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世说新语》看魏晋士人心中的自然人格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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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世说新语》看魏晋士人心灵境界之追求作者:曹莉来源:《文学教育》2018年第05期内容摘要:《世说新语》中所表现的魏晋士人对心灵境界之追求,是围绕“人格与心灵的艺术化”而展开并由此实践于其生活中的,为现代“人生艺术化”理论的创构提供了丰富的养分,主要表现在追求情趣化之人生、完满化之人生和诗意化之人生三个方面。
关键词:《世说新语》魏晋士人心灵境界人生艺术化现代“人生艺术化”理论研究的集大成者朱光潜先生曾说:“在悠久的中国文化优良传统里,我所特别爱好而且给我影响最深的书籍,不外《庄子》、《陶渊明集》和《世说新语》这三部书以及和它们有些类似的书籍。
”[1]他还特别强调地提出这使他自己也“逐渐形成所谓‘魏晋人’的人格理想”[2]。
可见,《世说新语》中所表现的魏晋士人对于人生的艺术化的追求,也给朱先生“人生艺术化理论”的创构提供了丰富的养分。
《世说新语》对人生艺术化的追求可表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情感是心灵的存在方式,在魏晋士人漫长的心路历程中,无不有强烈的情感伴随其中,“在那个极其动荡的时代,危险和渴望都处于紧张的状态,敏感的人心感受到更多的震撼。
它的‘情’常常牵连着重大的历史事件,或者宏大的时空意识,因而显得格外强烈”[3]。
个体是处于社会中的个体,故个体情感的发展当然与社会、时代的状况密不可分,但魏晋士人情感之丰富更是由于其自我内心之高度觉醒。
自我内心觉醒了,作为个体的人的重要性就凸显出来了,故魏晋士人的情感,更多的是发自个体内心的真情实感,因此越发显得动人。
而魏晋士人以情为本,就为其追求情趣化之人生奠定了基础。
宗白华先生曾指出,“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4],这是一代对“情”高度认可的士人,而他们的情,并不是空洞的情,而是实实在在发自内心的真情,如有关于亲情、友情、爱情等,源于生活,发于内心,因为真实,所以动人。
同时,在魏晋士人的这些情感中,也饱含着对于生命的珍爱。
这些在《世说新语》中有甚多记述。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美学思想从《世说新语》看魏晋美学思想魏晋时期是中国政治上最混乱、社会上最痛苦的时代,然而却是精神上极自由、极解放、最富于智慧、最浓于热情的一个时代。
鲁迅称魏晋时代是文学艺术的'自觉时代';冯友兰称魏晋为'风流自赏'的时代。
因为乱世,因而思想奔放,无拘无束,不管是'建安七子'还是'竹林七贤',都在向我们传递着一种生命智慧和生活美学。
值得我们在觉得人生无望时,去寻找一点明媚的光亮。
一、《世说新语》中的诗意美学1.'它是美学的第一真理'——对身体美的诗意追求《世说新语》中的魏晋人,有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胆追求,那就是:裸身。
'刘伶恒纵酒放达,或脱衣裸形在屋中',阮籍则时常'露头散发,裸祖其踞。
'这是一种近乎奇特的审美意识。
人类从远古走来,好不容易告别了茹毛饮血衣不蔽体的时代,手工业的不断进步让人类有权利有义务去追求后天创造的美丽,《世说新语》却将裸露的身体形象直白的跃然纸上,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但是仔细想想,这何尝不是一种最有诗意的韵律。
裸露的身体,拥有最真实最自然最美好的线条,拥有最让人动容的生命气息。
以地为鞋,以空气为衣,以天为帽,身体作为自然的一部分,与天地交融为一体而不可分割,这才是真正的'以天为盖地为庐',是中国古人追寻的最自然最原始的生命状态。
正如刘伶所言:'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裈衣,诸君何为入我裈中?'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对生命的最初认识,起源于羊水中裸露的自己,所以有什么能比赤裸裸的身体更能体现出生命的诗意呢?这个意义上的美,就像尼采说的:'没有什么是美的,只有人是美的:在这一简单的真理上建立了全部美学,它是美学的第一真理。
' 如果没有对于身体美的自觉认识,那么对世间万物的美学感悟,无论是草木芬芳还是鸟语花香,都略显缥缈空荡。
《世说新语》中魏晋人的个性之美赏析《世说新语》记载了魏晋时期已故的大臣官员、文人仕女及士大夫们的生活故事,充满着历史文化气息,也展现出当时人们优秀的性格魅力。
从《世说新语》中可以看出,魏晋时期的人们具有诸多优秀的个性素质,使得他们被视为中国古代传世的“性格典范”。
首先,魏晋时期的人们拥有优雅的品格。
他们谦逊恭顺,乐于服从,而且经常表现出有礼貌、宽容和耐心,使得他们在社会上有着良好的口碑。
比如,晋代大臣士大夫苏秦,当他担任丞相时,他表现出宽大包容、温和敦厚的德性,他从不对自己的部属们恶语相向,而是温柔地对他们讲教,这在当时是极为少见的。
其次,魏晋时期的人们学识渊博。
他们熟读古籍,善用名句,深入分析语句的深刻意蕴。
比如苏秦,他具备深厚的文化功力,在礼仪、书法、诗词方面都十分擅长,以至于当他接受朝廷考试时,被称为“苏起,能饮断绝往来”。
此外,魏晋时期的人们还具有独特的礼义道德。
他们秉承“仁义礼智”的优秀传统,既严守五言律,又注重道德修养,尊敬父母兄弟,守约宗族,不仅把“忠诚”当做天职,而且表现出当时社会的“仁义礼智”,这是当时几个朝代前辈所传承的传统文化。
当苏秦担任大臣时,他视政令如礼仪,办事有原则可追溯,他始终秉承“忠”的信念,把忠诚当做天职,以期官渡艰难之时。
最后,魏晋时期的人们也具有深厚的宗教精神。
他们循着佛法的慈悲怜悯之道,把善良和忍让当做生活态度,致力于文人修身、养性,将道德规范体现在实际行动中,从而推动当时社会的文化发展。
在《世说新语》中,记载了苏秦从佛门中修行的故事,他在佛门修炼,不但明白了真理,而且还对佛教的仁慈怜悯有了深刻的认识,继而影响到他的一生,把它付诸行动,成为至今流传至今的美德典范。
总结而言,魏晋时期的人物性格的确具有独特的美。
他们充满礼义,学识渊博,拥有恭顺有礼的品格,同时也注重物欲的理智,遵循佛法的宗教精神,具备了社会责任感,秉承优秀传统,以及面对生活有着深刻的见解,因此,他们被视为中国古代传世的“性格典范”。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人格的超越特质及美学启示作者:黄沁茗来源:《文学教育》 2013年第21期黄沁茗内容摘要:《世说新语》是一部全方位反映魏晋士人人格形象的“原生态叙事”式的经典著作。
魏晋士人以一种超物质实用功利、超世俗礼法常规、超现实生存困境的审美态度待人接物,建构起一种简约玄澹、超然绝俗的人格美范《世说新语》是一部全方位反映魏晋士人人格形象的“原生态叙事”式的经典著作,在中国文化史上具有重要地位,对后世文人的精神人格、生活方式和审美趣味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宗白华先生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一文中指出:“晋人之美,美在神韵。
神韵也就是事外有远致,不沾滞于物的自由精神。
这是一种心灵的美,或哲学的美……”i冯友兰先生在《论风流》一文中指出《世说新语》是“中国的风流宝鉴”,并认为“真名士”的“真风流”的构成条件有四,即玄心、洞见、妙赏、深情。
汤用彤先生亦云:“魏晋人生观之新型,其期望在超世之理想,其向往为精神之境界,其追求者为玄远之绝对,而遗资生之相对。
”ii这些论述都明确揭示了魏晋人格的超越特质。
魏晋士人以一种超物质实用功利、超世俗礼法常规、超现实生存困境的审美态度待人接物,建构起一种简约玄澹、超然绝俗的人格美范式,对于我们克服人为物役和人的异化,培育具有诗性精神的审美人格和诗意栖居的生存智慧是极为宝贵的思想参照。
一.超越物质实用功利任何具体的个人都是世俗之人、现实中人,都有肉体凡身,都有基本的生理和物质方面的需要,都不能脱离具体的衣食住行性等日常俗务而存在,但人可以通过审美超越摆脱肉身的束缚和物质实用性的限制而达到一种自由的精神境界,这是人与其他动物的本质区别之一。
魏晋时代是一个社会动乱、政治黑暗的时代,同时也是一个精神自由、思想解放、审美意识觉醒的时代,很多士人都摆脱了物质实用功利的束缚,采取审美的人生态度待人接物。
试看《世说新语》中的记载:孙绰写了《遂初赋》后,在畎川筑屋住下来,自称已到知足的境界。
目录引言 (5)一、魏晋文人的德行观 (5)二、魏晋文人的才学观 (6)三、魏晋文人的政事观 (7)(一)入仕者的为政观 (7)(二)出仕者的为政观 (8)四、魏晋文人的学术观 (9)五、魏晋文人的审美情趣和精神状态 (11)(一)至情的宣言 (11)(二)人格的张扬 (12)(三)容止的属意 (13)结论 (15)参考文献 (16)致谢 (17)浅析《世说新语》对魏晋文人心态描写摘要鲁迅先生在其《中国小说史略》中称《世说新语》为“一部名士底的教科书”。
《世说新语》描写的大多数是名士的逸闻趣事,不仅从侧面为我们展示了那个时代经济、政治、社会的发展情况,更能从深层次上挖掘出居于上层文人层次的风气和心态。
本文旨在通过品读《世说新语》三十六门中各类人物间的逸闻趣事,浅析《世说新语》中魏晋文人的性格特征。
关键词:《世说新语》文人心态孔门四科魏晋审美情趣精神品性Briefly described the west-wing of weijin literati mentalityAbstractLu xun said on its “Chinese fiction” is one of "the west-wing" for "a textbook to celebrities. The west-wing description is the most funny anecdotes from elites of, not only from the side to show us the time of the development of economic, political, social, more can dig up from the deep in the upper levels of literati culture and mentality. This article aims to by reading all kinds of characters in the west-wing 36 door funny anecdotes, analyses the west-wing, wei-jin intellectuals personality traits.Key words: the west-wing literati mentality Hole door four families Wei jin aesthetic temperament and interest The spirit of nature引言由南朝刘义庆编撰的《世说新语》是一部记录魏晋名士逸闻趣事和清虚玄谈的志人小说,全书一共三卷三十六门。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名士风度及其心态从《世说新语》看魏晋名士风度及其心态张英基摘要:魏晋时代,是一个充满着战争和饥馑、阴谋和残忍、悲歌慷慨和背信弃义、寻欢作乐和潇洒风流的时代。
由于社会的动乱,礼教的虚伪,不少士人为了逃避现实而信奉老、庄,寄情于山水。
他们蔑视礼法,追求虚静超然的精神境界,于是玄学清谈之风兴起,传统的儒学思想和道德观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传统的礼教束缚逐渐转向松弛,先前那种思想独尊的局面被打破了,各种思想活跃了起来。
关键词:《世说新语》魏晋名士风度心态魏晋时代是一个“充满战争和饥馑,阴谋和残忍,悲歌慷慨和背信弃义,寻欢作乐和潇洒风流”的时代(1)。
由于社会的动乱,礼教的虚伪,不少士人为了逃避现实而信奉老、庄,寄情山水。
他们蔑视礼法,追求虚静超然的精神境界,于是玄学清谈之风兴起,传统的儒学思想和道德观念,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传统的礼教束缚逐渐转向松弛,先前那种思想—尊的局面被打破了,各种思想活跃起来。
嵇康曾云:“老子、庄周,吾之师也。
”“读庄、老,重增其放。
”(2);阮籍则“行已寡欲,以庄周为模则”(3)。
人们鄙弃汉儒的酸腐迂顽之气,说话为文,崇尚通脱之风,不拘于礼仪,什么事都很随便。
玄学清谈之风的盛行,又从根本上冲击了儒家的礼法传统。
重视自我,重视个性,重视才能,重视情感,便成了士人们一种普遍的心理态势和人生价值取向,为确认人的自然本性作出了理论阐释。
士人们大胆地改变了先前时代的那种严肃而谨慎的生活作风,追求精神娱悦,追求个性张扬,追求物欲奢华,大兴尽情地享受享乐之风。
由于当时社会政治时局极其黑暗、险恶,士人们为了全身远祸,或崇尚老、庄,清谈玄理,排调戏谑;或崇尚自然,高洁自恃,隐遁山林;或不拘礼俗,注重人格,追求精神解放;或纵酒行乐,放诞不羁,我行我素;或竞豪斗富,穷奢极欲,物欲熏心。
他们富于才华,浓于情感,沉醉于所谓“名士风度”之中,要把内心世界淋漓尽致地坦露出来。
所谓“名士风度”,大致体现在以下诸方面:其一、讲究雅量,喜怒忧惧,不形于色,追求一种优雅从容的风度。
从《世说新语》看魏晋士人心中的自然人格美作者:轩袁祺来源:《文学教育·中旬版》2010年第02期[摘要]作为“自然”的两个义项,自然山水和自然人格在《世说新语》中都有鲜明的体现。
本文从魏晋世人眼中的自然人格美切入,论述“自然美”在魏晋时代的具体内涵。
在《世说新语》中,魏晋士人展示出任性不羁、洒脱放达、一往情深的自然人格,他们求真、尚情,冲破世俗纲常的藩篱,以顺其自然的态度为人处世,体现了魏晋士人对自然人格美的崇尚,成为后世文人的精神家园和人格范式。
[关键词]《世说新语》:魏晋士人:自然人格宗白华先生在《论(世说新语)和晋人的美》中说:“晋人向外发现了自然,向内发现了自己的深情。
”?l?自然山水和自然人格共同构成了魏晋士人心中自然美的内涵。
下文将围绕自然人格展开对魏晋士人心中自然美的论述。
“自然”一词最早见于《老子》,“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简言之,就是以自然本真为美。
在此基础上,“自然”可以引申为一种生活方式和人生态度。
道家思想的核心精神就是自然,“庄子思想发源于对人的精神自由(‘逍遥’)的追求”,他在《逍遥游》表达了自己对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生活的极大向往。
启发人们:人若依自己的本性生活,也就达到了精神解放的境界和“无待”、“无累”、“无患”的佳境。
心灵的绝对自由是庄子思想的精髓,影响了魏晋世人,他们求真、尚情,用鲜明的行动表达了对精神自由的强烈追求。
一、任性不羁,追求率真的自然美《庄子·渔父》曰:“礼者,世俗之所以为也;真者,所以受于天也,自然不可易也。
故圣人法天贵真,不拘于俗。
”“贵真”就是珍惜符合自然之道的自然本性,保持朴实无华的品质和感情,因此,要在世俗社会不丧失自我,就必须保持本真。
魏晋士人一切行为顺其自然,率真适意,享受真实的人生。
第一,魏晋士人行事真,说话真。
过江初,拜官,舆饰供馔。
羊曼拜丹阳尹,客来早者,并得佳设,日晏渐罄,不复及精,随客早晚,不问贵贱。
羊固拜临海,竟日皆美供,虽晚至,亦获盛馔。
时论以固之丰华,不如曼之真率。
(《雅量20》)罗友作荆州从事,桓宣武为王车骑集别,友进,坐良久,辞出,宣武曰:卿向欲咨事,何以便去,答日:“友闻白羊肉美,一生未曾得吃,故冒求前耳,无事可咨。
今已饱,不复须驻。
”了无惭色。
(《任诞44》)率真强调对待他人时不转弯抹角,真诚真性。
羊曼的“率真”在于行事真实,不以外力改变事情的本来面目,让事情自然而然的发展。
他看待客人不问身份的高低、官职的大小,只凭来得早晚,体现了对人本身的尊重。
“丰华不如真率”的评价,足可见魏晋时期人们对自然人格的欣赏。
罗友的“率真”在于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直爽单纯,一片赤子之心。
他明确告诉桓温自己到他家做客的原因就是“嘴馋”,罗友没有一点儿惭愧之色,让人在惊异之中看到了一个真实自然的人,率真在他这里表现为率直和纯真。
说真话,办真事,不用各种幌子隐藏自己的真实目的,不为自己的行为找借口、编理由,这是魏晋自然人格的一种表现。
第二,魏晋士人行随兴起,游随情至。
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
因起彷徨,咏左思招隐诗。
忽忆戴安道。
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舟就之。
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
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行,兴尽而返,何必见戴?”(《任诞47》)随性的意思:一是依随自己的心情,不迎合,随性情而定;二是毫无顾忌,无拘无束。
王子猷一时兴起,随即冒着大雪,乘舟夜行访友,他的“率真”在于行为不受外在因素的羁绊,兴起则动,兴尽则止,自己感悟其中的滋味,自己控制生活的节奏。
“这截然地寄兴趣于生活过程的本身价值而不拘泥于目的”?5?,其实最终的目的就在于行为本身。
《简傲17》记载,王子敬从会稽郡经过吴郡,听说顾辟疆有个名园,在不认识主人的情况下,王子敬游遍了整个花园,并恣意品评花园的优劣,主人骂他“非礼非道”,他也全不在意,“怡然不屑”以对。
魏晋士人任性自适,抛开了外在的束缚,不理会别人的非议和评价,尽情享受心灵的解放。
这是庄子逍遥游的境界,魏晋士人有了这样的心性,山高水远都在脚下,也都在心中。
二、超越名教,展现洒脱的自然美魏晋时代,名教经过别有用心的野心家的改造,成为实现的政治利益的工具,消磨人的自然本性。
这时,魏晋士人勇敢地站在“名教”的对立面,响亮地喊出了“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宣言!在理论上,他们积极探索,寻找反对“名教”的理论支持,“自然”之说进入他们的视野,成为反对名教的有力武器。
与此同时,魏晋士人还以切实的行动,表示对“名教”束缚的反抗,与名教倡导的“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言”针锋相对。
阮籍嫂尝回家,籍见与别。
或讥之,籍日:“礼岂为我辈设也?”(《任诞7》)从这个例子可以看出:第一,传统的礼教在当时社会还有极大的影响力,阮籍与嫂见别,尚且有人讥笑、鄙视他的做法;第二,魏晋时代,还有阮籍这样的士人站在礼法的对面,大胆向名教宣战。
他们要打破陈旧的价值体系和评判标准,为构建一个崭新的符合人性的价值体系扫除障碍,奠定基础。
魏晋士人以旷达、放诞反对压抑人性的社会,反抗禁锢天性的礼教,以发掘人生的价值为己任。
首先,魏晋士人以不屈的生命,为争取自然人格进行不懈的抗争。
嵇中散l临刑东市,神气不变。
索琴弹之,奏《广陵散》。
曲终,日:“袁孝尼尝请学此散,吾靳固不与,广陵散于今绝矣!”太学生三千人上书,请以为师,不许。
文王亦寻悔焉。
(《雅量2》)嵇康以生命的力量发出了反抗名教的最强音!一句“广陵散于今绝矣”正是魏晋士人振聋发聩的呐喊,嵇康以此来对抗司马氏的黑暗专制、社会的肮脏腐化,至死不屈,至死不悔。
他挺拔如孤松,刚劲如秋风,傲视名教,用短暂的一生,为争取自然人格进行了激烈的斗争,他是在文化堕落之时替人类冒险争取真实人生的殉道者。
在生命结束的瞬间,嵇康以手挥五弦的风姿,完成了对名教的超越,体现了生命本身的张力和自然人格的崇高。
其次,魏晋士人以放达的行为举止,傲视名教传统,对自然人格进行不懈追寻。
晋文王功德盛大,坐席严敬,拟于王者,唯阮籍在坐,箕踞啸歌,酣放自若。
(《简傲》)“魏晋人以狂狷来反抗这乡愿的社会,反抗这桎梏性灵的礼教和士大夫阶层的庸俗,向自己的真性情、真血性里掘发人生的真意义、真道德。
他们不惜拿自己的生命、地位、名誉来冒犯统治阶级的奸雄借礼教以维持权利的恶势力。
”阮籍在晋文王的席中啸歌以对,与座中其他人的严肃敬重形成鲜明的对比。
在这幅反差极大地画面中,更突显了阮籍行为的坚定决绝和肝胆豪情。
他的啸声正是对晋文王的蔑视,是对名教正面的反抗;阮籍饮邻家美妇酒而醉眠其旁,吊邻家才色美女子,在“男女授受不亲”的封建教化下,他对名教的反抗与超越已突破了男女之大防,表现了他对美的欣赏和对美的幻灭的哀婉。
“要求自由是人的本质”,魏晋士人对社会名教虚伪性的揭露、批判、蔑视越是激烈越是能表现他们内心自由的程度。
他们喊着“非汤、武而薄周、孔”超越札俗的羁绊,挣脱名教久而来对士人束缚,只有这样才能达到行动的自由,心灵的自由,完成对自然人格的重塑与建构。
三、一往情深,寄托人性的自然美儒家的传统礼教要求“发乎情,止乎礼义”,这种规范一旦陷入绝对化、极端化,就会成为束缚人性的桎梏,乃至成为虚伪的借口。
魏晋士人处在人性的大觉醒时期,不仅发现了自身的价值和意义,更发现了自己久被压抑的深情。
他们大胆地表达对情的珍视,对自然人性的崇尚与追求。
休眠已久的情感,在魏晋士人那里终于喷薄而出!王戎丧儿万子,山简往省之,王悲不自胜。
简曰:“孩抱中物,何至于此?”王日:“圣人忘情,最下不及情。
情之所锺,正在我辈。
”简服其言,更为之恸。
(《伤逝4》)“情之所钟,正在我辈”,这是魏晋士人深情的宣言。
他们的哀恸,源于人类对永恒生命的追求和对超越死亡的愿景,不仅是情之所系,更是对生命的致意。
“人在礼教法规的压抑下活得太累,就需要放下肩上的匡时济世的担子,也需要敞开锁闭的心灵大门,让内心真实的情感自然而然地释放出来,变无情为有情,以有情之心为有情之事。
”第一,魏晋士人用鲜活的生命本色追忆友人,一往情深。
王仲宣好驴鸣,既葬,文帝临其丧,顾语同游曰:“王好驴鸣,可各作一声以送之。
”赴客皆一作驴鸣。
(《伤逝1》)肃穆安静的墓地和灵堂,气氛本来应该是悲恸的,但却驴鸣声起。
一群士人,不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在大庭广众作驴鸣,这便是魏晋士人悼念友人的独特方式。
看似与庄重的场景格格不入,但在荒诞的行为背后却流露出他们对亡友深沉的情感与追思,细想下来,却再也没有比驴鸣更能寄托他们哀思的方式了。
如此相送,比单纯地痛哭流涕更显情真意切,也只有魏晋士人才有这样的深广情怀。
第二,魏晋士人尊重人性,理解情感,一往情深。
庾亮儿遭苏峻难遇害。
诸葛道明女为庾儿妇,既寡,将改适,与亮书及之。
亮答曰:“贤女尚少,故其宜也。
感念亡儿,若在初没。
”(《伤逝8》)古代妇女没有社会地位,遵守着男权社会为她们制定的纲常礼仪。
《礼记·郊特牲》曰:“信,妇德也。
一与之齐,终身不改,故夫死不嫁。
”这说明妇人之道在于从一而终、守寡而不改嫁。
封建社会为妇女所立的“贞节牌坊”是对妇女生活权利的剥夺,从本质上讲,是对女性欲望的克制和人性的压抑。
庾亮的回答一方面表明他的开明、大义;另一方面表现出庾亮对人性、对情感的尊重。
魏晋士人追求自然人格,在于他们能够推己及人,由自己的深情转而同情并理解他人的情感,尊重人的本性,不以礼法限制他人的自由选择。
向秀在《难养生论》中说:“有生则有情,称情则自然得,若绝之而外,则与无生同,何贵于有生哉。
”他把“情”提高到与生命同等的位置,表明魏晋士人对情的重视和期待。
他们以深情怀念死者,又不以死者剥夺生者生活的权利,他们将感情自然流露,在内心情感世界的开掘上,达到了一定得深度和广度。
总之,魏晋士人表现出来的人生态度、行为方式铸成的人格精神,奠定了中国文人的基本人格精神之一。
从中国文人的一言一行中流露的点滴的真性真情、高洁至纯、深情厚意和乐观昂扬的人生态度和做人底线,都是对魏晋自然人格的践行。
自然人格是魏晋士人的标志,更是中国文人的一种理想。
他们坚守自己为人处世的底线,为了保持自然人格不惜用生命的力量进行抗争。
他们养素全真,任性而动,在生活中保持真性情、真姿态,对人和物都抱有赤子之心和涓涓深情。
在这个充满人格的虚伪、情感的困惑的时代,真实自然的人格构建更具有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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