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宝藏》和《辽藏》的传承渊源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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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研究・
《开宝藏》和《辽藏》的传承渊源考3
徐时仪
提 要:根据比勘佛藏所收《玄应音义》各本的异同,大致可分为丽藏和碛砂藏两个系列,碛砂藏本系所据本的注文较详,可能已对原本作有一些增补,丽藏本系所据本的注文较简略,可能已对原本作有一些删节。
开宝藏可能依据的是从中原流传到益州的写本藏经,契丹藏在刋刻过程中可能参照了开宝藏天禧修订本,同时又依据当时北方流传的写本藏经而有增补,二者的异同渊源于各自所据写本大藏经的不同。
徐时仪,1953年生,博士,上海师范大学人文学院教授、古籍研究所研究员,博士生导师,华东师范大学兼职教授。
主题词:开宝藏 契丹藏 金藏 丽藏 碛砂藏 永乐南藏 玄应音义 版本 渊源
人们一般都认为开宝藏是中国刻本大藏经的祖本,李富华和何梅先生《汉文佛教大藏经研究》一书认为“以往学术界关于北宋《开宝藏》是中国刻本大藏经的蓝本(又称祖本)的结论(参见吕 撰《宋刻蜀版藏经》,载《吕 佛学论著选集》卷3,1430页)是不够准确的,也不符合事实。
”“真正流传于宋元以来直至清代的十几种版本的刻本大藏经,其一脉相承的基本版式并不是来自《开宝藏》,而是来自《辽藏》所继承的中国写本大藏经的传统。
”李富华和何梅先生根据版式的比较得出结论,认为“真正依据《开元录・入藏录》,并按照中国传统写本大藏经进行雕印的第一部刻本大藏经是《辽藏》,而不是《开宝藏》。
《开宝藏》虽是我国最早的一部刻本大藏经,开创了中国刻本大藏经的先河,但它所反映的是流传于四川成都的某一种写本大藏经的情况,在中国的刻藏史上,是《辽藏》继承了比较规范的统一的官写本大藏经的传统,而这种传统又为宋元以来各版大藏经所继承。
”①李富华和何梅先生所论涉及到我国刻本大藏经的传承渊源,本文拟就此略作探讨,冀理清开宝藏和辽藏(又称契丹藏)的异同。
开宝藏是我国第一部木刻本大藏经,收录《开元释教录》著录的佛经,始刻于北宋太祖开宝四年(971),完成于太宗太平兴国八年(983),咸平、天禧和熙宁年间又曾作有修订增
补,增入《贞元释教录》所载佛经和宋代新译经论②。
北宋仁宗乾兴元年(辽圣宗太平元年, 1022),宋曾赠辽天禧修订本开宝藏。
又据《佛祖统纪》卷四十四载,真宗天禧三年(1019)“十一月,东女真国入贡,乞赐大藏经,诏给与之。
”关于辽藏的雕印年代,叶恭绰先生《历代藏经考略》以为“约为兴宗(1031-1045)迄道宗时(1055-1064)”③。
陈士强先生《中国佛教百科全书・经典卷》说“始刻于兴宗重熙(1032 -1054)初年,完成于道宗清宁九年(1063)”④。
然据1974年在山西应县佛宫寺释迦塔发现的契丹藏中《称赞大乘功!经》卷尾“时统和贰拾壹祀癸卯岁季春月”题记⑤,可以推知契丹藏始刻于辽圣宗统和二十一年(1003)间。
罗 先生《有关契丹藏的几个问题》一文指出“《契丹藏》有多种版本。
最早的‘新藏’是抄写本,未雕版;雕版的重熙———咸雍本有卷装和册装两种不同的版本;应县木塔内的卷装本《契丹藏》零卷中,又有两种不同的版本;丰润天宫寺塔卷装本《佛说大乘圣无量寿决定光明王如来陀罗尼经刻》则是另一种版式的辽代刻经。
”⑥其《再谈契丹藏的雕印年代》一文认为“希麟撰《续一切经音义》时已有一种新版大藏经———在《开元录藏》四百八十帙、五千零四十八卷的基础上,续添二十五帙、二百五十六卷,共五百零五帙,五千三百一十四卷”,“辽兴宗重熙年间,
对大藏经‘复加校正’,制成新版,共五百七十九帙”⑦。
因而契丹藏在宋赠辽天禧修订本开宝藏之前已开始刋刻,在刋刻过程中可能参照了开宝藏天禧修订本,但其所依据的底本显然只能是当时在北方流传的写本大藏经,故收录了当时仅在北方流传的佛经译本和著述,如《慧琳音义》和希麟音义等⑧。
学术界研究大藏经版本往往多从其版式和卷帙的差异着眼,而各本大藏经所收经文的异同应更能反映其传承渊源。
如据我们逐条比勘金藏、丽藏、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所收唐释玄应撰《一切经音义》(又名《众经音义》,下文简称《玄应音义》)⑨,发现金藏、丽藏、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玄应音义》所释佛经互有异同,所释词语的多少和详略也互有异同,这些异同大致可分为两大系列:一为金藏、丽藏本等,以丽藏本为代表;一为碛砂藏、永乐南藏本,以碛砂藏本为代表。
如碛砂藏系《玄应音义》释佛经四百四十部,缺丽藏系卷五中《超日明三昧经》至《文殊问经》二十一种;丽藏系《玄应音义》释佛经四百五十八部⑩,缺碛砂藏系卷十三《八师经》、《罗云忍辱经》、《四辈经》、《须摩提长者经》、《贫穷老公经》、《饿鬼报应经》和卷二十《提婆菩萨传》等数种经。
碛砂藏系与丽藏系收释佛经的不同似与传抄流传中的增衍脱误有关,也表明二者所据的底本渊源不同,两相互补,《玄应音义》共释佛经计四百六十五部。
各本所释词语颇有参差,大致也分为金藏、丽藏本和碛砂藏、永乐南藏本两大系列。
其中碛砂藏本有而丽藏本无的词语为二百十四条,丽藏本有而碛砂藏本无的词语为二百十二条。
如: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卷四释《大灌顶经》第七卷尉伺:“于位反,下相吏反。
察也。
《广雅》云:伺,视也。
”丽藏和金藏本无。
碛砂藏本与永乐南藏本卷二十释《六度集经》第二卷非跖:“之石反。
《说文》:足下也。
今皆作蹠也。
”又第七卷“阿谭:“徒南反。
”金藏阙卷二十,丽藏本无。
各本所释释文往往有详有略,或互有不同,大致也分为金藏、丽藏本和碛砂藏、永乐南藏本两大系列。
如: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卷三释《放光般若经》第四卷薜荔:“蒲计反,下力计反。
或言卑帝梨,或云卑帝梨耶,或言闭黎多,或作俾礼多,皆讹也。
正言弥荔多,此译云祖父鬼,旧译云饿鬼中最劣者也。
弥音补蔑反。
《孔雀王经》作俾礼多,梁言饿鬼是也。
俾音卑寐反。
”丽藏与金藏本无“《孔雀王经》作俾礼多,梁言饿鬼是也” λϖ。
又释该经第五卷窠窟:“又作薖,同。
苦和反。
《小尔雅》鸡雉所乳谓之窠,兔之所息谓之窟。
不穴居时有而息也。
《战国策》云狡兔三窟。
亦作土窟。
三昧名。
”丽藏与金藏本无“又作薖,同”和“《小尔雅》鸡雉所乳谓之窠,兔之所息谓之窟。
不穴居时有而息也。
《战国策》云狡兔三窟。
亦作土窟。
三昧名”。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卷三释《光赞般若经》第三卷四歹凶:“又作凶,同。
许恭反。
《放光经》作四结,犹四缚也,谓贪欲、瞋恚、戒取、见取身缚。
”“身缚”,丽藏与金藏本无。
丽藏与金藏本卷一释《大威德陀罗尼经》第十六卷从窠:“又作萪、薖,二形同。
苦和反。
《广疋》: 窠巢也。
《小尔疋》云:鸡雉所乳谓之窠。
在树曰巢,在穴曰窠也。
音则恒反。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又作萪、薖,二形同。
苦和反。
《广定》: 窠巢也。
小也《尒雅》云:鸡雉所乳谓之窠。
在树曰巢,在穴曰窠也。
音则恒反。
”“《广定》”为《广疋》之误,“小也《尒雅》”为“《小尔疋》”之误。
丽藏与金藏本卷一释《法炬陀罗尼经》第二卷僮隶引“郑玄曰”,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郑众曰”。
丽藏与金藏本卷五释《胜鬘经》尔炎:“正字作焰,以赡反。
梵言也。
此云所知。
”“以赡反”,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以瞻反”。
丽藏与金藏本卷五释《摩诃摩耶经》铩翮:“《字林》山瘵反。
谓张翼也。
《淮南子》云:飞鸟铩翼。
许叔重曰:铩羽而飞也。
”“谓张翼也”,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张翼也”。
丽藏与金藏本卷六释《妙法莲华经》第一卷肴膳:“胡交反,下上扇反。
《国语》云:饮而无肴。
贾逵曰:肴,葅也。
凡非谷而食之曰肴。
《说文》:膳,具食也。
《周礼》:膳用六牲。
又云:膳夫。
郑玄曰:膳之言善也。
今时美物亦曰珍膳。
《广雅》:肴,膳肉也。
字体皆从肉,爻、善是声。
经文有从食作餚、饍二字,捡无所出,传写误也。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胡交胡刀二反,下上扇反。
《国语》云:饮而无有肴。
贾逵曰:肴,葅也。
凡非谷而食之曰肴。
《说文》:膳,具食也。
《周礼》:膳用六牲。
又云:膳夫。
郑玄曰:膳之言善也。
今时美物亦曰珍膳。
《广雅》云:肴,肉也。
字体皆从肉,爻、善是声。
经文有从食作餚、饍二字,捡无所出,传写谬误也。
”又释该经第二卷姝好:“古文女殳,同。
充朱反。
《字林》:姝,好貌也。
《方言》:赵魏燕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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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间谓好为姝。
《诗》云:静女其姝。
《传》曰:姝,色美也。
”“色美也”,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美色也”。
又释该经第三卷甘蔗:“之夜反。
案诸书或作竿蔗,或作藷柘,或作甘柘,同一种也。
藷音诸。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无“藷音诸”。
丽藏本卷十八释《立世阿毗昙论》第十卷:“又作 ,同。
排咸、白监二反。
无舟渡河也。
《说文》:涉渡水也。
《玉篇》皮冰反。
”“又作 ,同”,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无。
金藏、丽藏、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玄应音义》所引书证也互有不同。
如: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卷三释《放光般若经》
第五卷该:“厌该:古来反。
该,备也。
《方言》该,咸也。
郭璞曰:该,咸,备,告也。
亦三昧名也。
” λω丽藏与金藏本为:“厌该:古来反。
皆三昧名也。
”无“该,备也。
《方言》该,咸也。
郭璞曰:该,咸,备,告也。
”。
又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释该经第二十九卷俾倪:“又作卑攴堄二形。
《字林》普米反。
下五礼反。
《广雅》俾倪、堞、女墙也。
《释名》云:俾倪,城上垣也。
言於孔中俾倪非常事。
”丽藏与金藏本为:“普米反,下五礼反。
《广雅》:俾倪、堞,女墙也。
”无“又作卑攴堄二形。
《字林》”和《释名》之文。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卷四释《大方便报恩经》第二卷髌腨:“蒲忍反。
《说文》:膝骨也。
《玉篇》云:膝端也。
《大载(戴)礼》曰:人生 而髌。
下又作踹,同。
时兖反。
腨肠。
”丽藏与金藏本为“扶忍反。
《说文》:膝骨也。
下又作踹,同。
时兖反。
腨肠也。
”无《玉篇》之文 λξ。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卷三释《光赞般若经》第四卷门阃:“又作 ,同。
苦本反。
《礼记》:外言不入于阃。
注云:门限也。
《说文》:门 也。
”丽藏与金藏本无“《礼记》:外言不入于阃。
注云”。
各本的错讹脱衍大致上也可分为金藏、丽藏本和碛砂藏、永乐南藏本两大系列。
如:
丽藏与金藏本卷三释《放光般若经》第四卷不扌此:“侧买、子尔二反。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侧买反子尔二反”,“侧买”后衍“反”字。
第五卷閱叉:“此译云能噉鬼。
”文中“噉”,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敢”。
适莫:“言慕欲也。
”文中“慕”,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莫”。
丽藏与金藏本卷六释《妙法莲华经》第一卷柔耎引“《通俗文》:物柔曰耎”,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物案曰耎”,案为柔之误。
又释马脑:“梵言谟萨罗揭婆。
谟萨罗,此译云杵。
揭婆,
此言藏。
或言胎者,取其坚实也。
旧云摩娑罗伽隶,或言目萨罗伽罗婆,译云马脑。
按此宝或色如马脑,因以为名,但诸字书旁皆安石作码碯二字,谓石之类也。
”“但诸字书旁皆安石作码碯二字”,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但诸字书旁皆安石作碯二字”,脱“码”字。
又释华盖:“胡瓜反。
《古今注》云黄帝所与蚩尤战于涿鹿之野,常有五色云气、金枝玉叶止于帝上,有花蘤之像,故因而作华盖焉。
又音呼瓜反。
案西域暑热,人多持盖,皆以花饰之。
诸经中多言幢幡、华盖是也。
涿音竹角反。
蘤于彼反。
”“金枝玉叶止于帝上”,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金枝玉叶上于帝上”,“上”为“止”之误。
又释作乐:“五角反。
《世本》云:黄帝世伶伦作乐。
《说文》:五声八音総名乐也。
《礼记》:比音而乐之。
干戚羽毛谓之乐。
郑玄曰:八音克谐谓之乐。
”说文,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误为“说之”。
丽藏与金藏本卷一释《大威德陀罗尼经》第十六卷铁此 引《广疋》,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广定》”,“定”为“疋”之误。
又引《方言》:“此 ,鸟喙也。
”“喙”,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误为“啄”。
丽藏与金藏本卷五释《须摩提经》满碝:“字体作耎。
而兖反。
《三苍》:耎弱也。
物柔曰耎。
经文作碝,而兖反,次玉也。
碝非此体。
”曰,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误为“口”。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卷六释《妙法莲华经》第二卷聚落:“《广雅》:聚落,居也。
案聚,聚也,谓人所聚居也。
《汉书》‘无燔聚落’是也。
”“案聚,聚也”丽藏与金藏本为“案聚,众也”。
据我们比勘金藏、丽藏、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玄应音义》的异同,大致可分为碛砂藏和丽藏本两个系统,那么碛砂藏和丽藏本这两个本子之间又是什么关系?碛砂藏始刻于南宋宁宗嘉定九年(1216) λψ,约完成于元英宗至治二年(1322),初刻是以圆觉藏为底本而刋刻。
圆觉藏是参照崇宁藏略作增减分合而刻成,始刻于北宋徽宗末年(1125),完成于南宋高宗绍兴二年(1132)。
崇宁藏始刻于北宋神宗元丰三年(1080),完成于徽宗崇宁二年(1103),所据底本是开宝藏的熙宁本。
高丽藏有初刻、续刻、再刻之别,初刻高丽藏是以开宝藏的初刻本为底本刋刻,始刻于高丽显宗二年(1011),完成于文宗三十六年(1082)。
今存本为再刻高丽藏。
再刻高丽藏是以初刻高丽藏为底本,校补以契丹藏和续刻高丽藏而成 λζ。
碛砂藏和高丽藏本这两个本子的祖本皆出自开宝藏,两个本子既然源于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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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宝藏》和《辽藏》的传承渊源考
一祖本,那么为什么又有上述相异之处呢?什么原因造成了这两个本子的不同?我们认为较为合理的解释可能在于契丹藏与开宝藏所录《玄应音义》采用的传抄本不同 λ{。
罗 先生《契丹藏与开宝藏之差异》一文曾对《开元录藏》、《指要录》和金藏作有对照比较,发现“《开宝藏》从形式到内容都对《开元录藏》做了更动,或者是《开宝藏》所据的底本早已做了更动,而《契丹藏》的前480帙则是原封不动地覆刻了《开元录藏》,其版式仍保留古代的格式,编次与《开元录・入藏录》完全相同”。
罗 先生认为“《开宝藏》的底本很可能是益州的某一部大藏经,它依据了官本《开元录藏》,但做了若干重要的改动。
” λ|又据童玮先生《北宋开宝大藏经雕印考释及目录还原》一书核对,发现开宝藏与《开元录略出》在内容上也有相当的出入 λ}。
至于契丹藏,任杰先生《房山石经之研究》一书曾以《大智度论》为例,剖析了《随函录》与《开元录入藏》及契丹藏的异同,指出“《随函录》所音难字,在《一切经音义》和石经本中已作校正修订,可见《随函录》所据的是古抄写流传本,非《开元录》修订正本,而《契丹藏》是依《开元录》正本或官本校编” λ∼。
李富华和何梅先生《汉文佛教大藏经研究》一书亦曾按千字文帙号顺序核对,发现现存十卷契丹藏印本的帙号排列序数与《入藏录》一一相符,大致可认为契丹藏的前四百八十帙是依照《入藏录》入藏的写本大藏经刻造 µυ。
因而如果考虑到契丹藏与开宝藏的刋刻年代相近,且契丹藏中还收录了其时中土已失传而未为碛砂藏所收的《慧琳音义》 µϖ,那么契丹藏所录《玄应音义》很可能是采用了其时流传北方而与中土不同的写本。
据方广锠先生《八———十世纪佛教大藏经》一书研究,唐代曾向敦煌地区颁赐过写本大藏经,当地僧人以此作为“点勘本地藏经的依据”,在敦煌写经中有出自长安官方抄经机构的“大批字体恭正典雅的官方写经”,从中可略窥唐和唐以前写本大藏经的概貌。
又据《山顶石浮图后记》碑文载,“大唐开元十八年,金仙长公主为奏圣上,赐大唐新旧译经四千余卷充幽府范阳府为石经本。
” µω可知其时在后来属辽管辖的幽燕地区也有官本大藏经,契丹藏当以此为依据而雕印。
陈垣先生《中国佛教史籍概论》一书指出“言宗教不能不涉及政治。
” µξ据日僧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载,唐武宗会昌废佛,“有敕焚烧佛教经论、幡盖及僧衣物、铜瓶、碗等,焚烧净尽。
有违者便处极法。
” µψ唐末五代中原一带又
兵燹不断,长安版荡,经籍又有散亡,故中原地区的佛经远不如幽燕地区保存完整。
如《宋高僧传》卷五云高丽国于“周显德中遣使赍金入浙中求慧琳经音义,时无此本,故有阙如。
”卷二十五又云五代时行“慨其郭迻音义疏略,《慧琳音义》不传,遂述《大藏经音疏》五百许卷,今行于江浙左右僧坊。
”日僧周凤《善邻国宝记》云浙中《慧琳音义》不传,高丽国“后求得于异邦,而锓梓置之于海印寺焉。
” 谭在《新雕慧琳藏经音义纪事》中引用此文,并注云:“应是契丹藏本”。
可见其时在江浙一带已失传的《慧琳音义》在契丹却完好无损。
据日僧圆仁《入唐求法巡礼行记》载,当时“唯黄河以北、镇、幽、魏、潞等四节度,元来敬重佛法,不拆舍,不条流僧尼。
佛法之事,一切不动之。
频有敕使勘罚,云:‘天子自来毁拆焚烧,即可然矣,臣等不能作此事也。
’” µζ很可能北宋刻开宝藏时,中原一带已无较完整的写本大藏经可作为依据,只好指令在远离北宋中央的蜀地益州雕印,因此开宝藏可能依据的是流传于蜀地而内容与《开元录》所载有所不同的写本大藏经,这形成了契丹藏与开宝藏的不同,或许这也正是碛砂藏《玄应音义》不同于高丽藏《玄应音义》的原因 µ{。
李富华和何梅先生指出“再雕《高丽藏》曾参照过《契丹藏》,而《高丽藏》现存。
《高丽藏》‘毂’帙以前同《金藏》,但‘毂’帙以后与《金藏》在内容以致编次方面都有很大区别,然而却与恒安所撰《续贞元录》有许多相似之处。
”认为“重熙年间据《经源录》通制的《契丹藏》‘入藏录’与《贞元录》有着直接的关系。
这一点可能正是《契丹藏》与《高丽藏》的相通之处,从而也是《契丹藏》及《高丽藏》与《金藏》相区别之所在。
综上所述大致可形成这样一种观点,即《契丹藏》与《金藏》基本上没有关系。
”我们认为高丽藏承契丹藏而刻,高丽藏“毂"帙以后与金藏不同,这说明其承契丹藏,但并不能以此证明金藏与契丹藏无关。
因为金藏在高丽藏之前,其所收《玄应音义》与高丽藏本同,可证金藏也参考了契丹藏。
考现存赵城金藏除以开宝藏本为依据覆刻外,其中《摩诃止观》、《法苑义林》等三十余种佛经与山西应县佛宫寺木塔发现的十二卷契丹藏经字体和版式等皆一致,学术界定为契丹藏的覆刻 µ|,且金藏中亦收有碛砂藏未收的《慧琳音义》和《希麟音义》,故我们亦可由此推论金藏本的《玄应音义》当据契丹藏而刻。
因而我们认为金藏的刋刻参考了契丹藏,而不是如李富华和何梅先生《汉文佛教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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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经研究》一书所说“《契丹藏》与《金藏》基本上没有关系。
《金藏》的雕印完全在于覆刻《开宝藏》。
” µ}因此,尽管契丹藏本《玄应音义》今已不存,但我们仍可推知契丹藏、金藏和丽藏为同一系,且契丹藏为赵城金藏和高丽藏所据之本。
至于开宝藏与辽藏的异同则在于所据写本大藏经的不同。
考《玄应音义》成书于龙朔年间(661-663) µ∼,从《玄应音义》成书到开宝藏刋印,这其间的三百多年《玄应音义》的流传主要是靠写本的传抄。
现存年代较早的《玄应音义》传抄本是敦煌遗书中的唐写本,据《俄藏敦煌文献》Φ032B敦煌王曹某与济北郡夫人泛氏捐经题记载有“维大宋咸平五年壬寅岁七月十五日记”,题记所载咸平五年(1002)是目前所知藏经洞出土文书中最 的年号,此前的纪年在敦煌写本中大体上持续不断,此后有年代的写本则迄今尚未发现 νυ。
因而开宝藏所据《玄应音义》的写本与敦煌遗书中的唐写本年代相近,当无大别,且尽管今所存的这些唐写本皆是残卷,然而从中还是能略窥《玄应音义》成书后的流传线索。
如斯三四六九号、斯三五三八号和伯三七三四号每个词条分列一行,注文单行排列于下,与丽藏、金藏本的行款相同。
伯二九○一号词条连书不断,注文双行小字排列于下,与清庄刻本同,而碛砂藏每个词条亦分列一行,注文则双行小字排列于下,可知刻本《玄应音义》的行款与唐写本原式相承关系之一斑。
又如伯希和二九○一号卷子中有丽藏系有而碛砂藏系无的二十一种经中的《中阴经》、《濡首菩萨无上清净分卫经》、《迦叶经》和《发觉净心经》,这无疑透露出丽藏系和碛砂藏系在收释的佛经和所释词语上虽有异同,但并不是无所依据,很可能当时已有几种不同的传抄本,而开宝藏初刻本和辽藏所据《玄应音义》并不是同一个写本,从而形成了碛砂藏系与丽藏系在所释佛经及词语上的异同。
因而我们不能说碛砂藏系源于丽藏系,也不能说丽藏系源于碛砂藏系,二者可能各有其源且又一脉相承,二者之间的异同早在开宝藏刋印前的敦煌吐鲁番写本中已存在。
如Φ368存《放光般若经》第一卷“珠玑”条一部分至第四卷“僧那僧涅”共八条,其中“珠玑”和“窗向”条之间丽藏本与金藏本有“第二卷”序号,Φ368无,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亦无,可见其所据本与Φ368同,脱“第二卷”的序号 νϖ。
又дх00211、дх00252、дх00255存《玄应音义》卷三释《放光般若经》第二十三卷轻易:“以豉反苍颉篇(下阙)反说文同力也亦(下阙)。
”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字体作亻易,或作 攴,今作易,同。
以豉反。
《说文》:亻易亦轻也。
《苍颉篇》:亻易,慢也。
经文作劦,胡颊反。
《说文》同。
力也,亦急也。
劦非此义。
”丽藏与金藏本为:“以豉反。
《说文》:亻易亦轻也,慢也。
经文作劦,胡颊反。
《说文》同。
力也,亦急也。
劦非此义。
”дх00211、дх00252、дх00255和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有“《苍颉篇》”,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所据本也可能与дх00211、дх00252、дх00255同源。
又如斯三五三八号存卷七释《等集众德三昧经》中卷播殖:“又作譒、番攴、匊,三形同。
补佐反。
播,种也。
经文作番,非也。
”文中“三形同”,丽藏与金藏本同,碛砂藏与永乐南藏本为“三形经文同”。
“经文”为衍文。
斯三五三八号与丽藏与金藏本所据本可能相近。
又Φ二三号存卷二释《大般涅 经》卷三十七魍魉:“《说文》蛧蜽从虫,《字书》从鬼,同。
上亡强反,下力掌反。
《通俗文》:木石谓之魍魉。
言木石之精也。
《淮南》说状如三岁小儿,赤黑色,赤目赤爪长耳美发也。
”文中“亡强”,丽、金藏本同,碛砂藏系为“文纺”,丽藏与金藏本所据本也可能与Φ二三号同源。
因此,根据丽藏、金藏、碛砂藏和永乐南藏本等所载《玄应音义》的内容,我们可推知其大致可分为丽藏和碛砂藏两个系列,其异同源自所据传抄本的不同。
碛砂藏本系所据本的注文较详,可能已对原本作有一些增补,丽藏本系所据本的注文较简略,可能已对原本作有一些删节。
由此我们可推知开宝藏可能依据的是从中原流传到益州的写本藏经,契丹藏在刋刻过程中可能参照了开宝藏天禧修订本,同时又依据当时北方流传的写本藏经而有增补,二者的异同渊源于各自所据写本大藏经的不同。
如果考虑到《玄应音义》碛砂藏系的相同及碛砂藏系皆未收《慧琳音义》等丽藏系所收的部分内容,那么就内容而言宋元以来各版大藏经继承的传统似应仍是开宝藏。
(责任编辑: 邑) *本文为上海市重点学科建设项目资助,项目编
号:T0404。
①李富华和何梅《汉文佛教大藏经研究》,宗教文
化出版社2003年版第115页。
为节省篇幅,文中
除引文外,开宝藏、契丹藏、金藏、丽藏、碛砂
藏和永乐南藏等不加书名号。
②参肖东发《汉文大藏经的刻印及雕版印刷术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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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宝藏》和《辽藏》的传承渊源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