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纳博科夫的文学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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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博科夫的文学语言观分析本文从网络收集而来,上传到平台为了帮到更多的人,如果您需要使用本文档,请点击下载按钮下载本文档(有偿下载),另外祝您生活愉快,工作顺利,万事如意!纳博科夫(1899-1977)是二十世纪享誉全球的文学大师,其创作生涯接近于50 年,成就斐然. 其在在童年就已掌握三种语言:俄罗斯语、英语、法语,这三种语言的交相穿插也是其日后文学创作中的一大景观。
在其万花筒般的文学语言魔法中,多语言的穿插仅是众多明显表象之一,而深藏其后的最为重要的一个意向是“文学即语言”。
这种文学语言观不是形式主义式的辞藻堆砌,也不是现实主义化的情景逼真,而是一种脱离一般世俗经验的华丽与玄异相接的复杂性和迷惑性。
这也造就纳博科夫之于文学的独特位置和特殊影响。
本文选取了其代表作《洛丽塔》的开头两段进行描述分析,尝试展现纳博科夫文学作品中的一种深层语言表达观。
(第一段) Lolita, light of my life, fire of my loins. My sin, my soul.Lo- lee- ta: the tip of the tongue taking a trip of three stepsthe palate to tap, at three, on the teeth, Lo. Lee.was Lo, plain Lo, in the morning, standing fourfeetin one sock. She was Lola in slacks. She was Dolly atschool. She was Dolores on the dotted line. But in my arms shealways Lolita.(第二段) Did she have a precursor ?She did , indeed she did. In pointof fact, there might have been no Lolita at all had I not loved,one summer, a certain initial girl- child. In a princedom by thesea. Oh when? About as many years before Lolita was born as age was that summer. You can always count on a murderer for a fancy prose style.在这段著名的段落中(《洛丽塔》的开头),我们能感受到一个完全迥异于一般文学想象的氛围。
论纳博科夫的文学观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是20世纪最具影响力的作家之一,以其对语言的精湛运用和丰富的想象力而闻名。
他的文学观念和文学创作方式在文学界和读者群体中引发了广泛的讨论和争议。
纳博科夫对文学的看法包括对小说结构和叙述技巧的独特见解,对语言和意象的重视,以及对文学创作的独到见解。
一、对小说结构和叙述技巧的独特见解纳博科夫对小说结构和叙述技巧有着非常独特的见解,他认为小说应该是一个完美的艺术品,其结构应该是精密而有机的,叙述技巧应该是巧妙而富有创意的。
他认为小说应该是一个艺术家完全掌控的作品,而不是一种被动接受的神秘灵感的产物。
他在其作品中不断尝试新的叙述方式和结构形式,力求在小说中创造出一种独特的美学体验。
他倡导使用多重叙述者和时空交织的叙事方式,以丰富小说的层次和深度,给读者带来更加丰富和立体的阅读体验。
二、对语言和意象的重视纳博科夫对语言和意象的重视是他文学观念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他认为语言是文学创作的本质和灵魂,只有精湛的语言技巧才能创造出高质量的文学作品。
他对词语和句子的使用非常讲究,追求写作的精准和精致。
他注重意象的运用,善于通过意象来展现人物内心的情感和思想,以及通过意象来营造作品的氛围和情感色彩。
他通过对语言和意象的精心雕琢和运用,创造出了一系列深具个性和魅力的文学作品,成为20世纪文学史上的重要人物。
三、对文学创作的独到见解纳博科夫对文学创作有着独到的见解和独特的创作方法。
他认为文学创作是一种严谨的艺术实践,需要作者具备丰富的知识和修养,以及对文学形式和语言的敏锐感知力。
他主张通过创造性的想象力和对细节的精心把握,来表现作品的独特魅力和价值。
他倡导创作者要用心去体验和观察生活,把自己对生活的理解和感悟融入文学作品之中,创造出具有深度和意义的作品。
在他的作品中,可以看到他丰富的想象力和独特的创作方法,凭借其对文学的热爱和执着,创作出了一系列极具影响力的文学作品。
纳博科夫短篇小说集读后感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是二十世纪最著名的俄裔美籍作家之一,以其独特的文学风格和富有内涵的作品而闻名于世。
他的短篇小说集是他创造性天赋的典范,其中包含了许多令人印象深刻的故事。
通过阅读纳博科夫的短篇小说集,我被他那独特的叙事方式和精妙的写作技巧所吸引。
在纳博科夫的短篇小说中,我最喜欢的一个方面是他的叙事风格。
他以第一人称或第三人称的方式讲述故事,通过多层次的叙述结构和生动的描写,吸引读者的兴趣。
他的叙事方式非常独特,常常将故事划分为多个时间层次,通过插叙和回溯的手法,展示出一个更加复杂和令人深思熟虑的故事。
这种非线性的叙事方式使我对故事的发展和结局充满好奇,同时也增加了阅读的乐趣和挑战。
另一个令我钦佩的是纳博科夫的细致描写和对细节的关注。
无论是人物的描写还是环境的描绘,他都能够准确地捕捉到细节,并以精确的语言将其展现给读者。
例如,在他的短篇小说《逃亡者》中,纳博科夫通过细腻的描写,将读者带入一个布满神秘和危险气氛的舞台,让我们感受到主人公内心的恐惧和焦虑。
他的描写方式非常生动而富有感染力,使读者能够深入体验故事中的情感和情绪。
此外,纳博科夫的短篇小说也反映了他对人性的深入洞察和对道德问题的思考。
他在他的作品中常常探讨人们的欲望、动机和道德选择,并通过复杂的人物关系和情节发展,展现出人性的多面性和复杂性。
通过阅读他的作品,我得以反思自己的价值观,并进一步理解人类的行为背后所隐藏的动机和心理。
纳博科夫的短篇小说集中也有一些对现实社会的批判。
他通过对社会现象和人际关系的描绘,帮助读者更好地理解和认识世界。
例如,在他的作品《列宁号的绑匪》中,他对贫富差距和社会不公正现象进行了深入的探讨,使我们反思社会现象对个人行为和心理的影响。
总的来说,纳博科夫的短篇小说集是一部极具文学价值和思想深度的作品。
他的独特的叙事风格和精妙的描写技巧使我对他的作品留下深刻的印象。
通过阅读他的短篇小说,我不仅享受到了阅读的乐趣,还在思想和情感上得到了启发。
论纳博科夫的文学观
尼古拉·纳博科夫,俄罗斯杰出的文学家,他的作品多次获得诺
贝尔文学奖,被公认为20世纪文学的经典。
他的文学,是以审美和艺
术最终目的为出发点的。
纳博科夫的作品蕴含着深刻的宗教哲学思想,把异化的现实有机
地结合,表现了哥特式的宗教思想,对自然、对宗教的宗教观念有他
独特的态度。
他把宇宙观与宗教思想联系起来,从而把两者有机地结
合在一起,构建出一种完美的文学理论。
他的文章是理解宇宙的信息,宗教的教义,一切的生命的基础,也是更高的文化的基础。
另外,纳博科夫也注重人的心态,在他的作品中,对人的哀怨,
对社会的不公,对生活的苦闷都做了深刻的勾勒,甚至有时淋漓挖掘,深刻揭示了人性的痛苦。
此外,纳博科夫也是俄国文学史上最重要的实验文学家,他独特
的文笔表达了一种类似神秘的审美,深刻揭示了文学本质的哲学意味,丰富了俄国文学。
纳博科夫在他的作品中,栩栩如生地表现了一股清
都的力量,把艺术的理念和实践相结合,把文学与哲学有机地结合,形成了纳博科夫文学的特有风貌。
因此,纳博科夫的文学观,在融合审美,艺术和哲学的思想的同时,兼具了对人性的深刻揭示,体现了批判社会腐朽,志向完美的人性精神。
他带给我们,是一种理解宇宙之美,凝聚其间精神,以及感悟生活更加完美和美好的精神。
论纳博科夫小说中的“狂喜”美学思想作者:张梦雅齐欣来源:《电影评介》2009年第11期[摘要]弗拉迪米尔·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1899-1977)是20世纪著名饿裔美国作家、翻译家和鳞翅目昆虫学家。
纳博科夫小说创作及其文学观中存在一种“审美狂喜”的美学思想,他认为,“小说之所以存在,是因为它带给我(勉为其难地称之为)审美的狂喜,一种不知怎么,不知何地,与存在的另一种状态联系起来的感觉,艺术(好奇心、柔情、善意和迷狂)是那种状态的准则。
”[关键词]纳博科夫小说审美狂喜创造美觉净化一、审美狂喜纳博科夫的“审美狂喜”的美学思想内涵既包含了作家创作文本所带来的审美愉悦,也包含了读者接受文本时所产生的审美愉悦。
它暗合了姚斯在20世纪70年代后期对审美经验的研究。
姚斯在审美经验中重新引进了快乐(当然,这并非一般意义上的快乐,而是审美愉快),他指出了这样一个简单的事实:大多数人与艺术发生联系都是由娱乐引起的。
但是,长期以来,人们把艺术中的愉快归之于中产阶级的享乐主义的文化态度,把它看成是毫无理想的感观享乐,看成是对古典作品的裹读,由此甚至将整个现代艺术拒之门外。
任何人若谈论艺术的“享受”,他就得冒着被称为庸人的风险。
所以,姚斯指出,审美愉快是审美经验的核心内容,因此必须重新引进愉快或享受,以便使审美经验回到文学理论的中心地位上来。
姚斯主张在“娱物中自娱”,即认为审美经验在主体与对象的相互作用之中产生审美快乐。
同样,纳博科夫认为,作为接受者一方的读者。
“我们期望于讲故事的人是娱乐性,是那种最简单不过的精神上的兴奋,是感情上介入的兴致以及不受时空限制的神游”而且,“面对文学作品,去研究它的社会学效应,或政治上产生的影响,……这些人因性情或所受的教育的关系,对货真价实的文学之美麻木不仁,感受不到任何震动,从未尝到过肩脚骨之间宣泄心曲的酥麻滋味。
(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不用背脊读书,读书还有何用。
纳博科夫小说的存在主题弗拉基米尔·弗拉基米罗维奇·纳博科夫(Vladimir Vladimirovich Nabokov)是一位俄裔美国作家,以其独特的写作风格和深刻的文学见解而闻名。
他的小说作品多次探讨了存在主题,揭示了人类生活中的深刻情感和复杂关系。
本文将对纳博科夫小说中存在主题进行深入探讨。
纳博科夫的小说作品中常常涉及到人类存在的无常和脆弱性。
他善于展现人物内心的矛盾和挣扎,表现了生命的无常和不确定性。
比如在《洛丽塔》中,主人公亨伯特对少女洛丽塔的迷恋和渴望,表现了人性的扭曲和欲望的无法控制。
在《黑白之游》中,主人公的心灵困扰和对现实的不满,揭示了人类对生命的存在和意义的疑惑。
这些作品深刻而准确地揭示了人类存在的无常和脆弱性,引起了读者对生命的深刻思考。
纳博科夫的小说作品中常常探讨人类对自我的探索和认识。
他善于刻画人物的内心世界,展现他们对自我的探索和认识。
比如在《卡尔帕特拉》中,主人公关于自己身份的困惑和追问,表现了人类对自我的认识和探索。
在《巴提尼亚》中,主人公对自己所在的社会和环境的感悟和理解,展现了人类对自我的探索和认识。
这些作品让读者深入思考自身的存在和身份,引发了对自我的认识和探索的思考。
纳博科夫的小说作品中多次涉及人类对爱和情感的追求和执着。
他善于刻画人类情感的复杂和纠结,展现了人类对爱和情感的追求和执着。
比如在《巴黎的故事》中,主人公对爱情和家庭的追求和执着,表现了人类对爱的执着和追求。
在《弗兰蒂克亚》中,主人公对自己所爱的女人的深情追求,表现了人类对爱情的执着和追求。
这些作品让读者深入思考爱情和情感的本质,引发了对爱情和情感的深刻思考。
纳博科夫的小说作品中存在主题贯穿始终,他通过对人类生活中的深刻情感和复杂关系的描绘,深刻而准确地揭示了人类存在的意义和价值。
他的作品引发了对生命的深刻思考,对自我的认识和探索的思考,对爱情和情感的深刻思考,对人类存在的意义和价值的深刻思考。
论纳博科夫的文学观刘佳林2012-9-28 14:20:05 来源:《国外文学》(京)2006年1期作者简介:作者单位:上海交通大学人文学院内容提要:纳博科夫把伟大的文学作品称为童话,强调文学的想象性和魔力,认为这种魔力既渗透在欺骗性的叙述技巧及语言中,也表现在文本的细节里。
通过将普希金、果戈理等现实主义作家创造性地解释为非现实主义作家,纳博科夫确认了可倚赖的文学传统,使“文学即童话”的理论植根于深厚的民族文学土壤。
他对幻想性的推崇既是象征主义影响的结果,也是个人生活遭遇所致。
因为并不拒绝深邃的道德内涵,他的文学观念与“为艺术而艺术”又有着根本区别。
关键词:童话想象文学传统为艺术而艺术在从事文学创作的同时,纳博科夫曾经撰写了大量的文学讲稿,其中包括《尼古拉•果戈理》(1944)以及经由后人编辑整理的《文学讲稿》(1980)、《俄罗斯文学讲稿》(1981)、《<堂吉诃德>讲稿》(1983)等。
这些讲稿与他翻译《叶甫盖尼•奥涅金》(1964)时所写的评注及访谈录《坚决的意见》(1973)等一起比较系统地反映了作家的文学观念和批评方式,它们既为读者理解他所分析的对象提供了一种新颖的视角,也为我们阅读作家本人的作品提供了一把重要的锁钥。
因此,系统梳理纳博科夫的文学观念成为我们把握他小说创作的一个重要的前提准备。
一纳博科夫把所有伟大的文学作品都称为童话,他说:“我们应该尽力避免犯那种致命的错误,即在小说中寻找所谓的‘真实生活’,我们不要试图调和事实的虚构与虚构的事实。
《堂吉诃德》是一个童话,《荒凉山庄》是一个童话,《死魂灵》也是如此。
《包法利夫人》和《安娜•卡列尼娜》则是最伟大的童话。
”①把文学等同于童话,纳博科夫考虑的是二者在幻想这一维度上的相似。
几乎所有论述童话的著作都把幻想视为童话的本质属性,而文学在纳博科夫看来则首先是它的幻想品性。
纳博科夫坚决反对文学真实地反映社会生活这种说法,这种反对包括两个方面。
第一,他反对所谓客观世界、“日常现实”的说法,不相信存在一个可以作为最后的根据的真实世界。
有评论家指责他小说中的“生活是静止的,它们可能因无法摆脱的情感而变得紧张,但却不像日常现实中的生活那样四分五裂”,纳博科夫反击说:“谁的‘真实’?哪里的‘日常’?让我来说,‘日常现实’这一概念才是完全静态的,因为它预先假设了一个永远可供观察,基本客观并且众所周知的环境。
”②他又说:“真实是很主观的东西。
我只能将它界定为知识的不断积累,是特化活动。
”③第二,他反对艺术行为是镜子式的观照的说法,反对将艺术作品与生活进行对应和比附。
这又包括两层意思。
首先,他认为一切艺术行为从最初的准备阶段就已经开始了创造。
纳博科夫认为,印象造就不了优秀作家,“好作家在印象尚未成形时就亲自动手编排它们”,④“写作的艺术首先应将这个世界视为潜在的小说来观察;……我们这个世界上的材料当然是很真实的(只要现实还存在),但却根本不是一般所公认的整体;而是一堆杂乱无章的东西。
作家对这摊杂乱无章的东西大喝一声:‘开始!’霎时只见整个世界开始发光、熔化、又重新组合,不仅仅是外表,就连每一粒原子都经过了重新组合。
”⑤每一个伟大的艺术家总是用自己的眼睛去观察世界,他所发现的就必然是一个他个人视角中的世界,这个世界中的一切物质性内容都因为投射了艺术家个人的目光而具有了特殊的意义,各种事物之间的关系和大小比例也被个性化了,因此无法简单地与他人的世界重合。
从这个意义上说,一件真正伟大的艺术作品是一次独特观察和艺术创造的结果,对另一个读者来说,它就是童话。
其次,小说的世界是一个由语词材料组合而成的世界,是作家多种技巧游戏的产物,它折射的与其说是现实生活,不如说是作家的文学智慧和想象力,是其他文本的影像。
“没有一件艺术品不是独创一个新天地的,……我们要把它当作一件同我们所了解的世界没有任何明显联系的崭新的东西来对待。
”⑥因此,在纳博科夫看来,无论是《叶甫盖尼•奥涅金》还是《钦差大臣》,无论是《包法利夫人》还是《尤利西斯》,都不是作家所处时代与社会语境的忠实记录,而是天才作家的艺术才能和想象力的展示。
纳博科夫非常推崇想象,他说:“在生物自然进化中,如果猿家族没有异想天开,那么猿可能永远也不会变成人。
”⑦想象是在常识逻辑之外展开的,因此很容易被等同于疯狂,纳博科夫说:“疯狂只是常识的有害部分,而天才则是最伟大而明达的灵魂……癫狂者之为癫狂正是因为他们彻底地、不顾一切地肢解一个熟悉的世界,却没有能力——或丧失了能力——去创造一个像过去的那么和谐的新世界。
而艺术家却能从他的欲念中解脱,这么做时,他很清楚他内心中某种东西,非常明白结果是什么。
”⑧艺术家的想象不是癫狂者的简单破坏,而是始于灵魂震颤的发现与再创造,是灵感赋予他将无联系的现象建构成普遍联系的艺术能力,也就是一种审美狂喜,在这个阶段,杂乱无章的生活世界经由艺术想象升华为一个和谐完美的词语世界。
在将文学与童话相比拟时,纳博科夫还强调文学必须具备童话的另一大特征,即它那吸引读者的神奇的魔力。
纳博科夫说:“一个孩子从尼安德特峡谷里跑出来大叫‘狼来了’,而背后果然紧跟一只大灰狼——这不成其为文学;孩子大叫‘狼来了’而背后并没有狼——这才是文学。
”⑨艺术的魔力是在对狼的幻觉上,而真正出现的狼只能破坏这种魔力。
因此,文学魔力主要表现为它的欺骗性,所有的小说都是虚构,所有的艺术都是骗术。
如果谁说某一部小说所写的都是真人真事,这既侮辱了艺术也侮辱了真实。
我们通常把《包法利夫人》看作是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它充分体现了福楼拜客观的、无动于衷的艺术主张,但纳博科夫认为,福楼拜的世界像其他所有大作家创造的世界一样,是想象中的世界,这世界有它自己的逻辑、规律和例外。
世人把《包法利夫人》当作真实的巴黎外省的生活来阅读,这恰恰说明了福楼拜高超的欺骗手段。
文学魔力渗透在整个故事的骨骼里,渗透在叙述的风格、技巧、语言中,也表现在文本的各种细节里。
纳博科夫说:“文学,真正的文学,并不能像某种对心脏或头脑——灵魂之胃或许有益的药剂那样让人一口囫囵吞下。
文学应该给拿来掰碎成一小块一小快——然后你才会在手掌间闻到它那可爱的味道,把它放在嘴里津津有味地细细咀嚼。
”⑩纳博科夫认为细节是比整体更为生动的部分,在文学课上,他要求学生阅读《变形记》时必须准确地知道格里高尔变成的是大甲虫,阅读《尤利西斯》要有一张都柏林地图,要理解《安娜•卡列尼娜》就得知道一百多年前俄国火车车厢的格局,要理解堂吉诃德就必须熟悉17世纪西班牙的风车模样,一句话,他要求学生对文本细节给予足够的关注。
同样,他的小说也基本上是细节的艺术,小说里的人物关系、情节结构都始终与各种细节相关,只有理解了细节,读者才能够真正理解他小说的基本内容。
文学是童话,那么作家就是魔法师。
纳博科夫认为,真正伟大的作家首先应该是高明的魔法师。
他说:“我们可以从三个方面来看待一个作家:他是讲故事的人,教育家和魔法师。
一个大作家集三者于一身,但魔法师是其中最重要的因素。
”(11) 在评论狄更斯的《荒凉山庄》时,他再次重复这样的观点:“一个作家可能是个很好的说书人或说教家,但他同时应是个法术家,艺术家,否则他就不是个伟大的作家。
”(12) 所以,在他看来,“第一流的小说作品,其真正的冲突并不是在人物之间,而是在作者和世界之间。
”(13) 作者精心地设计着自己的艺术世界,并千方百计地藏匿开启的钥匙,读者则努力捕捉文本中的各种蛛丝马迹,试图猜透魔法师的戏法,艺术活动因此成为作者与读者在知识、智慧等方面的一次较量。
二检讨俄国文学传统,对俄国文学史上的代表性作家进行评价,是纳博科夫文学立场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从他的批评实践我们可以看出,他基本上是采取重新阐释普希金、果戈理的策略来完成他个人的文学传统建构工作的。
自19世纪中期开始,俄国文学批评中一个有争议性的问题就是,是普希金还是果戈理代表着俄国文学的方向?别林斯基、车尔尼雪夫斯基等革命民主主义者从政治斗争的实际需要出发,将果戈理推崇为自然派的杰出代表、俄国文学的先进方向,而德鲁日宁、安年科夫等人则以唯美的眼光把普希金高高奉起。
这种争论在20世纪20、30年代的俄国流亡者那里仍然继续着,当时聚集在巴黎俄侨杂志《数量》周围的一批俄国编辑和作家如G. 阿达莫维奇等,在生活观继而文学观方面表现了明显的悲观色彩,他们站在“反文化”的立场欢呼“文学的终极”,对普希金大肆攻击,宣称“他的诗歌样式已不足以表达现代世界的复杂性,不足以捕捉日益内省化的人类灵魂”,(14) 他们号召年轻的诗人去拥抱莱蒙托夫和帕斯捷尔纳克。
在这些流亡作家贬抑普希金而推崇莱蒙托夫的姿态之下,文学有用的功利主义思想始终支配着他们的审美判断。
在这场争论中,纳博科夫坚定不移地站在普希金一边,同时又对果戈理作出了与民主主义者截然不同的理解。
在纳博科夫眼里,普希金之于俄罗斯文学就如同莎士比亚之于英国文学,他怀着对普希金的深深景仰和热爱说:“俄国人都知道,‘祖国’与‘普希金’这两个概念是不可分割的,做一个俄国人就意味着热爱普希金。
”(15) 他在创作中经常引用普希金的诗句,并处处维护诗人的形象。
1937年在巴黎举行的普希金逝世一百周年纪念集会上(乔伊斯碰巧也参加了这次活动),纳博科夫做了题为《普希金,真实的和看似可信的》的演讲,他悲叹大多数人对普希金知之甚少,警醒人们不要企图撰写有关诗人的传记、把伟大诗人的一生变成“艺术的七拼八凑”,把诗人变成“瘮人的玩偶”。
(16)纳博科夫穷15年之功(1948—1963)译注的四卷本《叶甫盖尼•奥涅金》更是他捍卫普希金的证明。
在这个译本中,纳博科夫不仅创造了极其个性化的翻译方法,而且撰写了1200多页的注释和评论,对诗中所涉及的俄国习语、各种概念、风俗、人名、历史和文化事件、普希金对西欧文学尤其是法国文学以及通过法文译本了解到的英国文学的吸收等作了详尽的阐述。
纳博科夫对《叶甫盖尼•奥涅金》进行的包罗万象的注释,突出了普希金作品中大量的细节性内容,也向西方读者描画出个性鲜明的俄国诗人形象,这是一个拒绝社会历史分析和简单归纳的俄国伟大诗人的形象。
他反对把普希金和他的作品看成是时代的产物和反映,博伊德说:“比之于其他任何一个注释者,纳博科夫更注重食物、风尚、植被的细节,仿佛普希金的人物居住在一个真实世界里。
另一方面,他又否认他们有任何能够反映俄国社会生活的历史内涵。
”(17) 连斯基、达吉雅娜看上去是他们所生活的时代的典型,但实际上不过是卢梭、歌德、理查逊等人塑造的文学形象通过普希金的艺术再创造所生成的产物。
别林斯基、赫尔岑等民主主义者曾把奥涅金的忧郁分析为“时代的忧郁症”,说奥涅金代表的“多余的人”是一种社会典型,是沙皇专制制度下的产物,纳博科夫则认为,奥涅金其实是普希金阅读西欧文学之后的一次虚构,他的忧郁混合了英国式的坏脾气和法国式的厌倦,这是“一个将生活与图书馆看成是同一件东西的伟大诗人从书本中借来然后进行卓越重组的形象,这位诗人把他置于出色地重构了的环境中,他在一系列的创作花样中(抒情性的化身、天才的愚蠢之举、文学的戏拟等)和这个形象开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