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自欺者_的绝望与_荒诞英雄_的希望_鲁迅小说文本的又一种解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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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中语文鲁迅作品解读大全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著名作家、思想家和文化评论家,作品风格犀利而深刻,对于中国社会的现实问题有着敏锐的洞察力。
他的作品以批判社会不公、呼唤民众觉醒为主题,深受读者的喜爱与关注。
本文将为您介绍几部鲁迅的著名作品,并解读其中的内涵与特点。
《狂人日记》是鲁迅的代表作之一。
这篇小说以第一人称叙述方式,讲述了一个本来心智正常的人在一个常人看来疯癫的社会中,逐渐变得疯狂的故事。
通过主人公的视角,鲁迅揭示了封建社会、官僚主义和封建礼教的愚昧与腐朽。
他通过对社会现实的批判,对人性的深刻剖析,将自己内心的忿懑与沉默呐喊化为精深的思考,激起了人们对社会现实的反思与思考。
《孔乙己》是一篇题材独特的短篇小说,以艺术手法生动地描绘了一个性格懦弱而淳朴的小人物。
鲁迅通过孔乙己的形象,表达了对社会不公和人性悲惨状态的关切。
在这个故事中,孔乙己是一个背负社会歧视、被边缘化的平凡人物,他的悲剧命运使人们思考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关爱和包容。
这篇小说通过真实而生动的笔触,呈现了社会底层人物的生活状况,唤起了人们对社会不公的关注和反思。
《阿Q正传》是一部讽刺小说,通过描写主人公阿Q的遭遇和情感变化,讽刺了中国旧社会的封建伦理观念和势利心态。
鲁迅以幽默而深刻的方式,向读者展示了一个将自己视为英雄的懦夫的人生轨迹。
阿Q的形象是对封建社会虚伪道德的讽刺,通过对阿Q的塑造,鲁迅体现了他对中国人性的深刻触动,以及对个体被压迫与边缘化的关注。
《药》是鲁迅的一部讽刺小说,通过对瘟疫爆发后医学伦理的揭示和批判,带给读者对人性的深思。
鲁迅以一种幽默而讽刺的方式,展示了在瘟疫面前人们的慌乱、自私和无能。
这个作品通过对社会现状的讽刺,揭示了人性的丑陋面,让人们反思文明与道德的关系。
鲁迅在《药》中以写实的手法,表现了社会的虚伪和自私,让读者深刻思考人性在极端情况下的表现。
总的来说,鲁迅是一位关注社会底层、对社会现实有着深刻洞察力的作家。
解读鲁迅的绝望和孤独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一位独一无二的伟大的文学家和思想家。
他的伟大,不单单体现在其数量庞大的作品上,更体现在鲁迅先生那超出一般文人的独特的思想上。
鲁迅的思想极其复杂。
我们从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出,他一方面像五四时期其他启蒙作家,对引进西方思想的中国有自己的憧憬,对旧习俗旧文化旧道德进行着强烈而深刻的批判;然而,另一方面,他的超前的思想意识使他觉得这一切于改造国民劣根性是作用甚微的。
比如他在《伤逝》中的描写,他让子君说出“我是我自己的,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利”,可见,鲁迅对子君的反抗意识是大加赞赏的。
然而,小说的悲剧性结局,又反映出鲁迅先生对社会生活敏锐的洞察力。
当所有作家都极力赞颂自由婚姻的时候,只有鲁迅先生看出,没有社会物质的保障,没有国民意识的提高,没有良好的社会风气,再美的自由恋爱也不过是飘渺的云朵,偶尔一阵愚昧却蕴含着巨大威力的小风吹过,什么就都散了。
无疑,我们从作品中看到的鲁迅是悲观的,是充斥着孤独与绝望的。
然而我们不能简单地把他的这种绝望与孤独归因于性格使然。
在这种思想的背后,体现着鲁迅的生平生活环境,更显示着近代中国的社会风貌和当时的中国人根深蒂固的落后思想。
鲁迅(1881-1936),原名周树人,字豫才,浙江绍兴人,出身于破落的封建家庭。
1902年去日本留学,原学医,后从事文艺等工作,企图用以改变国民精神。
1909年回国,先后在杭州、绍兴任教。
辛亥革命后,曾任南京临时政府和北京政府教育部部员、佥事等职,兼在北京大学、女子师范大学等校授课。
鲁迅是中国现代文学史上顶尖级大文豪,是中国现代伟大的文学家和翻译家和新文学运动的奠基人。
鲁迅在南京求学到去日本留学,期间广泛接触了西方文化。
1898年他到南京进了江南水师学堂,第二年又转入江南陆师学堂附设的矿物学堂。
接触到了《时务报》和当时翻译过来的科学和文艺的书籍,阅读了严复译述的赫胥黎的《天演论》,受到达尔文“进化论”思想的影响,激发了变革图强的热情。
虚妄中绝望的斗争―《野草·希望》文本简析摘要:鲁迅散文诗小册子《野草》作为鲁迅心灵哲学的写照充满了他对自己心灵精神世界智慧的描写,其中《希望》虽只有800字左右,但是它充满了暗示和象征的意象以及极具张力的鲁迅式哲学,折射出了鲁迅心理的动向。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恰是鲁迅人生哲学的最高境界。
关键词:《野草》;希望;绝望《希望》创作于1925年1月1日,最初发表于同年1月19日《语丝》周刊第10期,最后收入《野草》。
鲁迅曾在《英文译本序》中说:“因为惊异于青年人之消沉,作《希望》。
”那么关于鲁迅《希望》最终想要表达的意愿仅仅是“惊异于青年人的消沉”吗?对于这一点我认为是值得商榷的。
这其中可能更多的包含了鲁迅对自我这个个体的一种认识劝解。
一、对青春已逝去的当下的描述,于希望中感到了绝望散文诗采用倒叙的方式,一开始就描述了一个幻灭绝望的内心世界。
“我的心分外地寂寞。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没有爱憎,没有哀乐,也没有颜色和声音。
我大概老了。
我的头发已经苍白,不是很明白的事么?我的手颤抖着,不是很明白的事么?那么,我的魂灵的手一定也颤抖着,头发也一定苍白。
”①这一部分描述了一种死寂的人生境况,此处的“平安”也并不是我们通常意义上所说的平安,这里采用了反语的形式,在《过客》里也曾出现过,“祝你们平安,然而我不能,我还是走罢”。
②“平安”并不是一种祥和的令人满意的状态,在《野草》里意味着没有生命的活力,没有蓬勃的精神,自己生理上也已经步入迟暮,精神上更是岌岌可危。
但是我为什么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呢?二、将希望寄托在身外,于绝望中怀有希望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血和铁,火焰和毒,恢复和报仇。
而忽而这些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希望,希望,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
然而就是如此,陆续的耗尽了我的青春。
③这一小节,诗人形象的描绘了自己过往的激情与“不平安”,这与诗人生活中所经历的密不可分,接受了进化论思想后由“物竞天择”的规律为落后的祖国在竞争剧烈的世界上的命运担心,立下了“我以我血荐轩辕”的伟大抱负,东渡日本学医,但却弃医从文,决心从精神上解救国民,加入了参加反清爱国运动的铁血岁月,创办《新生》杂志,翻译外国小说,参加《新青年》杂志工作,成为五四新文化运动的主将,参加辛亥革命的宣传活动等一系列激情澎湃的“血腥的歌声”。
一个绝望者的希望———鲁迅散文诗《希望》解读作者:罗秋香来源:《名作欣赏·学术版》 2017年第7期摘要:鲁迅在《希望》一文中,首先揭示了现在与过去自我的两种生存状态——在自我已经过去的青春时代满怀希望,现在的自我在其他人的青春状态里看到希望;进而将希望和绝望两种真实的感觉虚妄化,重新回到一种无所希望的希望状态来进行绝望的抗战。
全文行文逻辑严密,表现了鲁迅作为一个绝望者寄希望于行动的希望主题。
关键词:鲁迅生存状态希望绝望■鲁迅曾说:“我们所可以自慰的,想来想去,也还是所谓对于将来的希望。
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便是光明。
”①读鲁迅的文本,总能够体悟到隐藏在文字背后那种欲罢不能、若隐若现的希望。
早年的鲁迅因受进化论思想的影响,认定“青年必胜于老年”,把希望寄托在青年身上。
无论是《狂人日记》里关于“救救孩子”的呼喊,还是《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中“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放他们到宽阔光明的地方去”②的主张,无疑不是鲁迅寄希望于青年的表现。
1925年1月1日,新年的第一天,他又寄希望于新的一年,“又因为惊异于青年之消沉”,于是写了《希望》。
长期以来,《希望》的主题成为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
要想正确理解这首散文诗的主题,有必要对其内在的思维逻辑进行清理。
一、两种生存状态的揭示:现在的自我与过去的自我“对人类和个人生存境遇的认知,为鲁迅培养出一种特定的状态——怀疑精神,一种极端的思维——否定思维。
”③在《希望》一文中,这种怀疑否定思维是从自己开始的。
“我的心分外地寂寞”,首句便缓缓地道出了“我”当时的心绪——寂寞。
鲁迅总是寂寞的,他寂寞的心绪恰如他那首《题〈彷徨〉》的诗所写的:“寂寞新文苑,平安旧战场。
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
”五四运动退潮过后,文坛渐渐沉寂。
曾经与鲁迅一起并肩作战的人们,大多分崩离析,这其中还包括他的兄弟周作人。
也是在鲁迅写下《希望》的这一天,“一九二五年元旦,周作人在回顾他自己思想变迁时就忏悔了。
2008年12月 学 术 交 流 Dec.,2008总第177期 第12期 Acade m ic Exchange Serial No.177 No.12 ·中国现当代文学研究·绝望之为虚妄 正与希望相同———从《狂人日记》看鲁迅希望与绝望的两歧意识郑孝萍(东北农业大学人文学院,哈尔滨150030)[摘 要]作为启蒙主义者,鲁迅是矛盾的。
一方面,他认为要立“真人”,传统这个“染缸”必须彻底清洗。
但是,现实中传统的强大和毁灭的力度又使他清醒地认识到:小的变革的于事无补,大的变革的困难重重。
于是他陷入了深深的绝望与虚无。
另一方面,他又根植于传统,强烈的忧国忧民的儒家情怀,使得他又“以血荐轩辕”的精神,在充满了黑暗的“无路之路”上寻求解决的探索之路。
“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也是鲁迅此时最真实的思想写照。
于是有了《狂人日记》的“序”中“狂人”治愈后的“候补”———绝望;有了日记文本中极力展示“狂人”在病中的深刻,并让她发出微弱地呼喊:“救救孩子”———向绝望中索要明天的希望。
文本的分裂性,希望与绝望相互嘲弄所形成的结构反讽,正是鲁迅内心紧张的反映。
我们认为,能在绝望中进行惨烈的抗争,才是鲁迅的伟大之处。
[关键词]鲁迅;《狂人日记》;两歧意识[中图分类号]I210.97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0-8284(2008)12-0259-04鲁迅作为中国现代文学史的伟大作家,在我们的意识深处曾经是固定的形象:“自己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1],将手中的笔化作一支支“投枪”,毫不犹豫地刺向封建的历史本质,刺向“荒原”般的现实社会。
他拥有巨人般的力量和“刑天”似的执着与愤怒,是一个只能仰视、不可超越的民族英雄。
后来,时代的发展,使我们得以剥离某种外在因素为鲁迅涂抹的“神”的色彩,将其还原为“人”,还原为一个天才的文学家。
重新品读他的作品,我们竟发现,在他20年代各种体裁的作品中,都显示出“在信心与不信之间,希望和失望之间的摇摆”[2],这是鲁迅个人情绪的起伏和思想上的犹豫不决的反映。
鲁迅散文《希望》原文及赏析原文:希望(散文诗)鲁迅我的心分外地寂寞。
然而我的心很平安;没有爱憎,没有哀乐,也没有颜色和声音。
我大概老了。
我的头发已经苍白,不是很明白的事么?我的手颤抖着,不是很明白的事么?那么我的灵魂的手一定也颤抖着,头发也一定苍白了。
然而这是许多年前的事了。
这以前,我的心也曾充满过血腥的歌声:血和铁,火焰和毒,恢复和报仇。
而忽然这些都空虚了,但有时故意地填以没奈何的自欺的希望。
希望,希望,用这希望的盾,抗拒那空虚中的暗夜的袭来,虽然盾后面也依然是空虚中的暗夜。
然而就是如此,陆续地耗尽了我的青春。
我早先岂不知我的青春已经逝去?但以为身外的青春固在:星,月光,僵坠的蝴蝶,暗中的花,猫头鹰的不祥之言,杜鹃的啼血,笑的渺茫,爱的翔舞。
……虽然是悲凉漂渺的青春罢,然而究竟是青春。
然而现在何以如此寂寞?难道连身外的青春也都逝去,世上的青年也多衰老了么?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
我放下了希望之盾,我听到Petofi Sandor(1823-49)的“希望”之歌:希望是什么?是娼妓:她对谁都蛊惑,将一切都献给;待你牺牲了极多的宝贝——你的青春——她就抛弃你。
这伟大的抒情诗人,匈牙利的爱国者,为了祖国而死在可萨克兵的矛尖上,已经七十五年了。
悲哉死也,然而更可悲的是他的诗至今没有死。
但是,可惨的人生!桀骜英勇如Petofi,也终于对了暗夜止步,回顾茫茫的东方了。
他说: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倘使我还得偷生在不明不暗的这“虚妄”中,我就还要寻求那逝去的悲凉漂渺的青春,但不妨在我的身外。
因为身外的青春倘一消灭,我身中的迟暮也即凋零了。
然而现在没有星和月光,没有僵坠的蝴蝶以至笑的渺茫,爱的翔舞。
然而青年们很平安。
我只得由我来肉薄这空虚中的暗夜了,纵使寻不到身外的青春,也总得自己来一掷我身中的迟暮。
但暗夜又在那里呢?现在没有星,没有月光以至没有笑的渺茫和爱的翔舞;青年们很平安,而我的面前又竟至于并且没有真的暗夜。
高考名著个性化解读——《呐喊》大家好,今天我们谈一下鲁迅的《呐喊》。
对于鲁迅,我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恰当的认识,不能受一些风言风语的影响。
公正客观的评价对一个作家来说,就是对他最大的尊重。
流传的所谓鲁迅的缺点,那是不客观的。
每个人都会受到历史的局限,鲁迅也不例外。
在他所处的那个时代,能有超前的眼光,深刻的思考,勇敢的剖析,已是难能可贵。
所以不要谈那些肤浅的指责,那都是苍白的。
《呐喊》是一本短篇小说的结集,作者是鲁迅(原名周树人)(1881.9.25~1936.10.19)。
鲁迅的“呐喊”的含义是想要借由自己的呐喊来鼓舞当时有思想的进步青年。
鲁迅说过,他是抱着启蒙主义的目的来写小说的,是“为人生”,而且要改良这人生。
但因写作年代不同,受当时社会环境、时代风潮的影响,鲁迅这两部小说集的创作心境和运用的创作方法、表现手段也不尽相同。
《呐喊》中的作品,大都写于五四运动的高潮时期,要为新文化运动助阵振威,取名《呐喊》,意指作者受新文化运动的鼓舞,“有时候仍不免呐喊几声,聊以慰藉那在寂寞里奔驰的猛士,使他不惮于前驱。
”集子中的作品明显地保留着作者于“五四”高潮时期,在结束了一段时间的沉默之后,奋起呼喊的特色。
在艺术上,吸收和借鉴外国小说的创作方法与表现手法,因此,《呐喊》集中的作品以其“表现的深切和格式的特别”,令人耳目一新。
有一点大家需要知道,鲁迅不仅仅是一个文学家,他还是一个文学研究家。
他在大学教书的时候,所教内容都是有关文学史的。
他也有不少著作,比如《中国小说史略》,他对中国的小说做了细致的研究。
他把外国小说的经验与中国古代小说的传统结合在一起,奠定了中国现代小说的民族化的基础。
鲁迅小说标志着中国现代小说的开端与成熟,主要是它在形式上是新的、成熟的,思想内容上是彻底反封建的,揭开了中国现代小说的新纪元。
作品真实地描绘了从辛亥革命到五四运动时期的社会生活,从革命民主主义出发,抱着启蒙主义目的和人道主义精神,揭示了种种深层次的社会矛盾,对旧时中国的制度及部分陈腐的传统观念进行了深刻的剖析和比较彻底的否定,表现出对民族生存浓重的忧患意识和对社会变革的强烈希望。
从鲁迅的作品看他的希望与绝望的思想斗争人文学院09中文一班黄杏恩0906010015“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
这句词语简单,但意蕴深厚的句子,正是概括了鲁迅思想深处最纠缠的感觉。
平常人是在绝望中看到希望,而他呢,就刚好相反,他会在希望之中看到绝望之处,而在绝望的时候,又有一种神奇的推动力驱使他不在绝望里沉沦,追求新的希望。
这样复杂而又崇高的内心,让很多人为之惊叹。
他的这种复杂情绪是基于看清了中国的现实的基础上的。
他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偏偏没有看到中国的土地上没有名目,没有地主,没有驱逐和牢笼。
但是他仍然带着“鲁迅精神”不断求索。
这是最让人佩服的。
对绝望的斗争在很多作品中都会有很深刻的体现。
作者在《秋夜》的开篇就把我们领到一个有两棵枣树的后院。
“这上面的天空,奇怪而高”“闪闪地夹着几十个星星的眼,冷眼。
他的口角上现出微笑,似乎自以为大有深意”,而园中那些不知名的花草就瑟缩着做着春的梦,枣树落尽了叶子,“他知道小粉红花的梦,秋后要有春;他也知道落叶的梦,春后还是秋”,但是仍然用最直最长的几枝“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天空,使天空鬼眨着眼;直刺着天空中圆满的月亮,使月亮窘得发白。
”这些意象明显就是带着象征意义。
高而奇怪的天空象征中国封建专制文化及当时黑暗混乱的旧中国,而小粉红花象征耽于不现实的幻想的弱者,而枣树就是还有强烈的反抗精神的清醒的革命者。
中国封建专制文化都要“离开人间而去”只留下月亮,而在革命者就仍然用他的武器要坚决地置那些落后的东西于死地,直迫天空而去,这样不免给了鲁迅一个乐观的画面,是否“光明”将要到来了呢?在这样的对峙之中“哇的一声,夜游的恶鸟飞过了。
”这哇的一声,仿佛是那些助纣为虐的人的嘲笑,似乎在说,“时候还没到”,而作者似乎也又由希望中看到不足之处继而产生了失望,被自己的冷笑驱逐。
但是,除了枣树的以外,还有许多乱撞的小飞虫“从窗纸的破空进来”“两三个休息在等的纸罩上喘气”。
“自欺者”的绝望与“荒诞英雄”的希望———鲁迅小说文本的又一种解读○周 娟 20世纪初的中国,正处于风云变幻的社会历史大变革时期,鲁迅以一颗忧国忧民之心,用小说创作参与了中国历史的发展。
鲁迅曾说:“我们所可以自慰的,想来想去,也还是所谓对于将来的希望。
希望是附丽于存在的,有存在,便有希望,有希望,便有光明。
”①然而,“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于是失望,颓唐得很了。
”“不过,我却又怀疑于自己的失望,因为我所见过的人们,事件,是有限得很的。
”②鲁迅就是这样,在希望与绝望之间如履薄冰、苦苦挣扎。
当他把这一独特的内心体验或曰生命哲学付诸小说创作实践时,我们不难发现,法国存在主义大师萨特直到20世纪30年代才提出来的存在主义哲学中最典型的两类人群———“自欺者”与“荒诞英雄”,其实早已显现在鲁迅的小说文本之中,东西方文化与思想的交融与碰撞是那么的自然又自觉。
在他笔下,无论是阿Q、爱姑一类的农民,还是孔乙己、陈士成一类的封建文人,抑或是狂人、魏连殳一类的新式知识分子,他们的形象无不浸润了鲁迅对社会的深厚希望与深沉绝望。
鲁迅于1921年12月开始创作的《阿Q正传》主人公阿Q,无疑是鲁迅小说人物画廊中最引人注目的一个荒诞人物。
萨特说:“自欺的原始活动是为了逃避人们不能逃避的东西,为了逃避人们所是的东西。
”③从阿Q一系列荒谬的转败为胜的记录中不难看出,阿Q正是所谓的“自欺者”。
阿Q的“精神胜利法”当然是面对屈辱与失败的一种反抗,但这种反抗形式本身就是荒谬的、畸形的,不过是用一种虚无的形式来逃避现实的苦难,以维持心理的平衡,消除内心的绝望与苦痛。
但事实上,这种不能正视现实的自我麻醉与欺骗,只能加剧阿Q的人生悲剧,导致他稀里糊涂地活着,又稀里糊涂地死去。
直到他被迫面临死亡的那一瞬间,他的本真的生命存在意识才得以觉醒———“这刹那中,他的思想又仿佛旋风似的在脑里一回旋了。
”他在围观的人群中看见了比记忆中的饿狼“又凶又怯”的眼睛更可怕的“又钝又锋利”的眼睛,它们穿透了他的皮肉直咬其灵魂深处。
阿Q此时被这种眼睛的可怕与自己的深深悲哀与孤独所压倒,他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了清醒的呐喊———“救命……”。
然而这一切来得太迟,他的肉体早已“微尘似的迸散”。
当时鲁迅以急进的民主革命启蒙者、先觉的知识分子的深邃目光,洞悉中国国民的生存困境,他用阿Q血泪斑斑的屈辱史,书写了一个“向死而在”(海德格尔语)的生命悲剧,来唤醒“铁屋子”中昏睡者的生命意识。
孔乙己是鲁迅笔下另一种“自欺者”的形象。
他是个深受封建科举制度毒害的旧式文人,凭借着对某些传统价值的认同和依附,如走科举入仕之路,以及他的一些斯文人的行为习惯,如喝酒、窃书、不拖欠酒钱等,来支撑着自己可怜的存在,但终究不过是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而已。
同阿Q一样,他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精神胜利法”———构建一个文言的世界。
日本“鲁学”学者丸尾常喜说:“孔乙己越是被紧逼穷追就越是失去口语,代之以文言。
他正是在用文言构建的他的观念世界里才是自由的。
”④他满口之乎者也,教人半懂不懂,偷书被人嘲笑,在争辩无效后,他转而求救于“君子固穷”、“者乎”之类的文言;分给孩子们茴香豆时,他也会来上一句“不多不多!多乎哉?不多也。
”博得众人的哄笑。
孔乙己果真能藉此逃避严酷的现实世界,独自沉醉于一个虚无的文言世界吗?作为真实的个体存在,他获得的只是一种自欺的解脱,一旦他参与到现实世界中来,势必使自身的孤独与痛苦暴露无遗,依然是个遭弃・52・周 娟/“自欺者”的绝望与“荒诞英雄”的希望绝的边缘人。
因此,他自我陶醉于其中的观念世界,恰恰完全扼杀了他参与现实民众世界的惟一可能性,使得他与周围的群众越来越疏离,以致越来越孤寂,最后悄无声息地死去。
同样,也可以把《端午节》中方玄绰的“差不多”说看做“阿Q 精神”(即“精神胜利法”)的另一种变体。
面对迫在眉睫的困难,他总是采取回避的态度,生出一些荒唐可笑的想法,做一些出乎情理之外的举动来慰藉自己。
“总长冤他有神经病,只要地位还不至于动摇,他决不开一开口;教员的薪水欠到大半年,只要别有官俸支持,他也决不开一开口。
”他就是这样一副息事宁人的神气。
家里已陷入了万分拮据的窘境,他却为保全自己的孤高形象不愿去亲领支票,一头躲进《尝试集》所构筑的文学世界里,求得心理的解脱;他甚至妄想自己能中头彩好解除进退维谷的生存状态。
“因为自己没有和恶社会奋斗的勇气,所以瞒心昧己的故意造出来的一条逃路,很近于‘无是非之心’。
”鲁迅一针见血地指出了“自欺者”方玄绰所奉行的“差不多”说的实质。
此外,《幸福的家庭》主人公“他”,面对现实生活中庸常的家庭琐事,诸如屋里的A 字白菜堆、屋外的讨价还价、孩子的呜咽、太太的抱怨之类,他都置之不理,只是端坐于书桌前精心构筑他理想中的“幸福家庭”。
这种逃避现实的自欺行为本身就是一种虚无,因而“幸福的家庭”也终究不过是他心造的幻影罢了。
当人生的孤独、寂寞、苦难、死亡等来临时,“自欺者”们采取了大致相近似的行动哲学,他们由焦虑不安变成冷漠平静,以此来逃避痛苦,逃避选择,然而却由最初的失望滑入了深刻绝望的深渊。
他们所体现的正是人类面对荒诞时拒绝主动承担责任的怯懦。
与在荒诞中自欺相反,“荒诞英雄”直面现实而又超越现实。
他们不断追求个体存在的合理性,有勇气承担绝望并反抗绝望,执著寻觅新的希望。
在存在主义者眼中,“荒诞英雄”对自由的珍视以及强烈的个人责任达到了“存在”的极致。
《呐喊》、《彷徨》中,从《狂人日记》中的狂人开始,加上《药》中的夏瑜,《头发的故事》中的N 先生,《故乡》中的“我”,《在酒楼上》中的吕纬甫,《孤独者》中的魏连殳,《伤逝》中的涓生等,构成了一个“荒诞英雄“系列。
这一形象系列无疑是鲁迅在对中国现代化启蒙运动深刻把握基础上对包括他本人在内的先驱者的形象写照。
《狂人日记》中惊世骇俗的狂人,面对几千年封建教育的毒害、封建家庭制度和封建礼教的迫害,仍有着独立的生命意识,对封建传统价值规范下建立起来的所有思想、文化、行为以及“落后、愚昧、凶残”的社会本质有着穿透力极强的审视。
更重要的是,觉醒的狂人不陶醉于“众人皆醉我独醒”的孤高境界,更不愿与庸众同流合污,他把被压抑的痛苦升华为一种理智,孤独地反抗着现实社会的一切,成就一种救赎大众的超人姿态,因此,他选择与哥哥理论。
然而,“他们岂但不肯改,而且早已布置;预备下一个疯子的名目罩上我。
”由于昏睡的芸芸众生的执迷不悟,“狂人的清醒反而成了对他存在的诅咒,注定他要处于一种被疏远的状态中,被那些他想转变其思想的人们所拒绝。
”⑤这就显得现实世界更加“荒谬化”,狂人想要救赎人类的希望似乎是破灭了。
然而鲁迅并不想让人们因此而陷入绝望,“没有吃过人的孩子,或者还有?救救孩子……”,鲁迅还是凭借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提出了拯救这个“吃人的社会”的良方。
《长明灯》中的“疯子”也是一个对现实抱有强烈的批判、怀疑、破坏态度的“荒诞英雄”。
如同狂人看到了“仁义道德”的虚伪,疯子看到的是古老而腐朽的精神传统对于人们思想的箝制。
因此他坚决主张要熄掉社庙里的“长明灯”,断绝一切灾难的总祸根,使吉光屯焕发出新生的活力。
这一真理似的发现不但没有得到众人的拥护,他反而被封建的卫道士郭老娃、阔亭、方头之流关进了黑暗的小屋。
执著的觉醒者并没有因此而终止对社会的反叛,他“一只手扳着木栅,一只手撕着木皮,其间有两只眼睛闪闪地发亮。
”他决心要走出这传统的、愚昧的、根深蒂固的世俗的樊篱,播撒新生的希望火种,不断叫着“我放火”。
笛卡尔的“我思故我在”在疯子这里已演变成“我存在故我反抗”。
然而,鲁迅在给了我们以希望的同时,又让我们感到了英雄不可逃避的孤寂与绝望———“绿莹莹的长明灯更其分明地照出神殿、神龛,而且照到院子,照到木栅里的昏暗”,禁锢人们几千年的封建传统思想在社会上的统治地位依然没有丝毫动摇。
更令人绝望的是,疯子启蒙式的话语方式“此刻熄”、“我放火”竟被儿童拿来当作儿歌戏唱。
鲁迅在《狂人日记》结尾处曾寄予了深切希望的“孩子”,在此受到了质疑。
《孤独者》中的魏连殳则是另一类型的“荒诞英雄”,他没有发出振聋发聩式的呐喊,但以自己深深的孤寂与冷漠传达了在人世间的苦苦挣扎。
他是寒・62・语文学刊 2002年第2期石山惟一“吃洋教的新党”,被周围的人看做异类。
祖母大殓时,面对来自封建宗法制度及封建礼教的蓄意刁难,他始终保持着特立独行的人格,“没有落过一滴泪”。
可是在一切完毕之后,他却无所顾忌地流泪长嚎,“像一匹受伤的狼,当深夜在旷野中嗥叫,惨伤里夹杂着愤怒和悲哀。
”他对封建秩序的蔑视和反叛是前所未有的———在经历了深重的痛苦及长久的压抑之后,终于以惨伤的长嚎向旧文化发出了声震寰宇的挑战。
可是,身处强大传统势力包围的恶劣环境,他孤独而决绝的反抗势单力薄,不久便因发了些“没有顾忌的议论”而丢了工作,出现了新的生存危机,“这半年来,我几乎求乞了……然而我还有所为”,是强大的信念及新生的希望一直在支撑着他活下去。
然而他终究被迫背弃了自己的信仰,成了新军阀的顾问,苟延残喘于这非人间。
值得回味的是,他虽然表面上与流俗达成了妥协,内心的反叛却不曾停止过,他以“新的冷眼和恶心,新的失眠和吐血”来蔑视自己苟活的生存状态,最终在对理想与现实的双重绝望中痛苦死去。
魏连殳始终都在寻求着“自我”的存在,这也正是他作为一个“荒诞英雄”形象的深刻所在。
《在酒楼上》的吕纬甫,曾经踌躇满志地为启蒙运动奔走呐喊,“到城隍庙里去拔掉神像的胡子”,“连日议论些改革中国的方法以至于打起来”,但终归回复到庸人的世界,靠教“子曰诗云”度日。
就像蜂子或蝇子一样,“飞了一个小圈子,便又回来停在原地点”,这个比喻显尽了一个觉醒的知识分子面对现实世界的无奈以及掩抑不住的内心痛苦。
《伤逝》中的涓生,面对与子君的无爱的婚姻,苦苦挣扎于“说”与“不说”、“真实”与“虚伪”的两难选择中。
颇具荒诞意味的是,不论涓生选择前者或后者,都不可避免地要受道德与良心的谴责,陷入“虚空”与“绝望”的境地。
“在我自己,总仿佛觉得我们人人之间各有一道高墙,将各个分离,使大家的心无从相印。
”⑥“五四”运动落潮了,鲁迅内心充满了深深的痛苦与虚无感。
“我觉得唯‘黑暗与虚无’乃是实有,却偏要向这些作绝望的抗战。
”⑦鲁迅从尼采的“超人哲学”那里找到了灵感,创造了一系列遗世独立的“荒诞英雄”,“来肉搏这空虚的暗夜”。
在这些人物身上,我们不仅看到了魏晋时期嵇康、阮藉等“竹林七贤”的佯狂形象,也看到了西方生命不息、反抗不止的西绪弗斯的顽强身影。
“荒诞英雄”作为一道孤绝的风景,永远地立于存在主义的另一端。
萨特说:“处在一个不知道人类的宇宙里,人类的存在是荒谬的;惟有从他自己的空无中开始自由地投射,他才能赋予自己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