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赫玛托娃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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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赫玛托娃的诗我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双足我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双足,让其变成鱼尾,使我能在水中游荡!一片清凉令人心旷神怡,远处的小桥隐约泛着白光。
我不再需要柔顺的心灵让其化为一缕青烟,在黑色的海滨飘逸升腾与温柔的蓝天溶为一片。
瞧,我在水中潜得多深,用手紧紧地抓着水草,我不再重复任何话语,也不再沉迷于任何烦恼……而你,我的远方的人啊,难道这般可悲,化为一片苍茫?我听到了什么?整整三个星期了你一直悄声细语:“可怜的人,你何必这样?”来源诗人() 原文:/waiguo/russia/022.htm 幻觉一今天的凌晨喝醉了春天的阳光阳台上玫瑰的芳香更为沁人,天空比蓝色的瓷碟还要明亮。
我翻开羊皮封面的笔记本,阅读一首首悲歌和短诗,.全都出自我祖母的手笔。
我看见一条道路直通院门,路过的墩子在绿宝石般的草坪上清晰地泛白,啊,心儿爱得盲目,爱得甜蜜!精美的花坛大放光彩,乌鸦在黑色天空发出尖利的叫声,林荫道深处有墓穴的拱门。
二不断袭来闷人的热风,大阳火辣辣地烤着手臂,头顶上方是高高的天穹,犹如罩着蓝色的玻璃。
在细长、散乱的发辩里蜡菊散发出干枯的气息,在多节瘤的云杉树干上爬着成群结队的蚂蚁。
池塘懒洋洋地泛着银光,生活以新的方式变得轻松,今天在轻盈的吊床上谁会进入我的睡梦?三蓝色的夜晚。
风温顺地停了,明亮的灯光召唤我回家。
我猜测。
谁在那里?是我的情郎?是他?……凉台上,有一个熟悉的侧影勉强可辨轻声的交谈。
呵,如此迷人的疲倦我直到现在才初次体验。
白杨焦虑地沙沙作响,温柔的睡梦将它们探访,天空的颜色如同蓝钢,星辰刚显得苍白、暗淡。
我手拿一束紫罗兰,往其中珍藏一团火焰,谁若从羞怯的手中接过花束,定会感触手掌的温暖。
四我终于写下了一些久久不敢说出的话。
脑袋隐隐作痛,身躯奇异地发麻。
遥远的号角沉寂下来,心中仍是一个谜团,一片片轻盈的秋雪歇在槌球游戏场上。
最后的树叶瑟瑟作响!最后的思绪令人苦闷!我再也不愿打扰那些理应快活的人们。
我谅解那鲜红的嘴唇所说出的残忍的笑话……啊,沿着初雪之后的橇道你明天到我这儿来吧。
阿赫玛托娃(Akhmatova)诗选阿赫玛托娃(Akhmatova)诗选阿赫玛托娃(1889-1966)是俄罗斯文学史上员著名的女诗人之一。
她和前夫古米廖夫同是阿克梅派的杰出代表。
出版的诗集有《黄昏》、《念珠》、《白色的云朵》、《车前草》)、《耶稣纪元》以及长诗《没有主人公的长诗》、组诗《安魂曲》等。
我们俩不会道别我们俩不会道别,--肩并肩走个没完。
已经到了黄昏时分,你沉思,我默默不言。
我们俩走进教条,看见祈祷、洗礼、婚娶,我们俩互不相望,走了出来……为什么我们俩没有此举?我们俩来到坟地,坐在雪地上轻轻叹息,你用木棍画着宫殿,将来我们俩永远住在那里。
1917年乌兰汗译别一我们经常分离--不是几周,不是几个月,而是几年。
终于尝到了真正自由的寒冷,鬓角已出现了白色的花环。
从此再没有外遇、变节,你也不必听我彻夜碎嘴,倾诉我绝对正确的例证--源源不断,如同流水。
1940年二正象平素分离一样,初恋的灵魂又来叩击我们的门扉,银白的柳树拂着枝条冲了进来,显得那么苍老而又那么俊美。
我们伤心,我们傲慢,又有些傻呆,谁也不敢把目光从地上抬起来,这时鸟儿用怡然自得的歌喉对着我们唱出我俩当年是何等的相亲相爱。
1944年9月25日三最后一杯酒为破碎的家园,为自己命运的多难,为二人同时感到的孤单,也为你,我把这杯酒喝干--为眼睛中没有生气的冷焰,为上帝无法拯救的苦难,为残酷而粗野的人寰。
1934年6月27日乌兰汗译诗五首一我仿佛俯在天边的云端,把你讲过的话儿思念,而你听到我的语句,黑夜变得比白昼明丽。
我们,就是这样离开了大地,象星星漫步于高高的天际。
无论是现在、将来,或者当初,都不会与绝望,也不会有耻辱。
可是在现实生活中,你可听见我怎样把活着的你呼唤。
我已经没有足够的力量,关上你虚掩的门板。
1945年11月26日二声音在太空中消逝,霞光变得昏暗。
永远沉默的世界里只有你和我交谈。
如同穿过阵阵的钟鸣,风儿来自无形的拉多加湖畔,彻夜娓娓的倾诉变成了彩虹交叉的微弱的光线。
《祖国土》赏析导读:赏析阿赫玛托娃,她被誉为俄罗斯诗歌天空的月亮。
但月光柔美恬静的色调并不属于她的命运!她一生坎坷,晚年方才云开月霁,但在她的诗中却听不到自怨自怜,响遏青云的依然是从苦难中升华出来的对祖国的挚爱:“不,既不是异国他乡的天空下,也不是在他人的卵翼之下,在我人民蒙受不幸的地方,我与我的人民同在。
”这是一首十四行诗,它的前面八行一般是陈述,接下来的四行是答案,最后两行内容转折,点明了对俄罗斯土地挚爱终身的主题。
诗人借助“套鞋上的污泥”、“牙齿间的沙砾”、“多余的、哪儿都用不着的灰尘”意象来具体表现人们对脚下的土地总是很不在意,作者这样写是为了表明土地这一祖国的象征却常常被人们忽略。
因为这些意象不仅平常、为人熟悉,而且常被人忽略、遗忘甚至为人所不屑、鄙弃。
诗人饱经忧患,面对灾难深重的祖国,这时诗人心中祖国的形象不再是被美化了的、概念化了的所谓广袤的、肥沃的、覆盖着皑皑冰雪和白桦树林的美丽意象,而是哺育了千千万万苦难民众,却又被践踏蹂躏的土地,就是那个司空见惯的、肮脏的、卑微的,那个我们生于斯、长于斯、最后还要埋于斯的污泥沙砾等。
--因为诗人已经和土地融为一体,土地已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一切礼节反而是疏远的表现,用“不拘礼节”更能体现作者对土地的亲切感。
、“因此才不拘礼节地称呼它:‘自己的土地’。
”作者在诗中赋予了土地这样的内涵:土地是人类的母亲,是人类得以生存的依靠,人类总是在接受土地博大丰富的滋养和恩情,而一把祖国土,则是代表了一个国家,它见证了民族的繁衍和生息。
诗人对祖国的认识应超越了一般诗人,前八句:主要写我们对祖国土通常的态度--熟悉得都忘记了她的存在。
诗人与祖国土一起受难、承受厄运。
情感总体是沉郁的,后四句在沉郁的情感上掀起微微的波澜,应读出顿挫之感。
后六句:分两层。
前四句,是对上面陈述的回答,是对践踏祖国土的沉痛的反思。
后两句,带有警句式的转折意味,是对祖国土的理性的思索与透彻认识,这里表现了诗人真诚而又深厚的爱国之情。
阿赫玛托娃(1889—1966)后期诗选(二)王家新译这里,是普希金的流亡开始……这里,是普希金的流亡开始而莱蒙托夫的放逐终结之地。
这里,山上的草木气息散发着幽香,而只有一次,我捕捉到了一瞥在湖边,在悬铃木浓密的阴影中,在一个残忍的黄昏时分——那闪光的、不可遏制的眼睛塔玛拉永恒的情人。
1927,基斯洛夫茨克注1:莱蒙托夫放逐期间死于基斯洛夫茨克附近的一次决斗,1841年。
注2,塔玛拉为莱蒙托夫著名叙事诗《恶魔》中的女主人公,格鲁吉亚公主。
你的山猫似的眼睛,亚细亚,你的山猫似的眼睛,亚细亚,对我反复察看着,你哄着我,要我道出那些潜伏的我一直默默忍受的东西,那种压抑,那些难以承受之物,在这特尔梅日的热浪的正午。
仿佛一道溶化的熔岩突然涌进我意识中所有黑暗的记忆,我啜饮着我自己的哽咽——从一个陌生人的手掌中。
1945注:战争期间,阿赫玛托娃曾被疏散到处于亚洲的塔什干地区。
阿赫玛托娃有着蒙古人血统,其外祖父家族往上可追溯到十三世纪征服俄国的一位可汗:阿赫玛特汗。
碎片“你不能使你的母亲成为一个孤儿。
”——乔依斯1对我,如同剥夺了火与水,这同我唯一的儿子的分离……站在这不幸的耻辱台上,如同被暴露在御座的华盖下……2而他是多么成功,这残忍的争辩者,一路被带向了叶尼塞平原……对你们他是流浪汉,反叛者,密谋犯,对我他可是——唯一的孩子。
3七千零三公里的距离……你是否听到你母亲的呼唤,从那呼啸的北风的哀嚎中?身陷逆境,你变野了,心也在囚禁中变硬了——我的爱,你可是我们最后的也是最初的一个。
在我的列宁格勒坟墓的上空只有冷漠的春天在游荡。
何时并对谁我曾说过?为什么我没有躲开人们,是因为我的儿子在集中营里烂掉,而他们把我的缪斯往死里鞭打。
我比世上任何人更有罪,无论他曾是、现在是或将是什么。
把我拖进疯人院里吧——那对我才是最大的荣耀。
5你们把我吊起来,像一头宰杀的动物挂在血淋淋的铁钩子上,让那些到处转悠的外国人为之惊讶并暗暗窃笑,并在他们充满权威的报纸上撰文,说我那无可比拟的才赋已尽,他们会说我是诗人中的诗人,但是我的末日之钟已经撞响。
阿赫马托娃的诗歌
阿赫马托娃是乌克兰一位著名的诗人,其主要作品包括:
《辛辛苦苦耕植》
辛辛苦苦耕植,汗水洒在田野里,
收获了一份空洞的情怀,当果实的欢乐开花时,
只有这样的景象,怀揣贵族的精神,踩着今天的脚步,
走向未来的梦想!
《梦》
梦里,有那么一片熟悉的天空,
那里有林子里鸟飞的歌,
也有河里月光如水般温柔,
而那无边的美景,也许只能是梦里的永生。
《家园》
母亲的心,就是家园的四壁,
父亲的无畏,就是家园的窗台,
有了它们,家园有温馨,
有了它们,家园有安宁。
《再见,我的爱》
雨中的飘雪,分不清多少的情绪,
再见吧,我的爱,
NATO的翅膀把你带回,
蓝天白云,分不清多少的奔腾,再见吧,我的爱,
让我把真情留你记忆里。
阿赫玛托娃的诗 [阿赫玛托娃晚年诗十首] 与本文库一起同行,遇见诗歌,下面是阿赫玛托娃晚年诗十首,欢迎阅读。
《如果所有人,想在这尘世之上》如果所有人,想在这尘世之上乞求我精神上的援助,——所有痴呆的和聋哑的,被抛弃的妻子们和残疾者,服苦役的人和自杀者,——他们每个人付给我一个戈比,就像去世的库兹明所说,那样我都会“富得整个埃及无人匹敌”但他们没给我一个戈比,而是和我一起分享了力量,于是,我成为了世界上最有力的人,因为,对我来说这也没什么困难。
1961年3月30日,复活节前的礼拜日列宁格勒,红色骑兵军大街《我们真没有白白地一起过穷日子》我们真没有白白地一起过穷日子,甚至没有希望作一次喘息,——我们一起发誓——一起投票表决平静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不是因为,我纯洁地留了下来,如同上帝面前的蜡烛,我和他们都曾跪倒在刽子手的血淋淋的僵偶前哀求。
不,我不是在陌生的穹窿下也不是在陌生羽翼的庇护下,当时我和我的人民在一起,很不幸,我的人民也在那里。
1961年(6月21日)《背弃了所有诺言》背弃了所有诺言,从我的手上摘下戒指,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什么都帮不了我。
在这个夜晚,为什么又派自己的灵魂来探望我?他健美,年轻,红发飘逸,简直像一位妇女,低声说着罗马,引诱我去巴黎,还像个哭丧的女人哀号不已说什么,他不能没有我:情愿受羞辱,甘愿下牢狱没他,我也可以。
1961年8月4日晚科玛罗沃《诗集的面世》那一天总是非同寻常。
隐藏起寂寞,痛苦,恼怒,诗人——成了殷勤的主人,读者——成了赏识的客人。
一位诗人引他们走进木头小屋,另一位——带他们进入窝棚的拱顶,而第三位——直接把他们领进了倦怠的夜晚,我给自己读者的——是漂亮的拷刑架。
为了什么,他们是谁,从哪里来,走在一条死路上,是什么吸引着他们——是怎样的神物,一颗什么样的魔法星辰?但他们所有人都肯定清楚,为此会等到什么样的奖赏,他们知道,留在这里是危险的,此处不是伊甸园。
且等一等!他们会再次汹涌而来,这一时刻不可避免同时——内心会被自己冷漠的怜悯所折磨。
阿赫玛托娃著名诗歌阿赫玛托娃是20世纪苏联最著名的女诗人之一,她的创作活跃于20世纪30年代至60年代,代表作品包括《无序的步伐》、《一声哭泣,一首歌》等。
以下介绍阿赫玛托娃的几首著名诗歌。
《无序的步伐》步伐无序,瞬间流逝,那位年轻人跑得飞快,就像在追求自己的幸福,就像在逃避自己的苦难。
天空黄昏,夜幕笼罩,我依旧在走,不断前行,我的脚步听起来很沉闷,就像在为那些逝去的美好而哀伤。
我不再望着前方,因为我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但我依旧坚定地行走,因为这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
虽然我的步伐无序,但我心中有一份坚固的信念,我相信我会走到光明的那一边,即使在黑暗中也会有星星闪耀。
这首诗表达了阿赫玛托娃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以及她深信不疑的坚强信仰。
《一声哭泣,一首歌》一声哭泣,一首歌,这是我生活的全部,当我哭泣的时候,我用歌声给自己带来欢愉。
我将在爱中找到力量,我将在音乐中找到自己,我将在诗歌中找到慰藉,这是我对自己的最好的爱。
我用音符编织我的梦,我的诗歌充满了希望,即使黑暗笼罩了我的世界,我依旧能够唱出我的歌。
这首诗展现了阿赫玛托娃独立自主的精神和对自我的承认,自信地表达她对逆境中自己的无限信任。
《雾》浓雾笼罩着我的眼睛,使我难以辨认前方的道路,我试着走出这困境,却被雾越来越深的包围。
我只能独自一人孤苦,面对着这茫茫白雾,但我相信自己能够找到出路,因为在每一个黑暗的角落,都有一束微弱的光线一直在引领着我。
我看见了未来的希望,虽然现在还无法触及,但我这颗坚定的心将引领我前行,走出这茫茫白雾的困境。
这首诗阐述了阿赫玛托娃对未来的信仰和对自我的坚定态度,表达了她勇敢面对苦难的决心。
阿赫玛托娃:《北方哀歌》(阿赫玛托娃,俄罗斯诗人,1889——1966。
这座3米高的青铜雕像位于圣彼得堡。
)“影子也在缓慢地离开我们,它们已不被我们所召唤,它们的返回令我们感到更加恐怖。
”(童年时期,与弟弟)(1919年)(20世纪20年代末)感谢译者汪剑钊授权“人类理解研究”发表这些诗。
北方哀歌阿赫玛托娃著汪剑钊译一切成了你记忆的祭品……——普希金第一歌(前史)如今我不在那里生活……——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俄罗斯。
月亮被钟楼遮住了将近四分之一。
小酒馆做着生意,轻便马车飞驰,一座五层高的大楼崛起在戈罗霍伏街上,靠近斯莫尔尼宫的兹那梅尼亚教堂。
到处是舞蹈培训班,招牌不停地更换,“Henriette”、“Basile”、“Andre”[1]站成一排,还有豪华的棺材铺:“舒米洛夫老店”。
哦,不过,城市的变化非常小。
不只我一人,其他人也同样发现,它有时就像一家陈旧的石版印刷场,称不上第一流,但完全合乎礼仪,看起来,似乎已有七十年。
尤其在冬天,在晨曦绽露之前,或者在黄昏——那时,在大门外,坚硬而笔直的铸造街一片幽暗,不曾为现代派所玷污,我家对面住着——涅克拉索夫和萨尔蒂科夫……两家门上都有纪念牌。
哦,他俩要看到这牌子有多可怕!我走过去。
而在老罗萨有繁多的水沟,小花园里竖立着衰败的凉亭,窗上的玻璃如此漆黑,仿佛冰窟窿,我想,那里已发生了什么变故,我们最好头也不回地走掉。
并不是与所有的地方都能谈妥,让它自己把秘密揭开(而我再也不会去奥普塔修道院……)。
裙子的窸窣声,带穗的方格毛毯,镜子上胡桃木的边框,卡列尼娜的美令人震惊,我们自童年起就在欣赏的那些狭窄走廊上的印花壁纸,映现在昏黄的煤油灯下,还有沙发椅上的天鹅绒……已经全部平民化,匆忙,不管怎样……父辈与祖辈不被理解。
土地被抵押。
而在巴登——进行着轮盘赌。
一个有着透明眼睛的女人(如此深邃的蔚蓝,只要瞧上一眼,就不能不回想起大海),有一只白皙的纤手,罕见的名字,还有那善良,作为遗产我仿佛从她那里得到了继承,我悲惨的生活中多余的礼物……国家发着高烧,但鄂木斯克的苦役犯明白这一切,给它们摆上十字架。
外国爱情诗赏析《深色披肩下紧抱着双臂……》〔俄〕阿赫马托娃〔俄〕阿赫马托娃深色披肩下紧抱着双臂……“你的脸色今天为何憔悴?”——因为我用苦涩的悲哀把他灌得酩酊大醉。
我怎能忘掉? 他踉跄地走了,痛苦的嘴角已经斜歪……我奔下楼去,连扶手也没有碰,跟在他身后,跑到了门外。
我急喘着高声喊道:“这一切都是玩笑。
你若走了,我会死掉。
”他漠然而又可怕地微微一笑,对我说:“不要站在风口。
”1911年1月8日基辅(乌兰汗译)《深色披肩下紧抱着双臂……》是阿赫马托娃早期的一首爱情诗,深受当时俄国青年的欢迎。
其原因则在于它具有与众不同的思想内涵,以及属于阿赫马托娃本人的特有的表现手法。
诗是写爱情的,但它没有写那种通常爱情诗中常见的花前月下的甜甜蜜蜜,而是把一个青年女性爱恋生活中一段满含苦涩和悲哀的插曲推到了你的面前。
你看她“深色披肩下紧抱着双臂”,显得十分痛苦、紧张,又无可奈何!她心里很清楚,他为什么会如此“憔悴”,为什么会“踉跄地走了,痛苦得嘴角已经斜歪”,那是“因为我用苦涩的悲哀把他灌得酩酊大醉”。
所以她追悔莫及,想把他追回来,甚至追下楼的时候,“连扶手也没有碰”,并且高声地喊着解释:“这一切都是玩笑。
我会死去的,你若一走。
”不过,她究竟说了什么,开了个什么样的玩笑? 她既然会因为失去他而“死去”,又为什么会让他如此伤心不已?诗人没有说,我们也不得而知,可又让你不得不去想,去补充其未言之意。
我想,这大概就是抒情诗所需要的含蓄吧,没有这种颇费琢磨,而又每思必有所得之处,不会是很好的抒情诗。
她的恋人虽然有那“漠然而又可怕地微微一笑”,可依旧十分关切地对她说:“不要站在风口”,生怕冷风会吹坏了她的娇躯。
这段爱情故事会有怎样的下场?是成功的先奏,还是失败的开始?真是令你遐想不已。
特别是那些在文学作品中读多了,或在生活中体验多了爱情的甜蜜的人,看到这带有苦涩的悲哀的爱情插曲,对爱情的理解,不能不从另外一个侧面,得到新的更深一层的启迪。
品诗:阿赫玛托娃《但丁》但丁[俄]阿赫玛托娃甚至死后他也没有回到他古老的佛罗伦萨。
为了这个离去、并不曾回头的人,为了他我唱起这支歌。
火把,黑夜,最后的拥抱,门槛之外,命运痛哭。
从地狱里他送给她以诅咒而在天国里他也不能忘掉她。
但是赤足,身着赎罪衫,手持一支燃着的烛火他不曾行走穿过他的佛罗伦萨——那为他深爱的,不忠、卑下的,那为他所渴望的……黄礼孩的点评:但丁是一个连神也对他赋予异样礼遇的人。
他写作的时候,天堂和地狱同时为他打开,他泄露和坦白过人和神的秘密。
他的《神曲》给了世界爱和美德,他的智慧和思想深刻改变着人类。
但这个无以伦比的巨人,这个文艺复兴时期的诗人也遭遇不幸,他至死也没回到他的祖国佛罗伦萨。
正是但丁的品格,正是但丁光辉的诗篇,他被有着相同命运的阿赫玛托娃视为精神上的同路人,她愿意为但丁献上一曲哀歌。
阿赫玛托娃是俄罗斯的诗歌良心,她是杰出的诗歌大师,被誉为“二十世纪的萨福”。
她一生坎坷,她的命运像但丁一样也是一部悲壮的长诗,她个人的荣辱浮沉,也是其所处时代的折射。
诗人布罗茨基在《阿赫玛托娃百年祭》写道:书页和烈焰,麦粒和磨盘/锐利的斧和斩断的发——上帝/留存一切;更留存他视为其声的/宽恕的言词和爱的话语//那词语中,脉搏在撕扯骨骼在爆裂/还有铁锹的敲击;低沉而均匀/生命仅一次,所以死者的话语更清晰/胜过普盖的厚絮下这片含混的声音//伟大的灵魂啊,你找到了那词语/一个跨越海洋的鞠躬,向你/也向那熟睡在故土的易腐的部分/是你让聋哑的宇宙有了听说的能力。
布罗茨基这首写给阿赫玛托娃的诗歌也可以从中解读但丁的人生:不公正的安排,不知羞耻的判决。
阿赫玛托娃像但丁一样,他们都属于其时代的伟大的诗人,都拥有人格的力量。
正是相同的精神气味让阿赫玛托娃写下《但丁》。
但丁在监狱坐一段时间牢后,他本来有机会回到佛罗伦萨,但前提是在教堂举行悔改仪式方可重获自由,但丁觉得这只不过是当局展示他们仁慈的目的,他拒绝了。
这就是阿赫玛托娃写的:甚至死后他也没回到他古老的佛罗伦萨。
阿赫玛托娃诗选(晴朗李寒翻译)《深色的面纱下我抱紧双臂》深色的面纱下我抱紧双臂……“为什么今天你的脸色如此憔悴?”——是因为,我用苦涩的忧伤把他灌得酩酊大醉。
我怎能忘记?他踉跄着走出去,嘴角痛苦地扭曲……我没有碰一点栏杆,奔下楼,一直跟他跑到门口。
我气喘吁吁,冲他大喊:“从前的一切,都是游戏。
你要走,我就去死。
”他平静而又可怕地微笑着,对我说:“别站在风口里。
”1911年1月8日基辅《爱人们的灵魂都在高高的星空安息》爱人们的灵魂都在高高的星空安息。
多好啊,没有人可以失去,没有人可以为之哭泣。
这皇村的空气就是为了再次唱起那些歌曲。
湖畔上那棵银白色的垂柳抚摸着九月明亮的水面。
我的灵魂从过去醒来了,默默地迎面走到我的跟前。
这里的树枝上挂满那么多竖琴,我的竖琴好像也有一席之地。
而这一小阵罕见的太阳雨,给我带来抚慰和美好的消息。
纪念米?阿?布尔加科夫这就是我给你的,以替代墓地上的玫瑰,替代那香炉中的香火;你如此艰难地活过,并最终将伟大的蔑视带给这个世界。
你喝啤酒,和众人一样开着玩笑,在窒闷的围墙内喘息,把那位奇怪的客人亲手放了进来,并与他形影相吊。
你没了,对这哀痛和崇高的生命,四周鸦雀无声,唯有我的声音,像一支短笛,在你寂静的追思会上响起。
哦,谁敢相信,我发疯了,我,变成了为死者哭灵的人,我,在这一丛文火上慢慢燃烧。
那些错失的人,那些被遗忘的人,有一天势必会被想起,那些人充满力量,有着光明的思想,和意志。
仿佛昨天你还和我这样说过,掩饰着自己临死前痛苦的战栗。
1940年3月列宁格勒喷泉楼《一点点地理》——致奥?曼德施塔姆不是那座因美丽而赢得桂冠的欧洲的首都——而是叶尼塞窒息的流放地,是换乘到赤塔,到伊希姆,到那干旱的伊尔吉兹,到那光荣的阿克巴萨尔,是押解至斯沃博德内劳改营,在腐烂的木板床死尸的气味里,——这个城市以它幽蓝的子夜呈现给我,它,被第一位诗人讴歌,被我和你——两个罪孽沉重的人赞美。
1937年《判决》又是石头般的话语,跌落于我还沉痛的心胸。
阿赫玛托娃代表作——《安魂曲》安魂曲(1935——1940)不,不是在异国的天空下,也不是在陌生的翅膀下,――彼时彼地,我和人民在一起,和遭遇不幸的人民在一起。
1961年代序在叶若夫主义肆虐的恐怖年代,我在列宁格勒的探监队列中度过了十七个月。
某一次,有人“认出”了我。
当时,一个站在我身后的女人,嘴唇发青,当然从来没听说过我的名字,她从我们都已习惯了的那种麻木状态中苏醒过来,凑近我的耳朵(那里所有人都是低声说话的)问道:“喂,您能描写这儿的场景吗?”我就说道:“能”。
于是,一种曾经有过的笑意,掠过了她的脸。
1957年4月1日列宁格勒献辞面对这种痛苦,高山弯腰,大河也不再奔流,但监狱的大门紧闭,而背后是“苦役犯的洞穴”和致命的忧悒。
清新的风儿为某人吹拂,夕阳正给某人以温柔――我们不知道,到处是同样的遭际,听到的只是钥匙可厌的咯吱响,以及士兵沉重的脚步声。
我们动身,仿佛赶着去做晨祷,走过满目荒凉的首都,在那里见面,比死人更缺乏生气,太阳更压抑,涅瓦河更迷蒙,但希望依然在远方歌唱。
一纸判决……眼泪顷刻间迸涌而出,我从此便与世隔绝,仿佛心头忍痛被掏除了生命,仿佛被粗暴地打翻在地,但还得走……踉跄着……独自一人……我凶险的两年里结识的女友们,失去自由的你们,如今在哪里?在西伯利亚的暴风雪中梦见了什么?在月亮的光环中又窥见了什么?我向她们送上最后的问候。
1940年3月序曲事情发生的时候,惟有死人在微笑,他为彻底的安宁而高兴。
列宁格勒像一个多余的尾巴,围绕着自己的监狱摆动。
那时,走来已获审判的一群,由于痛苦而变得痴呆,火车拉响了汽笛,唱起短促的离别之歌。
死亡之星在我们头顶高悬,在血迹斑斑的大皮靴下,在玛鲁斯囚车黑色的车轮下,无辜的罗斯不住地痉挛。
Ⅰ黎明时分,你被带走,我跟在你身后,仿佛在出殡,孩子们在黑色小屋里哭泣,神龛旁的蜡烛在流淌。
你的嘴角是圣像的冷漠,额头是死亡的汗液……不能忘记!我要效仿火枪手们的妻子,到克里姆林宫的塔楼下悲号。
阿赫玛托娃诗选分享《青春》传播文化阿赫玛托娃(Akhmatova)诗选黝黑的少年在林荫道上徘徊黝黑的少年在林荫道上徘徊,漫步湖畔,愁肠百结,一个世纪了,我们还在怀念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刺人的松针绵密地铺满低矮的树墩,这里放过他的三角帽,一卷破旧的帕尔尼诗集。
1911(汪剑钊译)在深色的面纱下在深色的面纱下,握紧双手……'今天你为何如此憔悴?'――'是因为,我用苦涩的忧愁把他给灌得酩酊大醉。
'我怎能忘记?他踉跄着出门,痛苦地扭曲着嘴唇……我顾不得扶靠护栏,忙不迭地追他到门口。
我气喘吁吁地喊道:'那一切不过是玩笑。
你再走,我就死。
'他只是平静地一笑,冷冷地对我说:'别站在风口里。
'1911(汪剑钊译)我活着,像座钟里的布谷鸟我活着,像座钟里的布谷鸟,我不羡慕森林中的鸟儿们。
上紧了发条--我就咕咕叫。
你要知道,这种命运我仅仅希望仇敌才会拥有。
1911(汪剑钊译)我来了,要取代你,姐姐'我来了,要取代你,姐姐,在高窜的林中篝火旁。
你的头发花白,视力下降,泪眼矇眬。
你已不再记得鸟儿的歌声,你也不会发现星星和闪电。
早已不再听见铃鼓的击打,而我知道,你害怕寂静。
' '你来了,要将我埋葬。
你的铁锹和铲子在哪里?你的手中只有长笛。
我不会责怪你,我的嗓音早已停息,难道还值得惋惜?请你穿上我的衣裳,忘掉我的担忧,让风儿拨弄起鬈发。
你散发着丁香一般的芬芳,沿着险峻的道路走来,为的是成为被照亮的那一个。
' 一个去了,给另一个腾出、腾出位子。
踉踉跄跄,像一个瞎子,走在一条陌生而狭窄的小路上。
她仿佛看到了一切,附近有火焰……手里握着铃鼓。
而她,恰似白色的旗帜,而她,恰似灯塔的光芒。
1912(汪剑钊译)这里,我们全是酒鬼和荡妇这里,我们全是酒鬼和荡妇,我们在一起多么郁闷!连壁画上的鲜花和小鸟也在思念流动的云彩。
你抽着一管黑色的烟斗,缭绕的烟雾那样神奇。
阿赫玛托娃(Akhmatova)诗选阿赫玛托娃(Akhmatova)诗选阿赫玛托娃(1889-1966)是俄罗斯文学史上员著名的女诗人之一。
她和前夫古米廖夫同是阿克梅派的杰出代表。
出版的诗集有《黄昏》、《念珠》、《白色的云朵》、《车前草》)、《耶稣纪元》以及长诗《没有主人公的长诗》、组诗《安魂曲》等。
黝黑的少年在林荫道上徘徊在深色的面纱下我活着,像座钟里的布谷鸟我来了,要取代你,姐姐这里,我们全是酒鬼和荡妇我来到诗人家里作客在人们的亲近中存在隐秘的界限就像未婚妻缪斯沿着山道离开了这次相会没有人能吟唱一切被夺走:力量,爱情破晓时分醒来你总是那么神秘和清新一切被侵吞,一切被背叛,一切被出卖今天是司莫棱斯克的命名日恐惧湖对岸的月亮静止不动前所未有的秋天建造了高高的穹顶这儿真美妙为什么你们要污染这清水那晚我们都因对方而疯狂悼亡友声音在空气里燃成灰烬海滨十四行诗故土最后的玫瑰我们俩不会道别别诗五首另一支短歌片断爱情吟唱最后一次会晤我再也不需要自己的双足幻觉我来到这里…… 致缪斯献给亡人的花环(四)安魂曲丢弃国土任敌人蹂躏的人我的命运就那样改变了吗?给一位艺术家迎春哀曲黝黑的少年在林荫道上徘徊黝黑的少年在林荫道上徘徊,漫步湖畔,愁肠百结,一个世纪了,我们还在怀念那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刺人的松针绵密地铺满低矮的树墩,这里放过他的三角帽,一卷破旧的帕尔尼诗集。
1911(汪剑钊译)在深色的面纱下在深色的面纱下,握紧双手……"今天你为何如此憔悴?" ――"是因为,我用苦涩的忧愁把他给灌得酩酊大醉。
"我怎能忘记?他踉跄着出门,痛苦地扭曲着嘴唇……我顾不得扶靠护栏,忙不迭地追他到门口。
我气喘吁吁地喊道:"那一切不过是玩笑。
你再走,我就死。
" 他只是平静地一笑,冷冷地对我说:"别站在风口里。
"1911(汪剑钊译)我活着,像座钟里的布谷鸟我活着,像座钟里的布谷鸟,我不羡慕森林中的鸟儿们。
阿赫玛托娃诗选境(10首)哦,不要说!这些激动热情的话语……哦,不要说!这些激动热情的话语让我在火焰中都会战栗。
我无从你的身上慌乱地转移。
哦,不要说!在我年轻的心里,你好像唤醒了某种奇妙的东西。
觉得生活恰似美好而神秘的梦幻,那里有鲜花般的亲吻。
你为何向我这样低地俯下腰身,从我的眼神里你读到了什么,为什么我在发抖?为什么我身处火焰?快走开!啊,你何必来到我的身边。
1904-1905年诗歌理论·中旬刊还是祝酒词为你的信仰干杯,也为了我的忠诚,为了我们二人同处万恶的边缘,让我们永远都被施以魔法,但世间没有比冬天更美的季节,天上没有比十字架更美的图案,没什么比项链更轻盈,比大桥更漫长,干杯!为了那无声掠过的,飘浮的一切,为了我们不能相见,为了至今我还在梦见你,尽管通向那里的大门牢牢关严。
1963年7月6日(晨)诗人不是人……诗人不是人,他仅仅是灵魂——即便他是盲者,如荷马,或者,他耳聋,像贝多芬——他依然能看见,能听见,能引领所有人……1962年故 土世上那些不流泪的人没有谁比我们更傲慢,更纯朴。
1922年我们没有把她装进珍贵的香囊佩在胸前,也没有痛哭流涕地为她谱写诗篇,她从不触及我们痛苦的梦境,也不让我们觉得她像上帝恩赐的乐园。
在内心我们不会把她当作可以买来卖去的商品,我们在她之上生病,穷困,沉默无言,——甚至对她从来都不会思念。
是啊,对于我们,她是套鞋上的泥泞,是啊,对于我们,她是牙齿间沙子的碎裂声。
我们把她磨成粉,揉为团,碾作尘,她也不会和其他东西相混。
当我们躺进她的怀中,和她融为一体,称她为自己的故土——如此自由轻松。
1961年12月1日列宁格勒,医院,港湾诗歌理论·中旬刊我们真没有白白地一起过穷日子……我们真没有白白地一起过穷日子,甚至没有希望作一次喘息,——我们一起发誓——一起投票表决平静地继续走自己的路。
不是因为,我纯洁地留了下来,如同上帝面前的蜡烛,我和他们都曾跪倒在刽子手的血淋淋的僵偶前哀求。
阿赫玛托娃诗选[俄罗斯] 阿赫玛托娃著;翻译:晴朗李寒阿赫玛托娃(1889-1966)是俄罗斯文学史上最著名的女诗人之一。
有“俄罗斯诗歌的月亮”美称。
她和第一任丈夫古米廖夫同是阿克梅派的杰出代表。
命运多劫,而创作不止,一生出版的诗集有《黄昏》、《念珠》、《白色的云朵》、《车前草》、《耶稣纪元》以及长诗《没有主人公的长诗》、组诗《安魂曲》等。
她出生于奥德萨一个海军工程师家庭,1910年与诗人古米廖夫结婚。
与丈夫、曼德里施塔姆等人组建了俄罗斯“白银时代”的著名诗歌流派“阿克梅派”。
1912年,她的第一部诗集《黄昏》问世。
此后陆续有诗集《念珠》、《车前草》等出版。
十月革命后,古米廖夫被处决,阿赫玛托娃受牵连,很少发表诗作。
三十年代,她的儿子两次被捕,她依据自己的亲身遭遇,写下了她一生最重要的组诗《安魂曲》(1934-1940)。
这是一部抒情组诗,抒发的是一个母亲在儿子无辜被捕后无比痛苦的心情,以及对造成这一切的错误政策的愤懑与不平。
《安魂曲》虽然有着诗人自身的遭遇,但她的诗是献给所有人的。
她关心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儿子,还有祖国和人民的命运。
全诗230余行,分为献诗、前奏、判决、致死亡等6部分。
组诗当时未能发表,直到1987年才问世。
卫国战争中,阿赫玛托娃写下了许多爱国主义诗篇。
1946年,她曾遭受不公正的批判,五十年代后期才得以恢复名誉。
长诗《没有主人公的歌》(1940一1962)是其诗歌创作的总结。
此外还著有《光阴飞逝》等。
安娜·阿赫玛托娃是现代俄罗斯文学史上最富魅力而又复杂的文学现象之一。
她以其传统而又自出机杼的诗艺,在众多的白银时代女诗人中高出一头,她早年以撷取生活的戏剧性细节表现恋爱中人物的心理活动而见长。
在走过了偃蹇多舛的生活道路之后,诗风变得开阔而苍凉,形式上也随之转变。
《我们将不会从同一只杯子》我们将不会从同一只杯子喝水,或是饮甘甜的美酒,我们不会在清晨亲吻,而黄昏时一起眺望窗口。
你呼吸着阳光,我呼吸着月亮,可我们在同一的爱情中生长。
我真诚温情的朋友总在身边,与你相伴的是你愉快的女友。
我明白你灰眼睛的慌乱,你是我伤痛的罪魁祸首。
我们不会更多地短暂约会。
因此我们的安宁应该珍惜。
只要你的声音在我的诗中歌唱,在你的诗中散发我的气息。
呵,如同篝火,无论是忘却,还是恐慌。
都不会将它吹熄假如你知道,现在我是多么想亲吻你干燥的、玫瑰般的双唇!《送朋友来到前厅》送朋友来到前厅,我站于金色的光尘里,有庄严的钟声从隔壁的钟楼上响起。
你将被抛弃!这臆想出的话语-难道我是一朵花或是一封信?而目光已变得坚强注视着窗间渐暗的穿衣镜。
《判决》又是石头般的话语跌落于我还沉痛的心胸。
没关系,对此我早有准备,无论如何都会把它战胜。
今天我要做许多事情:我应该把记忆彻底杀尽,应该,让灵魂变得石头般坚硬,我还必须重新学会生存。
不是吗……听夏天热烈的沙沙声,好象节日就在我的窗畔。
我对这一天早有预感明朗的日子和空空的房间。
1939年夏。
《猎物》一阵风寒过后,我随意地在炉火边取暖我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心竟然有人把它偷走新年的氛围如此繁华新春的玫瑰如此润艳可在我的心中已听不到蜻蜓般的震颤哎,我猜到那个小偷不难看眼睛我就能把他认出只是我担心很快很快他会亲自归还自己的猎物《佚诗一首》这些疯子!我自己也不知道,不知道走向哪里——朝着黑色的悬崖游荡,我带领你们走向最后的死亡,或是天堂。
多么粗野的固执把我们连在一起,恰似机警的敌人,我害怕这火焰般誓言的诚挚和忠贞。
你们恐怕不会想起,我带领你们走向哪里,在什么地方你们赴过宴席,像是在封死的地下室于黑暗年代的黑色断头台上。
你们和我分担了怎样的耻辱,和逐年的失语症……你们活过,你们活着,你们还会活下去,而我——却是一颗流星。
1959年10月10日莫斯科(白天)《最后的祝酒词》我喝这杯酒,为了那被拆毁的家园为了我困厄的生活,为了两个人的孤独,我也要为你喝这杯酒,——为了出卖我的双唇的谎言,为了眼睛死亡的冰冷,为了,世界的残酷与粗暴,为了,上帝没有来拯救。
1934年6月27日《我停止了微笑》我停止了微笑,寒风吹凉了嘴唇,一个希望变少了,一首歌曲多出来。
在嘲笑与咒骂中,我被迫献出这首歌,因为,爱情的无言使心灵难以忍受地疼痛。
《我问过布谷鸟》我问过布谷鸟,我能活多少年……松树的尖梢颤动。
黄色的光线滑落草丛。
而清鲜的密林里阒然无声……我走回家去,凉爽的微风吹抚着我温热的额头。
1919年6月1日,皇村《我快疯了,哦,奇怪的男孩》我快疯了,哦,奇怪的男孩,在星期三,三点钟!一只嗡嗡叫的黄蜂把我的无名指蜇痛。
我无意间按住了她,我以为,她已经死去,可她剧毒的蜂针比纺锤还要锐利。
我是为你哭泣吗,奇怪的男孩,你的面庞是在对我微笑?请看吧!我的无名指上这枚光滑的指环如此漂亮。
1911年3月18-19日《1944年1月27日》就在这一月的夜晚,没有星光,列宁格勒走出死亡的无底深渊,它吃惊于前所未有的遭遇,为自己施放焰火庆贺。
1944年《1913年11月8日》用金色透亮的纤尘阳光充盈了房间。
我醒来,才想起:亲爱的,今天是你的节日。
因此,窗外飞雪的远方也变得温暖,因此,失眠的我,睡得像领圣餐者一样。
1913年11月8日《1913年12月9日》一年中最黑暗的日子应该变得明媚。
你的双唇如此温情——我竟找不到比喻的词汇。
呵护着我的生活,只是不许你抬起眼睛。
它们比初开的紫罗兰还明亮,而对于我无异于死亡。
于是我明白了,什么也不要说,冰雪覆盖的树枝断落在地……捕鸟的罗网已经在河岸上张起。
1913年,皇村《我来到这里,无所事事》我来到这里,无所事事,对我来说哪都一样,无聊烦闷!山岗之上磨坊昏昏欲睡。
岁月可以在此缄默不语。
枯萎的无根草上一只蜜蜂从容地飞翔;我在池塘畔呼唤美人鱼,而美人鱼已然死亡。
生满了铁锈色的水藻宽阔的池塘,变浅,激动不安的山杨上空轻盈的月亮闪闪发光。
我发现一切都是新的。
杨树散发温润的清香。
我不说话。
默默无言,准备重新成为你,土壤。
1911年2月23日,皇村《回答》——致В. А.科马罗夫斯基四月安静的一日给我带来多么奇怪的话语。
你知道,在我体内还存活着激情可怕的一个星期。
我没有听见那些丁当声,它们沉浸在纯净的糖衣里。
那七日时而发出红铜的哗笑,时而溢出白银的哭泣。
而我,捂住我的脸,恰似面对永世的别离,我躺下来,等待着它,那还未曾命名的痛苦。
1914年《我没有掩起那扇小窗》我没有掩起那扇小窗,可以直接看到里面的房间。
我现在很快乐,因为你不能离我而去。
那就把我叫做罪人,恶意地嘲笑我吧:我曾是你的失眠,我曾是你难以忍受的思念。
1916年《我不知道,你是生是死,——》我不知道,你是生是死,——大地之上可以找到你或者只在夜间的思绪里哀悼你的不幸逝去。
这一切都献给你:白昼的祈祷,失眠时麻木的发烧,我诗歌的白色群鸟,我眼睛里的蓝色火苗。
谁也不曾占据我的内心,谁也不曾使我倍受煎熬,甚至那个背叛我的人,甚至那个宠爱并忘却我的人。
1915年夏,斯列普涅瓦《我哭泣过,也忏悔过》我哭泣过,也忏悔过,哪怕是雷霆在天空轰鸣!在你荒凉的家里,忧郁的心灵疲惫不堪。
我知道无法忍受的疼痛,走回头路的耻辱……我害怕,害怕去见不再爱的人,害怕走进沉寂的房屋,我衣着漂亮向他鞠躬,项链丁当作响;他仅仅问道:“亲爱的!你在哪为我做了祈祷?”1911年《我不会乞求你的爱情》我不会乞求你的爱情。
它如今放在可靠的地方。
相信吧,我不会给你的新娘写去醋意十足的书信。
但请接受我英明的建议:让她读一读我的诗歌,让她保存好我的相片,——新郎官们都是如此可爱!较之友好的幸福交谈和最初的温情时光的记忆,这些愚蠢的女人更需要胜利的充分感觉……当你与自己爱侣生活幸福的感觉所剩无几而对于腻烦的心灵一切都立刻变得令人厌恶——在我的庆祝晚会上请你不要来。
我不认识你。
我对你又能有什么帮助?我不能医治好你的幸福。
1914年《我活着,像闹钟里的布谷》我活着,像闹钟里的布谷,不去羡慕森林中的小鸟。
人们上紧发条——我就咕咕鸣叫。
你知道,这样的命运我希望只有我的仇敌才能拥有。
1911年3月7日,皇村。
《我出语成谶招来亲人的死亡》我出语成谶招来亲人的死亡,他们一个个相继死去。
哦,我多么悲痛!这些坟墓都曾被我的话语不幸言中。
恰似乌鸦们一样盘旋,嗅到了新鲜的热血的气息,我的爱情同样欢腾跳跃着,送来了奇怪的歌声。
与你相伴我觉得甜蜜和狂热,你这么近,就像胸膛贴着心。
请把手给我,平静地听我说。
我恳求你:快离去。
好让我不知道,你在哪里。
哦,缪斯,不要呼唤他,就让他活着,不会吟哦诗歌,不懂得我的爱情。
1921年秋,彼得堡《致亚历山大·勃洛克》我来到诗人家做客。
恰好是正午。
星期天。
宽敞的房间里多么安静,而窗外却地冻天寒。
一轮红日升起在浓密的灰蓝色烟雾上空……如同沉默无语的主人安详地注视着我的面孔!他有怎样的一双眼睛啊,每一个人都应该记住,我呀最好,还是小心些,根本不去与它们对视。
然而记得那次谈话,烟气迷蒙的正午,星期天在涅瓦河港口附近那所灰色高大的房子里边。
1914年1月《这事多简单,这事多明显》这事多简单,这事多明显,这事所有人都一目了然,你根本不爱我,你永远不会爱上我。
可为什么我仍然对一个陌生人充满依恋,为什么每一个黄昏都为你祈福祝愿?究竟为什么,我抛弃朋友和鬈发的婴儿,抛弃我热爱的城市以及故乡,像一个肮脏的乞丐在异国的首都流浪?啊,我是多么快乐,当想像着可以见到你。
1917年夏,斯列普涅瓦《回声》通向往昔的路早已关闭,如今那些往事对我还有何用?那里有些什么?——血污的炉灶或者封堵的房门,还是那回声,仍然不能沉寂,尽管我这般乞求……而在我的心中也发出与此呼应的回声。
1960年《这事不老也不新》这事不老也不新,其中也没有任何神奇。
就像奥特列皮耶夫和普加乔夫,这样纠缠了我十三年。
始终如一,隐忍,无情如同花岗岩,不可战胜,从利巴瓦到弗拉迪沃斯托克严酷的诅咒低沉地轰鸣。
1959年《他曾喜欢过……》他曾喜欢过世上的三种事物:黄昏时的歌唱,白色的孔雀和磨损的美国纸牌。
他不喜欢,孩子的哭啼,不喜欢喝茶加入马林果酱以及女人的歇斯底里……而我曾是他的妻子。
1910年11月9日,基辅《你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你想知道,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饭厅的时钟敲响三点,于是,手扶栏杆,相互道别,她好像很吃力地说:“就这样吧……哦,不,我忘记了,我爱您,我还在那时候就爱过您!”“是的。
”1911年《家中立刻变得一片安静……》家中立刻变得一片安静,最后一朵罂粟花已然凋残,漫长的昏睡中我麻木了我又遇到了早年的黑暗。
紧紧地关闭了房门,夜色漆黑,晚风沉寂。
哪里有快乐,哪里有忧虑,温情的未婚夫,你在哪里?神秘的宝石戒指没能找到,我已经空等了多日,那首歌如同柔弱的女囚也早已在我心中死去。
1917年7月斯列普涅沃《在黎明醒来……》在黎明醒来因为喜悦令我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