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赫金历史诗学中的小说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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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对我国戏剧创作的借鉴白庆华(首都师范大学 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48)提要: 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是现今我国较为热门的研究话题之一,该理论以其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独创性阐释而享誉世界。
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具有多声部性、对话性和未完成性三大特征。
该理论不仅适用于小说理论,还适用于戏剧创作理论。
以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为基础,对其内涵和特征进行深入阐释,并将该理论移植于戏剧创作,探寻戏剧创作新的思路和方法。
关键词: 巴赫金;复调;契诃夫;戏剧创作中图分类号: I106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3-3637(2018)02-0108-05 一、引 言巴赫金(БахтинМихаилМихайлович)(1895—1975)是20世纪苏联著名的文艺理论家、文艺批评家、哲学家,也是苏联结构主义的代表人物。
由于巴赫金所生活的俄国处于一个特殊的年代———资本主义兴起、新思潮涌入,加之巴赫金个人命途多舛,便激发了他对平等、对话和自由的期盼。
巴赫金的思想丰富多样,涵盖了语言学、美学、文学、社会学、哲学等多个人文社会科学领域。
其中,巴赫金的复调小说理论别具特色。
它打破了传统小说的创作理念,倡导新型的创作方式,这无论在文学理论还是文学创作领域都具有深远的影响。
“复调”原本是音乐中的术语,20世纪20年代末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创作问题》一书中第一次将这一术语引入欧洲文学领域,强调小说作品中的“复调”结构,从而更加形象地突出了文学作品的创作形式。
虽然巴赫金的复调理论是在对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阐释过程中提出的,但是该理论的多声部性、对话性和未完成性三大特征同样可以延伸到对戏剧等其他文学形式的创作理论中。
本文主要对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的内涵和特征进行阐释,试图将巴赫金提出的复调小说理论移植到戏剧中,从新的角度对戏剧创作手法进行探讨和分析。
二、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的研究概况我国对巴赫金的理论研究始于20世纪80年代,夏仲翼发表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地下室手记〉和小说复调结构问题》[1],并翻译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复调小说和评论界对它的阐述》,第一次将巴赫金的理论引入中国。
《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之问题摘要:巴赫金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中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在他的长篇小说中采用了一种复调思维,在处理作者与作品主人公的关系时采取了一种对话立场,从而打破了西方传统小说独白统一的窠臼,开创了新的艺术模式。
本文认为,《诗学问题》自身存在一大问题,巴赫金在对作者“本人”的认识上存在很大偏差。
关键词: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作者主人公复调的人一、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和巴赫金的复调对话理论韦恩・C・布思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的英译本导言中写道:“他在踏踏实实地研究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任何一部作品上是失败的,以及他固执于高层次的概括,这使我对他能够作的其他研究也都感到不耐烦。
只要一个作者对被称为‘小说’(the novel)的大块文学、甚至对被称为‘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小块文学冗长地赘述综合理论,而不是踏实细致地分析具体例证,我就愈感不安。
”[1] 在《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的第一章,巴赫金使用了诸如“陀思妥耶夫斯基的所有小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无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哪部小说”、“陀思妥耶夫斯基几乎全部小说”之类的论述,这无疑把复调小说的外延扩大化了。
在第二章中,巴赫金总算第一次对外延做出了限定,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这一限定在第四章和本书的结束语中又出现了两次。
不难看出,只有这些论述对象集合的交集,即“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才完全符合巴赫金对复调对话小说的定义。
巴赫金列举分析了当时评论界对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的几种代表性观点,通过对这些观点的正反两方面的评述,使复调对话理论的轮廓逐渐显现出来。
巴赫金认为,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长篇小说中,主人公的意识被当做一种“他人意识”,是“自身的、直接具有意义的话语之主体”,主人公相对作者是独立的,同时各个主人公之间也是相对独立不相混合的。
各种独立的不相混合的声音与意识之多样性、各种有充分价值的声音之正的复调,这就是陀思妥耶夫斯基小说的基本特征。
中国俄语教学(季刊)1999年第1期(总第80期)试析巴赫金的对话主义及其核心概念“话语”(слово)凌建侯 中国人民大学 一、引言巴赫金(М.М.Б.Бахтин,1895—1975)是本世纪一位极具影响的思想家。
自60年代他的学术思想被介绍到法国开始,西方学界对他及其思想的研究热情始终有增无减。
特别是80年代初,美国也掀起了“巴赫金热”,其声势远远超过巴黎。
不仅有人为他著书立传,而且两年一度的“巴赫金学国际研讨会”已渡过8个生日,成立了“国际巴赫金学研究协会”,在白俄罗斯和英国定期出版巴赫金学专刊《Диалог・Карнавал・Хронотоп》与《Dialogue》。
至此,巴赫金学已成为一门显学,人们把它称作“特殊的人文科学”,将他本人归入下个千年思想家的行列。
勿庸置疑,巴赫金思想在本世纪最后25年里,已被推到了人文领域学术研究的中心。
二、对话精神贯穿巴赫金整个学术遗产1)提起巴赫金的思想,了解者都说博大精深,因为他涉足哲学、美学、文艺学、心理学、语言学、符号学、人类学等诸多学科,而且常常寥寥数语,却能引人深思、启人心智。
说有“点铁成金”①之效是最恰当不过的了。
正因为巴赫金视野广博,又观点新颖,所以各人文学科的学者们对之都有亲切之感,从其不同的理论中获得启发。
这一点,中外学界早已有了共识。
但巴赫金思想的过人之处,我们觉得并非仅用“博大精深”所能涵盖。
古今中外学问大而博者有之,观点见解颖异独到者有之,他们的思想并不全能“走运”,被人们称作“某某学”而成为国际学术界关注的焦点。
从某种意义上说,巴赫金是一部人文领域的“理论百科全书”。
然而,百科全书式的知识对人的启迪毕竟有限,就象弗雷泽(Frazer)在《金枝)中为我们提供的那样。
他的魅力恰恰在于给人类学的研究拓宽了方法思路。
巴赫金同样如此。
他的著作读来震撼人心,因为他“意味着智慧而不是知识”②,意味着人文研究的对话主义视角与方法,而不仅是一整套的术语以及一些精辟的结论。
巴赫金的狂欢化理论狂欢化理论是巴赫金学说的重要组成部分,虽然学术界把巴赫金的学术活动分为两个不同的时期:早期的文学研究和晚年的文化研究,并把狂欢化理论视为一种文化研究,但是,这个理论最初是他在研究长篇小说话语时提出来的,而且又由于文学和文化的不可割裂的关系。
狂欢化理论对于文学创作与批评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
本文主要从“狂欢”这一术语出发,去阐释一下狂欢的新内涵。
对于“狂欢”这一术语,学术界有着不同的理解与阐释。
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洪晓先生的《狂欢正解——狂欢理解综议》一文中,总结和评价了目前的六种主要理解:娱乐说、非理性的激动情绪状态的理解、宣泄说、后现代说、颠覆说、自由说,并认为狂欢的内核是一种个体的生命自由。
洪先生认为,狂欢最核心的特质是自由,而这种自由是一种生命的自由,它通过顺应人的本能欲望来突破外界束缚,激发起人的生命潜能和生命欲求来超越现实的必然有限性,让生命得以自由驰骋,给予生命绚丽多姿的演绎。
面对理性的过度发达,伦理理性、工具理性和科技理性等对人的丰富性、复杂性、能动性等的扼杀,它大声疾呼着感性的解放和满足,力图恢复人的完整性,用具体的、温馨的世俗情感对抗着冷冰冰、机械的理性机器;它敢于颠覆和打破权威的光环,让个体得到独立和自由,极大地激活了人的生命和个体意识;它不让生命受到任何的压抑,人们在其怀抱中可以尽情宣泄;也不让生命有任何的苦难阴影笼罩,倡导快乐原则,让人感受到人的本质力量的张扬;面对异化的、残酷的现实,营造了一个“人化”的乌托邦世界,让人的各种愿望得到满足,让人的真性情得到尽情挥洒,让人与人之间和谐相处。
因为其对现实的批判和弥补,所以颠覆性和抗争就成了其最显著的特点。
但其最终指向是个体的生命自由,饱含着浓浓的人文主义关怀。
狂欢的作用就在于维持理性与非理性、本我与自我之间的平衡,以促进人性的和谐全面发展为己任,价值指向是真善美。
但我认为,所谓的狂欢,本质上是一种无奈的独白。
文明的进步可能给人带来新的自由,也可能带来新的束缚。
关于巴赫金的“戏仿”理论与《堂吉诃德》1、何谓“戏仿”?戏仿是对崇高庄严对象进行滑稽模仿的文学表现手法。
亚里士多德认为,“戏拟诗”与悲剧性质的史诗无法相提并论,因而在很长一段时间不被重视。
在中世纪,戏仿在诙谐文学中得以广泛应用。
到文艺复兴时期,戏仿得到全面发展。
巴赫金揭示了戏仿的独特魅力,在他看来,戏仿文学具有浓郁的狂欢化色彩,与占统治地位的封建等级制度和基D教形成迂回的对抗,人们压抑的情绪得以宣泄。
但“狂欢节式的戏仿远非近代那种纯粹否定型的和形式上的戏仿,而是具有积极再生的重构意义”(《弗朗索瓦·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戏仿是小说内在结构和主题内容的重要依托,以象征的方式表达超越官方话语的深层内涵。
2.戏仿在《堂吉诃德》中的表现在《堂吉诃德》的序言和正文中,塞万提斯多次提到他写这部小说的目的是要抨击荒唐的骑士小说。
为此塞万提斯采用了戏仿的手法,即以“仿”来达到“戏”。
刻意模仿骑士小说的人物、语言、情节、叙事结构等方面,以颠覆性的方式为读者塑造了一位滑稽无比的骑士,营造出强烈的讽刺和喜剧效果。
第一,人物形象设计方面。
骑士小说中的主人公多有身世离奇者其成长经历带有浓厚的神秘色彩,与此相反堂吉诃德一出场己经年近五十,就其前半生的岁月而言没有任何离奇神秘性。
除此之外,不仅堂吉诃德这位主人公呈现出颠覆性的变化,小说中的其他人物莫不经历了相似的“变身”。
骑士要有侍从,侍从对主人忠心不二,跟随主人历经艰险也毫无怨言。
小说中堂吉诃德以海岛总督为诱饵反复游说,终于让他家附近的农夫桑丘做了侍从,而桑丘是个精明算计的家伙。
第二,语言表达方面。
中古诗歌和民谣在小说中随处可见,占据了相当的篇幅。
更为重要的是主人公堂吉诃德的语言具有强烈的骑士小说的色彩,特别是当他沉迷于骑士道的时候,往往直接或间接的套用骑士小说中的语言。
这种言语虽符合堂吉诃德对自己的角色定位,但所指对象却是风马牛不相及,语言的能指与所指发生了断裂,由此产生了强烈的审美意蕴和丰富的延展空间。
巴赫金的对话理论解析本文用俄国文化符号学家巴赫金的对话理论解析美国女作家埃伦·格拉斯哥的长篇小说《生命之轮》失败的爱情故事。
认为作品中男女主人公之所以未能最终走到一起,在很大程度上应当归结于双方对话意识的缺失;双方在“所见之外”方面的障碍以及女主人公“独特自我感”的不足乃是导致恋爱失败的两大对话性因素。
标签:对话意识;缺少;所见之外;独特自我感;恋爱失败美国女作家埃伦·格拉斯哥是美国现实主义文学创作史上的一位先驱,出版于1906年的长篇小说《生命之轮》便是她所创作的一部典型的现实主义作品。
小说主要讲述了青年女诗人劳拉对生活的追求及其与出版商男友坎佩尔之间失败的爱情故事。
从俄国文化符号学家巴赫金的对话理论看,劳拉与坎佩尔之所以未能最终走到一起,在很大程度上应当归结于他们之间对话意识的缺失和对话情境的无法建立。
一、巴赫金的对话理论作为俄国文化符号学的理论基础之一,巴赫金的对话理论在当代文学批评领域显现出了强大的生命力。
他认为对话不仅是人类生活的普遍现象,“也是文学艺术的普遍现象。
” [1]巴赫金理论的对话性既包括外在言语行为又包括内在心理意识。
因此,文本中的人物对话除了直接引语,也包括自语、眼神、肢体动作、心理活动等同样需要或预设外界给予一定应答的“潜对话”形式。
[2]就交际模式研究而言,语境、发话人、话语、受话人等基本因素均应在考虑之列。
可见,对小说的对话研究不能仅限于解读引号之内的人物交谈,文本中的对话情景以及对话人的性格特征、对话意识与对话内容等也都值得关注。
对话意识的存在是建立积极的对话情境,保障对话成功实现的重要环节。
巴赫金认为对话意识包括“所见之外”和“独特自我感”。
[3]换言之,对话人应该以一种积极开放的心态去聆听对方的话语并且相应地做出一些改变,并且要对自我的独立性和与众不同性充满自信。
二、《生命之轮》的失败爱情《生命之轮》主要讲述了青年女诗人劳拉对生活的追求及其与出版商男友坎佩尔之间失败的爱情故事。
(一)巴赫金(MikhailBakhtin,1875—1975)是一位享有世界声誉的前苏联文艺理论家。
他从事哲学、心理学、语言学、诗学等方面的研究,被世人誉为文学批评的奇才。
其主要著作有《弗洛伊德主义》(1927)、《文学中的形式方法》(1928)、《马克思主义和语言哲学》(1929)和《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诗学问题》(1929)等。
他在许多领域标新立异,提出了一系列令人瞩目的理论洞见:杂语性(或众声喧哗)、复调理论、对话理论、时空体理论、狂欢化诗学理论、未完成性等。
其中狂欢化诗学理论在他的整个批评活动中占据极其重要的位置,从发表《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诗学问题》(1929)起直到他生命的终结,几乎从未间断过对此的研究。
因此成为国内外学界研究的热点。
然而,不少学者忽略了对他提出的有关小说理论的研究。
巴赫金的小说理论观体现在他的“史诗与小说:长篇小说研究方法论”一文中,该文收录在他的著作《小说理论》里。
本文开宗明义,提出了体裁(文类)概念,尤其是小说体裁的概念。
小说是处于发展变化的年轻体裁:“在所有重要体裁中,唯有长篇小说比文字和书籍年轻,也唯有他能很自然地适应新的无声的接受形式,即阅读形式。
”最重要的是长篇小说没有其他体裁固定不变的程式,研究其他体裁恰如研究业已死亡的语言,而研究小说却像研究活着的语言,而且是年轻的语言,具有强大的生命力。
与其他体裁相比照,小说从不墨守成规,讲求变动不居,即使在小说占统治地位时期,其他体裁也都不同程度地“小说化”了,其进程表现为其他体裁可塑性增强,语言杂语化,出现了“对话化”;它们中间广泛渗进了笑谑、讽刺、幽默和自我讽拟的成分;小说赋予这些体裁一种具有特殊意义的未完成性,与未定型、正在形成中的现代生活发生密切联系。
与此相适应,巴赫金归纳出长篇小说固有的三个基本特征:(1)修辞上的三维性,这与小说中现实的多语意识相关联;(2)文学形象的时间坐标发生了根本的变化;(3)文学形象的塑造,获得新的领域,即最大限度与未完成的现时(现代生活)进行交往的领域。
巴赫金复调小说理论对巴赫金《陀思妥耶夫斯基诗学问题》、《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及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等又予重温,更对其复调小说理论有了新的了解,现就相关札记分别叙述。
1、复调(poliphony)本是音乐术语,指欧洲18世纪(古典主义)以前广泛运用的一种音乐体裁,它与和弦及十二音律音乐不同,没有主旋律和伴声之分,所有声音都按自己的声部行进,相互层叠,构成复调体音乐,如经文曲、赋格曲与复调幻想曲等。
巴赫金借此词来概括陀思妥耶夫斯基创作的基本特征:“陀思妥耶夫斯基笔下世界的完整统一,不可以归结为一个人感情意志的统一,正如音乐中的复调也不可归结为一个人感情意志的统一一样。
”“复调的实质恰恰在于:不同声音在这里仍保持各自的独立,作为独立的声音结合在一个统一体中,这已是比单声结构高出一层的统一体。
如果非说个人意志不可,那么复调结构中恰恰是几个人的意志结合起来,从原则上便超出了某一人意志的范围。
可以这么说,复调结构的艺术意志,在于把众多意志结合起来,在于形成事件。
” 从上述话里我们可以看出,在复调艺术作品中由不同的人物及其命运所构成的统一的客观世界,并不是在作者的统一的意识支配下一层一层地展开的,而是众多的地位平等的意识(主人公)连同他们各自的世界被结合在了某种统一的事件之中,他们相互之间不发生融合,而是处于彼此交锋、对话和争论之中。
巴赫金认为,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小说就是这样的复调艺术作品。
2、复调小说中的主要主人公全是“自我意识”,全是“未完成的和不能完成的”个性,这是对传统小说的一个重大突破。
之所以出现这样的主人公,是由于复调小说和传统小说在根源上的不同:后者从创作构思上讲体现出作者声音“大”于主人公声音,或者作者干脆化身为主人公,也就是说,主人公成为作者声音的传声筒;作者整合主人公的视野、世界观,将其一股脑儿地纳入自己庞大而又统一的世界中。
复调艺术思维则说明作者声音和主人公声音处于平等的地位,主人公们反抗别人对自己的背后评判,通过纯粹的意识-思想之间的对话获得自己的人格尊严和个性张扬。
巴赫金历史诗学中的小说话语
摘要:巴赫金的历史诗学,通过小说话语的概念,确立了文学参与现实的一元的社会学诗学观念。
小说话语,作为理解现实世界的不同形式,成为推动体裁革新的解构性力量。
关键词:巴赫金历史诗学小说话语
“语言,这是世界观,它不是抽象的,而是具体的、社会性的,它们决不能脱离生活实际和阶级斗争的实际,它渗透着评价的理论体系。
”①语言的意识形态性是从社会性的基础上延伸出来的,社会交往决定了意识形态语言符号的内容。
语言符号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下产生具体的意义。
但是,语言符号不仅可以反映,而且可以折射出它所代表的现实。
语言等符号不仅是现实的物质材料,不仅是思想的直接现实,而且能够能动地改造思想。
每个符号都在现实中蕴藏有不同的意识形态评价标准,对语言符号使用的同时,语言就实际参与到了社会的对话之中。
语言是所有文化的核心,而小说是语言的艺术,小说的语言能够折射出生动的社会生活和历史发展中存在的不同的意义和评价内容,从而表达出不同的社会声音。
在巴赫金的理论框架中,对于小说话语的探讨是历史诗学研究的动力因素,展现出小说话语作为典型的文学意识形态符号在参与社会历史实践和推动小说自身发展的重要作用。
对于小说话语的探讨体现于巴赫金20世纪30年代到50年代的小说理论和话语体裁理论中,同时还包括20世纪20年代有关超语言学的理论以及社会学诗学的部分内容。
小说是多样化、多语体的文学体裁,是形成和成长在外在的多语和内在的杂语现象的条件下的,而多语和杂语是小说语言在历史发展中相辅相成的概念。
所谓多语是指由于不同的文化错综交织而产生的不同话语、行话和方言之间的差异性的语言现象。
多语是在一种大的文化氛围之下存在的多重细部文化共存现象的折射,是在人类历史发展的过程中单一民族向多民族融合的写照。
对于多语问题,巴赫金在探讨复调小说的语言特点时就提出了小说语言的多声部性的问题。
复调理论中的多声部问题直接面对生活的多样性和人类情感的多层次性,多声部涉及的是哲学人类学中的基本问题。
多语理论是在多声部理论基础上的拓展,从人的基本生存的多元性发展到民族与文化的多元性层面上来,并且将多元话语现象植入时间的序列中,将其视为一种动态的过程。
复调理论将空间化,以艺术的手段压榨现实的多元性,而小说话语理论则将话语的多元性重归历史,实现理论诗学向历史诗学的过渡。
与多语问题紧密联系的,还有语言内部的杂语问题,即任何一种民族语的内部分化、层次化的问题。
巴赫金指出:“长篇小说是用艺术方法组织起来的社会性的杂语现象,偶尔还是多语种现象,又是个人独特的多声现象。
”②杂语是同活生生的社会话语最为亲密的语言概念,其中包含了对交谈中真实话语的积极理解。
话语在现实中总是作为一方的现实对语而产生于对话之中,形成于在对象身上同他人话语产生对话性的相互作用之中,因此杂语包含了对话语的内在对话性的探讨。
杂语作为语言混杂的现象,在长篇小说中
主要以讽拟滑稽化的模拟形式表现出来。
当然,杂语的出现从根本上是在人类文化的多语化进程中实现的,因为要实现语言内部的差异性和多元性,必须首先要有多元的语言意识。
“总而言之,语言的内在杂语性对小说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
但要对这个杂语性达到充分的创造性的了解,只是在积极的多语现象的条件下才有可能。
认为只有为意义中语言的神话,和认为只有一个统一语言的神话,这种观点都要同时破灭。
”③此后,多语化的文化进程逐渐体现为一种文化整体内部的多声部现象。
随着生动的社会生活和历史发展,在抽象的统一的民族语范围内,形成了为数众多的具体的世界以及由此产生了不同的语言和社会的视野;在这些不同的视野中,抽象的语言成分,获得了不同的意义和评价内容,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杂语就是将各自封闭的语言和思想视野重新结合,而且在被官方文化掩盖的底层、民间挖掘被忽视和禁止了的其他的话语模式和文化模式。
小说在历史的发展中倾向于对各种社会语言体裁的尝试。
在小说的内容中,往往混杂了传统“高贵”的文学体裁所不屑的故事诗、街头歌谣、谚语和趣闻等。
而正是对于社会杂语的组织,使小说这种体裁的根系能够深入到不同的历史阶段的具体的社会生活当中,反映言语在杂语世界和多种语言世界中的行为。
因此,在创作小说时,小说家把围绕对象的这一社会杂语色调充分地体现于小说的语言中,从而对社会的细小变化和波动做出反应。
“词语应在许多他人话语和他人语言中间把握方向,这一点以及由此产生的一切特有
的现象和潜力,在长篇小说的风格中都获得了艺术意义。
多声现象和杂语现象进入长篇小说,在其中构成了一个严谨的艺术体系。
这正是长篇小说体裁独有的特点。
”④
通过对小说多语和杂语的分析,巴赫金认为小说应是时代的充分而全面的反映。
小说中的每一种语言,都是现实社会阶层及其代表人物的一种观点,一种社会的和思想的视野。
从这种小说观出发,巴赫金在历史与现实之间以文学作品为桥梁搭建起一座跨越时空
之桥。
如果仅仅将历史诗学视为散播在历史中的关于文化系统的文本片段的集合,而忽视了文学活动的连续性进程,就会重蹈结构主义诗学和人类学诗学的覆辙。
巴赫金在历史诗学中不断强调体裁作为社会历史和语言历史之中介的身份。
现实生活的因素决定着某种体裁的特定的时代特征,并在自身的发展中推动体裁的革新。
小说中的种种杂语,作为理解现实世界的不同形式,连同它们在不同立场上的争执全都进入到长篇小说的一个共同层面上去。
因此,小说话语成为推动体裁革新的解构性力量。
小说话语不仅反映现实中的物质性事件,而且将事件本身看做意识形态斗争的场域,它在展示各种话语体裁的同时,也通过对话性语境的设置不断地质疑体裁的稳定性。
在小说世界中,呈现出的不再是对一个共时性世界图式的静态“厚描”,而是各种话语力量的争执,甚至是对建构特殊话语视野的不同方式(包括时空体)的反思。
语言既不是客观现实的表现载体,也不是结构主义眼中的抽象的、封闭的系统,它
成为促使封闭于不同类型形式中的历史材料通过对话重新获得现
实意义的动力机制。
历史在冰封的结构中重新回到了现实,在错综复杂的语境关联中获得意义。
巴赫金据此提出了与形式主义和历史编纂学迥然不同的观点。
形式主义侧重于本文的研究,它通过文学在系统整体中的发展确立了以研究文学技巧原则的相互作用为核心的历史观。
而历史编纂学则抹煞了文学的独立品格,而以实证主义的方法将对本文的研究局限于材料的收集与整理上。
在巴赫金的历史诗学中,小说话语通过对社会中不同阶层话语的对话性的表现,以及对各种体裁语言的讽刺性模仿,撕下了传统文化“同质性”和“整体性”的面纱,在特殊的语境中透射出文化历史中的意识形态多元共生的现象。
文学和艺术也被拉下了自在自为的神坛,成为某种社会机制中的流通产物和谈判的结果。
无论是文学体裁(如抒情剧、长诗、短剧)还是非文学体裁(如日常生活体裁、演说、科学体裁、宗教体裁等),都能够披上小说的外衣,堂而皇之地步入文学的殿堂。
“艺术与非艺术、文学与非文学之类的分野,并非是由上帝一劳永逸划定不变的。
任何特殊型都是历史的产物。
”⑤
巴赫金的历史诗学,确立了文学参与现实的一元的社会学诗学观念。
文学以其特殊的结构和功能融入到整个意识形态的环境中去,这一观念与后来的新历史主义遥相呼应。
新历史主义将文学置于永不停歇的文化活动之中,认为文学的意义需要依靠特定社会历史环境中的流通交换来确定。
但是,过于强调流通和交换的特点会
使文学艺术淹没在社会历史的洪流中,从而丧失了自身存在的价值和现实意义。
相比而言,巴赫金并没有因强调文学艺术参与现实的本质属性而忘却了它们本应具有的批判性和理想性。
文学艺术总是根据不同的历史文化语境调试自己的生存姿态,在参与意识形态交往中保持相对独立的话语地位,将该语境中的文化精髓以感性的形象保存下来。
在狂欢节理论中,巴赫金以狂欢体为切入点,挖掘出隐含于狂欢艺术中的开放的、未完成性的狂欢思维,充分肯定了狂欢艺术的民间立场及其理想诉求。
因此,历史诗学在巴赫金的诗学观念中最终走向了文化诗学,实现了历史性回归和主体性重建的学术理想。
注释
①(俄)巴赫金.弗朗瓦索·拉伯雷的创作与中世纪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民间文化[a]//巴赫金全集(第6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547.
②(俄)巴赫金.长篇小说的话语:巴赫金全集(第3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40-41.
③(俄)巴赫金.长篇小说话语的发端:巴赫金全集(第3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488-489.
④(俄)巴赫金.长篇小说的话语:巴赫金全集(第3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81.
⑤(俄)巴赫金.史诗与小说:巴赫金全集(第3卷)[m].石家庄:河北教育出版社,1998:523.
(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