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语文课外古诗文金圣叹《水浒传》序原文及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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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金圣叹评《水浒》《水浒》故事听得早,小说也看得早,好像十一二岁就看《征四寇》了,后来还看过“结水浒”《荡寇志》;自己买书则比较迟,但买的版本已有好几种,七十回、一百回、一百二十回的都有,人民文学、中州古籍、岳麓书社等,种类不一。
记得自己买《水浒》最早的一套是金圣叹批本《第五才子书施耐庵水浒传》,中州古籍出版社本,上下两册(经查,购于1985年);觉得前七十回确实是《水浒传》的精华。
我对金圣叹印象最深的是他临死时的洒脱。
传说他临刑不惧,昂然向监斩索酒,边酌边说:“割头,痛事也;饮酒,快事也;割头而先饮酒,痛、快,痛快!”也有说刀起头落,从他的耳朵里滚出两个纸团,刽子手打开一看:一个是“好”,另一个是“疼”。
金圣叹真才子也,死也幽人一默。
《水浒传》虽然看过几遍,但以前多注重故事情节,对金圣叹的夹批夹注只零星看过一部分;当年也曾想过,什么时候把批注全部看一遍,主要是夹注外(七十回本)每回书前都有一篇评点文字。
今年春节以来,陆续把金评文章(每回书前文字)系统地看了,兹引述部分比较有意思的内容。
书前有几篇《序》,金圣叹在《序一》中说:“……并烧圣经者,始皇之罪也;烧书,始皇之功也(烧书,而天下无书;天下无书,圣人之书所以存也。
烧书,是禁天下之人作书也)。
”那是否可以这样说:若烧《水浒》,圣叹之罪也;腰斩,则圣叹之功欤?又说首篇(即序一)是“叙述古今经书兴废之大略”。
因此,圣叹亦才子也。
《序二》说:“施耐庵传宋江,而题其书曰《水浒》,恶之至,迸之至。
”我说:不独传宋江,题《宋江传》更不伦。
其中有“削忠义”的说法(原文较长,不引了)。
我觉得“忠义”是谬,但其解释不见得。
《序》之后又有一篇《读第五才子书法》,应该是精彩之笔,虽然有的说法你未必认同。
如:“只要题目好,便书也作得好。
”未必吧?“《水浒传》方法,都从《史记》出来,却有许多胜似《史记》处。
若《史记》妙处,《水浒》已是件件有。
”“劫法场,偷汉,打虎,都是极难题目,直是没有下笔处,他偏不怕,定要写出两篇。
《金圣叹评水浒传》作者:文哲的博客【原夫书契之作,昔者圣人所以同民心而出治道也。
其端肇于结绳,而其盛崤而为六经。
其秉简载笔者,则皆在圣人之位而又有其德者也。
在圣人之位,则有其权;有圣人之德,则知其故。
有其权而知其故,则得作而作,亦不得不作而作也。
是故《易》者,导之使为善也;《礼》者,坊之不为恶也;《书》者,纵以尽天运之变;《诗》者,衡以会人情之通也。
故《易》之为书,行也;《礼》之为书,止也;《书》之为书,可畏;《诗》之为书,可乐也。
故曰《易》圆而《礼》方,《书》久而《诗》大。
又曰《易》不赏而民劝,《礼》不怒而民避,《书》为庙外之几筵,《诗》为未朝之明堂也。
序二【观物者审名,论人者辨志。
施耐庵传宋江,而题其书曰《水浒》,恶之至,迸之至,不与同中国也。
而后世不知何等好乱之徒,乃谬加以“忠义”之目。
呜呼!忠义而在《水浒》乎哉?忠者,事上之盛节也;义者,使下之大经也。
忠以事其上,义以使其下,斯宰相之材也。
忠者,与人之大道也;义者,处己之善物也。
忠以与乎人,义以处乎己,则圣贤之徒也。
若夫耐庵所云“水浒”也者,王土之演则有水,又在水外则曰浒,远之也。
远之也者,天下之凶物,天下之所共击也;天下之恶物,天下之所共弃也。
若使忠义而在水浒,忠义为天下之凶物、恶物乎哉!且水浒有忠义,国家无忠义耶?夫君则犹是君也,臣则犹是臣也,夫何至于国而无忠义?此虽恶其臣之辞,而已难乎为吾之君解也。
父则犹是父也,子则犹是子也,夫何至于家而无忠义?此虽恶其子之辞,而已难乎为吾之父解也。
故夫以忠义予《水浒》者,斯人必有怼其君父之心,不可以不察也。
且亦不思宋江等一百八人,则何为而至于水浒者乎?其幼,皆豺狼虎豹之姿也;其壮,皆杀人夺货之行也;其后,皆敲朴劓刖之余也;其卒,皆揭竿斩木之贼也。
有王者作,比而诛之,则千人亦快,万人亦快者也。
如之何而终亦幸免于宋朝之斧锧?彼一百八人而得幸免于宋朝者,恶知不将有若干百千万人,思得复试于后世者乎?耐庵有忧之,于是奋笔作传,题曰《水浒》,意若以为之一百八人,即得逃于及身之诛戮,而必不得逃于身后之放逐者,君子之志也。
《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14第十四回吴学究说三阮撞筹公孙胜应七星聚义「总批:《水浒》之始也,始于石碣;《水浒》之终也,终于石碣。
石碣之为言一定之数,固也。
然前乎此者之石碣,盖托始之例也。
若《水浒》之一百八人,则自有其始也。
一百八人自有其始,则又宜何所始?其必始于石碣矣。
故读阮氏三雄,而至石碣村宇,则知一百八人之人《水浒》,断自此始也。
阮氏之言曰:“人生一世,草生一秋。
”嗟乎!意尽乎言矣。
夫人生世间,以七十年为大凡,亦可谓至暂也。
乃此七十年也者,又夜居其半,日仅居其半焉。
抑又不宁惟是而已,在十五岁以前,蒙无所识知,则犹掷之也。
至于五十岁以后,耳目渐废,腰髋不随,则亦不如掷之也。
中间仅仅三十五年,而风雨占之,疾病占之,忧虑占之,饥寒又占之,然则如阮氏所谓论秤秤金银,成套穿衣服,大碗吃酒,大块吃肉者,亦有几日乎耶!而又况乎有终其身曾不得一日也者!故作者特于三阮名姓,深致叹焉:曰“立地太岁”,曰“活阎罗”,中间则曰“短命二郎”。
嗟乎!生死迅疾,人命无常,富贵难求,从吾所好,则不著书,其又何以为活也。
加亮说阮,其曲折迎送,人所能也;其渐近即纵之,既纵即又另起一头,复渐渐逼近之,真有如诸葛之于孟获者,此定非人之所能也。
故读说阮一篇,当玩其笔头落处,不当随其笔尾去处,盖读稗史亦有法矣。
」话说当时吴学究道:“我寻思起来,有三个人义胆包身,武艺出众,敢赴汤蹈火,同死同生。
只除非得这三个人,方才完得这件事。
”晁盖道:“这三个却是甚么样人?姓甚名谁?何处居住?”吴用道:“这三人是弟兄三个,在济州梁山泊边石碣村住,「此书始于石碣,终于石碣,然所以始之终之者,必以中间石碣为提纲,此撞筹之旨也。
」日尝只打鱼为生,亦曾在泊子里做私商勾当。
本身姓阮。
弟兄三人:一个唤做立地太岁阮小二,「妙。
○合弟兄三人浑名,可发一叹。
盖太岁,生方也;阎罗,死王也;生死相续,中间又是短命,则安得又不著书自娱,以消永日也。
」一个唤做短命二郎阮小五,「妙。
金圣叹《水浒传》序原文及翻译金圣叹原文:朝日初出,苍苍凉凉,澡头面,裹巾帻,进盘飧,嚼杨木。
诸事甫毕,起问可中?中已久矣!中前如此,中后可知。
一日如此,三万六千日何有?以此思忧,竟何所得乐矣?每怪人言:某甲于今若干岁。
夫若干者,积而有之之谓。
今其岁积在何许?可取而数之否?可见已往之吾,悉已变灭。
不宁如是,吾书至此句,此句以前已疾变灭。
是以可痛也!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快莫若谈,其谁曰不然?然亦何曾多得。
有时风寒,有时泥雨,有时卧病,有时不值,如是等时,真住牢狱矣。
舍下薄田不多,多种秫米,身不能饮,吾友来需饮也。
舍下门临大河,嘉树有荫,为吾友行立蹲坐处也。
舍下执炊爨、理盘槅者,仅老婢四人,其余凡畜童子大小十有余人,便于驰走迎送,传接简帖也。
舍下童婢稍闲,便课其缚帚织席——缚帚所以扫地,织席供吾友坐也。
吾友毕来,当得十有六人。
然而毕来之日为少,非甚风雨,而尽不来之日亦少,大率日以六七人来为常矣。
吾友来,亦不便饮酒,欲饮则饮,欲止先止,各随其心,不以酒为乐,以谈为乐也。
吾友谈不及朝廷,非但安分,亦以路遥,传闻为多。
传闻之言无实,无实即唐丧唾津矣。
亦不及人过失者,天下之人本无过失,不应吾诋诬之也。
所发之言不求惊人人亦不惊未尝不欲人解而人卒亦不能解者事在性情之际世人多忙未曾尝闻也。
吾友既皆绣淡通阔之士,其所发明,四方可遇。
然而每日言毕即休,无人记录。
有时亦思集成一书,用赠后人,而至今阙如者:名心既尽,其心多懒,一;微言求乐,著书心苦,二;身死之后,无能读人,三;今年所作,明年必悔,四也。
是《水浒传》七十一卷,则吾友散后,灯下戏墨为多;风雨甚,无人来之时半之。
然而经营于心,久而成习,不必伸纸执笔,然后发挥。
盖薄莫篱落之下,五更卧被之中,垂首拈带,睇目观物之际,皆有所遇矣。
或若问:言既已未尝集为一书,云何独有此传?则岂非此传成之无名,不成无损,一;心闲试弄,舒卷自恣,二;无贤无愚,无不能读,三;文章得失,小不足悔,四也。
金圣叹《水浒传》序原文及翻译金圣叹原文:朝日初出,苍苍凉凉,澡头面,裹巾帻,进盘飧,嚼杨木。
诸事甫毕,起问可中?中已久矣!中前如此,中后可知。
一日如此,三万六千日何有?以此思忧,竟何所得乐矣?每怪人言:某甲于今若干岁。
夫若干者,积而有之之谓。
今其岁积在何许?可取而数之否?可见已往之吾,悉已变灭。
不宁如是,吾书至此句,此句以前已疾变灭。
是以可痛也!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快莫若谈,其谁曰不然?然亦何曾多得。
有时风寒,有时泥雨,有时卧病,有时不值,如是等时,真住牢狱矣。
舍下薄田不多,多种秫米,身不能饮,吾友来需饮也。
舍下门临大河,嘉树有荫,为吾友行立蹲坐处也。
舍下执炊爨、理盘槅者,仅老婢四人,其余凡畜童子大小十有余人,便于驰走迎送,传接简帖也。
舍下童婢稍闲,便课其缚帚织席——缚帚所以扫地,织席供吾友坐也。
吾友毕来,当得十有六人。
然而毕来之日为少,非甚风雨,而尽不来之日亦少,大率日以六七人来为常矣。
吾友来,亦不便饮酒,欲饮则饮,欲止先止,各随其心,不以酒为乐,以谈为乐也。
吾友谈不及朝廷,非但安分,亦以路遥,传闻为多。
传闻之言无实,无实即唐丧唾津矣。
亦不及人过失者,天下之人本无过失,不应吾诋诬之也。
所发之言不求惊人人亦不惊未尝不欲人解而人卒亦不能解者事在性情之际世人多忙未曾尝闻也。
吾友既皆绣淡通阔之士,其所发明,四方可遇。
然而每日言毕即休,无人记录。
有时亦思集成一书,用赠后人,而至今阙如者:名心既尽,其心多懒,一;微言求乐,著书心苦,二;身死之后,无能读人,三;今年所作,明年必悔,四也。
是《水浒传》七十一卷,则吾友散后,灯下戏墨为多;风雨甚,无人来之时半之。
然而经营于心,久而成习,不必伸纸执笔,然后发挥。
盖薄莫篱落之下,五更卧被之中,垂首拈带,睇目观物之际,皆有所遇矣。
或若问:言既已未尝集为一书,云何独有此传?则岂非此传成之无名,不成无损,一;心闲试弄,舒卷自恣,二;无贤无愚,无不能读,三;文章得失,小不足悔,四也。
圣叹生平品行高洁,不慕荣利,独好读书。
其评点《水浒传》、《西厢记》等书,独树一帜,见解独到,流传甚广。
然而,清兵入关,明室覆灭,圣叹虽心系故国,却无力回天。
清廷统治之下,士人纷纷变节,圣叹却坚守节操,不为所动。
一日,圣叹因故赴京,途中遇一恶霸。
恶霸见圣叹英俊潇洒,心生贪念,欲强抢为妻。
圣叹不从,与之辩斗,恶霸恼羞成怒,命手下将圣叹捆绑。
圣叹大怒,欲施展武功,却因久不习武,武功已废。
恶霸见状,更加肆无忌惮,将圣叹折磨得皮开肉绽。
不久,圣叹被押解至京。
清廷官员见圣叹才子之名,欲招揽为官,圣叹不从。
官员恼羞成怒,将圣叹投入大牢。
在狱中,圣叹受尽折磨,仍不改其节。
清廷官员见圣叹坚贞不屈,心生畏惧,遂定下毒计,欲置圣叹于死地。
一日,官员命人将圣叹押至刑场。
刑场上,人声鼎沸,刀光剑影。
官员冷笑一声,对圣叹说道:“尔等文人,好生清高,今日却落得如此下场,岂非可悲?”圣叹怒目圆睁,回道:“吾乃明室遗民,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清廷无道,吾宁死不屈!”言罢,圣叹挺胸昂首,面无惧色。
刑场上,刽子手挥舞大刀,向圣叹砍去。
刀光一闪,圣叹头颅落地,鲜血飞溅。
一代才子,就此陨落。
时人痛惜,纷纷为之哀悼。
金圣叹遇害,成为明末清初文坛一大悲剧。
金圣叹之死,固然是清廷暴政的产物,亦是其个人节操的体现。
圣叹虽死,但其精神永存。
后世之人,每当提及金圣叹,无不为之扼腕叹息。
然而,金圣叹的悲剧,亦警示着世人,坚守节操,方能成就一番事业。
愿金圣叹之精神,永存于世,激励后人。
金圣叹遇害之详情,记载于《金圣叹集》及《圣叹外传》等书中。
以下为《金圣叹集》中记载之原文:“是年冬,予赴京,道遇恶霸,欲夺予为妻。
予不从,与之辩斗,遂被其擒。
至京,为清廷所拘,受尽折磨。
时清廷欲招揽为官,予不从。
遂定毒计,欲置予于死地。
一日,予被押至刑场,刽子手挥刀砍之,遂以身殉节。
”金圣叹之遇害,实乃千古奇冤。
然而,其坚守节操,宁死不屈的精神,却成为后世之楷模。
愿金圣叹之英灵,永享后人敬仰。
金圣叹批《水浒传》第四回小霸王醉入销金帐花和尚大闹桃花村第四回小霸王醉入销金帐花和尚大闹桃花村话说当日智真长老道:“智深,你此间决不可住了。
我有一个师弟,见在东京大相国寺住持,唤做智清禅师。
我与你这封书去投他那里讨个职事僧做。
我夜来看了,赠汝四句偈子,你可终身受用,记取今日之言。
”智深跪下道:“洒家愿听偈子。
”长老道:“遇林而起,遇山而富,遇州而迁,遇江而止。
”鲁智深听了四句偈子,拜了长老九拜,背了包裹,腰包,肚包,藏了书信,辞了长老并众僧人,离了五台山,迳到铁匠间壁客店里歇了,等候打了禅杖,戒刀完备就行。
寺内众僧得鲁智深去了,无一个不欢喜。
长老教火工,道人,自来收拾打坏了的金刚,亭子。
过不得数日,赵员外自将若干钱来五台山再塑起金刚,重修起半山亭子,不在话下。
再说这鲁智深就客店里住了几日,等得两件家伙都已完备,做了刀鞘,把戒刀插放鞘内,禅杖却把漆来裹了;将些碎银子赏了铁匠,背上包裹,跨了戒刀,提了禅仗,作别了客店主人并铁匠,行程上路。
过往人看了,果然是个莽和尚。
智深自离了五台山文殊院,取路投东京来;行了半月之上,于路不投寺院去歇,只是客店内打火安身,白日间酒肆里买吃。
一日,正行之间,贪看山明水秀,不觉天色已晚,赶不上宿头;路中又没人作伴,那里投宿是好;又赶了三二十里头地,过了一条板桥,远远地望见一簇红霞,树木丛中闪著一所庄院,庄后重重叠叠都是乱山。
鲁智深道:“只得投庄上去借宿。
”迳奔到庄前看时,见数十个庄家,急急忙忙,搬东搬西。
鲁智深到庄前,倚了禅杖,与庄客唱个喏。
庄客道:“和尚,日晚来我庄上做甚的?”智深道:“洒家赶不上宿头,欲借贵庄投宿一宵,明早便行。
”庄客道:“我庄今晚有事,歇不得。
”智深道:“胡乱借洒家歇一夜,明日便行。
”庄客道:“和尚快走,休在这里讨死!”智深道:“也是怪哉;歇一夜打甚么不紧,怎地便是讨死?”庄家道:“去便去,不去时便捉来缚在这里!”鲁智深大怒道:“你这厮村人好没道理!俺又不曾说甚的,便要绑缚洒家!”庄客也有骂的,也有劝的。
《水浒传》梗概以古诗开头
一、《水浒传》开篇词:
试看书林隐处,几多俊逸儒流。
虚名薄利不关愁,裁冰及剪雪,谈笑看吴钩。
评议前王并后帝,分真伪,占据中州,七雄绕绕乱春秋。
兴亡如脆柳,身世类虚舟。
见成名无数,图名无数,更有那逃名无数。
霎时新月下长川,江湖桑田变古路。
讶求鱼缘木,拟穷猿择木,恐伤弓远之曲木。
不如且覆掌中杯,再听取新声曲度。
二、译文:
你看那书林深处,隐居着多少俊逸儒流呀,他们不肖于那世间虚名薄利,更把那古今战事当作笑谈,在那里吟诗作赋,书写着超凡脱俗的辞章。
在他们眼里,前王后帝,真真假假,中原逐鹿,与春秋战国之诸侯争霸有什么两样!国家就像脆柳一样脆弱,人处其间与漂泊无定虚舟何异!人世间自然成名多多,图名多多,更有那逃名多多。
沧海桑田,只瞬间就不知新月落在长河的哪边。
不要看到缘木求鱼者感到惊讶,也不要笑话人穷猿择木,更不要像伤弓之鸟见了弯曲的树木也远避。
统统放下吧——包括你手中的酒杯,来听取我“新声曲度”!
三、小议:
金圣叹说:“施耐庵本无一肚皮宿怨要发挥出来,只是饱暖无事,又值心闲,不免伸纸弄笔,寻个题目,写出自家许多锦心绣口”!
《水浒传》的开篇词苍凉辽远,江湖味十分浓厚,既不失《三国演义》开篇词的大气,也蕴了《红梦楼》卷首诗的辛酸,《西游记》起首诗作引子的功能也达到了,就是被今天的与时代背景紧密结合尤其是涉及帝王江山国家兴亡的武侠小说“拿来”也很贴切!。
《金圣叹批评本水浒传》5第五回九纹龙翦径赤松林鲁智深火烧瓦官寺「金批:吾前言,两回书不欲接连都在丛林,因特幻出新妇房中销金帐里以间隔之,固也;然惟恐两回书接连都在丛林,而必别生一回不在丛林之事以间隔之,此虽才子之才,而非才子之大才也。
夫才子之大才,则何所不可之有?前一回在丛林,后一回何妨又在丛林?不宁惟是而已,前后二回都在丛林,何妨中间再生一回复在丛林?夫两回书不欲接连都在丛林者,才子教天下后世以避之法也。
若两回书接连都在丛林,而中间反又加倍写一丛林者,才子教天下后世以犯之之法也。
虽然,避可能也,犯不可能也,夫是以才子之名毕竟独归耐庵也。
吾读瓦官一篇,不胜浩然而叹。
呜呼!世界之事亦犹是矣。
耐庵忽然而写瓦官,千载之人读之,莫不尽见有瓦官也。
耐庵忽然而写瓦官被烧,千载之人读之又莫不尽见瓦官被烧也。
然而一卷之书,不盈十纸,瓦官何因而起,瓦官何因而倒,起倒只在须臾,三世不成戏事耶?又摊书于几上,人凭几而读,其间面与书之相去,盖未能以一尺也。
此未能一尺之间,又荡然其虚空,何据而忽然谓有瓦官,何据而忽然又谓烧尽,颠倒毕竟虚空,山河不又如梦耶?呜呼!以大雄氏之书,而与凡夫读之,则谓香风萎花之句,可入诗料。
以北《西厢》之语而与圣人读之,则谓“临去秋波”之曲可悟重玄。
夫人之贤与不肖,其用意之相去既有如此之别,然则如耐庵之书,亦顾其读之之人何如矣。
夫耐庵则又安辩其是稗官,安辩其是菩萨现稗官耶?一部《水浒传》,悉依此批读。
通篇只是鲁达纪程图也。
乃忽然飞来史进,忽然飞去史进者,非此鲁达于瓦官寺中真了不得,而必借助于大郎也。
亦为前者渭州酒楼三人分手,直至于今,都无下落,昨在桃花山上虽曾收到李忠,然而李忠之与大郎,其重其轻相去则不但丈尺而已也。
乃今李忠反已讨得着实。
而大郎犹自落在天涯,然则茫茫大宋,斯人安在者乎?况于过此以往,一到东京,便有豹子头林冲之一事,作者此时即通身笔舌,犹恨未及,其何暇更以闲心闲笔来照到大郎也?不得已,因向瓦官寺前穿插过去。
金圣叹《水浒传》序原文及翻译
金圣叹
原文:
朝日初出,苍苍凉凉,澡头面,裹巾帻,进盘飧,嚼杨木。
诸事甫毕,起问可中?中已久矣!中前如此,中后可知。
一日如此,三万六千日何有?以此思忧,竟何所得乐矣?
每怪人言:某甲于今若干岁。
夫若干者,积而有之之谓。
今其岁积在何许?可取而数之否?可见已往之吾,悉已变灭。
不宁如是,吾书至此句,此句以前已疾变灭。
是以可痛也!
快意之事莫若友,快友之快莫若谈,其谁曰不然?然亦何曾多得。
有时风寒,有时泥雨,有时卧病,有时不值,如是等时,真住牢狱矣。
舍下薄田不多,多种秫米,身不能饮,吾友来需饮也。
舍下门临大河,嘉树有荫,为吾友行立蹲坐处也。
舍下执炊爨、理盘槅者,仅老婢四人,其余凡畜童子大小十有余人,便于驰走迎送,传接简帖也。
舍下童婢稍闲,便课其缚帚织席——缚帚所以扫地,织席供吾友坐也。
吾友毕来,当得十有六人。
然而毕来之日为少,非甚风雨,而尽不来之日亦少,大率日以六七人来为常矣。
吾友来,亦不便饮酒,欲饮则饮,欲止先止,各随其心,不以酒为乐,以谈为乐也。
吾友谈不及朝廷,非但安分,亦以路遥,传闻为多。
传闻之言无实,无实即唐丧唾津矣。
亦不及人过失者,天下之人本无过失,不应吾诋诬之也。
所发之言不求惊人人亦不惊未尝不欲人解而人卒亦不能解者事在性情之际世人多忙未曾尝闻也。
吾友既皆绣淡通阔之士,其所发明,四方可遇。
然而每日言毕即休,无人记录。
有时亦思集成一书,用赠后人,而至今阙如者:名心既尽,其心多懒,一;微言求乐,著书心苦,二;身死之后,无能读人,三;今年所作,明年必悔,四也。
是《水浒传》七十一卷,则吾友散后,灯下戏墨为多;风雨甚,无人来之时半之。
然而经营于心,久而成习,不必伸纸执笔,然后发挥。
盖薄莫篱落之下,五更卧被之中,垂首拈带,睇目观物之际,皆有所遇矣。
或若问:言既已未尝集为一书,云何独有此传?则岂非此传成之无名,不成无损,一;心闲试弄,舒卷自恣,二;无贤无愚,无不能读,三;文章得失,小不足悔,四也。
呜呼哀哉!吾生有涯,吾呜乎知后人之读吾书者谓何?但取今日以示吾友,吾友读之而乐,斯亦足耳。
且未知吾之后身读之谓何,亦未知吾之后身得读此书者乎?吾又安所用其眷念哉!
东都施耐庵序。
【注】本序相传为金圣叹所作。
有删节。
译文:
朝阳刚刚升起,天气清清凉凉,洗头洗脸,用头巾收好头发,吃完饭,用杨木清洁牙齿。
这些事情都做完,问可到中午了?早就已经到中午了!中午之前是这样,中午之后也可想而知。
一天是这样,一生中的三万六千日又有何不同呢?为此我感到烦恼,人生简直毫无乐趣。
我总是听不惯别人说,今年距某年已经过了若干年了。
这里的“若干”应该是积累而有之的意思。
可现在这几年的岁月在哪里的?可以拿过来数一下吗?可见过去的我,已经悉数幻灭了。
不只如此,我写下这句文字,这句之前的文字也已飞速地幻灭。
因此真是让人心痛啊。
快乐的事情莫过于和好朋友在一起,和好朋友在一起的快乐莫过于谈天说地,谁说不是呢?然而这是多么难得啊。
有时寒风凛冽,有时下雨道路泥泞,有时候卧病在床,有时朋友来了我却刚好不在,想到这些情况,真如住在牢狱中一样啊。
我家的田不多,大部分种了高粱,我自己不能喝酒,是我朋友来时需要喝酒。
我家大门对着一条大河,大树洒下一片绿阴,是我朋友或走或站,或蹲或坐的好地方。
我家生火做饭,料理菜肴疏果,只有四个老年女仆,其他大小童仆总共十来个,方便跑腿迎送客人,传递名帖。
家里僮仆稍稍得闲时,就督促他们扎扫把,织席子,扎扫把是为了扫地,织席子是供我朋友坐。
我朋友来全了的话,应该有16个人。
然而全来的时候很少,不是疾风暴雨的日子,一个都不来的时候也不多。
大多数的时候总有六七个人过来。
我朋友来了也不马上喝酒,想喝就喝,不想喝就不喝,全随自己的心意。
我们不以喝酒为乐,而以谈话为乐。
我这些朋友谈论内容不涉及国家政治,不单是因为安分守己,也因为路途遥远,传闻颇多。
传闻没什么真的,没什么真的也就虚耗口舌而已。
他们也不涉及别人的过失,天下的人本没有过失,不应诋毁别人。
他们所说的事不求骇人听闻,别人也并不感到惊奇。
他们所说的事并非不想让别人明白,然而最终也总有人明白不了,大概谈及深刻微妙的情感,大家忙于事务,无暇领会。
我的朋友都是锦心绣口而又淡泊通达的人,他们的见解放在任何地方都是适用的。
然而每天说完就算了没有人记录。
有时也想着把各人的谈话集成一本书,留着赠予后人,然而到现在还没有完成。
原因有四:大家都没有追求名利的心,懒得去做,这是其一;谈话是为了快乐,写书内心辛苦,这是其二;死了之后怕是没人能读懂这些书,这是其三;今年写了书明年肯定要后悔,这是其四。
这七十一卷的《水浒传》,多是朋友散去后我在灯下写着玩的;还有一半是疾风暴雨没有朋友来的时候写的。
然而都是在心里构思,时间久了养成习惯,不需要铺纸拿笔坐在桌前苦思冥想,然后才写出来。
傍晚在篱笆边散步的时候,五更时睡在被窝里的时候,低头抚弄衣带,抬眼看东西的时候,都会有些灵感。
或许有人会问:前面说你的朋友们那么有价值的谈话都没有集成一本书,为什么独独有这本《水浒传》呢?这也有四点原因:这本书写成了不会增加名气,不成也没有损失,这是其一;闲的时候随便写写,随自己的兴致,这是其二;不论聪明愚笨都能读得懂,这是其三;这本小说而已,小到没有可以后悔的,这是其四。
呜呼哀哉!我的生命是有限的,我怎知后世读我书的人会如何评价我呢?只要现在拿出来给我朋友看看,朋友看了高兴也就足够了。
况且不知我来世读此书会作何感想,也不知我来世还读不读得到这本书,我又何苦对它念念不忘呢。
东都施耐庵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