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松涛 新式学堂与民间私塾的博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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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松涛新式学堂与民间私塾的博弈

『生活需要读书和新知』

晚近国人的教育观受到外来思想的深刻改造,对传统私塾与新式学校均有简单化的评判倾向,多视两者为落后与进步、野蛮与文明之争。新式学堂与中土学塾,教育理路存在差异。新式学堂注重实用,将知识分门别类教授,不以一师为范围,学生转益多师,师道尊严大失。旧有学塾强调道德教育,单纯的知识授受,仅是教育的一部分,学塾以一师为中心,所习以老师德行文章为模范,是所谓“师教”。两种教育理路本

各有所长所短,并非一方绝对高明。无论对科举停废前大量存在的旧式民间学塾,还是从清末到民国所发生的私塾与学校长期的纠缠竞争,亟待进行深入、持平的研究。左松涛教授新著《近代中国的私塾与学堂之争》(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7-5)竭力重构当年的历史环境与历史观念,重建有关近代中国私塾与学堂之争的诸多重要史实,可为中国追求教育现代性的努力提供多方面的参考。*文章版权所有,转载请与微信后台联系。新式学堂与民间学塾的博弈(节选)

文| 左松涛

科举停止,学堂竞立,人心摇动。1905年,山西举人同时

亦是塾师的刘大鹏观察到风气已有替换,认为“下诏停止科考,士心涣散,有子弟者皆不作读书想,别图他业,以使子弟为

之,世变至此,殊可畏惧。”

由于前途不再,以教授举业为主的学塾多有倒闭,塾师出路堪虞。10月22日,刘大鹏在太谷县城聚会,“同人皆言科考一废,吾辈生路已绝”,可谓观感一致。从11月日记开始,刘大鹏不断记录同行停业的消息,11月3日记“科考一停,同人之失馆者纷如,谋生无路,奈之何哉!”12月25日记“顷闻同人失馆者多”,次年3月19日记“去日在东阳镇遇诸旧友借舌耕为生者,因新政之行,多致失馆无他业可为”。

类似情形,在其日记中不断出现。这不是山西一地情形,可资印证的是,1906年湖北鄂城学子朱峙三也注意到:“县市教书先生今春学生甚少,盖各生家庭均观望城内新开之三堂小学也,纷纷问讯。”

该处小学堂所招学生,基本在十四岁以上,甚至三十多岁者亦有多人前来报考。《图画日报》则以图文并茂的方式报道清末上海新年出现的新现象,称:“新年已过学堂开,学子莘莘鱼贯来。宝贵光阴休混掷,各将子弟快栽培。新学昌明旧俗除,不须香烛把诚舒。皮包一个携将去,上课钟鸣即读书。讲堂优礼谒先生,脱帽鞠将右手擎。不比昔时须下拜,磕头习惯幼年成。笑煞村儒尚训蒙,赵钱孙李教儿童。一心只望新生至,开馆收来贽见丰。”

| 《开学堂》,《图画日报》第196号第7页

一旦失去了“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梦想,稍有风吹草

动,塾生也就可能弃学塾于不顾,或转学到一般来说设学地点更为安全的学堂中去。艾芜曾回忆,“我的祖父和父亲他们,对于读书这一道,早已厌倦了,并不希望我在读书方面,有何成就。事实上,科举既没有了,读好了书除了教学生而外,确也使他们看不出读书会有多大的出息。他们不勉强我读书,不鼓励我发愤,我也就趁能偷懒的时候偷懒,马马虎虎地读读算了。心里一点也没有起过大志向。”

影响所及,部分的家塾、族塾及若干同业公会所办的学塾或改办学堂,或直接停办。例如,温州“自学堂之设,向有之数十金、数百金之家塾,皆不复存立”。族塾设立本意,以培养宗族人才、振兴宗族为宗旨,正如学者多贺秋五郎指出的“实际上宗族教育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国家、民族,它只是为宗族自身。所以王朝交替也好,异族统治也好,族塾并没有发生什么大的变化”。

但是,清末废除科举、兴办学堂,宗族、同业公会等办理的学塾也逐渐被纳入国民教育体系,性质发生改变。宗祠等公所机构最为方便办理学堂,是公私两利,朝廷官员及报刊舆论都有一致看法。

尽管不少民间学塾因为各种原因停闭,但学塾之于学堂,总体上看,优势还是非常明显。新知识人声称学堂的种种优越之处难以落实,而私塾诸多所谓难以克服的“弊端”,在普通

民众看来,却并非问题。

新知识人认为,学堂是陶铸国民的大工场。然而无论是主客观条件都不具备,难以实现,只是空谈。一方面,民众未必认知自己肩负有“国民义务”,也不认为入学堂读书是“义务”

之举。有人感叹将“国民义务”这类观念通过演说等手段灌输

给民众之难,“你说的话若是程度稍微高一点,他们就不明白了。就让是他明白,你说甚么是爱国,甚么保种的些话,他听着也没有甚么旨味。久而久之,他们看着同讲耶稣教一样的,谁也不去听了。”

即使同一阵营中的知识人,也不认同学堂是造就“国民”之地

说法。1906年,王国维因丁忧回籍浙江海宁,地方绅士上

门请其担任劝学所总董,谋划学堂普及。王国维却断然拒绝,理由是“今吾邑已有之校,教员称职者十不得一二……以如此之学校,如此之教员,欲以造就国民资格,盖亦难矣。吾家有儿童及学龄矣,宁委诸私塾,而不愿遣之入公校,其奚以劝人?”

民众对于兴办伊始的新式学堂,往往视其为固有的义学,是救济贫民子弟之所。浙江湖州民间就将初等小学等同于义学,认为是下流阶层子弟的专利,相戒不入。

1906年,桐乡知县对乡民演讲的白话文可作印证:

本县仰遵圣旨,要在桐乡各村,并多设乡学。已经会同学老师并绅士,筹集经费,挑选本地品性极端、文理好的先生,派往各村庄,教导你们的子弟。先生的束修,全在公款里支

送,不要你们再出分文。从前逢年逢节应送先生礼物,现在也不一概要你们送格哉。……此番请的先生通是热心热肠,极肯用心教导的,决不像从前的义塾,有名无实了。……快把子弟送到学堂去读书罢,快把子弟送到学堂去读书罢!

知县苦口婆心劝学,声称学堂的许多妙处,但在民众看来学堂实际都与原有的义学运作非常类似。学堂教习“会同学老师并绅士”挑选而来,义学塾师也多是如此派定,学童家长均无权主动参与选择。学堂不要先生束修,也不收年节礼物,也是义学具有的慈善性。该知县极力说明学堂“决不像从前的义塾,有名无实了”,恰好证明普通乡民的确将“学堂”与义学对应。不但浙江一地如此,内地各地情形如出一辙。据余家菊回忆,清季湖北黄陂“其时小学一切皆公费,且月给零用钱数百(文)。乡人视为平民学校,多不肯入。”

| 清末学堂1908年,直隶视学员调查武清县的学务状况,称该县大良镇人民“知有义塾,而不知学堂之名称”,下九百户村人民“不知有学堂,并不乐闻学堂二字”。

次年,直隶的视学员注意到学堂与私塾学生精神面貌截然不同,反应出社会不同阶层的分别:“各私塾学生,气象多秀静者;官小学生,气象多粗野者。风气不开,于此可见矣。上中社会,皆以疾视学堂,宁令子弟入私塾,而私塾之人数日加多。中下社会,非不崇私塾,强令子弟入学堂,而学堂之人数日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