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犯罪化思想及其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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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家“法治”与现代法治之比较【关键词】法家“法治”专制现代法治民主制度化【摘要】法家“法治”主张用“严刑酷罚”来统治社会,现代法治与其有着本质的区别,具有特定的全新的内涵。
法家“法治”是维护封建统治阶级专制统治的工具,其目的在于维护权力,现代法治与民主紧密相联,目的在于保障权利,在罪与刑,法与德方面二者也有重要的区别。
【正文】法家是产生于战国时期,代表新兴地主阶级利益,主张“以法治国”的学派。
战国时期法家思想发展大致分为两个阶段。
第一阶段从战国初期至战国中期,这一时期的法家可称为前期法家,主要代表人物有李悝、慎到、申不害、商鞅等,第二阶段是战国末期,这一时期的法家可称为后期法家,主要代表人物有韩非和李斯等。
在学术上,前期法家代表人物各自主张的重心不同,分为“重势”派(如慎到)、“重术”派(如申不害)、“变法”派(如商鞅)等。
后期法家则以韩非为代表,将法、术、势三者结合起来,集法家思想之大成,对后世影响较大。
法家是我国古代先秦诸子中最重视法律及其强制作用的一个学派。
法家主张“法治”,反对礼治,与儒家学派是根本对立的。
现代法治有着特定的内涵,与我国古代法家的“法治”有本质的区别。
本文就我国古代法家的“法治”和现代法治进行比较,以便批判继承我国古代法家的有益的法律文化和思想,从而深化对现代法治及其“依法治国”战略的认识。
一、法家“法治”与专制相联,现代法治与民主相联何为法治?简单的说就是依法办事,依法治国。
就是社会的各个领域的活动都有法可依,并且严格的按照法律的规定来进行,如果谁违反了法律规定就必须承担相应的法律后果。
现代意义的法治是如何产生的?它是在资产阶级反对地主阶级、资本主义与封建主义的斗争中产生的,其目的在于巩固革命斗争的胜利成果维护资产阶级专政。
各国资产阶级革命取得胜利后,都纷纷通过制定宪法和各种法律来限制王权,保障公民权,限制政府权力,保障公民权利,把国家的政治生活、经济生活和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通过法律的形式加以规定,把社会各种主体的权利义务都通过法律规定加以明确。
贯彻宽严相济刑事政策遏制预防减少犯罪我国刑罚的目的是预防犯罪,即特殊预防和一般预防,亦即预防已实施犯罪行为的人不再犯罪和警告、教育社会上的人不去犯罪。
这里所说对犯罪人处罚的目的就是宽严相济刑事政策的依据之一,也是贯彻宽严相济刑事政策的根本目的。
2006年11月27日至28日召开的全国政法工作会议上提出,在和谐社会建设中,各级政法机关要善于运用宽严相济的刑事司法政策,最大限度地遏制、预防和减少犯罪。
因此,我们在刑事审判工作中要认真贯彻落实宽严相济刑事政策。
一、准确理解宽严相济刑事政策的科学内涵(一)刑事政策基本原理1、刑事政策的概念。
关于刑事政策的研究起源于19世纪初的德国,费尔巴哈首先提出刑事政策的概念:“刑事政策是国家据以与犯罪作斗争的惩罚措施的总和”。
一般认为刑事政策分为广义、狭义和最狭义三种,由于狭义说抓住了刑事政策的核心内容,故被普遍采用。
狭义说认为,刑事政策是国家以预防及压制犯罪为目的,以刑事法或者刑事司法为手段,而提出的犯罪防止对策。
其内容涉及三个方面:一是刑事实体法的批判与调整;二是刑事程序和刑事追诉制度措施的批判与调整;三是监狱以及刑罚执行制度的确立与改革。
因此,狭义刑事的政策的调整对象包括刑事实体法、刑事程序法和刑事执行法这三个同属规范性质的刑事领域,这也与我们所提“宽严相济”的范围理解一致。
2、刑事政策的功能。
刑事政策具有如下功能:第一,导向功能,刑事政策指导犯罪预防和犯罪控制活动,为犯罪预防、控制指明大致的方向、路线、途径。
第二,规制功能,刑事政策为国家机关预防、控制犯罪确定了具体的行动规则,并进而影响一般公民和实施违法犯罪行为的公民的行为,即刑事政策具有规制国家机关和公民个人的双重功能。
第三,中介功能,一方面,刑事政策是刑事立法与司法之间的中间环节,在立法与司法之间起到一种中介作用,刑事政策既指导刑事立法又指导刑事司法。
另一方面,刑事政策还是理论与实践——刑事立法和司法实践的中间环节,刑事政策表明国家在预防、控制犯罪领域决定和实际采取的行动,而不再停留在抽象的理性形态。
一、新社会防卫论产生的背景及核心观点新社会防卫论是继古典学派的刑事政策理论、实证学派的刑事政策理论、社会防卫论、激进社会防卫论之后的现代刑事政策理论,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刑法学界对二战期间极权主义、专制主义刑法过分强调社会保护、恣意侵犯人权反思的结果。
二战后国际政治、经济秩序得以恢复与重构,各国开始在国际层面探讨如何有效地同犯罪作斗争,以能更好地防卫社会。
联合国社会防卫部门的成立、国际社会防卫学会的成立和社会防卫国际会议的召开,都促进了新社会防卫论的形成。
法国著名刑法学家、犯罪学家马克·安赛尔(MarcAncel,1902-1990)是“新社会防卫论”的集大成者。
其于1954年所出版的《新社会防卫论———人道主义的刑事政策运动》①一书,标志着新社会防卫论的正式诞生。
1954年在安威尔(Anvers)召开的第三次社会防卫国际会议上,在当时被通称为“新社会防卫”的理论得到承认,并提出了一个“基本纲领”。
该纲领表达了社会防卫运动的基本观点,很大程度上代表了温和的、法治主义者的立场〔1〕22。
之后的几届国际会议,如1956年米兰第四次社会防卫国际会议、1958年斯德哥尔摩会议、1961年贝尔格莱德会议、1966年勒斯会议、1971年巴黎会议都一再确认了新社会防卫论的主流地位。
新社会防卫论对传统理论观点进行了批判式的研究,在批评与借鉴的基础上构建其核心理论观点。
(一)在犯罪的概念上,新社会防卫论反对古典学派仅将犯罪视为法律概念,而将犯罪视为犯罪人的人格表达。
它主张区分自然犯与法定犯,在考察犯罪的真正原因后,给予相应的刑罚或非刑罚措施,防止法律与社会事实相脱节。
新社会防卫论认为,对于纯技术性犯罪的犯罪人,不应当适用报复性刑罚。
通常的刑罚措施对他们而言是无效的,因为他们不会感到道德或社会意义上的罪恶。
同时,社会成员并不认为这些行为是犯罪,对他们施以刑罚处罚将引发社会的非难〔2〕128。
新社会防卫论抛弃了引发“绝对不能犯”和“相对不能犯”之间争论的“不能犯”概念,主张对所有造成危险的危害行为的实施者采取相应措新社会防卫论及其对我国刑事政策的启示〔摘要〕新社会防卫论作为20世纪现代刑事政策理论,发展革新了社会防卫思想,批判地吸收传统刑事政策的理论观点,坚持自由意志、道义责任、法制原则,反对报复刑、死刑、监禁刑,主张从犯罪人社会化再适应出发组织刑罚和预防措施,走出了一条合理地组织对犯罪的反应、人权保护与社会防卫相协调的人道主义刑事政策之路。
马克思主义犯罪预防思想及对我国的借鉴意义马克思主义是当前世界上最具有影响力的理论体系之一,它不仅对社会主义制度的建立与发展做出了卓越贡献,也对犯罪学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马克思主义犯罪预防思想根据社会的实际情况,提出了以防治为主的预防犯罪的新思路,对我国现代化犯罪预防有着重要的借鉴意义。
首先,马克思主义犯罪预防思想突出了社会矛盾的重要作用和社会化防控的重要性。
社会的不平等和经济发展不均等,是犯罪的诱因之一,而社会化防控则是解决这些问题的根本途径。
贯彻可持续发展战略,加强对农村、边远地区等困境地区的保障力度,提升民生保障水平,缓解社会矛盾,对犯罪预防工作有着重要意义。
其次,马克思主义犯罪预防思想强调了培育健康的社会环境和有效的教育体系。
通过组织各种形式的文化、教育、科技交流活动,加强社会化、学校化、自我化三者的有机联系,推进教育、媒体、文艺等领域的改革,加大健康教育、心理健康教育、网络安全教育等普及力度,增强人民群众法律意识和道德观念,是有效预防犯罪行为的重点。
最后,马克思主义犯罪预防思想注重打破以往单一的矫治体系,推进矫治、预防一体化,实现对罪犯的全方位理念和治疗。
这一思想的具体体现在多个案例中,如山东省在监狱内成立了以心理矫治与体育运动为主的多功能治疗中心,为刑满释放人员提供了多样化的矫治选择;上海市采用帮教员制度,对服刑人员进行特殊关爱,以最大限度地扼制犯罪再次发生。
马克思主义犯罪预防思想的实践证明,其理论观点正确、可行,必将对我国犯罪预防工作起到重要的借鉴作用。
我们应该加强对马克思主义犯罪预防思想的研究和实践,为建立和谐社会、实现全面依法治国提供重要支持。
除了上述提到的案例,以下三个实际案例也展示了马克思主义犯罪预防思想的实际应用及其对中国犯罪预防工作的启示:1. 河北保定市创新矛盾调解方式。
该市建立了二级矛盾调解机制,由街道或乡镇推荐3人组织矛盾调解小组,依据《调解规程》进行分层、分级调解。
从善良人的大宪章到犯罪人的大宪章摘要:李斯特曾说:“刑法既是善良人的大宪章也是犯罪人的大宪章。
”中国刑法理论与司法实践中由向主观主义倾斜到向客观主义倾斜的转变,足以见得我国刑法日益注重对犯罪人人权的保护,反映到刑法理论上体现为罪刑法定原则的确立,在而司法实践中则体现为依法治国。
本文首先研究了我国刑法由向主观主义倾斜到向客观主义倾斜的转变原因,然后研究了客观主义倾向在我国刑法理论与司法实践中的体现。
关键词:主观主义;客观主义;刑法理论;司法实践前言刑法学派之争由来已久,随着时间的推移,二者的矛盾没有调和,反倒随着各派学者研究的深入而呈现出更加明显的对立趋势。
旧派与新派在犯罪论方面分别坚持客观主义与主观主义,对刑法的机能,更是具有截然不同的观点。
主观主义强调刑法的法益保护机能,而客观主义强调刑法的自由保障机能。
而中国刑法理论与审判实践中由向主观主义倾斜到向客观主义倾斜的转变,足以见得我国刑法学界日益注重对犯罪人人权的保护,反映到刑法理论上体现为罪刑法定原则的确立,在而司法实践中则体现为依法治国。
一、客观主义与主观主义客观主义与主观主义的不同在于对客观因素与主观因素的强调不同。
客观主义注重行为人行为的客观社会危害的犯罪评价;主观主义强调行为人的人身危险性的犯罪评价。
客观主义将表现在外部的犯罪人的行为及其实害作为刑事责任的基础,而主观主义将犯罪人的危险性格即反复实施犯罪行为的危险性作为刑事责任的基础。
对刑事责任基础的重视程度不同,导致了客观主义与主观主义在刑法理论方面对罪刑法定原则的截然不同的观点。
客观主义重视犯罪行为,坚持罪行法定原则,主张犯罪的概念必须是客观的,将行为的样态细分化,且尽可能采用记述的要素,减少甚至取消规范的要素。
而主观主义重视行为人,所以注重研究行为人的主观意志,坚持缓和罪刑法定原则,对刑法解释主张采取扩大甚至无限的态度,并且主张构成要件的简约化和仅设立抽象性或概括性的规定。
在司法实践中,客观主义坚持刑罚的目的在于一般预防,即通过对犯罪分子适用刑罚,威慑潜在的犯罪者,防止他们走上犯罪道路。
作者: 贾学胜[1]
作者机构: [1]暨南大学法学院,广东广州510632
出版物刊名: 暨南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页码: 93-98页
主题词: 非犯罪化;非刑罚化;非刑事化;轻刑化
摘要:国内外关于非犯罪化的概念有不同的表述。
立足于我国的刑事法制度,非犯罪化是指立法机关或者司法机关通过立法或者司法活动,将一直以来作为犯罪处理的行为不作为犯罪规定或者处理的制度或过程。
非犯罪化可分为法律上的非犯罪化和事实上的非犯罪化。
法律上的非犯罪化又分为合法化、行政违法化、民事违法化和国家态度中立四种情况;事实上的非犯罪化又可分为追诉上的非犯罪化和审判上的非犯罪化。
非犯罪化是与非刑罚化、非刑事化有所区别的概念。
・法学理论研究・非犯罪化思想及其借鉴游伟,谢锡美 摘 要:非犯罪化思想的出现既有其哲学基础和现实土壤,也有其法律理论依据,其具体表现为刑法谦抑思想和刑罚辅助思想。
它不仅是一种现代刑法观念的实现,其更深远的意义体现在世界各国的刑法立法、司法实践中。
这一观念的旨趣与我国现行法律和有关刑事政策思想相吻合。
非犯罪化观念和影响在一定程度上是超越意识形态的。
关键词:非犯罪化;刑法思想;刑事政策;刑法谦抑;刑法辅助性 中图分类号:D 90 文献标识码:B 文章编号:167221020(2003)022*******收稿日期:2002212212作者简介:游伟(19612),男,华东政法学院司法研究中心主任,科研处处长,教授,上海,200042;谢锡美(19672),男,上海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人员,刑法学硕士,上海,200031. “非犯罪化”是20世纪中叶以来各国刑法最富新意的改革,对传统刑法观念产生了巨大的冲击,给欧美资本主义国家及前苏联、东欧等社会主义国家的刑法也带来了变革的动力。
自此,非犯罪化一直成为各国学者和司法实务界热烈争论的问题之一,对这些国家刑事立法及其规范的运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一非犯罪观念的出现有着深厚的哲学渊源、现实背景和理论基础。
西方自由主义传统的肥沃土壤为非犯罪化观念的产生提供了坚实的哲学基础。
自由主义思想是西方文明的文化传统,在西方社会源远流长。
早在古希腊罗马时代,人们就有强烈的自由观念。
当时的雄辩家阿尔西达马宣称:“上帝使人人生而自由,而自然未使任何人成为奴隶。
”[1]斯多葛派思想家提出了所有人生来都是自由和平等的自然法思想。
自由主义作为一种独立而完整的思想体系,是近代资本主义兴起和发展的产物。
在经济领域,代表人物亚当・斯密提出,每个人最能了解和判断自己的利益,因此社会应当允许个人自由选择其生活道路,自主安排其个人事务。
在政治领域,约翰・洛克提出,一切人生而享有一系列不可剥夺的权利,包括生命、自由、平等、财产、追求幸福的权利,这些权利不允许政府及任何人侵犯。
在伦理领域,以边沁为代表的功利主义伦理学对非犯罪化思想影响深远,他们从功利(经验)角度论证个人的至上性,认为人生来都有爱护自己的情感,追求对自己有利、能带来快乐的东西,避免对自己有害、会带来痛苦的东西;一切有利于个人利益的事物或行为,在道德上就是正当、合理的,而一切有害于个人利益的事物或行为,都是不正当、不合理的。
19世纪末,资本主义社会矛盾重重,经济危险愈演愈烈,社会政治问题丛生。
二战期间,自由遭到践踏。
然而战后,在民主运动的推动下,自由主义思潮再次焕发其生命力,并以其独特的思想・401・第18卷第2期2003年3月 江苏警官学院学报JOU RNAL O F J I AN GSU POL I CE O FF I CER COLL EGE V o l .18N o.2 M ar .2003内涵直接影响了非犯罪化思想观念的产生。
其渊源可溯及约翰・弥勒的自由主义。
弥勒在《自由论》中说:“对文明社会之构成员,违反其意思而行使权利,其惟一目的,在于防止对他人的加害。
倘若其本人在物质上或道德上,均属于‘善’者,即缺乏正当之理由。
”[2]换言之,纵使对行为人本人的身体或精神有害,但如果未侵害他人,则该行为就不应以刑罚加以规制,而应从个人道德方面去加以评判。
这已蕴含着对于他人无直接危害(即无被害人)的行为应当予以除罪化的思想。
弥勒的后继者都强调必须赋予个人以最大限度的自由权和自主权,社会对个人自由的干预要以“防止伤害他人”为限度。
英国著名法官德富林在法律对与一般人道德观念不符的行为进行限制时,提出了四条原则:容忍与社会完整相协调的最大限度的个人自由;容忍限度的改变,即社会容忍偏离道德标准的程度是一代一代地变化的;尽可能充分尊重个人隐私;法涉及最低限度的而不是最高限度的标准。
[3]他强调了法律强制实施道德时,不得任意干涉公民的个人自由,因为对这类行为如果处置不当,同样会侵犯公民的自由,因此,“国家对个人自由的干预,仅当这种干预能够阻止一个人的行为具有极大的和毫无意义的冒险性(比如:泛舟瀑布之类的行为),或者行为具有潜在的危险和不可逆转的后果(吸食麻醉品和某些外科手术属于此类)。
”[4]既然这类犯罪往往只伤害行为者本人,并不伤害他人,因此属于应予尊重的个人自由范围,国家不应通过刑法强制来干涉这种自由。
他们认为,个人自由和自主作为最重要的权利,无疑超过对所谓最大多数人最大幸福的功利主义价值的选择。
这些思想为非犯罪化思想的产生提供了直接的哲学养料。
从现实背景上看,18世纪末,自由资本主义刚刚建立自己的统治时,试图按照理想中的“法治国”模式和罪刑法定主义原则来创建法律制度,竭力把一些轻微违法行为纳入刑法的调整范围,以实现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繁荣所需要的社会秩序。
随着社会现代化的发展,社会物质财富极大丰富。
然而,物质的丰富也带来了负面影响,人与人之间的各种社会关系日益复杂,社会固有的种种矛盾不断加剧,需要国家保护的法益也越来越广泛。
与此同时,高度的物质文明和传统的文化道德观念之间的冲突也日益激烈。
到20世纪上半叶,二战的浩劫深深地影响了人们心中的信仰:一切传统的道德观念、法律、制度似乎都是海市蜃楼,整个世界都处在幻灭的边缘。
及时行乐成为人们的追求,极端化的个人主义迅速蔓延整个西方世界,遭践踏的社会秩序加上人们思想观念的剧变使得大量犯罪涌现,除杀人、抢劫、强奸等传统恶性犯罪外,还出现了更大量的新型犯罪:吸毒、自杀、同性恋、色情、卖淫等等。
同时,伴随现代化的进程,生活方式及新技术的不断出现,犯罪手段和方式也越来越多样化。
在这种情境下,为了避免社会的崩溃,重建资本主义社会的繁荣,西方各国纷纷修改刑事法律,增设罪名,但这一切远远不能适应速变的现实,反而给人以“整个社会成了只有规则和秩序而忽视个人意志的铁笼。
前景黯淡,令人沮丧”(马克斯・韦伯语)的感觉。
[5]特别是国家为惩治大量危害轻微(更多是那些“无直接被害人”)的犯罪付出了巨大代价,而现实效果却不如人意,甚至出现了许多负面影响。
首先,这类犯罪数量多,而且往往是被害人不直接甚至无被害人。
警察为了发现这些犯罪,不得不采取一些非法手段进行侦察和获取证据,如,雇佣密探、安装窃听器及对人身、住处、娱乐场所随意搜查。
这些侵犯公民自由、人身权利的行为,大大伤害了人们对法律的感情,法律在人们面前逐渐失去威严。
其次,这些犯罪危害虽小,但数量大、侦破难,为了应付它们,常常必然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财力,造成了有限的司法资源的浪费,两相比较,得不偿失。
第三,对这些犯罪人的惩罚,妨碍了对弱者的保护。
如,法律禁止堕胎,必然使堕胎者因害怕暴露罪行而寻找“江湖郎中”,这促成某些疾病的发展和蔓延。
最后,各种新罪名和新情节的增补,导致了“刑法膨胀”,刑法膨胀又造成了监狱爆满,影响改造矫治效果,难以实现刑法的目的。
在诸多困境交加之下,如何应付积压的案件,如何制止这种膨胀,如何协调刑法的社会保护与人权保障的关系,总之,如何让刑法“吐故纳新”,是立法、司法机关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这种情况下,战后兴起的民主化、自由化思想对刑・51・游伟,谢锡美:非犯罪化思想及其借鉴法改革产生了巨大影响,“社会对个人自由的干预只能以防止伤害他人为限”的观点引起了人们的共鸣。
与此同时,自然科学的发展也为刑法的改革提供了实证依据。
现代“犯罪黑数”研究表明,犯罪并不局限于社会的“周边集团”,比人们认真加以处理的要广泛得多,对较轻微的犯罪来说更是如此。
[6]这些都要求立法者必须将刑法所归罪的范围限制在维护公共安全秩序所必需的最小范围之内。
人们对道德与法律的界限、自由与限制的范围以及刑罚本身进行了深刻反思。
这样,被划归刑事司法部门管辖的那部分轻微犯罪行为重新退还给行政当局处理,“司法管辖化”进程转而变成了“非犯罪化”进程。
“无被害人犯罪”概念的提出,正是非犯罪化进程中最重要的理论成果之一。
非犯罪化思想的出现,不仅有其深厚的哲学基础和现实土壤,同时也有它的法律理论依据。
正如意大利著名刑法学家曼托瓦尼所说:刑法体系的发展是无止境的。
人们要想保障该体系的完好性和有效性,就应该针对扩张刑法体系的定罪化作用力,保持一种非刑事化的反作用力,把所有不再具有重大社会意义的行为放到次要位置上去。
[7]非犯罪化具体表现为以下一些思想。
(一)刑法谦抑思想刑法谦抑思想是指刑法应基于谦让抑制的立场,在必要及合理的最小限度范围内予以适用的思想。
这一思想将刑法作为保护个人生活利益的最后手段,所以又称为刑法最后手段性或补充性的思想。
又因它包含刑罚合理、有限度使用的思想,而被称为刑罚经济思想。
法律的效果就是将行为人作为罪犯而处以一定的刑罚,重则剥夺其生命、自由,轻则罚其款、没收其财物,且因打上犯罪前科的烙印,对其名誉、自尊打击极大,并且服刑期间,其家庭成员生活也受牵累,后患极大。
因此,将一个不法行为规定为犯罪,并动用刑罚加以制裁时,必须十分慎重。
倘若某一不法行为用民事的或行政的方法能抗制,并足以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就不必将其规定为犯罪而动用刑罚。
只有民事的或行政的措施无法抗制的不法行为,不能满足社会一般人的正义理念要求时,才将其规定为犯罪,并动用刑罚加以制裁。
正如边沁所言,法律的目的在于增进社会公共利益,其目标在于排除有害于社会公共利益的行为;因刑罚本身也属于恶,从功利观点看,只有当它可能排除刑罚更大的恶时才能适用它。
[2](p.624)(二)刑罚辅助性思想随着价值观念的转变,法益保护思想已愈受各国理论界和实务界所重视。
这一思想可以说是现代刑法存在和正当性的依据。
然而,法益保护的范围却随时代、环境的变化而相应地发生变化。
在二次大战结束后,法律和规则编织的密网笼罩着社会的每个角落,保护的法益范围扩大,公民承受着来自法律的巨大的外在压力。
在这种背景之下,继社会法学派之后兴起的“批评法学派”尖锐地提出了法律合法性危机的问题。
他们认为,法律并不是万能的,在社会的调整机制中,除了正式法律(国家法)之外,还存在着活生生的非正式法律,它们作为控制社会的手段,应得到充分的重视和研究,由此而出现了“非法律化”的倾向。
这种“非法律化”倾向的特点是:在过分强调国家法律控制的总体背景下,力图在某些生活领域摆脱法律的桎梏,辅之以其他社会规范,“软化”法律规则的僵硬,补充法律规则的不足,使某些领域从法律形态向非法律化的形态发展。
这个时侯,刑罚辅助性思想和由此推演出来的“刑罚值当性”原则获得人们普遍的重视,并成为非犯罪化思想的主要理论依据。
可以说,非法律化倾向的兴起,为非犯罪化思想的出现铺平了道路。
二“非犯罪化”不仅是一种现代刑法观念的变革,它的更深远意义体现在世界各国的刑法立法、司法实践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