论证㊂他认为， 伦理行为在阅读中是不自由的，会受到限制㊂如果按照个体自己的喜好单方面地解读文本，那么必然不属于伦理行为 ㊂⑥阅读必须有自己的伦理而不是大范围内的价值观㊂马歇尔㊃格雷戈里试图从方法论上重新定义伦理批评，指出了传统伦理批评从一开始就饱受三大困惑的困扰：一是方法论方面的，即倾向于以一种双管齐下的方法进行论证，一靠个人体验，二靠列举伦理批评家的各种积极或消极的观点；二是知识方面的，即文学作品的内容最初是如何实现伦理引导的；三是修辞方面的，即过去的伦理批评总是用一种确定性的修辞来表达观点，而不是与人们讨论他们是如何识别和评价生活中好坏的影响的㊂因此，他提出了用 召唤力 来代替旧伦理批评所强调的 教训 ，并强调新伦理批评必须重点关注作品的 伦理召唤 ㊂⑦他认为每部文学作品向读者发出至少三种需要回应的召唤㊂首先，作品对情感发出召唤，每部作品都邀请读者对作品所表现的内容以自己独特的情感做出回应；其次，作品对信仰发出召唤，即读者是否相信作品所依赖的事实或观念；最后，作品对伦理判断发出召唤，即作为与艺术再现最基本的互动，读者必须做出一些好坏㊁对错㊁善恶的判断㊂新伦理批评如果关注这三种召唤力，则不会用肯定的或带有权威性的措辞来提出自己的观点，因为其提出的观点的权威性不是建立在批评家自己的喜好之上的，而是以论证和文本证据为基础的㊂⑧与格雷戈里一样，彼得㊃拉宾诺维茨赞同 无论人们如何诋毁伦理批评，我们绝不能把伦４５㊀㊀上海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㊀２０１９年第１期㊀㊀①②③④⑤⑥⑦⑧ＴｏｄｄＦ．ＤａｖｉｓａｎｄＫｅｎｎｅｔｈＷｏｍａｃｋ， Ｐｒｅｆａｃｅ：Ｒｅａｄｉｎｇ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ａｎｄ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 ，ｐ．１８．ＭａｒｔｈａＣ．Ｎｕｓｓｂａｕｍａｎ，Ｌｏｖｅ ｓ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Ｅｓｓａｙｓｏｎ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ａｎｄ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ＮｅｗＹｏｒｋ：Ｏｘｆｏｒｄ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１９９２，ｐ．５７．ＭａｒｔｈａＣ．Ｎｕｓｓｂａｕｍａｎ，Ｌｏｖｅ ｓＫｎｏｗｌｅｄｇｅ：Ｅｓｓａｙｓｏｎ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ａｎｄ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ｐ．６３．Ｊ．ＨｉｌｌｉｓＭｉｌｌｅｒ，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Ｒｅａｄｉｎｇ：Ｋａｎｔ，Ｅｌｉｏｔ，Ｔｒｏｌｌｏｐｅ，Ｊａｍｅｓ，ａｎｄＢｅｎｊａｍｉｎ，ＮｅｗＹｏｒｋ：Ｃｏｌｕｍｂｉａ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Ｐｒｅｓｓ，１９８７，ｐ．１．Ｊ．ＨｉｌｌｉｓＭｉｌｌｅｒ，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Ｒｅａｄｉｎｇ：Ｋａｎｔ，Ｅｌｉｏｔ，Ｔｒｏｌｌｏｐｅ，Ｊａｍｅｓ，ａｎｄＢｅｎｊａｍｉｎ，ｐ．５３．Ｊ．ＨｉｌｌｉｓＭｉｌｌｅｒ，Ｔｈｅ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Ｒｅａｄｉｎｇ：Ｋａｎｔ，Ｅｌｉｏｔ，Ｔｒｏｌｌｏｐｅ，Ｊａｍｅｓ，ａｎｄＢｅｎｊａｍｉｎ，ｐ．４．ＭａｒｓｈａｌｌＧｒｅｇｏｒｙ， ＲｅｄｅｆｉｎｉｎｇＥｔｈｉｃａｌ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ＴｈｅＯｌｄｖｓ．ｔｈｅＮｅｗ ，ＪＬＴ４／２（２０１０），ｐ．２９０．有关伦理召唤的主要观点参见ＭａｒｓｈａｌｌＧｒｅｇｏｒｙ， ＲｅｄｅｆｉｎｉｎｇＥｔｈｉｃａｌ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ＴｈｅＯｌｄｖｓ．ｔｈｅＮｅｗ ，ｐｐ．２７３－３０１㊂理批评和审美批评分离开来 ㊂①他指出新的伦理批评必须以两个紧密相连的前提为基础：一是，对任何有关伦理的讨论，要求指明要讨论的对象是谁，以及他们所处的条件㊂其二，阅读是一个社会活动，因而我们阐释文本时的阅读习惯本质上具有社会性㊂在阐释文本时，除了考查作者－文本－读者这种主要的伦理关系之外，我们还需涉及从侧面与我们伦理相连的一个特定群体，即 侧面伦理 ㊂②侧面伦理要求我们在阅读时与其他读者或潜在读者联系在一起，这必然会产生各种伦理关联，只不过它不是叙事与伦理讨论中传统意义上的中心㊂再者，我们阅读的目的主要是为了能公开对其做出评价㊂一旦我们充当批评家的角色，我们就会行使某种权力从而与其他读者区分开来㊂尤其对于一些专业批评家而言，他们在进行评价时的确在行使某种权力或表现出某种权威㊂这种批评权威又会表现出另外一种伦理关系，这种关系也不是在谈论叙事和伦理时理论家所关心的话题㊂但就新伦理批评而言，如果我们认真对待文学㊁伦理学或教学，除了思考传统的读者－文本－作者之间的关系之外，我们也不能回避这些侧面因素引发的伦理问题㊂③通过梳理西方学者对伦理批评理论的重新界定，可以发现，他们对传统道德批评与伦理批评进行了区分，且不同学者所持有的观点各异㊂但美国伦理批评所推行的方法依然只不过是一种阅读模式以及对文本的反应模式，或多或少都出现了这样或那样的不足，更没有把伦理批评提升到方法论的高度，因而从２０世纪８０年代复兴至今，美国伦理批评并没有真正形成一个强大的批评流派，反而越来越陷入困境㊂三、美国伦理批评的困境与文学伦理学批评的兴起㊀㊀从以上分析可见，此次伦理批评在美国学界的复兴与重新界定，绝不是重回１９世纪的道德批评传统，而是现代思想史上一股汹涌澎湃的洪流，除了重申文学对挖掘人类道德潜能的重要性等永恒主题外，还必须在理论和实践中提供新的思想和见解㊂其中有两点值得重点关注：第一，如何重新表达及解释现有的认知模式和伦理与文学的关系；第二，根据当前的文化㊁社会和历史条件及其要求对模型进行替换和重新设计㊂遗憾的是，这些伦理批评的干将们虽提出了自己的新主张和新见解，但并未从方法论上真正构建起新形势下的认知模式和批评话语体系，所以这些伦理批评学者在面对反对和质疑时，并不能有效反击，这可以从学者波斯纳与布斯和努斯鲍曼的相互论战中体现出来㊂④布斯认为伦理批评是基于阅读文本产生的，其强调阅读文本，认为文学只是表达伦理的工具，是一种自上而下的批评方式㊂另一方面，布斯又强调了读者与文本之间的关系与责任㊂布斯关于伦理批评的论述最终还是转向了叙事学㊂努斯鲍曼虽提出了以多元性评价为基础并结合感知㊁情感与叙事作为特点的伦理批评观，但她的关注点在于，如何将文学文本作为工具，准确阐述哲学与伦理学问题㊂如果我们从哲学㊁美学以及文学这三个维度出发，可以发现努斯鲍曼伦理批评的哲学基础还是比较粗略，我们经常很难判断她所要论证的论题到底是什么㊂虽然米勒以语言理论为基础的伦理批评重点阐释了阅读中的伦理必然，但从严格意义上说，他并没有真正建立属于自己观点的伦理批评理论体系，他的阅读伦理只能算作 使伦理评价成为可能的修辞性解构 ，即 修辞式细读 ㊂⑤格雷戈里认为阅读总是给人带来伦理影响，其产生的变化是主要的，处于中心地位㊂拉宾诺维茨则认为阅读必定会对人际关系产生侧面的影响㊂不过他们两人在概括自己观点时都有点延伸过度㊂新伦理批评要具有说服力和可行性，不仅应该以各种类型的文本和读者的反应为基础去证明其可能性，还应该找到其局限性㊂格雷戈里所５５杨革新：从伦理批评到文学伦理学批评：美国伦理批评的困境与出路①②③④⑤ＭａｒｓｈａｌｌＧｒｅｇｏｒｙ， Ｅｔｈｉｃａｌ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ＷｈａｔＩｔＩｓａｎｄＷｈｙＩｔＭａｔｔｅｒｓ ，Ｓｔｙｌｅ３２：２（１９９８），ｐ．１９５．ＰｅｔｅｒＪ．Ｒａｂｉｎｏｗｉｔｚ， ＯｎＴｅａｃｈｉｎｇＴｈｅＳｔｏｒｙｏｆＯ．ＬａｔｅｒａｌＥｔｈｉｃｓａｎｄｔｈｅＣｏｎｄｉｔｉｏｎｓｏｆＲｅａｄｉｎｇ ，ＪＬＴ４／１（２０１０），ｐ．１６４．有关侧面伦理的主要观点参见ＰｅｔｅｒＪ．Ｒａｂｉｎｏｗｉｔｚ， ＯｎＴｅａｃｈｉｎｇＴｈｅＳｔｏｒｙｏｆＯ．ＬａｔｅｒａｌＥｔｈｉｃｓａｎｄｔｈｅＣｏｎｄｉｔｉｏｎｓｏｆＲｅａｄｉｎｇ ，ｐｐ．１５７－１６５㊂参见ＲｉｃｈａｒｄＡ．Ｐｏｓｎｅｒ， ＡｇａｉｎｓｔＥｔｈｉｃａｌ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ｙａｎｄＬｉｔｅｒａｔｕｒｅ２１：１（１９９７），ｐｐ．１－２７㊂ＪｏｎａｔｈａｎＬｏｅｓｂｅｒｇ， ＦｒｏｍＶｉｃｔｏｒｉａｎＣｏｎｓｃｉｏｕｓｎｅｓｓｔｏａｎＥｔｈｉｃｓｏｆＲｅａｄｉｎｇ：ＴｈｅＣｒｉｔｉｃｉｓｍｏｆＪ．ＨｉｌｌｉｓＭｉｌｌｅｒ ，ＶｉｃｔｏｒｉａｎＳｔｕｄｉｅｓ，１９９３（１），ｐ．１１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