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柳永词的“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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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柳永词的“俗”与“雅”摘要柳永是北宋第一个专力写词的作家。
他的词可以分为俗词和雅词两大类。
俗词之“俗”主要体现在:(一)题材内容上,大量深入描写市井坊曲尤其是妓女的生活;(二)语言上,采用大量极为通俗的民间口语;(三)表现手法上,运用铺叙手法,叙事抒情率口而出,不求含蓄。
他的雅词主要集中在大量杰出的羁旅行役词和都市生活词,在他入仕以后词由俗返雅,不论是雅词还是俗词都对宋词的发展作出了卓越的贡献。
关键词柳永俗词雅词由俗入雅前言柳永是两宋词坛最为瞩目的大词人之一,也是当时最为流行的词人,然而他也是最为争议的词人之一,争论的焦点集中在柳永词的雅俗问题上,多数文人持一种极端的观点——非俗即雅。
本文认为柳永词既有俗的一面又有雅的一面,柳永词的俗主要表现在他的题材内容、表现手法和语言上;他的雅词主要集中在他入仕以后词由俗返雅,大量杰出的羁旅行役词和都市生活词都是最好见证。
一、柳永的生平和创作柳永,北宋词人,初名三变,字景庄。
后改名为永,字耆卿,崇安人。
据今人唐圭璋先生推测可能约出生于宋太宗雍熙四年(987)①,卒于宋仁宗皇祐五年(1057)。
他的文学活动期间约略相当于仁宗期(1023——1063),因排行老七,故也称为“柳七”,柳永出生于一个有深厚儒学传统,以科举进取的仕宦之家,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决定了他也如父辈和长兄一样走向以科举入仕的道路。
柳永是我国文学史上著名的风流才子,精通音律,有深厚广博的文艺修养。
“艺足才高”“平生自负,风流才调”。
前期为朝廷宴乐写有雅词,也有俗词,但大量俗词却为民间歌妓而作,是为适应民间演唱的,具有民间才艺的通俗性、娱乐性和市民趣味的特点。
但由于后期生活环境的改变,词人审美情趣已发生重大改变,对雅词产生浓厚兴趣,但无论是俗词还是雅词都取得了较高成就,对宋词发展都产生了积极影响。
二、柳永俗词的特征(一)内容“俗”1、表现了世俗女性大胆而泼辣的爱情意识。
词中的世俗女子大胆而主动追求爱情,对平等自由爱情的渴望,如《昼夜乐》中写她们对爱情的追求“其奈风流端正外,更别有系人心处,一日不思量,也攒眉千度。
柳永词的雅和俗柳永词的雅和俗摘要:柳永是宋朝著名的词人,是北宋婉约词派的代表人;他留给后人很多脍炙人口的词,像《乐章集》等;文坛和词坛有很多关于柳永的词风的定位问题,从古至今,这个话题一直是历代文人争议的焦点问题;大家从不同的角度,不同的理解都详细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定位为“俗”的人有一大堆理由;定位为“雅”的人有一大堆理由,而至于到了最后,干脆有人走中庸之道,说柳永的词风非俗非雅,或俗是或雅。
在笔者浅学看来,对于柳永的词风不要用片面的观点去描述,从历史和从柳永生活的环境,以及词文化氛围去全方位的包围,扩大视野去理性看待他在词界的雅俗成就,这样才是最稳妥的评价历史的方法;本文列举实例来说明柳永词的雅和俗,望抛砖引玉,以求智者精言。
关键词:柳永;词;雅和俗1.前言2.论俗2.1内容俗柳永词,许多作品中都有内容“俗气”的特征;基于这一点,也是历代文人将其定位成“俗霸天下”的主要依据。
如:“百态千娇,再三偎着,再三香滑”,写出女子的风情万种;《凤栖梧》中的“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枝,迤逦相偎傍。
酒力渐浓春思荡,鸳鸯绣被翻红浪。
”写出男女之间的交欢之态,虽含蓄不奔放,却难辞“俗气”之格调。
柳词仕途不利,一度沉迷醉酒香艳之中,尤其对女性身体着迷,如:“英英妙舞腰肢软” 与“……洞房悄悄,绣被重重,夜永欢馀,共有海约山盟”。
这些词虽“俗”到每个人都细细品味的地步,但其实对词类的发展和进步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借助“恋妓”情节而营造的“如削肌肤红玉莹,举措有,许多端正”、“ 雅态轻盈,娇波艳冶,巧笑依然,有意相迎”、“ 妍歌艳舞,莺惭口舌,柳妒纤腰”内容实在不敢“恭维”,何况男尊女卑的思想,让女子毫无地位而言,更别说袒露心里秘密的直白;所以这类“庸俗”作品也就是的古代一大部分士大夫对柳永之词不屑一顾的主要原因。
2.2语言俗“自春来,惨绿愁红,芳心是事可可。
日上花梢,莺穿柳带,犹压香衾卧。
暖酥消,腻云亸,终日厌厌倦梳裹。
论柳永词的雅与俗一、本文概述柳永,这位北宋时期的词坛巨匠,以其独特的艺术风格和深远的影响力,成为了中国古代文学史上不可忽视的存在。
他的词作,既展现了深厚的文化底蕴,又富有鲜明的时代特色,被誉为雅俗共赏的典范。
本文旨在深入探讨柳永词的雅与俗两个层面,以期更全面地揭示其词作的独特魅力与深远影响。
我们将对柳永词的“雅”进行分析。
柳永的词作中,不乏对自然风景、人生哲理的细腻描绘和深刻思考。
他善于运用典故,化用前人诗句,使得词作充满了深厚的文化底蕴。
同时,他的词作语言优美,意象丰富,意境深远,展现了高度的艺术造诣。
这种高雅的艺术风格,使得柳永的词作在当时的文人墨客中广为流传,并对后世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我们将探讨柳永词的“俗”。
柳永的词作不仅高雅,而且通俗易懂,深受广大人民群众的喜爱。
他的词作中,有许多反映市民生活、描写爱情故事的篇章,这些篇章以平实自然的语言,生动形象地展现了当时社会的风土人情和人们的生活状态。
这种贴近生活的创作风格,使得柳永的词作在民间广为传唱,成为了当时社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柳永的词作既具有高雅的艺术风格,又充满了通俗的生活气息。
这种雅俗共赏的特点,使得他的词作在中国古代文学史上独树一帜,对后世的文学创作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本文将通过对柳永词的深入分析,揭示其雅俗共赏的艺术魅力,以期更好地理解和欣赏这位词坛巨匠的卓越成就。
二、柳永词的雅柳永的词作,不仅以其独特的俗味赢得了广大民众的喜爱,更以其深厚的雅趣和独特的艺术风格,在文学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柳永的雅,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柳永的词作语言华美,词藻丰富,善于运用各种修辞手法,如比喻、拟人、夸张等,以生动的描绘和细腻的情感表达,构建出一个个美丽的艺术世界。
他的词作语言既典雅又优美,既有文人墨客的精致,又不失市井小民的生动,这种独特的语言风格,使他的词作既有深度,又有广度,深受读者喜爱。
柳永的词作情感真挚,意境深远。
他善于以词抒情,通过细腻的笔触,描绘出人生百态,表达出对人生、爱情、离别等主题的深刻思考。
浅析柳永词之“俗”宋词与唐诗并肩于中国古代文化艺术园林,大抵可分为“婉约”与“豪放”两派,两种风格韵味各异,有含蓄婉转、高雅典丽,有通俗明白、音律晓畅、有的气势磅礴、恢弘大气。
词之大家比比皆是,提及婉约派,柳永可谓是名副其实。
他是北宋词坛第一位对次进行全面革新的词人,大力创作慢词,一改唐五代以来小令一枝独秀的格局。
柳永之“俗”改变了文人“尚雅”的风格,结构与内容上都较以往有所突破,现存《乐章集》中约有作品200首,以俗词居多,可分为艳情词、爱情词、都市节庆词等,而宋代所用的八百八十多个词调中,有一百多调是柳永首创或首次加以使用的,可以说是“词至柳永,体制始备”。
柳永不仅改变了词的声腔体式,并且从词内容的审美内涵和审美趣味上加以改变,将普通生活写入词中,写百姓的真情实感,即“变俗为雅”。
运用通俗化的语言来表现世俗化的市民生活,推进了词语言上的“俚俗化”,同时也影响着当时的社会生活,王灼在《碧鸡漫志》说其“浅近卑俗,自成一体”。
《四库全书总目》也曾如此评价柳永词作:“词自晚唐五代以来,以情切婉丽为宗,至柳永一变,如诗家之有白居易。
”认为柳永把词从贵族士大夫手中又引入坊市之中,词不再是高高在上不可高攀之物,变得“接地气儿”。
柳永以前,即晚唐五代时期,词无论是创作环境、创作内容还是创作者皆为贵族服务,供他们消遣,割裂了与民间艺术的关系。
如以温庭钧为代表的花间词派,所作词大多是宫廷骄奢淫逸生活背景,是达官贵人娱乐闲暇时的听唱曲物。
柳永的词却不与之同流,作为一名失意的下层文人,他更了解市井百姓的生活,长期受助于歌妓的他也了解风尘女子的情仇离恨。
因此,他更愿意为这些人“发声”,表现他们的生活情趣和情感境界,既满足了市民阶级的精神需求,也为奢靡已久的文坛带来淡雅之风。
柳永“变旧声为新声”,纵观其词,俗语化遍布众多作品:《忆帝京》:“乍觉别离滋味……万种思量,多方开解,只恁寂寞厌厌地”、《迎春乐》:“为别后、相思煞。
天性风流,才性高妙——论柳永词的俗与雅姓名:夏杰引言:柳永,宋代著名词人,中国历史上专业写词第一人。
他将词由文人士大夫所推崇的上流社会的宠儿发展到市民阶层也可以接触到的新的文学娱乐,他所创作的词具有鲜明的特色。
有人说柳永的词艳俗至极,也有人说柳永的词“不减唐人高处”,有雅气。
那么对于富有争议的柳永词的俗与雅具体表现在哪呢?今天我们就结合柳永的词来具体分析。
正文:一.俗柳永大量创制通俗歌词,运用通俗化的语言表现世俗化的市民生活情调,他将自晚唐后属于上层社会由文人士大夫从书面的语汇中提练高雅绮丽的语言创造出的产物通俗化,带向日益扩大的市民阶层。
为广大市民所喜爱,叶梦得《避暑录话》“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
原因有以下四点:(一)直白的语言,不留含蓄的表达,叙事详尽,抒情直白。
直观的表达以附和市民的心理。
(二)“艳冶”的话题,世俗的点点滴滴,符合市民的市民情调。
(三)大量采用市井方言俗语,语言俚俗浅近,易被市民接受。
(四)词的创作时运用大量色彩艳丽的词藻。
二.雅尽管有人谓柳永的词为“淫冶讴歌之曲”,但依旧有很多为柳词欢呼的声音。
柳永在创作词时充分利用自己的文学素养,写出的作品自带一种儒雅的情愫,别有一番风味,值得人细细品味.联想和感悟。
这就是他的词带有一种“雅”的气质(一).注重把握对意境的营造,即景生情,融情入景。
在情景交融之中表达自己的无限情感。
(二).典雅通俗的语言风格,不仅受市民阶层喜爱,也令上层人士不得不赞叹其美妙。
(三).词作与音律配合的天衣无缝。
结论:柳永创作的词有俗有雅,那到底是俗过于雅还是雅过于俗抑或二者本没有分明界限而相互交融呢?纵观柳永词,其实并没有明显的雅词俗词之分,只是表现的内容表达的情感相异而已。
他的词风发生转变与他的人生际遇有密切联系。
六年的漫游江南,羁旅行役,使他的情绪明显不同于以前。
由原先的轻狂逐渐转为对穷途的悲哀,词风也由俗逐渐转变为雅,寻求到一个雅俗共赏的表达形式——通俗又不失文雅。
论柳永词的“俗”【摘要】柳永艳情词集中体现了化雅为俗的特点。
他描写与歌妓的情场生活,并对歌妓作充满色相的世俗描写。
在艺术上则表现为审美趣味的俗,即一反前人的含蓄蕴藉,风格直露而坦率,并以世俗的心理和趣味描写爱情生活,充满了平凡而甜蜜、琐细而愉快的市民情调。
表现在语言上则是语言材料的偏重俚俗。
柳永词的俗正是对词的本色的保留和发扬,是值得肯定的。
【关键词】柳永;艳情词;俗五代敦煌民间词,原本是歌唱普通民众的心声,表现他们的喜怒哀乐的。
到了文人手中,词的内容日益离开世俗大众的生活,而集中表现文人士大夫的审美情趣。
柳永由于仕途失意,一度流落为都市中的浪子,经常混迹于歌楼妓馆,对生活在社会底层的歌妓和市民大众的生活、心态相当了解,他又经常应歌妓的约请作词,供歌妓在茶坊酒馆、勾栏瓦肆里为市民大众演唱。
因此,他一改文人词的创作路数,而迎合、满足市民大众的审美需求,用他们容易理解的语言、易于接受的表现方式,着力表现他们所熟悉的人物、所关注的情事,即变“雅”为“俗”,着意运用通俗化的语言表现世俗化的市民生活情调。
提到柳永词的“俗”,是离不开他的艳情词的。
也就是说,柳永描写自己与歌妓艳情生活的词总的来说是比较俗的。
他直接而怡然自得地描写自己的情场生活。
柳永虽是一位官场失利的不幸者,将近五十岁才考中进士步入仕途,但这也恰恰成全他成为一位情场的幸运儿,使他能在青壮年时期有充裕的时间和精力流连于“平康巷里”,“连日疏狂”(《凤归云》),甚至“往往经岁迁延”(《戚氏》)。
柳永对此在词中也有过描写:迁延,珊瑚筵上,亲持犀管,旋叠香笺,要索新词,人含笑立尊前。
(《玉蝴蝶》)因而歌妓和柳永的关系是相当亲密融洽的。
他们组成了一个以浪子柳永为中心,一大堆风尘歌妓为羽翼的才子佳人集团,柳永曾自豪地说“自古及今,佳人才子,少得当年双美。
”而柳永所作的《传花枝》也颇为自负风流:平生自负,风流才调。
口儿里,道知张陈赵。
唱新词,改难令,总知颠倒。
解刷扮,能咇嗽,表里都峭。
每遇着、饮席歌筵,人人尽道。
可惜许老了。
阎罗大伯曾教来,道人生,但不须烦恼。
遇良辰,当美景,追欢买笑。
剩沽取百十年,只恁厮好。
若限满,鬼使来追,待倩个、掩通著到。
可见,他与歌妓的关系十分亲密,他对自己的这种风月生活也颇为自得。
这在词里表现得也相当大胆、直白,毫不做作,公开宣称“偎红翠,风流事,平生畅”(《鹤冲天》),公开鄙视“名缰利锁,虚度光阴”(《夏云峰》),颇有些反传统道德的意味,令一般的士大夫为之咋舌侧目。
在和歌妓的交往中,不排除玩弄狎邪的成分,但更多的是彼此的友情与互相的慰藉,是歌妓们对他的偏爱和他对歌妓们的体贴。
其次是对女性作充满色相的世俗描写。
这一点和敦煌词的同类作品相似,而和前代及同代的诗词家不同。
唐五代文人多把女性当作观念的象征加以描写,如温庭筠的《菩萨蛮》:“小山重叠金明灭,鬓云欲度香腮雪,懒起画蛾眉,弄妆梳洗迟。
照花前后镜,花面交相映。
新帖绣罗襦,双双金鹧鸪。
”显然,这位女主人公绝非勾栏中的姐妹,而是洁身自好而又孤寂慵懒的观念性的女性象征。
又如晏几道的《鹧鸪天》:“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
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低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
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这位女主人公虽是歌女,但显然已被作者当作理想性的观念加以改造了。
总之,他们笔下的女性多非现实生活中可确指的人物。
而柳永则不然。
他描写的就是他生活中遇到的实实在在的某个歌妓。
柳永与她们之间不再是重帘深处难以捕捉的幽情蜜意,不再是只重精神寄托的理想爱慕。
在柳永笔下,男主人公就是以风流才子自命的柳永,女主人公就是一个个具有各自真实面目的卑贱的歌妓。
总之,他写的都是“这一个”,而不是“那一类”,都是具型化的实指而非类型化的泛写,根本观念发生了明显的世俗化的下移。
在柳永的词中,我们可以数出一大堆歌妓的名字及她们各自的妓艺:心娘自小能歌舞,举意动容皆济楚。
(《花木兰》)。
佳娘捧板花钿簇,唱出新声群艳伏。
(同上)虫娘举措皆温润,每到婆娑偏持俊。
(同上)酥娘一搦腰肢袅,回雪萦尘皆尽妙。
(同上)师师生得艳冶,香香于我情多。
安安那更久比和。
四个打成一个。
幸自苍皇未款,新词写处多磨。
几回写了又重挼,姦字中心着我。
(《西江月》)所谓“姦’字中心著我”即在‘三个女’子之间加上我一个,亦即“四个打成一个”之意。
此外,从柳词中我们还能看到秀香、英英、瑶卿等人的名字。
其中感情最深的当属虫娘。
开始,柳永被她“温润”的性格和“持俊”举止(见上引《花木兰》)所打动,认为“小楼深巷狂游遍,罗綺成丛,就中堪人属意,最是虫虫”(《集贤宾》)。
后来柳永科场失意,又得到虫娘的慰藉,更加感激她,决心下次科场夺魁后好好报答她:“须知最有,风前月下,心事始终难得。
但愿我虫虫心下,把人看待,长似初相识。
况渐逢春色,便是有举场消息。
待这回,好好怜伊,更不轻离拆”(《征部乐》)。
再后来不知何种原因,俩人之间的交往受到限制,但柳永对虫虫的痴心仍然一往情深。
“近来云雨忽西东。
诮恼损情悰。
纵然偷期暗会,长是匆匆。
争似和鸣偕老,免教敛翠啼红。
眼前时、暂疏欢宴;盟言在,更莫忡忡。
待作真个宅院,方信有初终”(《集贤宾》)由于柳永所面对的是一个个活生生的歌妓,所以他不但了解她们的妓艺,也了解她们的心愿;不但热爱她们的姿色,也同情她们的遭遇,他可以向这一个个具体的人表达一个个具体的关切。
他十分了解她们的基本愿望,并认为她们有权实现这种愿望:早知恁么,悔当初,不把雕鞍锁。
向鸡窗,只与蛮笺象管,拘束教吟课。
镇相随,莫抛躲。
针线闲拈拌伊坐。
和我,免使年少光阴虚度过。
(《定风波》)他更幻想着能带着她们脱离苦海,过正常的夫妻生活:“何妨携手同去,永弃却烟花伴侣,免教人,见妾朝云暮雨。
(迷仙引)“且相将,共乐平生,未肯轻分连理。
”(《尉迟杯》)应该说,这里不但有柳永对歌妓的同情因素,而且有在感情下移后所出现的平等色彩。
因为他所面临的就是眼前的你和我,他所希望的就是如何共享你和我之间的这份感情。
这虽然是世俗的,但却是实在的。
柳永词的俗在艺术上又有一些具体表现。
首先是审美趣味俗。
一反前人含蓄藴藉的方式,代之以“铺叙展衍、备足无余”(李之仪《跋吴思道小词》)、直露坦率的风格。
同为思慕美人,“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诗经.蒹葭》)就是含蓄的写法,“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诗经.关雎》)就是直露的写法。
柳永的词即是“辗转反侧”式的,且更加赋化,更加直露,更加一览无余,更加不避性爱描写。
如《驻马听》云:凤枕鸾帷,二三载,如鱼似水相知。
良天好景,深怜多爱,无非尽意依随。
奈何伊。
恣性灵,忒煞些儿。
无事孜煎,万回千度,怎忍分离。
而今渐行渐远,渐觉虽悔难追。
漫恁寄消息,终久奚为?也拟重论繾绻,争奈翻覆思维。
纵再会,只恐恩情,难似当时。
这首词简直堪称以“辗转反侧”为题的一篇“词赋”,写尽了他对所欢的种种相思。
他和前人写男子思恋反托女子口吻,且要借高远意象,如李白的《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
却下水精帘,玲珑望秋月”不同,也和同时代的的词人,只点到为止,随即便借助深邃的景语拓开,如晏殊的《蝶恋花》“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不同,他只以自己的口吻直露地抒情,一泻无余,一吐为快。
同样的题材在冯延巳的笔下是这样写:“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
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挼红杏蕊。
斗鸭阑干独倚,碧玉搔头斜坠。
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
”(《谒金门》)但柳永从不满足于“举头闻鹊喜”的含蓄,他说:“空万般思忆,争如归去睹倾城,向绣帏,深处并枕,说如此牵情。
”(《引驾行》)这就是柳永式的直露抒情,也是他区别于既要写艳情,又要以高雅含蓄取胜的词人之处。
又如《锦堂春》:坠髻慵疏,愁娥懒画。
心绪是事阑珊。
觉新来憔悴,金缕衣宽。
认得这疏狂意下,向人诮譬如闲。
把芳容整顿,恁地轻孤,争忍心安。
依前过了旧约,甚当初赚我,偷剪云鬟。
几时归来,香阁深关。
待伊要尤云殢雨,缠绣衾,不与同欢。
尽更深,款款问伊,今后敢更无端?此词以世俗的心理、世俗的趣味写爱情生活,充满了平凡而甜蜜、琐细愉快的市民情调。
柳永词的俗还体现在语言上。
大量运用描写女性声色体态及环境的词汇。
如写女性动辄是“嫩脸羞娥”、“风柳腰身”、“香靥深深”、“姿姿媚媚”、“西施娇困”、“娇魂媚魄”、“檀口含羞”、“莲脸盈盈”、“罗袜生尘”、“素脸红眉”、“抬粉面,携纤手”等。
写环境则是“洞房深处”、“风衾鸳枕”、“深屏香被”、“凤枕鸾帷”、“鸳鸯被,半香消”、“锦被里,余香犹在”、“重偕云雨,再整余香被”、“襟袖依约,尚有余香”等。
其语言取向偏重俚俗口味,尤其体现在情词艳曲中。
语言节奏平缓、意象密集、平铺直叙,一而贯之,不求跳跃飞动,不留想象空间。
如温庭筠有句云:“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清空灵动,深受人们称赞,但这样的意思出现在柳永的词中就变成:“一枕清霄好梦,可惜被、邻鸡唤觉。
匆匆策马登途,满目淡烟衰草。
”二十五个字所道出旳意境与温诗十字道出的意境相同。
温诗的语言显然是文人高雅式的,柳词的语言显然是通俗俚语式的。
这正是柳词的语言风格。
又如多用口语、俚俗及民间的修辞方式。
如《爪茉莉。
秋夜》:每到秋来,转添甚况味。
金风动,冷清清地。
残蝉噪晚,甚聒得、人心欲碎。
更休道、宋玉多悲,石人也须下泪。
衾寒枕冷,夜迢迢,更无寐。
深院静,月明风细。
巴巴望晓,怎生捱、更迢递。
料我儿,只在枕头根底。
等人来、睡梦里。
此词语言风格极为俚俗,且“冷清清地”、“甚聒得”、“石人也须下泪”、“巴巴”、“怎生捱”、“料我儿”、“只在枕头根底”、“等人来”等皆为口语。
又如《婆罗门令》云:昨宵里,恁和衣睡;今宵里,又恁和衣睡。
小饮归来,初更过,醺醺醉。
中夜后,何事还惊起。
霜天冷,风细细。
触疏窗,闪闪灯摇曳。
空床展转重追想,云雨梦,任欹枕难继。
寸心万绪,咫尺千里。
好景良天,彼此空有相怜意,未有相怜计。
不但语言俚俗,而且开头结尾处的两次重复,是典型的民间曲词的修辞法,被柳永引入词中,颇似后世之曲。
这在当时词趋于雅化的背景下是很少见的。
在柳永所处的时代,含蓄典雅地写艳情词是时俗风气,柳永能反时俗而行之,未尝没有一些反潮流的气魄。
再用“史”的宏观角度加以反思,柳永能跨越支派,直探词的本源,使艳词的本色得以保留并发扬,这种做法是应予以肯定的。
参考文献:[1]袁行霈.中国文学史[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9.[2]赵仁珪.论宋六家词[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陈登平.歌妓在柳永词中的作用[J].厦门教育学院学报2005(1).[4]胡琳.匠心独运写离别——论柳永的离别词[J].玉林师范学院学报20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