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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汉语课文及翻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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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单元

神话四则

形天——《山海经·海外西经》

形天与帝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译文」

形天与天帝在神威方面进行比斗,天帝弄断他的头,把他葬在常羊山。于是用乳头作为眼,用肚脐作为口,持盾和戚(类似斧的兵器)挥舞着(继续与天帝抗争)。

夸父逐日——《山海经·海外北经》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译文」

夸父(神话中的巨人,善奔跑,传说是大地之神后土的孙子。父:古代用在男子名后的美称,又写作“甫”)与太阳赛跑。赶上(接近)了太阳,口渴,想要得到喝的水。到黄河、渭水中去喝水,黄河和渭水的水不够喝。到北边去喝大湖里的水(大泽:神话中的大湖),还没赶到,就在半路上渴死了。丢下他的手杖,(手杖)化成了邓林(即桃林)。

共工触怒不周山——《淮南子·天文》

昔者共工与颛顼争为帝,怒而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维绝。天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满东南,故水潦尘埃归焉。

「译文」

从前,共工(传说中的部落首领)与颛顼(传说中的五帝之一,黄帝轩辕氏的孙子)争为帝王,(共工)发怒碰撞不周之山(传说中的一座大山),支撑天的柱子折了(按,古人认为天圆地方,天有八根柱子支撑,地的四角有大绳拴挂),系挂地的绳子断了。天向西北方倾斜,所以日月星辰都朝西北方移动;大地的东南角陷塌了,所以江河泥沙朝东南角流去。

女娲补天——《淮南子·览冥》

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火爁焱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断鳌足以立四极,杀黑龙以济冀州,积芦灰以止淫水。苍天补,四极正,淫水涸,冀州平,狡虫死,颛民生。

「译文」

上古的时候,大地四方尽头极远的地方崩坏,大地(古人把中国分为冀、兖、青、徐、扬、荆、豫、雍、梁九州,这里泛指大地)塌陷,天不能把大地全都覆盖,地不能把万物完全承载。,火势宽广猛烈而不熄灭,洪水浩渺无边而不消退,猛兽吞食善良的人民(颛:纯朴厚实),凶猛的鸟用爪抓取老弱。于是女娲熔炼五色石以补青天,折断鳌(海里的一种大龟)的四肢来把擎天的四根柱子支立起来,杀黑龙来拯救翼州(古九州之一,古代中原地带),累积芦苇的灰烬以抵御洪水。苍天得以修补,四柱得以直立,洪水干枯(这里指洪水消退了),翼州太平,强壮凶猛的鸟兽死去,善良的百姓生存下来。

寓言四则

社鼠——《晏子春秋》

景公问于晏子曰:“治国何患?”晏子对曰:“患夫社鼠。”公曰:“何谓也?”对曰:“夫社,束木而涂之,鼠因往托焉。熏之则恐烧其木,灌之则恐败其涂,此鼠所以不可得杀者,以社故也。夫国亦有焉,人主左右是也。内则蔽善恶于君上,外则卖权重于百姓,不诛之则为乱,诛之则为人主所案据,腹而有之。此亦国之社鼠也。”

「译文」

齐景公(姜姓,名杵臼)问晏子:“治理国家怕的是什么?”晏子回答说,“怕的是社庙中的老鼠。”景公问:“说的是什么意思?”晏子答道:“说到社,把木头一根根排立在一起(束:聚,这里指并排而立),并给它们涂上泥,老鼠于是前往栖居于此。用烟火熏则怕烧毁木头,用水灌则有怕毁坏涂泥。这种老鼠之所以不能被除杀,是由于社庙的缘故啊。国家也有啊,国君身边的便嬖小人就是社鼠啊。在朝廷内便对国君蒙蔽善恶,在朝廷外便向百姓卖弄权势,不诛除他们,他们便会胡作非为,危害国家;要诛除他们吧,他们又受到国君的保护,国君包庇他们,宽恕他们,实在难以对他们施加惩处。”

九方皋相马——《列子》

秦穆公谓伯乐曰:“子之年长矣,子姓有可使求马者乎?” 伯乐对曰:“良马可形容筋骨相也;天下之马者,若灭若没,若亡若失。若此者绝尘弭辙。臣之子皆下才也,可告以良马,不可告以天下之马也。臣有所与共担墨薪菜者,有九方皋,此其于马非臣之下也。请见之。”

穆公见之,使行求马。三月而反报曰:“已得之矣,在沙丘。”穆公曰:“何马也?”对曰:“牝而黄。”使人往取之,牡而骊。穆公不说,召伯乐而谓之曰:“败矣,子所使求马者!色物牝牡尚弗能知,又何马之能知也?” 伯乐喟然太息曰:“一至于此乎!是乃其所以千万臣而无数者也。若皋之所观,天机也:得其精而忘其粗,在其内而忘其外,见其所见,不见其所不见,视其所视,而遗其所不视。若皋之相马者,乃有贵乎马者也。” 马至,果天下之马也。

「译文」

秦穆公对伯乐说:“您的年岁高了!您的子孙中有可以派去寻求天下好马的人吗?”伯乐答道:“一般的好马可通过形体状貌辨识,天下特出的好马(即千里马),若有若无,若隐若现(形容千里马的体态特征,恍惚迷离,很不容易识别)。像这样的马绝于尘土消失蹄印(形容千里马跑得非常快,奔跑时不会扬起尘土,也不会留下足迹)。我的儿子们都是才能一般的人,能够教会他们识别一般的好马,无法教他们识别天下特出的千里马。我有一个曾在一起扛过东西打过柴草的朋友(纆:绳索。担纆:指用绳索背负东西。菜:通”采“,薪采,即打杂草),有九方皋,这个人对于马的识别本领不在我之下,请使其谒见。

穆公召见了他,派他外出找马,三个月后返回报告说:“已经得到它了,在沙丘(地名)。”穆公问:“什么马?”答道:“是一匹黄色母马。”派人前去取得它,却是一匹黑色公马。穆公不高兴,召唤伯乐对他说:“糟糕,你所派遣的找马人!毛色雌雄尚且不能知道,又能知道什么马?”伯乐(喟然:叹息的样子)长长地叹息道:“竟然到了这种地步吗(一:副词,表加强语气,相当于”竟“)?九方皋相马的事正是所以比我强千万倍还不止啊!像九方皋所观察的,天地间的奥妙(指事物的精微):得到了它的精微,而放弃了它的粗略,省察其内部而忘却其表象,看见了他所应当看见的地方,而没有看见

他不必看见的地方,考察了他所应当考察的地方,抛弃了他所不必考察的地方。像九方皋这种善于识别千里马的人,实在有比千里马更可宝贵的地方啊!”马到达,果然是天下特出的好马啊。

掣肘——《吕氏春秋·审应览·具备》

宓子贱治亶父,恐鲁君之听谗人而令己不得行其术也,将辞而行,请近吏二人於鲁君,与之俱。至於亶父,邑吏皆朝。宓子贱令吏二人书。吏方将书,宓子贱从旁时掣摇其肘。吏书之不善,则宓子贱为之怒。吏甚患之,辞而请归。宓子贱曰:“子之书甚不善,子勉归矣!”二吏归,报於君曰:“宓子不得为书。” 君曰:“何故?”吏对曰:“宓子使臣书,而时掣摇臣之肘,书恶而有甚怒,吏皆笑宓子。此臣所以辞而去也。”鲁君太息而叹曰:“宓子以此谏寡人之不肖也。寡人之乱子,而令宓子不得行其术,必数有之矣。微二人,寡人几过。”

「译文」

宓子贱(孔子的弟子,名不齐,字子贱)治理亶父(鲁国地名),担心鲁君听信小人而使自己的政治主张得不到推行,将辞别而去时,请求与鲁君平素亲近的两名官吏,跟他自己同去。到达亶父,城里的官员都来参拜。宓子贱命令两个官员作记录。官员刚刚记录,宓子贱在旁时常拉扯他们的胳膊肘,官员记录不好,于是宓子贱对此很生气。官员对此不安,请求辞职回去。宓子贱说:“你们记录得不好,你们赶紧回去吧!”两位官员回去,秉报鲁君说:“无法替宓子贱作书记工作。”鲁君问:“什么缘故?”官员答道:“宓子命令为臣记录,又时常牵引为臣的肘部,记录不好(他)很愤怒,官员都取笑宓子。这是导致我们二人要辞别而离开(他)的原因啊。”鲁君长长地叹息道:“宓子以此规劝我的过失啊。我扰乱宓子的工作,而令宓子不能够推行他的政治主张,必定屡次了。如果不是你们两人,我几乎犯错误。”

黎丘丈人——《吕氏春秋·慎行论·疑似》

梁北有黎丘部,有奇鬼焉,喜效人之子侄昆弟之状,邑丈人有之市而醉归者。黎丘之鬼效其子之状,扶而道苦之。丈人归,酒醒,而诮其子曰:“吾为汝父也,岂谓不慈哉?我醉,汝道苦我,何故?” 其子泣而触地曰:“孽矣!无此事也。昔也往责於东邑,人可问也。”其父信之,曰:“嘻!是必夫奇鬼也!我固尝闻之矣。”明日端复饮於市,欲遇而刺杀之。明旦之市而醉,其真子恐其父之不能反也,遂逝迎之。丈人望其真子,拔剑而刺之。丈人智惑於似其子者,而杀于真子。夫惑於似士者而失於真士,此黎丘丈人之智也。

「译文」

梁国即(魏国)北部有一座叫黎丘的小山(部:通“培”,培娄,小土丘),有奇异的鬼怪,喜欢摹仿人的儿侄子兄弟的样子。城中有长者到街市去而喝醉了回家,黎丘的鬼仿效他的儿子形状,搀扶并在路上折磨他(苦:使……受苦)。长者回到家后,酒醒了责骂他的儿子说:“我作为你的父亲,难道说还不慈爱吗?我喝醉了,你在路上折磨我,什么缘故?”他的儿子哭着用头碰地说:“作孽啊!没有这件事。昨天我到城东去收债去了,人们都可以询问。”他的父亲相信了他,说:嘻(表示惊叹的声音)!这一定是那奇鬼了,我早已经听说过奇鬼效人之事。明天特意喝酒于街市,希望遇到并刺杀他!“第二天早上,长者到街市并喝醉。他真正的儿子恐怕他的父亲不能够返回,随即前往迎接他,黎丘老人看见他真正的儿子,拔剑而刺他。黎丘老人的聪明被仿效他儿子的奇鬼迷惑了,而杀害了他真正的儿子。被好像是士的人所迷惑而失去了真正的士,这就是黎丘老人的那种聪明啊!

《论语》八章[背诵]

颜渊季路侍——《公冶长》篇

颜渊季路侍。子曰:“盍各言尔志?”子路曰:“愿车马衣轻裘与朋友共蔽之而无憾。”颜渊曰:“愿无伐善,无施劳。”子路曰:“愿闻子之志。”子曰:“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

「译文」

颜回、子路侍立在孔子身旁(颜渊:名回,字子渊。季路:名由,字子路或季路)。孔子说:“何不各自谈谈你们的志向呢?”(盍:何不)子路说:“愿将我的车马、衣服和朋友共同享用,用坏了也不抱怨”(衣[轻]裘:泛指衣服。“轻”字为衍文,是因《论语·雍也》中有“衣轻裘”而误衍。“裘”:本指皮衣。)颜渊说:“我想的不是夸耀自己的好处、不夸大自己的功劳。” 子路说:“愿意听听您老人家的志向。” 孔子说:“老年人,使他们安逸;平辈的人(朋友),使他们信任我;年轻人,使他们归依我。”

德之不修——《述而》篇

子曰:“德之不修,学之不讲,闻义不能徙,不善不能改”。

「译文」

孔子说:“品德不培养,学问不研讨,听到了应当做的事(义),却不能马上去做(徙:迁移。这里指按照义的准则改变自己的行为);有错误却不能改正。这些都是我所担忧的(是:指示代词,在判断句中充当主语)。

不愤不启——《述而》篇

子曰:“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译文」

孔子说:“教学生,不到他很想弄懂而又弄不懂的时候,不去开导他;不到他很想讲出来而又无法恰当表达的时候,不去启发他。给他讲明一个方面,他却不能触类旁通,推知与此相类的其他方面,就不再教他新知识了(举:指明)(隅:方角。物之方者,皆有四隅,故举一隅,则可知另外三隅)(以:介词,用)(反:类推)(复:重复,再)

饭蔬食饮水——《述而》篇

子曰:“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译文」

孔子说:“吃粗粮,喝冷水,弯着胳膊做枕头,乐也在其中。用不正当的手段使自己富有、尊贵,这对我如同浮云一般(指不值得关心)

子适卫——《子路》篇

子适卫,冉有仆。子曰:“庶矣哉!”冉有曰:“既庶矣,又何加焉?”曰:“富之。”曰:“既富矣,又何加焉?”曰:“教之”。

「译文」

孔子到卫国去,冉有给他驾车。孔子说:“(卫国)人真多啊!(庶:众,指人多)”冉有说:“人口已经够多的了,又该给他们做些什么事呢?”孔子说:“使他们富裕起来。”冉有说:“富裕之后,再给他们做些什么呢?”孔子说:“对他们施行教化。”

季氏将伐颛臾——《季氏》篇

季氏将伐颛臾。冉有、季路见于孔子,曰:“季氏将有事于颛臾。”孔子曰:“求!无乃尔是过与?夫颛臾,昔者先王以为东蒙主,且在邦域之中矣,是社稷之臣也,何以伐为?”冉有曰:“夫子欲之,吾二臣者皆不欲也。”孔子曰:“求!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且尔言过矣。虎兕出于柙,龟玉毁于椟中,是谁之过与?”

冉有曰:“今夫颛臾,固而近于费。今不取,后世必为子孙忧。”孔子曰:“求!君子疾夫舍曰…欲之?而必为之辞。丘也闻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盖均无贫,和无寡,安无倾。夫如是,故远人不服,则修文德以来之,既来之,则安之。今由与求也相夫子,远人不服,而不能来也;邦分崩离析,而不能守也;而谋动干戈于邦内。吾恐季孙之忧,不在颛臾,而在萧墙之内也。”

「译文」

季孙氏(鲁国最有权势的贵族,这里指季康子,名肥,在鲁国当权)将要讨伐颛臾(鲁国境内的小国,附属于鲁,在今山东费县附近)。冉有、季路谒见孔子说:“季孙氏将对颛臾采取军事行动。”孔子说:“求(冉有的名)!恐怕该责备你吧?那颛臾,已故的君王任命它为东蒙山的主祭,而且它地处鲁国境内。这这是鲁国的臣属,为什么要讨伐它呢?”冉有说:“季康子想要这么干,我们两个做臣下都不愿意啊。”孔子说:“求!周任有句话这样说:…估量自己的才能,担任适合的职务;如果不能胜任,就应罢休。?(盲人)走路跌跌撞撞,(他的助手)却不去护持,跌到了,(他的助手)却不去搀扶,那还何必用那个助手呢(相:扶助盲人走路的人)?而且你的话错了,老虎独角犀牛逃出关猛兽的木笼,龟甲(用于占卜)玉器(用于祭祀)毁坏在匣子里,是谁的过错呢?”(与:表示疑问语气词)

冉有说:“(今夫:时间名词”今“和语气词”夫“组成的固定结构,相当于一个句首语气词,表示另起一端,再发议论)颛臾,城墙坚固,而且离费地(季孙采邑)很近,现在不把它占领,日后一定会成为子孙留忧患。”孔子说:“冉求!君子讨厌那种态度:想这样,却回避不说,而一定给它编造些托辞(疾:厌恶)(夫:指示代词,那种)。我(也:句中语气词,用在主语后表示停顿)听说诸侯(”国“是诸侯统治的区域)、大夫(大夫统治的区域叫”家“),不必担忧贫穷,而应担忧分配不均;不必担忧人少,而应担忧人们不能安定团结(按,据下文和有关考证,”寡“和”贫“应互换位置)。财物分配公平合理,就没有贫穷;上下和睦,就不必担心人少;社会安定,国家就没有倾覆的危险。(夫:句首语气词,表提示议论语气)依照这个,所以远方的人不归服,便倡导文教(包括礼乐)和德政;既使他们前来归附,就使他们安心。如今你们俩辅佐季孙,远方的人不归服,却不能招致他们;国家四分五裂,而不能保持其稳定、统一;反而策划在国内动用武力。我恐怕季孙氏的忧愁不在颛臾,而在鲁国宫廷内部。”

阳货欲见孔子

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诸涂。

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译文」

阳货(阳虎,季氏的家臣。季氏几世把持鲁国政权,阳货是季氏家臣中最有权势的人)想使孔子拜见自己,但孔子不去见他,赠送给孔子一只(蒸熟的)小猪。孔子探听到他不在家的时候,而去拜望他。两人却在路上遇到了(诸:“之余”的合音字)。

阳货对孔子说:“来!我有话对你说。”阳货又说:“有才能却怀着不用,听任自己的国家迷乱,这能说是仁爱吗?”(阳货自问自答)说:“不可以。”——阳货又说:“喜欢从事政治活动,却屡次错过时机,这能叫聪明吗?”(自问自答)说:“不可以。”——阳货又说:“时光一去就不复返了,岁月是不等待我们的。”孔子说:“好吧,我要出来做官了。”

子路从而后——《微子》篇

子路从而后,遇丈人,以杖荷蓧。子路问曰:“子见夫子乎?”丈人曰:“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孰为夫子?”植其杖而芸。子路拱而立。止子路宿,杀鸡为黍而食之,见其二子焉。

明日,子路行,以告。子曰:“隐者也。”使子路反见之。至则行矣。子路曰:“不仕无义。长幼之节,不可废也;君臣之义,如之何其废之?欲洁其身,而乱大伦。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

「译文」

子路跟着孔子出行,落在了后面,遇见一位老者,用木杖挑着除草的农具。子路问道:“您见到孔夫子了吗?”老者说:“四肢不辛劳,五谷(五种主要粮食作物)不能分辨,谁是夫子?”把他的木杖插在地上锄草。子路,拱手行礼站立。老人留子路在他家住宿,杀鸡做黏黄米饭给子路吃,让他的两个儿子拜见子路。

次日,子路出发,把发生的事告诉孔子。孔子说:“隐士啊。”派遣子路返回拜见他。子路来到老人家,那老人却已出外了。子路说:“不出来做官是违背做人臣的准则的。长幼之间的礼节,尚且不能废弃;君臣之间的关系准则,又怎么能废弃它呢(不应为隐者)?想使其自身洁净,而破坏了君臣之间的关系准则。君子出来做官,是做他们应该做的事。我们的政治主张行不通,我们早已知道这种情况了。”

《老子》二章[背诵]

江海能为百谷王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以其善下之,故能百谷王。是以圣人欲上民,必以言下之;欲先民,必以身后之。是以圣人处上而民不重,处前而民不害。是以天下乐推而不厌。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译文」

江海所以能成为江河的首领,因为它善于处其下,所以能成为江河的首领。因此想要地位处于民之上,必定要通过言论表现出愿处民下(指对民要谦下);要想做民众的先导,一定要把自身放在民众之后。因此圣人处在民上而人民不感到有压力(愿意拥戴圣人),想要做民众的先导,而人民不认为有妨害。因此天下之民乐于推举圣人而不厌恶。由于他(圣人)的不争,所以天下之民没有谁能同他争。

小国寡民

小国寡民。使有什伯之器而不用,使民重死而不远徙。虽有舟舆,无所乘之;虽有甲兵,无所陈之。使民复结绳而用之。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译文」

国家要小,人口要少。即使有效率十倍百倍的工具(指当时的机械)而不使用,使百姓看重死(即不愿轻易死)而不远途迁徙。虽然有船有车,却没有必要乘坐它们;虽然有铠甲、兵器,没有必要陈列(指从武库中取出使用)它们。干脆取消文子,重新用结绳来记事。认为他们的食物香甜,认为他们的衣服好看,认为他们的居住安适,认为他们的风俗满意。邻国相互遥望,鸡犬之声相互听闻,人民到老死也不相互来往。

《五柳先生传》——陶渊明(东晋)[精读]

先生不知何许人也,亦不详其姓字。宅边有五柳树,因以为号焉。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好读书,不求甚解;每有会意,便欣然忘食。性嗜酒,家贫,不能常得。亲旧知其如此,或置酒而招之。造饮辄尽,期在必醉。既醉而退,曾不吝情去留。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短褐穿结,箪瓢屡空,晏如也。常著文章自娱,颇示己志。忘怀得失,以此自终。

赞曰:黔娄有言,“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味其言,兹若人之俦乎?衔觞赋诗,以乐其志,无怀氏之民欤?葛天氏之民欤?

「译文」

先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人,也不清楚他的姓和字。住宅旁边有五棵柳树,于是用“五柳”为号。性情闲静,说话不多,不羡慕名利。喜欢读书,不追求过细的理解(这里指不拘泥字面,只求理解文章的精神实质)。每次对精神旨趣有所领会,便高兴得忘了吃饭。性格酷爱喝酒,家境贫穷,不能常得到。亲戚老朋友知道他这样,有时就准备酒宴邀请他。前往饮酒总是把酒全部喝完,事先便打定了主意必醉。每次喝醉了酒,退席下来,说走就走,一点也不留恋什么(曾:语气助词,与否定副词“不”连用,以加强否定语气)。房屋四壁空荡荡的,挡不住风雨也遮不住太阳。粗布短衣破破烂烂,打有补丁,盛饭食的圆形竹器、水瓢经常是空的(指缺吃少喝,饮食不周),安然自若。常写文章使自己欢乐,稍稍表达出自己的志趣。从内心深处忘却名利荣辱等(指一点也不放在心上),用这种超然世外的态度来度过自己的一生。

赞(史传体文章结尾部分的评语)道:黔娄的妻子有这样的话,“对贫贱不悲伤忧愁,对富贵不渴望追求”,体味一下这两句话,五柳先生就是黔娄这一类人吧!饮酒赋诗,使自己的情志得到欢乐。(五柳先生)是无怀氏时代的百姓吧?(或者)是葛天氏时代的百姓吧?

《送董召南序》——韩愈(唐)

燕、赵古称多慷慨悲歌之士。董生举进士,连不得志于有司,怀抱利器,郁郁适兹土。吾知其必有合也,董生勉乎哉!

夫以子之不遇时,苟慕义彊仁者皆爱惜焉。矧燕、赵之士出乎其性者哉?然吾尝闻风俗与化移易,吾恶知其今不异于古所云邪?聊以吾子之行卜之也,董生勉乎哉!

吾因子有所感矣。为我弔望诸君之墓,而观于其市,复有昔时屠狗者乎?为我谢曰:“明天子在上,可以出而仕矣。”「译文」

燕、赵之地(唐代河北道一带的地方)自古号称多出行侠好义的人士。董生参加进士科的选拔考试(唐朝的科举制度有六科,其中进士、明经两科最为士流所重),接连几次都不能在主考官面前实现自己的志愿,怀报杰出的才能,忧闷地往这个地方(指古燕赵之地)。我知道他必然受到赏识和重用,董生要努力啊!

您不遇到机会,只要是向慕并竭力施行仁义的人都惋惜啊,何况燕、赵之士出于他们的天性的人啊(意谓,你去河北,无疑会受到燕、赵慷慨之士的同情和赏识)?然而我曾经听说风俗跟随着教化而改变,我哪里知道那里如今不同于古代所说的呢?(此二句意谓:风俗跟着时代变化,现在正在搞割据分裂的河北之地和古代多慷慨仁义之士的燕、赵之地已大不相同了,你不应当再往那里去了)?姑且通过你的往游来测验是不是这么回事吧,董生要努力啊!

我由你有所感触了。为我凭吊乐毅(号曰望诸君)之墓,而观察于那里的街市,还有没有昔日以杀狗为职业的人(指代那些流落不遇,隐于市里的豪侠之士)?为我恳切相告说:“圣明的皇帝(这里指唐宪宗李纯)在上,可以出来并做官了(其实是讽喻董邵南应效力朝廷,不应往游河北为藩镇势力所利用)。”

《祭十二郎文》——韩愈[精读]

年、月、日,季父愈闻汝丧之七日,乃能衔哀致诚,使建中远具时羞之奠,告汝十二郎之灵 .

呜呼!吾少孤,及长,不省所怙,惟兄嫂是依。中年兄殁南方,吾与汝俱幼,从嫂归葬河阳。既又与汝就食江南,零丁孤苦,未尝一日相离也。吾上有三兄,皆不幸早世,承先人后者,在孙惟汝,在子惟吾,两世一身,形单影只。嫂尝抚汝指吾而言曰:“韩氏两世,惟此而已!”汝时尤小,当不复记忆;吾时虽能记忆,亦未知其言之悲也。

吾年十九,始来京城。其后四年,而归视汝。又四年,吾往河阳省坟墓,遇汝从嫂丧来葬。又二年,吾佐董丞相于汴州,汝来省吾。止一岁,请归取其孥。明年丞相薨,吾去汴州,汝不果来。是年,吾佐戎徐州,使取汝者始行,吾又罢去,妆又不果来。吾念汝从于东,东亦客也,不可以久。图久远者,莫如西归,将成家而致汝。呜呼,孰谓汝遽去吾而殁乎!吾与汝俱少年,以为虽暂相别,终当久相与处,故舍汝而旅食京师,以求斗斛之禄。诚知其如此,虽万乘之公相,吾不以一日辍汝而就也!

去年孟东野往,吾书与汝曰:“吾年未四十,而视茫茫,而发苍苍,而齿牙动摇。念诸父与诸兄,皆康强而早世,如吾之衰者,其能久存乎?吾不可去,汝不肯来,恐旦暮死,而汝抱无涯之戚也。”孰谓少者殁而长者存,彊者夭而病者全乎?呜呼!其信然邪?其梦邪?其传之非其真邪?信也,吾兄之盛德而天其嗣乎?汝之纯明而不克蒙其泽乎?少者彊者而夭殁、长者衰者而存全乎?未可以为信也,梦也,传之非其真也,东野之书,耿兰之报,何为而在吾侧也?呜呼!其信然矣吾兄之盛德而夭其嗣矣!汝之纯明宜业其家者不克蒙其泽矣!所谓天者诚难测,而神者诚难明矣!所谓理者不可推,而寿者不可知矣!虽然,吾自今年来,苍苍者或化而为白矣,动摇者或脱而落矣,毛血日益衰,志气日益微,几何不从汝而死也?死而有知,其几何离?其无知,悲不几时,而不悲者无穷期矣!汝之子始十岁,吾之子始五岁,少而彊者不可保,如此孩提者又可冀其成立邪?呜呼哀哉!呜呼哀哉!

汝去年书云:“比得软脚病,往往而剧。”吾日:“是疾也,江南之人常常有之。”未始以为忧也。呜呼!其竟以此而殒其生乎?抑别有疾而致斯乎?汝之书六月十七日也,东野云汝殁以六月二日,耿兰之报无月日。盖东野之使者不知问家人以月日,如耿兰之报,不知当言月日;东野与吾书,乃问使者,使者妄称以应之耳。其然乎?其不然乎?

今吾使建中祭汝,吊汝之孤与汝之乳母。彼有食可守以待终丧,则待终丧而取以来;如不能守以终丧,则遂取以来。其余奴婢,并令守汝丧。吾力能改葬,终葬汝于先人之兆,然后惟其所愿。呜呼!汝病吾不知时,汝殁吾不知日,生不能相养以共居,殁不能抚汝以尽哀,敛不凭其棺,窆不临其穴,吾行负神明而使汝夭,不孝不慈,而不得与汝相养以生,相守以死,一在天之涯,一在地之角,生而影不与吾形相依,死而魂不与吾梦相接。吾实为之,其又何尤!彼苍者天,曷其有极!

自今以往,吾其无意于人世矣,当求数顷之田于伊、颍之上,以待余年。教吾子与汝子,幸其成;长吾女与汝女,待其嫁。如此而已!呜呼!言有穷而情不可终,汝其知也邪?其不知也邪?呜呼哀哉,尚飨!

「译文」

某年某月某日,叔父我听说你去世消息的第七天,才能满怀悲哀向死者表达内心的感情,派遣建中(韩家仆)打老远赶去备置些和于时令的祭奠时的供品(奠:动词作名词,祭祀时的供品),告慰你十二郎的灵魂。

唉!我幼年丧父,等到长大,不清楚所依靠的人(指父亲),只依靠哥哥嫂嫂。哥哥中年时死于南方(韩愈当年十岁),我和你都年幼,跟随嫂嫂护送哥哥的灵柩到河阳安葬。过后又和你到江南谋求生活(韩氏有别业在宣州,建中二年,藩镇割据势力反叛,中原战乱频繁,时韩愈年十四,随嫂迁家宣州),虽然零丁孤苦,从来没有一天相互分开。我上面有三个哥哥(除韩会、韩介之外,韩愈可能还有一个夭折的哥哥),都不幸过早地去世。继承祖宗后嗣的,在孙子辈中只有你一个,在儿子辈中只有我一个,子孙两代中都是一个男丁,孤独冷落。嫂嫂曾经一手抚摸你、一手指我说:“韩家两代人,惟有你们了。”你当时(比我)更小,应该没留下什么记忆;我当时虽然记得,也不懂嫂嫂的话有多么悲酸啊。

我十九岁那年,初次来到京城(长安)。此后四年,我回乡看望你。又过了四年,我往河阳看望先人的坟墓,正遇上你护送我嫂子的灵柩前来安葬。又过了两年,我辅佐董丞相(董晋)在汴州,你来看望我。留了一年,要求回去接妻室子女。第二年董丞相去世,我离开汴州,你没能来成。这一年(贞元十五年),我在徐州赞佐军务,派去接你的人刚刚出发,我又去职离开了徐州,你又没有来得成。我考虑到,你如果跟着我到东边汴州、徐州这样的地方,那终究还是异乡客地,不能久住。作长远打算,不如西归(韩愈离开徐州后,西归洛阳),打算把家安顿好而使你来到。唉呀!谁料想你突然离开我去世了呢?我和你都年纪不大,以为尽管暂时相互分离,终当长久在一起生活,所以丢下你在异乡谋生于京城,以求得微薄的俸禄。如果确实地知道是会样的结局,即便朝廷的最高职位,我不会一天中断和你在一起的生活而去就任啊!

去年孟东野前往潥阳,我写信(捎)给你说:“我论年纪还不到四十岁,视力却已模糊不清,两鬓花白,牙齿摇晃。想到父亲及伯叔与几位兄长都身体健康强壮,却都过早地逝世,像我这样衰弱的人,难道能够长久生存吗?我不能离开长安,你也不肯来,我担心自己说不定哪一天死去,使你陷入无穷无尽的悲痛啊!”谁料年轻的先死而年长的还活着,强壮的过早的去世而病弱的保全了呢?唉!难道果真如此吗?难道是梦吗?难道是传来的消息不确实吗?如果是真的,我哥哥这样有盛美德行的人竟然这样早早地便失去了他的后嗣吗?你这样纯正聪明,反而不能承受你父亲的福泽吗?年轻的强壮的反而夭亡,年长的衰弱的反而存活保全吗?如果不是真的,如果是梦,如果传来的消息不可信,东野的来信,耿兰发来的讣(念作“富”)报(报丧的信),为什么会在我的身边啊?唉!这是可信了!我哥哥的美好德行却使他的子嗣夭亡了!你纯正聪明应该继承你父亲的家业却不能蒙受祖上的恩泽了!所谓天意实在难以预测,所谓神旨难以明白了!所谓天理无法推断,而寿命无法知道了!虽然如此,我从今年以来,花白的头发有的已经全白了,动摇的牙齿有的已经脱落了,毛发气血一天比一天加重衰弱,精神一天比一天加重微弱,还能有多少时间不跟在你后面而死呢?人死后如果有知,我们又还能分离多久呢(意谓如果人死有灵,我们将很快在地府再相见)?如果人死后什么也不知道了,那么,悲痛的时间不会再有几天,而不再有悲痛的时间将无穷无尽了!你的儿子才十岁,我的儿子才五岁,年轻并强壮的都保不住,这样的小孩儿又能期望他们长大成人吗?唉呀伤心啊!唉呀伤心啊!

你去年来信说:“近来得了软脚病,时常加重。”我说:“这种病,江南人常常有它。”未曾把它看成是件值得忧虑的事。唉!难道竟然是因为这种病而葬送了你的性命吗?或是另外有什么病而至于这样呢?患重病而无法挽救呢?你的信是六月十七日写的(指死者最后写给韩愈的一封信),东野来信说你死于六月二日,耿兰报丧的信没有写你死于哪月哪日。大约东野的信使不知道向家人问明死期,像耿兰发来的讣报一样,不知道应当说清楚死丧的日期,东野给我写信,于是问使者,使者随口乱说应付孟东野的询问。是这样呢?还是并非如此呢?

如今我派遣建中祭奠你,慰问你的孤儿(幼年丧父的孩子)和你的奶妈。他们如果有粮食可以等待守满丧期(古代父亲死后,儿子须守丧三年),就等到丧满以后接他们来;如果不能守满丧期,立即把他们接来。其余男女仆人,全部守护你的丧期。等到我有力量改葬时,终究要安葬你在祖先的坟地,然后奴婢的去留任他们自愿。唉!你生病我不知道时间;你去世我不知道日期,你活着的时候不能和你相互照料着一起居住,你死后又不能抚摸你的遗体倾尽心中的悲哀,自己不能亲自在场为你入敛(给死者穿好衣服装入棺中),下葬时自己不能在场向着墓穴哀哭(窆:把灵柩放入墓穴),我的行为对不起先人的神灵而使你过早地去世,我不孝顺(对不起父辈)不慈爱(对不起十二郎),因而不能与你相互扶持着生活,相互守护着死去,一个在天涯,一个在地角。活着的时候,你的影子不能与我相互陪伴,去世以后,你的灵魂不能与我在梦中相见。实在是我自己造成这种状况,难道又怨谁?苍天啊,(我的悲痛)什么时候才是尽头(曷:疑问代词,多询问时间)?

从今以后,我对人世间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了,只求数顷田在伊水、颍水岸边,来度过晚年。教育我的儿子和你的儿子,希望他们成才;抚养大我的女儿和你的女儿,等待她们出嫁:如此罢了!唉!话有说尽的时候,而悲痛的心情却是没有终结的,你是能够理解呢?还是不知道呢?唉呀伤心啊!请享用(这些祭品)吧!

《送薛存义序》——柳宗元(唐)[精读]

河东薛存义将行,柳子载肉于俎,崇酒于觞,追而送之江浒,饮食之。且告曰:“凡吏于土者,若知其职乎?盖民之役,非以役民而已也。凡民之食于土者,出其什一佣乎吏,使司平于我也。今我受其值怠其事者,天下皆然。岂惟怠之,又从而盗之。向使佣一夫于家,受若值,怠若事,又盗若货器,则必甚怒而黜罚之矣。以今天下多类此,而民莫敢肆其怒与黜罚者,何哉?势不同也。势不同而理同,如吾民何?有达于理者,得不恐而畏乎?”

存义假令零陵二年矣,早作而夜思,勤力而劳心,讼者平,赋者均,老弱无怀诈暴憎,其为不虚取直也的矣,其知恐而畏也审矣。吾贱且辱,不得与考绩幽明之说,于其往也,故赏以酒肉而重之以辞。

「译文」

河东人薛存义将要启程(指在零陵离任时将要启程),我准备把肉发放在俎(古代祭祀或设宴时用来陈置祭品或食物的一种木制礼器)上,把酒斟满酒杯(崇:充实,充满,这里指注满),追赶进而送到江边,请他喝,请他吃(即为他饯

行),并且告诉说:“凡是在地方上做官的人,你知道地方官的职责吗?(盖:语气副词,表委婉推测语气)老百姓的仆役,并不是来役使老百姓的(而已:用于句末相当于句末语气词”耳“,表限止语气,肯定陈述的事实只限于这样)。凡是靠土地生活的人,拿出田亩收入的十分一来雇佣官吏,使(官员)负责对我公平办事。现在我做官的接受了老百姓的报酬却不认真给他们办事,普天之下到处那是。哪里只是不认真?而且还要贪污、敲诈等行径。假若雇一个干活的人在家里,接受了你的报酬,不认真替你干活,而且还盗窃你的财物,那么(你)必然很恼怒进而赶走、处罚他。现在的官吏大多是像这样的,而百姓却不敢肆无顾及地把愤怒发泄出来并驱逐、处罚,为什么呢?情势(这是指民与官的地位跟主与仆的地位情况不同)不同啊。地位情况不同而道理一样,对我们的老百姓该怎么办?有明于事理的人,能不惶恐并敬畏吗?”

薛存义代理零陵县令两年了。每天很早便起床工作,晚上还在考虑问题,辛勤用力而耗费心血,打官司的都得到公平处理,缴纳赋税的(负担)都均衡合理,老的少的都没有内怀欺诈或外露憎恶的,他的行为的确没有白拿俸禄了(的:的确,真实),他知道惶恐和敬畏也明白无误。我又低贱又耻辱(指被贬谪流放),不能在官员的评议中参与什么意见(幽:昏暗,指昏庸恶劣的官吏)(明:指贤明的官吏),在他临行的时候,因此,赠给酒肉而再加上这些赠言。

《始得西山宴游记》——柳宗元[精读]

自余为僇人,居是州,恒惴栗。其隙也,则施施而行,漫漫而游。日与其徒上高山,入深林,穷回谿.幽泉怪石,无远不到。到则披草而坐,倾壶而醉。醉则更相枕以卧,卧而梦。意有所极,梦亦同趣。觉而起,起而归。以为凡是州之山有异态者,皆我有也,而未始知西山之怪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因坐法华西亭,望西山,始指异之。遂命仆人过湘江,缘染溪,斫榛莽,焚茅茷,穷山之高而止。攀援而登,箕踞而遨,则凡数州之土壤,皆在衽席之下。其高下之势,岈然洼然,若垤若穴,尺寸千里,攒蹙累积,莫得遁隐。萦青缭白,外与天际,四望如一。然后知是山之特立,不与培塿为类。悠悠乎与颢气俱,而莫得其涯;洋洋乎与造物者游,而不知其所穷。引觞满酌,颓然就醉,不知日之入。苍然暮色,自远而至,至无所见,而犹不欲归。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然后知吾向之未始游,游于是乎始,故为之文以志。是岁,元和四年也。

「译文」

自从我成了受过刑辱的人(如同说罪人,作者被贬),居住在此州(永州),经常恐惧不安。在那间暇的时候,就缓步而行,无拘无束地游览,每天与那些同伴登上高山,入深林,沿着迂回曲折的溪涧一直走到它的尽头。幽僻的泉水、古怪嶙峋的岩石,没有一个僻远的地方不曾到达。到后就拨开野草,倒尽壶里的酒喝尽为止。醉了又互相靠在对方身上躺下,躺下便做梦。心里有所向往,连做梦的情趣也是一样的。醒后就起来,起来就回家。认为凡是这个州的山水有奇特姿态的,都为我所拥有、欣赏了,但未曾知道西山的怪异独特。

今年九月二十八日(元和四年,即公元809年),因为坐在法华西亭(法华寺西面的亭台),瞭望西山,才指着西山觉得它不同寻常。于是令仆人,渡过湘江,沿着染溪,砍伐杂乱丛生的荆棘灌木,焚烧茂密芜乱的野草(茷:草叶多),一直清除到山的最高处才停止。攀援着登上山,两腿伸直岔开坐在地上(形同簸箕状,这是古人不讲礼貌或适意自得,无拘无束的一种坐姿)而玩赏,那么所有几州的土地,都在自己的坐垫下面。它们的高高下下的形势,突露嵯峨的样子、深陷低洼的样子,有的像蚁封(蚂蚁洞口旁边的小土堆),有的像洞穴。看上去似乎只有尺寸般大小的景物,实际上已远在千百里之外,(远处的山川景物全都)聚集收缩,堆叠在眼下,没有什么能隐藏的。萦绕着青山,环绕着白水,极远的地方与天交接,向四面望去,都是一样的。(先登高远望)然后知道这座山的卓然耸立,不与小土丘等同。(这是何等)辽阔广大啊,仿佛已与整个宇宙间的浩气融合为一,哪里还能找到它的尽头?悠然自得地与大自然相交游,而不知道它的尽期。拿起酒杯来倒满酒,东倒西歪,疲乏无力地进入醉境(颓然:形容喝嘴酒时东倒西歪,疲乏无力的样子),不知道太阳落山了。灰暗的暮色,从远处来到,来了什么也看不见了,但还不想回家。思虑停止了,形体消解了(形容超然忘我的一种感觉),与自然万物浑然融为一体(冥合:不知不觉中结合在一起)。然后才知道我过去不曾游赏过(意谓:过去的游算不上真正的游),真正的游赏从这一次才开始。所以为这次游赏写成一篇文章(为:动词谓语,这里是写的意思)(志:记,记载下来稿。这一年,是元和(唐宪宗李纯的年号)四年。

第二单元

郑伯克段于鄢——《左传·隐公元年》[背诵]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

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

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辛丑,大叔出奔共。

遂置姜氏于城颖,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

颖考叔为颖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洩洩。”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颖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尔类。”其是之谓乎!

「译文」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便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这么处理含有责难郑庄公的意思)

当初,郑武公在申国(姜姓小国)娶了一名妻子,叫武姜(武表示丈夫的谥号),生下庄公(郑国第三代君主)和共

叔段。庄公分娩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取名叫“寤生”,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他为太子,屡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到庄公即位的时候,(姜氏)为叔段请求制这个地方(作为封邑)。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城邑,虢叔就死在那里。其他的城邑,我不管您怎么说我都遵命。”(武姜便)请求封给京邑,(庄公答应)让他住在那里,称他(叔段)为京城太叔。祭仲(郑大夫)说:“大夫的都邑城墙超过三百丈,是诸侯国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王侯子弟的封邑不能超过诸侯国都的三分之一,中都(上大夫的封邑)不得超过五分之一,小都(下大夫的封邑)不能超过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城墙不合限度,不是先王规定的制度,您将不能忍受。”庄公说:“姜氏想要,母命不可违,我怎么避除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早点给他安排个地方,别蔓延开来,就难以对付了。蔓延的野草尚且不能除掉,更何况您的处居尊位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合道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摔跟头,你姑且等着瞧叔段终将垮台的后果!”

事后不久,太叔段使西边边境上的城邑和北边边境上的城邑从时从属(两方)于自己。公子吕(郑国大夫)说:“国家受不了分裂的状况,您打算怎么来对付呢(若之何:对他怎么办?)(若……和:是一种固定格式)?如果打算把国家大权交给大叔段,那么就请让臣下去侍奉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人民产生二心。”庄公说:“不用(指现时用不着动手),他将自己走向灭亡。”叔段又收取原先分属于自己的地方作为自己独占的城邑,(其势力范围)到达廪延。子封(即公子吕)说:“可以动手了!领土扩大,他将获得更多的民众。”庄公说:“多行不义,别人就不会亲近他,土地虽然庞大,也会垮台。”

叔段修葺城廓,聚集民众,修缮武器,准备军队,将要偷袭新郑(郑国都城名)。武姜打算为他开城门(即作内应)。庄公得到情报叔段袭郑的日期,说:“可以出击了。”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辆战车连同配套的马匹士卒讨伐京邑。京邑的士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逃到鄢邑。庄公讨伐叔段于鄢城。五月辛丑(隐公元年五月二十三日,即公元前722年),叔段出走逃向共国。

随后放逐武姜于城颖(郑邑名),并且对她发誓说:“不到黄土下的泉水,不再见面!”发誓后不久,庄公又对此事感到后悔。

颖考叔(郑大夫)是颖谷(地名)封人(镇守边疆的官职),听到这件事,有东西献给郑庄公。庄公赏赐给他酒肉,(颖考叔)进食时把肉放在一边。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颖考叔答道:“小人有个老娘,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不曾品尝过君王宫中带汁的肉食,请允许我带回去给她吃。”庄公说:“你有个母亲可以孝敬,唯独我偏偏没有!”颖考叔说:“冒昧地问一下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庄公告诉他缘故,并且告诉他后悔的心情。颖考叔答道:“您在这件事上忧虑什么呢?如果挖掘土地达到泉水,从隧道中想见,谁说不是这样呢(按,既可母子相见,又不算违背誓言)?”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进入隧道赋诗:“大隧道之中相见,那快乐啊!真是暖融融的。”姜氏走出隧道进而赋诗:“大隧道之外相见,多么快乐啊!”从此作为母亲和儿子像当初一样。

君子(作者自指)说:颖考叔,笃厚的孝子啊。敬爱他的母亲,(把这份孝心也)延伸到庄公身上了。《诗经·大雅·既醉》篇说:“孝子的孝心没有穷尽,长久地赐给你(指孝子)的同类(锡:赐)。”大概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

《公孙无知之乱》——《左传》

齐侯使连称、管至父戍葵丘。瓜时而往,曰:“及瓜而代。”期戍,公问不至;请代,弗许;故谋作乱。僖公之母弟曰夷仲年,生公孙无知,有宠于僖公,衣服礼秩如适。襄公绌之。二人因之以作乱。连称有从妹在公宫,无宠。使间公,曰:“捷,吾以女为夫人。”

冬十二月,齐侯游于姑棼,遂田于贝丘。见大豕,从者曰:“公子彭生也。”公怒,曰:“彭生敢见!”射之。豕人立而啼。公惧,坠于车,伤足,丧屦。反,诛屦于徒人费。弗得,鞭之,见血。走出,遇贼于门,劫而束之。费曰:“我奚御哉!”袒而示之背,信之。费请先入。伏公而出,斗,死于门中。石之纷如死于阶下。遂入,杀孟阳于床。曰:“非君也,不类。”见公之足于户下,遂弑之,而立无知。

初、襄公立,无常。鲍叔牙曰:“君使民慢,乱将作矣。”奉公子小白出奔莒。乱作,管夷吾、召忽奉公子纠来奔。

初,公孙无知虐于雍廪。九年春,雍廪杀无知。夏,公伐齐,纳子纠。桓公自莒先入。秋,师及齐师战于乾时,我师败绩。公丧戎路,传乘而归。秦子、梁子以公旗辟于下道,是以皆止。

鲍叔帅师来言曰:“子纠,亲也,请君讨之;管、召、仇也,请受而甘心焉。”乃杀子纠于生窦。召忽死之。管仲请囚,鲍叔受之,乃堂阜而税之。归而以告,曰:“管夷吾治于高傒,使相可也。”公从之。

「译文」

齐襄公派遣连称、管至父(都是齐国大夫),瓜熟季节(大约当夏历七月)前往,说:“至明年瓜熟季节派人替换戍防。”一周年戍守,齐侯通知替换戍防的信息不到达;请齐后派人替换,不允许;所有谋划作乱。僖公(襄公之父)的同父又母的胞弟叫夷仲年(夷是其字,仲是排行,年是名)生下公孙无知(襄公堂弟)(春秋时诸侯的庶子叫公子,公子之子叫公孙),得到僖公宠信,贵族享受的待遇级别如正妻所生长子,襄公贬低他(不让他再享受原先的礼遇)。连称和管至父投靠他作乱(以:连词)。连称有同祖父的妹妹(即堂妹)在诸侯国君的宫里(表示做国君的妾),不得宠。使她伺其间隙探听消息,公孙无知说:“事成,我以你为诸侯正妻。”

冬十二月(此为周历,当夏历十月),齐侯游乐于姑棼,随即田猎于贝丘。发现大野猪,随从说:“是公子彭生(襄公派其杀鲁桓公,以掩盖他与其妹,亦是鲁桓公之妻私通之事,后彭生也被杀)。”襄公怒,说:“彭生竟然敢出现!”射他。野猪像人一样站立着大叫。襄公害怕,坠落车下,伤了脚,丢失鞋子。返回,令侍人费其找鞋,没有得到,鞭打他,见血。走出来,遇见造反者(即公孙无知的党徒),胁迫捆绑他。费说:“我哪里会抵抗你们呢?”脱下衣服让人看自己的背,(众人)相信了他。费请求先入宫作内应。把襄公掩藏起来,费与叛乱者打斗,死在门内。石纷如(襄公的小臣)堂前的台阶下(按,叛乱者从外入内,徒人费战死于大门口,石之纷入继而战死于堂前,表示叛军即将入室)。随即进入,杀孟阳(也是小臣,装襄公)于床,说:“不是君主,不像。”发现襄公的脚在侧室门下,随即杀他,而拥立公孙无知。

当初,襄公在位,言行多变,政令不信。鲍叔牙(齐大夫,是公子小白之傅,负责辅佐小白)说:“国君役使臣民的态度轻慢,叛乱将要发生了。”事奉公子小白出宫投奔莒(赢姓小国)。叛乱发生,管夷吾(齐大夫,公子纠之傅)、召忽事奉公子纠投奔鲁国(《左传》是鲁国史官所作,故称“来”。按,公子纠母亲是鲁君之女,所以投奔外家)当初,公孙无知暴虐于雍廪。九年春天,雍廪人杀无知。夏天,鲁庄公讨伐齐国,送子纠入齐当国君。齐桓公(即小白)自莒先回到齐国。秋天,鲁军与齐军(齐桓公所帅)交战于干时(齐国地名),鲁军军队崩溃。鲁庄公丢失了兵车,改乘其他的车子回国。秦子、梁子(庄公的御者和戎右)打着庄公的旗帜躲在下道上(按,这是为了诱骗齐军,掩护庄公

逃跑),因而都走不脱(指被俘)。

鲍叔率领军队来言说:“子纠,是亲属,请君主诛杀他(子纠是齐桓公的亲兄弟,不便由齐国来处死,所以请鲁君杀死他);管仲、召忽都是齐桓公的仇人,希望得到活人,送回齐国处死,才能甘心。”于是杀子纠在生窦(地名)。召忽为之而死(指自杀)。管仲请求受俘,鲍叔接受他,到了堂阜(地名)便解脱他的桎梏(税:通“脱”)。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齐桓公(以:介词,省宾语),说:“管夷吾治国的才干与高傒(齐卿)不相上下,用以辅佐可以。”齐桓公听从他。

《鞌之战》——《左传》[精读]

孙桓子还于新筑,不入,遂如晋乞师。臧宣叔亦如晋乞师。皆主郤献子。晋侯许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赋也。有先君之明与先大夫之肃,故捷。克于先大夫,无能为役,请八百乘。”许之。郤克将中军,士燮佐上军,栾书将下军,韩厥为司马,以救鲁、卫。臧宣叔逆晋师,且道之。季文子帅师会之。及卫地,韩献子将斩人,郤献子驰,将救之。至,则既斩之矣。郤子使速以徇,告其仆曰:“吾以分谤也。”

师从齐师于莘。六月壬申,师至于靡笄之下。齐侯使请战,曰:“子以君师辱于敝邑,不腆敝赋,诘朝请见。”对曰:“晋与鲁、卫,兄弟也。来告曰:…大国朝夕释憾于敝邑之地。?寡君不忍,使群臣请于大国,无令舆师淹于君地。能进不能退,君无所辱命。”齐侯曰:“大夫之许,寡人之愿也;若其不许,亦将见也。”齐高固入晋师,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车,系桑本焉,以徇齐垒,曰:“欲勇者贾余馀勇。”

癸酉,师陈于鞌。邴夏御齐侯,逢丑父为右。晋解张御郤克,郑丘缓为右。齐侯曰:“余姑翦灭此而朝食!”不介马而驰之。郤克伤于矢,流血及屦,未绝鼓音,曰:“余病矣!”张侯曰:“自始合,而矢贯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轮朱殷,岂敢言病。吾子忍之!”缓曰:“自始合,苟有险,余必下推车,子岂识之?然子病矣!”张侯曰:“师之耳目,在吾旗鼓,进退从之。此车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败君之大事也?擐甲执兵,固即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并辔,右援枹而鼓,马逸不能止,师从之。齐师败绩。逐之,三周华不注。

韩厥梦子舆谓己曰:“旦辟左右!”故中御而从齐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谓之君子而射之,非礼也。”射其左,越于车下;射其右,毙于车中。綦毋张丧车,从韩厥,曰:“请寓乘。”从左右,皆肘之,使立于后。韩厥俛,定其右。逢丑父与公易位。将及华泉,骖絓于木而止。丑父寝于轏中,蛇出于其下,以肱击之,伤而匿之,故不能推车而及。韩厥执絷马前,再拜稽首,奉觞加璧以进,曰:“寡君使群臣为鲁、卫请,曰:…无令舆师陷入君地。?下臣不幸,属当戎行,无所逃隐。且惧奔辟而忝两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摄官承乏。”丑父使公下,如华泉取饮。郑周父御佐车,宛茷为右,载齐侯以免。韩厥献丑父,郤献子将戮之。呼曰:“自今无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于此,将为戮乎?”郤子曰:“人不难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劝事君者。”乃免之。

「译文」

齐军:

(主战车)——齐侯(居中指挥)、邴夏(居左御车)、逢丑父(戎右)

(后备车)——郑周父(御车)、菀茷(戎右)

晋军:郤克(中军主帅)、士燮(上军佐)、栾书(下军主帅)、韩厥(司马)

(一号车)——郤克(居左主帅)、解张(居中御车)、郑丘缓(戎右)

(二号车)——韩厥(居中御车,本应为左)、(车左坠车)、(车右倒在车内)

(三号车)——綦毋张(车损,搭二号车,韩厥使之从身后)

孙桓子(卫大夫,为了救鲁国而帅师攻齐,失败后)返回新筑(卫邑)。不入新筑,随后往晋国求救兵。臧宣叔(鲁大夫,齐伐鲁)也到晋国求救兵。都投到郤献子门下(郤克三年前出使齐国,因跛脚遭齐顷公之母萧同叔子的耻笑,曾发誓要报仇,所以鲁、卫求兵都来找他)。晋侯(晋景公)答应给他七百辆战车的兵力。郤子说:“这是城濮战役(632年晋与楚在城濮交战)所用的军额。有已故的前代国君(晋文公重耳)与已故的卿大夫(在城濮战役中立有功勋的先轸、狐、偃、栾枝等人)的敏捷,所以才取得胜利。我跟先大夫相比,不能胜任(用七百乘取胜)这样的战事。请求八百乘战车。”答应他。郤克为中军主帅,士燮以上军佐的身份率领上军(荀庚因故未能出征),栾书为下军主帅(公元前633年,晋国建立三军,称中军、上军、下军。各军都有主帅和副帅,叫将、佐,由六卿担任)。韩厥(卿大夫)为司马(职官名,掌军法),去救鲁、卫两国。臧宣叔迎接晋军,为他们引路。季文子(鲁大夫)帅军与晋军相会。到达卫国境内,韩献子按军法处死部下,郤献子驱车奔驰,想要救他。到达后,却已经处死了。郤子索性以首级示众,高诉他的仆从说:“我以此(替韩厥)分担背后的指责。”

(晋军)跟踪齐军到莘(卫邑,齐师伐鲁,败卫而归,晋师跟踪至此)。六月十六日到达靡笄山下。齐侯(齐顷公)派人挑战,说:“您率领国君的军队光临敝国的土地,敝国的兵力不雄厚,请明朝相见(以上几句挑战的话使用外交辞令,表面上很客气,骨子充满着火药味)。”回答说:“晋国与鲁、卫两国,互为兄弟(都是姬姓国)。他们来告诉说:…齐国老是到敝国的土地上发泄不满。?我们的国君(晋景公)不忍心,派我们这班臣子来向大国请求,同时又不让我军滞留在贵国的土地上(这里是委婉语,意思说让我们速战,一决胜负)。能进不能退,齐君不会有命令(挑战命令)落空的事情出现(委婉语,说明明朝我们一定奉陪)。”齐侯说:“您答允交战,固然是我的愿望;如果不答允,也一定要交战的。”齐国的高固(齐大夫)徒步闯入晋军,举起石头掷人,擒获晋军的人登上他们的战车,把桑树根系在车上,作为战利品的标志。以让齐营的众人都看见,说:“想要勇气的人尽管来买我多余的勇气!”

公元前589年六月十七日,齐、晋双方军队在鞌摆开阵势。邴夏为齐侯驾车,逢丑父当为戎右(古代战车,将领居左,御者居中。如果将领是君主或主帅则居中,御者居左。负责保护协助将领的人居右)。晋国的解张为郤克驾车,郑丘缓当戎右。齐侯说:“我姑且消灭了这些人再吃早饭。”不给马披上甲就驱马奔驰(之:指驾车的马)。郤克被箭射伤,血流到了鞋上,没有中断擂鼓,说:“我受重伤了(古代病重、伤重、饥饿、劳累过度造成体力难以支持,都叫…病?)。”解张说:“从一开始交战,箭就射进了我的手和肘,我折断射中的箭杆继续驾车,左边的车轮都被我的血染成了黑红色,我哪敢说受伤?您(…吾子?比…子?更亲切些)忍着点吧!”郑丘缓说:“从一开始接战,如果遇到地势不平,我必定下去推车,您难道知道这些吗?不过您确实伤势很重难以支持了。”解张说:“军队的耳朵和眼睛,都集中在我们的战旗和鼓声,前进后退都要听从它。这辆车上只要还有一个人镇守住它,战事就可以成功。怎么能由于伤痛而败坏了国君的大事呢?穿上盔甲,手执兵器,本来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伤痛还不至于死,您(还是)努力指挥战斗吧!”解张将右手所持的辔绳并握于右手,腾出右手接过郤克的鼓槌擂鼓。张侯所驾的马狂奔起来(由于单手持辔无法控制),晋军跟随他们。齐军崩溃。晋军追赶齐军,饶着华不注山追了三遍。

韩厥梦见子舆(韩厥父,当时已去世)对自己说:“次天早晨避开战车左右两侧!”因此(韩厥)在战车当中驾车追赶齐侯。邴夏说:“射那个驾车的,是个贵族。”齐侯说:“称他为贵族又去射他,这不合于礼。”(按,乃齐侯愚蠢之举)射他左边的人,坠落车下;射他右边的人,倒在车里。(晋军)将军綦毋张(晋大夫,綦毋氏,名张)失去战车,跟随韩厥,说:“请搭车。”跟在左边或右边,(韩厥)都用肘制止他,使他站在自己身后(按,韩厥由于梦中警告,所以这样做,以免綦毋张受害)。韩厥弯下身子,把倒在车中的戎右安放稳当。逢丑父和齐侯交换位置(这是逢丑父为了保护齐侯,乘韩厥低下身子安放戎右的机会与齐侯交换位置,以便不能逃脱时蒙混敌人)。将要到达华泉(泉水名,在华不注山下)时,(齐侯)两边的(中间两马为服,旁边两马为骖)被树枝等钩住。丑父睡在轏车(一种卧车)里,有蛇从他身底出现,以臂击蛇,手臂受伤却隐瞒了伤情。所以不能推车而被追上。韩厥手持拴马绳站在齐侯的马前(絷:拴缚马足的绳索),拜两拜,然后下跪,低头至地(这是臣下对君主所行的礼节。春秋时代讲究等级尊卑,韩厥对敌国君主也行臣仆之礼)。捧着一杯酒并加上一块玉璧向齐侯献上,说:“我们国君派我们这些臣下为鲁、卫两国求情,他说:…不要让军队深入齐国的土地。?臣下不幸,正好在军队任职,没有地方逃避隐藏(我不能不尽职作战)。而且怕由于我的逃避会给两国的国君带来耻辱。臣下不称职地处在战士地位,冒昧地向您报告,臣下不才,代理这个官职是由于人才缺乏充数而已(外交辞令:自己是不得已参加战斗,不能不履行职责,来俘获齐侯你)。”逢丑父(充齐侯)命令齐侯下车,往华泉去取水来给自己喝。郑周父驾着齐君的副车,宛茷担任副车的车右,载上齐侯使他脱身。韩厥献上逢丑父,郤克将要杀掉他,呼喊道:“在我以前从来没有代替他的国君承担患难的,有一个在这里,还要被杀死吗?”郤克说:“一个人不畏惧用死来使他的国君免于祸患,我杀了他不吉利。赦免他,用来鼓励事奉国君的人。”于是赦免了逢丑父。

《子产说范宣子轻币》——《左传》[背诵]

范宣子为政,诸侯之币重,郑人病之。二月,郑伯如晋,子产寓书于子西,以告宣子,曰:

“子为晋国,四邻诸侯不闻令德,而闻重币,侨也惑之。侨闻君子长国家者,非无贿之患,而无令名之难。夫诸侯之贿,聚于公室,则诸侯贰;若吾子赖之,则晋国贰。诸侯贰,则晋国坏;晋国贰,则子之家坏。何没没也!将焉用贿?夫令名,德之舆也;德,国家之基也。有基无坏,无亦是务乎!有德则乐,乐则能久。《诗》云:…乐只君子,邦家之基?,有令德也夫!…上帝临女,无贰尔心?,有令名也夫!恕思以明德,则令名载而行之,是以远至迩安。毋宁使人谓子…子实生我?,而谓子…浚我以生?乎?象有齿以焚其身,贿也。”

宣子说,乃轻币。

「译文」

范宣子(晋卿)当权,诸侯向晋国贡献的负担很沉重。郑国的人把这事看作忧患。二月,郑国国君往晋国,子产(公孙侨,字子产,郑国大夫)委托书信给子西(子西随郑伯如晋),带给范宣子,信上说:

“您为政于晋国,四邻诸侯没听说(您的)的美德(令:善,美),却听说(向诸侯索取的)贡纳很重,我呢,对此很不理解。我听说君子掌管国家的,不是担忧没有财物,而是担忧没有好名声。说到那诸侯的财货,聚集在晋公室,那么诸侯就会离心离德;如果您的私家依赖这些财货,晋国人就会离心(当时范宣子当权,所以有可能占据诸侯的贡物,而使晋国其他贵族因不满于范氏以权谋私而怀有二心)。诸侯离心离德,晋国受到损害;晋国人离心离德,您的私家就会受到损害。为什么昏昧糊涂呢?那时如何使用贡物?说到那好名声,是载德以行的车子;德行,是国家的根基。有基础就不致毁坏,为什么不致力于此呢?(在位者)有美德就能与大家共同享乐,众人快乐就能统治长久。《诗经·大雅·大明》说:(获得拥护而)喜乐的统治者(只:句中语气词,可译为”啊“),是国家的基石,是有美德的啊!…上帝监护着你(武王),人民就不会对你怀有二心?,是有美名的啊!用…恕?的思想来显示美德,那么好的声誉就会载着美德传播推行,因此远方诸侯来归附,近邻诸侯能安心。难道不应该让各国人都说您…您确实是我们的养育父母?,却要让人们说您…您榨取我们来养肥自己?吗?大象有牙齿而使自身遭受围猎,这是因为象牙珍贵可以作为财物啊!”

范宣子很高兴,于是减轻了诸侯的进贡。

第三单元

《邵公谏厉王弭谤》——《国语》[ 精读]

厉王虐,国人谤王。邵公告曰:“民不堪命矣!”王怒,得卫巫,使监谤者。以告,则杀之。国人莫敢言,道路以目。

王喜,告邵公曰:“吾能弭谤矣,乃不敢言。”邵公曰:“是障之也。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川壅而溃,伤人必多,民亦如之。是故为川者,决之使导;为民者,宣之使言。故天子听政,使公卿至于列士献诗,瞽献典,史献书,师箴,瞍赋,朦诵,百工谏,庶人传语,近臣尽规,亲戚补察,瞽、史教诲,耆、艾修之,而后王斟酌焉,是以事行而不悖。民之有口也,犹土之有山川也,财用于是乎出;犹其有原隰衍沃也,衣食于是乎生。口之宣言也,善败于是乎兴。行善而备败,所以阜财用衣食者也。夫民虑之于心,而宣之于口,成而行之,胡可壅也?若壅其口,其与能几何?”

王弗听,于是国人莫敢出言。三年,乃流王于彘。

「译文」

《邵公劝告厉王消除公开指责》

周厉王(周天子,名胡)残暴,住在国都内的人公开指责厉王。邵穆公(名虎,周王的卿士)报告说:“百姓受不住您的支使命令了!”厉王发怒,寻得卫国(周代诸侯国)的巫者,让他监视批评历王的人。把谤者报告厉王,就杀掉他们。国都里没有谁敢再说话,在路上相遇,只能用目光示意(指敢怒而不敢言)。

厉王高兴了,告诉邵公说:“我能制止谤言了,(大家)就不敢说话了。”邵公说:“这是堵塞百姓的口。堵住百姓的口(指限制言论),超过在河道上筑堤堵塞水流。河道不畅通而堤坝决口,伤害的人一定很多,百姓也象河水一样。所以治理河水的人要疏通河道,使之畅通,治理百姓的人,使百姓发泄(即让百姓表达自己的各种情绪),让他们讲话。因此天子处理政事,命令公、卿以至列士献诗,乐官(古代以盲人为乐官)献曲(指反映民心、民情的曲子),史官献书,少师(乐官的一种)献箴言(一种用于规诫的韵文),盲者朗诵诗歌,让盲人(矇:特指睁眼瞎)背诵规诫的典籍,各种手艺人进行规劝,平民百姓通过官吏将自己的意见传达到朝廷上,近臣尽心规劝,父母兄弟等弥补过失,纠察是非,乐官用乐曲,史官用典籍教导天子,元老、大臣警戒劝导天子(古代以六十老人为耆,五十为艾),然后君王对以上各种意见考虑取舍,所以政事通行而不违背情理。百姓有口,就好象土地有高山河流一样,财物因而出产;如同土地有宽广而平的地、低而潮湿的地、低而平的地、可以灌溉的地一样,衣食的资源就因而生长。口用来发表言论,国家政事的好坏因而体现。实行百姓认为好的,防止百姓认为坏的,这大概才是用来增多财物衣食的办法吧。百姓在心里考虑,用口发表考虑好的意

见,考虑成熟才发表言论,怎么能堵住呢?如果堵住百姓的口,帮助你的人能有几个?”

厉王不听,于是国都里的人再不敢讲话。三年以后,便将厉王放逐到彘地(当时的边远之地)去了。

《苏秦连横约从》——《战国策》[精读]

苏秦始将连横,说秦惠王,曰:“大王之国,西有巴、蜀、汉中之利,北有胡貉、代马之用,南有巫山、黔中之限,东有肴、函之固。田肥美,民殷富,战车万乘,奋击百万,沃野千里,蓄积饶多,地势形便,此所谓天府,天下之雄国也。以大王之贤,士民之众,车骑之用,兵法之教,可以并诸侯,吞天下,称帝而治。愿大王少留意,臣请奏其效。”

秦王曰:“寡人闻之:毛羽不丰满者,不可以高飞;文章不成者,不可以诛罚;道德不厚者,不可以使民;政教不顺者,不可以烦大臣。今先生俨然不远千里而庭教之,愿以异日。”

苏秦曰:“臣固疑大王之不能用也。昔者神农伐补遂,黄帝伐涿鹿而禽蚩尤,尧伐欢兜,舜伐三苗,禹伐共工,汤伐有夏,文王伐崇,武王伐纣,齐桓任战而霸天下,由此观之,恶有不战者乎?古者使车毂击驰,言语相结,天下为一,约从连横,兵革不藏。文士并饬,诸侯惑乱,万端俱起,不可胜理;科条既备,民多伪态;书策稠浊,百姓不足;上下相愁,民无所聊。明言章理,兵甲愈起,辩言伟服,战攻不息;繁称文辞,天下不治;舌敝耳聋,不见成功;行义约信,天下不亲。于是乃废文任武,厚养死士,缀甲厉兵,效胜于战场。夫徒处而致利,安坐而广地,虽古五帝、三王、五霸,明主贤君,常欲坐而致之,其势不能,故以战续之。宽则两军相攻,迫则杖戟相撞,然后可建大功。是故兵胜于外,义强于内;威立于上,民服于下。今欲并天下,凌万乘,诎敌国,制海内,子元元,臣诸侯,非兵不可!今之嗣主,忽于至道,皆惛于教,乱于治;迷于言,惑于语,沉于辩,溺于辞,以此论之,王固不能行也。”

说秦王书十上而说不行,黑貂之裘弊,黄金百斤尽,资用乏绝,去秦而归。羸滕履屩,负书担橐,形容枯槁,面目黧黑,状有愧色。归至家,妻不下纴,嫂不为炊,父母不与言。苏秦喟然叹曰:“妻不以我为夫,嫂不以我为叔,父母不以我为子,是皆秦之罪也。”乃夜发书,陈箧数十,得太公《阴符》之谋,伏而诵之,简练以为揣摩。读书欲睡,引锥自刺其股,血流至足,曰:“安有说人主不能出其金玉锦绣,取卿相之尊者乎?”期年,揣摩成,曰:“此真可以说当世之君矣。”

于是乃摩燕乌集阙,见说赵王于华屋之下,抵掌而谈。赵王大悦,封为武安君,受相印,革车百乘,锦锈千纯,白璧百双,黄金万镒,以随其后,约从散横,以抑强秦。故苏秦相于赵而关不通。

当此之时,天下之大,万民之众,王侯之威,谋臣之权,皆欲决于苏秦之策。不费斗粮,未烦一兵,未战一士,未绝一弦,未折一矢,诸侯相亲,贤于兄弟。夫贤人在而天下服,一人用而天下从。故曰:“式于政,不式于勇;式于廊庙之内,不式于四境之外。”当秦之隆,黄金万镒为用,转毂连骑,炫熿于道,山东之国,从风而服,使赵大重。且夫苏秦特穷巷掘门、桑户棬枢之士耳,伏轼撙衔,横厉天下,庭说诸侯之主,杜左右之口,天下莫之伉。

将说楚王,路过洛阳,父母闻之,清宫除道,张乐设饮,郊迎三十里。妻侧目而视,倾耳而听;嫂蛇行匍伏,四拜自跪而谢。苏秦曰:“嫂,何前倨而后卑也?”嫂曰:“以季子之位尊而多金。”苏秦曰:“嗟乎!贫穷则父母不子,富贵则亲戚畏惧。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盖可忽乎哉!”

「译文」

(连横:秦国与六国中的个别国家建立联盟,打击其他国家。横:东西向为横,秦在西,六国在东,故以秦为中心的联盟叫连横。与此相反,六国联合抗秦为约从,也叫“合从”)

苏秦起先主张连横,劝秦惠王说:“大王您的国家,在西部,占有巴、蜀、汉中物产丰饶的好处,北部有胡地产的貉(皮毛很珍贵)和代地产的良马这些可用之物,南面有巫山、黔中作为阻隔,东面有肴山、函谷关的坚固(指易守难攻)。耕田肥美,百姓富足,战车(一车四马为一乘)万辆,武士百万,千里沃野上,聚集、储藏的物资很多,地势形胜有利,这就是所谓上天的粮仓,天下强有力的国家啊。凭着大王的贤明,士民的众多,战车骑兵的作用,兵法的练习,可以兼并诸侯,独吞天下,称帝而加以治理。希望大王能对此稍许注意,我请求来陈述此事的功效(指秦国统一天下的功效)。”

秦王回答说:“我(寡人:意为寡德之人)听说,羽毛不丰满的不能高飞上天,国家的法度不完备的不能惩治犯人,道德不重大(这里指广泛地施恩于百姓)的不能使用百姓出战,政治、教化不顺应人心的不能烦劳大臣(这里指让大臣带兵出战)。现在您郑重地从很远的地方跑来在朝廷上教导我,希望改日(再接受教导)。”

苏秦说:“我本来就怀疑秦王不能采用连横之策。过去神农讨伐补遂,黄帝讨伐涿鹿而捉拿蚩尤,尧讨伐欢兜,舜讨伐三苗(古代少数民族部落),禹讨伐共工,商汤讨伐夏桀,周文王讨伐崇国,周武王讨伐纣王,齐桓公用战争的手段而称霸天下。由此看来,哪里有不打仗的呢?古时候使车轮相碰,往来奔驰(指各诸侯国的使臣频繁往来),用言语互相结纳(指结成联盟),天下合而为一(指要统一天下),有连横约从的情况,战争就不可避免(以上五句说明自古以来就有战争)。文士争相以巧饰的言辞游说诸侯,诸侯混乱疑惑(指不知该怎样做);各种各样的情况都出现了,无法全部治理。法令条文已经完备,百姓多虚假的行为(指百姓不堪法律条文之扰,故虚加敷衍);政令、税册繁多而混乱,百姓穷困。君臣忧愁(指为上述这种情况忧愁),百姓无所依靠;道理说得清清楚楚,战乱更加频繁;游说之士使其言雄辩,使其服华美(意为加繁活动),战争不能停止。旁征博引,使言辞华丽,天下不太平。游说之士把舌头都说破了,听其游说的人耳朵都听聋了,不见成功;诸侯国表面上实行道义,并以诚信相约束,天下人不亲近。于是放弃华丽的言辞而使用武力,以优厚的待遇供养敢于以死相从的人,缝制盔甲,磨利兵器,在战场争取胜利。(夫:句首语气词,提出话题,引起议论)什么也不做地呆着而获得好处,安然兀坐得到扩大疆土,即使上古五帝(黄帝、颛顼、帝喾、唐尧、虞舜)、三王(夏禹、商汤、周武王)、五霸(其说不一,一般指齐桓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宋襄公),贤明的君主,常想安坐而达到,那种形势(指上文列举的种种情况)使他们不能这样做。所以用战争的方式继续上述的种种努力。(两军)相距较远的就两支队伍相互进攻,迫近的持着武器相互冲击,然后方可建立大功。因此在对外战争中取得胜利,在国内道义就可以加强;权利建立在上,人民驯服在下。如今想要想并吞天下,凌驾于大国之上,使敌国屈服,控制天下,使百姓成为子女,使诸侯成为臣子,非发动战争不可!现在继位之君,忽视最重要的道理,都是对于教化不明了,在治理国家上混乱;被动听的言论迷惑,沉溺于巧辩的言辞中。据以上情况判定,大王您一定不会实行(用战争手段统一天下的谋略)。”

劝说秦王的奏折多次呈上而陈述主张不被采纳。黑貂皮衣穿破了,一百斤黄金也用完了,钱财耗尽,离开秦国返回。缠着裹腿,穿着草鞋,背着书,扛着口袋,体态憔悴,面目黑黄,神情带有惭愧脸色。回到家里,妻子不从织机上下来,嫂子不为他做饭,父母不与他说话。苏秦叹气道:“妻子不把我当丈夫,嫂子不把我当小叔子,父母不把我当儿子,这些都是我的过错啊!”就晚上拿出所藏的书,摆出几十只书箱,找到了姜太公的《阴符》的谋略,埋头诵读,选择《阴符》中适用的东西,用来揣摩世事和人主的心理。读书到想要坐着打磕睡时,就拿起锥子自己的大腿,鲜血一直流到脚跟,说:“哪里有游说君主而不能说服他,让他拿出金玉锦绣来赏赐,并使自己取得卿相之类高官的呢?”满一年,研究成功,说:“这

下确实可以用来游说当今的国君了!”

于是就走向燕乌集(宫殿名)宫殿前面两边的楼台(也指宫殿),求见并游说赵王在华丽的屋宇之下,高兴得拍起手来交谈(形容谈得融洽、投机),赵王很高兴,封苏秦为武安(赵地,今河北武安市)君,授予相印,兵车一百辆、锦绣一千束(相当于段或匹)、白璧一百对、黄金一万镒(二十两为一镒)跟在他的后面,用来联合六国,使约从离散,抑制强秦。所以苏秦在赵国为相而函谷关不通(指秦在六国合纵的压力下不敢出函谷关)。

在这个时候,那么大的天下,那么多的百姓,王侯的威望,谋臣的权术,都取决于苏秦的计谋。不费一斗粮,不劳烦一个兵,未出战一个士兵,没拉断一根弓弦,未折断一枝箭,诸侯相互亲及,胜过兄弟。贤人在位而天下驯服,一人被用而天下顺从,所以说:“用力于政事,不用力于军事;应用于朝廷之内,不应用于国土之外。”在苏秦全盛的时候,黄金万镒给他使用,车轮滚滚,骑从相连,炫耀辉煌,崤山以东(指楚燕韩魏等国),顺着风势而服从(比喻服从迅速),使赵国大大提高了地位。再说苏秦不过是个出身寒微的人(穷巷:偏僻的里巷,指平民区。掘门:以墙洞为门。桑户:用桑树柳条编成门扇。棬枢:用弯曲的木头作门轴),伏身在车前横木上,走遍天下(这两句写苏秦富贵后出入时的盛大场面),在朝廷上劝说诸侯王,堵塞侯王身边臣子的嘴巴,天下没有哪一个能同他抗衡。

(苏秦)将去游说楚威王,路过洛阳,父母听到消息,打扫屋子,修整道路,张罗音乐,准备酒宴,到郊外离城三十里之处迎接。妻子斜着眼睛,不敢正视,侧着耳朵(指注意听);嫂子象蛇一样爬行趴在地上,四次跪拜谢罪。苏秦问:“嫂子,为什么过去那么傲慢无礼,而现在又如此卑躬屈节呢?”嫂子回答说:“因为您(苏秦字季子)现代的地位高,而且钱财多!”苏秦叹道:“唉呀!贫穷的时候父母不把我当儿子,富贵的时候则父母兄弟等家人也畏惧。人活在世上,权势地位、荣华富贵,难道是可以忽视的吗?”

《冯谖客孟尝君》——《战国策》[背诵]

齐人有冯谖者,贫乏不能自存,使人属孟尝君,愿寄食门下。孟尝君曰:“客何好?”曰:“客无好也。”曰:“客何能?”曰:“客无能也。”孟尝君笑而受之曰:“诺。”

左右以君贱之也,食以草具。居有顷,倚柱弹其剑,歌曰:“长铗归来乎!食无鱼。”左右以告。孟尝君曰:“食之,比门下之客。”居有顷,复弹其铗,歌曰:“长铗归来乎!出无车。”左右皆笑之,以告。孟尝君曰:“为之驾,比门下之车客。”于是乘其车,揭其剑,过其友曰:“孟尝君客我。”后有顷,复弹其剑铗,歌曰:“长铗归来乎!无以为家。”左右皆恶之,以为贪而不知足。孟尝君问:“冯公有亲乎?”对曰,“有老母。”孟尝君使人给其食用,无使乏。于是冯谖不复歌。

后孟尝君出记,问门下诸客:“谁习计会,能为文收责于薛者乎?”冯谖署曰:“能。”孟尝君怪之,曰:“此谁也?”左右曰:“乃歌夫长铗归来者也。”孟尝君笑曰:“客果有能也,吾负之,未尝见也。”请而见之,谢曰:“文倦于事,愦于忧,而性懧愚,沉于国家之事,开罪于先生。先生不羞,乃有意欲为收责于薛乎?”冯谖曰:“愿之。”于是约车治装,载券契而行,辞曰:“责毕收,以何市而反?”孟尝君曰:“视吾家所寡有者。”

驱而之薛,使吏召诸民当偿者,悉来合券。券遍合,起矫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

长驱到齐,晨而求见。孟尝君怪其疾也,衣冠而见之,曰:“责毕收乎?来何疾也!”曰:“收毕矣。”“以何市而反?”冯谖曰:“君之…视吾家所寡有者?。臣窃计,君宫中积珍宝,狗马实外厩,美人充下陈。君家所寡有者,以义耳!窃以为君市义。”孟尝君曰:“市义奈何?”曰:“今君有区区之薛,不拊爱子其民,因而贾利之。臣窃矫君命,以责赐诸民,因烧其券,民称万岁。乃臣所以为君市义也。”孟尝君不悦,曰:“诺,先生休矣!”

后期年,齐王谓孟尝君曰:“寡人不敢以先王之臣为臣。”孟尝君就国于薛,未至百里,民扶老携幼,迎君道中。孟尝君顾谓冯谖:“先生所为文市义者,乃今日见之。”

冯谖曰:“狡兔有三窟,仅得免其死耳;今君有一窟,未得高枕而卧也。请为君复凿二窟。”孟尝君予车五十乘,金五百斤,西游于梁,谓惠王曰:“齐放其大臣孟尝君于诸侯,诸侯先迎之者,富而兵强。”于是梁王虚上位,以故相为上将军,遣使者黄金千斤,车百乘,往聘孟尝君。冯谖先驱,诫孟尝君曰:“千金,重币也;百乘,显使也。齐其闻之矣。”梁使三反,孟尝君固辞不往也。

齐王闻之,君臣恐惧,遣太傅赍黄金千斤、文车二驷,服剑一,封书,谢孟尝君曰:“寡人不祥,被于宗庙之祟,沉于谄谀之臣,开罪于君。寡人不足为也;愿君顾先王之宗庙,姑反国统万人乎!”冯谖诫孟尝君曰:“愿请先王之祭器,立宗庙于薛。”庙成,还报孟尝君曰:“三窟已就,君姑高枕为乐矣。”

孟尝君为相数十年,无纤介之祸者,冯谖之计也。

「译文」

齐国有位名叫冯谖的人,贫穷不能养活自己,他让人嘱托孟尝君(姓田名文,齐国贵族,湣王时为相,“孟尝君”是对他的封号,素以好养士而闻名,与魏信陵君、楚春申君、赵平原君并称战国四公子)说愿意到孟尝君门下充当食客。孟尝君问:“他爱好什么?”回答说:“他没什么爱好。”又问:“他有何才干?”回答说:“他没什么才能。”孟尝君笑了笑接受他,说:“好吧。”

手下办事的人因孟尝君认为他卑贱,(所以)给他吃粗劣的饭菜。过了不久,冯谖靠着柱子,用手指弹着他的佩剑,唱道:“长剑(铗:剑柄,这里指代剑)回去吧!(在这儿)没鱼吃。”手下的人把这事告诉了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吃,照门下一般客人看待。”过了不久,冯谖又靠着柱子弹着剑,唱道:“长剑回去吧!(在这儿)没有车。”左右的人都笑他,又把这话告诉了孟尝君。孟尝君说:“给他准备车马,照门下出门可以乘车的门客对待。”于是冯谖坐着他的车子,高举宝剑,去拜访他的朋友说:“孟尝君把我作门客看待了!”后来又过了不久,冯谖又弹起他的剑,唱道:“长剑(咱们)还是回去吧!(在这儿)无法养家。”手下办事的人都厌恶他,认为这人贪心不足。孟尝君知道后就问:“冯先生有亲属吗?”回(对:多用于下对上的回答或对话)答说:“有位老母。”孟尝君就派人供应她的饮食、用度,不使她感到缺乏。于是,冯谖就不再唱了。

后来,孟尝君拿出文告,询问他的门客:“谁通晓会计、能为我收债于薛呢?”冯谖签名说:“能。”孟尝君以此人为怪,问:“这是谁呀?”左右的人说:“就是唱那个…长铗归来?的人。”孟尝君笑道:“这位客人果真有才能,我对不起他,还从来没有见过面呢!”立即派人请冯谖来相见,道歉说:“我被事务搞得很疲劳,心乱于忧愁;而(我)软弱无能,整天沉溺国家大事,得罪了您。您不以此事为羞耻,竟然想要替(我)往薛地收债吗?”冯谖回答道:“愿意去。”于是套车,整理行装,载上债据而动身。告辞说:“债收全部收了,用所收的债款买什么动西归来?”孟尝君说:“就看我家所缺少的东西。”

冯谖赶车到薛去,派官吏召集百姓中该还债的人都来合验债据。债据全部合验完毕,他站起来,假传(孟尝君的)命令,把债款赐给众百姓,就烧掉那些债券,百姓高呼“万岁”。

冯谖一直赶着车(指毫不耽搁)到达齐都临淄,早晨就求见孟尝君。孟尝君以冯谖的迅速返回为怪,穿好衣服戴好帽子见他,问:“债全都收完了吗?回怎么这么快?”冯谖说:“全都收了。”“买什么回来了?”冯谖说:“您说…看我家缺什么?,我私下考虑您宫中充实珍宝,猎狗、骏马充实于外面的马房,美女充实于堂下陈放财物、站列婢妾的地方;您家里所缺的,是义这种东西罢了!我私自为您买了义。”孟尝君道:“怎么买义?”冯谖道:“现在您有小小的薛地,不安抚(百姓),以薛地百姓为己子,凭籍商贾之道取利于薛地的百姓。我私自假造您的命令,把债款赏赐给众百姓,顺便烧掉了契据,百姓欢呼…万岁?。(这)就是我用来为您买义的方式啊。”孟尝君不高兴,说:“呵,先生算了吧。”

一周年,齐湣王对孟尝君说:“我不敢让先王的臣子作我的臣子。”孟尝君(只好)前往他的封地薛去。距离薛地还有百里没到,薛地的人民扶老携幼,迎接孟尝君在半路上。孟尝君回头看着冯谖:“先生替我买义的道理,今天才见到了。”

冯谖说:“狡猾机灵的兔子有三个洞,才能免遭死患;现在您只有一个洞,还不能把枕头垫得高高地躺着(指放松戒备)。请让我再去为您挖两个洞吧。”孟尝君应允了,就给予五十辆车子,五百斤黄金。冯谖向西去魏国(因迁都大梁,故又称梁)活动,他对魏惠王说:“齐国放逐他的大臣孟尝君到所处,哪位诸侯先迎住他,可使其国家富庶而军事强大。”于是惠王空出上位(指相位),让原来的相作了上将军,派使者(带着)黄金千斤,百辆车子,去聘请孟尝君。冯谖先赶车回去,告诫孟尝君说:“千斤黄金,很重的聘礼了;百辆车子,(这算)显贵的使臣了。齐国君臣大概听说这事了吧。”魏国的使臣往返了三次,孟尝君坚决推辞而不去。

齐湣王听说这一消息,君臣上下十分惊恐,派遣太傅(辅佐国君的官,次于太师)携带千斤黄金、绘有文采的车子两辆(驷:配有四匹马的车子)、佩带的剑一把,封好书信,向孟尝君道歉说:“我没有福气,遭受了祖宗神灵降下的灾祸,深信于巴结迎逢的臣下,得罪了您。我不值得您来辅佐,希望您顾念齐国先王的宗庙,姑且回到国都来,治理全国的百姓吧。”冯谖告诫孟尝君道:“希望(你)向齐王请求赐予先王传下来的祭祀祖先使用的礼器,在薛地建立宗庙(古典重视宗庙,薛地有了先王的宗庙,齐王就必须加以保护,这样孟尝君的地位就更加巩固了)。”宗庙成就,冯谖回报孟尝君:“现在三个洞已经营造好,您可以高枕作乐(无后顾之忧)了。”

孟尝君当了几十年相国,没有遭到丝毫祸患,(这都是)冯谖的计谋(所赐)啊。

《郭隗说燕昭王求士》——《战国策》

燕昭王收破燕后即位,卑身厚币以招贤者,欲将以报仇。故往见郭隗先生曰:“齐因孤国之乱,而袭破燕。孤极知燕小力少,不足以报。然得贤士与共国,以雪先王之耻,孤之愿也。敢问以国报仇者奈何?”

郭隗先生对曰:“帝者与师处,王者与友处,霸者与臣处,亡国与役处。诎指而事之,北面而受学,则百己者至。先趋而后息,先问而后嘿,则什己者至。人趋己趋,则若己者至。冯几据杖,眄视指使,则厮役之人至。若恣睢奋击,呴籍叱咄,则徒隶之人至矣。此古服道致之法也。王诚博选国中之贤者,而朝其门下,天下闻王朝其贤臣,天下之士必趋于燕矣。”昭王曰:“寡人将谁朝而可?”郭隗先生曰:“臣闻古之君人,有以千金求千里马者,三年不能得。涓人言于君曰:…请求之。?君遣之。三月得千里马,马已死,买其首五百金,反以报君。君大怒曰:…所求者生马,安事死马而捐五百金??涓人对曰:…死马且买之五百金,况生马乎?天下必以王为能市马,马今至矣。?于是不能期年,千里之马至者三。今王诚欲致士,先从隗始;隗且见事,况贤于隗者乎?岂远千里哉?”

于是昭王为隗筑宫而师之。乐毅自魏往,邹衍自齐往,剧辛自赵往,士争凑燕。燕王吊死问生,与百姓同甘共苦。二十八年,燕国殷富,士卒乐佚轻战。于是遂以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合谋以伐齐,齐兵败,闵王出走于外。燕兵独追北,入至临淄,尽取齐宝,烧其宫室宗庙。齐城之不下者,唯独莒、即墨。

「译文」

燕昭王收拾了残破的燕国后登上王位,他降低自己的身份,拿出丰厚礼物来招揽人才,希望将来凭借他们的力量报仇。因而去见郭隗先生说:“齐国趁着我国混乱,乘人不备而进攻。我非常了解燕国势单力薄,不够用来报仇。然而若能得到贤士一道治理国家,以洗刷先王的耻辱,是我的愿望。敢问先生凭借一国之力报仇该怎么办?”

郭隗先生回答说:“成就帝业的人与老师相处,成就王业的人与朋友相处,成就霸业的人与臣子相处,亡国之君只能同仆役小人相处(这里是说越贤明的君王就越能招致才高的贤人,不能尊重贤人,贤人都会离去)。屈己之意(指:意思,想法)以侍奉贤者,恭敬地接受教导(北面:面朝北。古代正位是面朝南的,使贤者面朝南,自己面朝北,以表示虚心),那么才能超过自己百倍的人就来了。奔走在人前,休息在人后,自己最先向贤者求教,最后一个停止发问(嘿:沉默),那么才能超过自己十倍的人就来了。见面时别人有礼貌快步迎上来自己也就有礼貌地快步迎上去,那么和自己能力相仿的人就来了。依着几案,拿着手杖,斜视用手示意别人去做事,那么服杂役的仆人就来了。如果君主对人狂暴凶狠,随意打骂践踏,那么只有刑徒和奴隶在他身边了。这就是自古实行正道求得人才的方法。大王果真广泛选拔国内的贤者,而登门拜见,天下听说大王拜访那些贤臣,天下的贤者(便会)疾速到燕国来。”昭王说:“我应拜访谁合适呢?”郭隗先生道:“我听说古时的一位人君,想用千金求购千里马,三年也没买到。打扫清洁宫廷的人对他说:…请允许我去寻求它。?国君派遣他去了。三个月后获得千里马,马已死,用五百金买了死马的头,返回去把此事回报国君。国君大怒,道:…所要购求的是活马,怎么带回死马而丢失五百金??涓人答道:…死马花五百金购买,何况活马呢?天下必定认为大王您是能出高价买马的人,千里马现在就会到来了。?于是不到一年,千里马来了好几匹。现在大王果真想要招揽贤士,先从我开始吧;我尚且被尊奉,何况胜过我的人呢?他们难道会嫌路远而不来燕国吗?”

于是昭王为郭隗专门建造房屋,并让郭隗作为自己的老师。乐毅(战国名将,率燕军先后攻占齐国七十多城)从魏国赶来,邹衍从齐国赶来,剧辛(赵人,后为燕将)从赵国赶来,人才争相奔向燕国。燕昭王悼念死者,慰问活着的人,与百姓同甘共苦。燕昭王二十八年,燕国殷实富足,士兵们生活安乐舒适,不怕打仗。于是就用乐毅为上将军,与秦、楚、三晋(赵魏韩,三国的国君原是晋国大夫,后瓜分了晋国)联合策划攻打齐国。齐军败,齐闵王外逃(至莒,不久被杀)。燕军独自追赶败退的齐军,深入到(齐都)临淄,掠尽齐国的财宝,烧毁齐国的宫殿和宗庙。齐国城邑没被攻下的,只剩莒、即墨。

第四单元

《项羽本纪》——《史记》[精读]

项籍者,下相人也,字羽。初起时,年二十四。其季父项梁,梁父即楚将项燕,为秦将王翦所戮者也。项氏世世为楚将,封于项,故姓项氏。项籍少时,学书不成,去;学剑,又不成,项梁怒之。籍曰:“书足以记名姓而已。剑一人敌,不足学,学万人敌。”于是项梁乃教籍兵法。籍大喜,略知其意,又不肯竟学。……项梁杀人,与籍避仇于吴中,吴中贤士大

夫皆出项梁下。每吴中有大徭役及丧,项梁常为主办,阴以兵法部勒宾客及子弟,以是知其能。秦始皇帝游会稽,渡浙江,梁与籍俱观。籍曰:“彼可取而代也。”梁掩其口,曰:“毋妄言,族矣!”梁以此奇籍。籍长八尺余,力能扛鼎,才气过人,虽吴中子弟皆已惮籍矣。

秦二世元年七月,陈涉等起大泽中。其九月,会稽守通谓梁曰:“江西皆反,此亦天亡秦之时也。吾闻先即制人,后则为人所制。吾欲发兵,使公及桓楚将。”是时桓楚亡在泽中。梁曰:“桓楚亡,人莫知其处,独籍知之耳。”梁乃出,诫籍持剑居外待。梁复入,与守坐,曰:“请召籍,使受命召桓楚。”守曰:“诺。”梁召籍入。须臾,梁眴籍曰:“可行矣!”于是籍遂拔剑斩守头。项梁持守头,佩其印绶。门下大惊,扰乱,籍所击杀数十百人。一府中皆(折)伏,莫敢起。梁乃召故所知豪吏,谕以所为起大事,遂举吴中兵。使人收下县,得精兵八千人。梁部署吴中豪杰为校尉、候、司马。有一人不得用,自言于梁。梁曰:“前时某丧,使公主某事,不能办,以此不任用公。”众乃皆伏。于是梁为会稽守,籍为裨将,徇下县。

……

章邯已破项梁军,则以为楚地兵不足忧,乃渡河击赵,大破之。当此时,赵歇为王,陈馀为将,张耳为相,皆走入巨鹿城。章邯令王离、涉间围巨鹿,章邯军其南,筑甬道而输之粟。陈馀为将,将卒数万人而军巨鹿之北,此所谓河北之军也。楚兵已破于定陶,怀王恐从盱台之彭城,并项羽、吕臣军自将之。以吕臣为司徒,以其父吕青为令尹,以沛公为砀郡长,封为武安侯,将砀郡兵。

初,宋义所遇齐使者高陵君显在陵楚军,见楚王曰:“宋义论武信君之军必败,居数日,军果败。兵未战而先见败征,此可谓知兵矣。”王召宋义与计事而大说之,因置以为上将军;项羽为鲁公,为次将,范增为末将,救赵。诸别将皆属宋义,号为卿子冠军。行至安阳,留四十六日不进。项羽曰:“吾闻秦军围赵王巨鹿,疾引兵渡河,楚击其外,赵应其内,破秦军必矣。”宋义曰:“不然。夫搏牛之虻不可以破虮虱。今秦攻赵,战胜则兵罢,我承其敝;不胜,则我引兵鼓行而西,必举秦矣。故不如先斗秦赵。夫被坚执锐,义不如公;坐而运策,公不如义。”因下令军中曰:“猛如虎,很如羊,贪如狼,强不可使者,皆斩之!”乃遣其子宋襄相齐,身送之至无盐,饮酒高会。天寒大雨,士卒冻饥。项羽曰:“将戮力而攻秦,久留不行。今岁饥民贫,士卒食芋菽,军无见粮,乃饮酒高会,不引兵渡河因赵食,与赵并力攻秦,乃曰:…承其敝?。夫以秦之强,攻新造之赵,其势必举赵。赵举而秦强,何敝之承!且国兵新破,王坐不安席,扫境内而专属于将军,国家安危,在此一举。今不恤士卒而徇其私,非社稷之臣!”项羽晨朝上将军宋义,即其帐中斩宋义头,出令军中曰:“宋义与齐谋反楚,楚王阴令羽诛之。”当是时,诸将皆慑服,莫敢枝梧,皆曰:“首立楚者,将军家也。今将军诛乱——”,乃相与共立羽为假上将军。使人追宋义子,及之齐,杀之。使桓楚报命于怀王。怀王因使项羽为上将军。当阳君、蒲将军皆属项羽。项羽已杀卿子冠军,威震楚国,名闻诸侯。乃遗当阳君、蒲将军将卒二万渡河,救巨鹿。战少利,陈馀复请兵。项羽乃悉引兵渡河,皆沉船,破釜甑,烧庐舍,持三日粮,以示士卒必死,无一还心。于是至则围王离,与秦军遇,九战,绝其甬道,大破之,杀苏角,虏王离。涉间不降楚,自烧杀。当是时,楚兵冠诸侯。诸侯军救巨鹿下者十余壁,莫敢纵兵。及楚击秦,诸将皆从壁上观。楚战士无不一以当十。楚兵呼声动天,诸侯军无不人人惴恐。于是已破秦军,项羽召见诸侯将,入辕门,无不膝行而前,莫敢仰视。项羽由是始为诸侯上将军,诸侯皆属焉。

……

行略定秦地。函谷关有兵守关,不得入。又闻沛公已破咸阳,项羽大怒,使当阳君等击关,项羽遂入,至于戏西。沛公军霸上,未得与项羽相见。沛公左司马曹无伤使人言于项羽曰:“沛公欲王关中,使子婴为相,珍宝尽有之。”项羽大怒,曰:“旦日飨士卒,为击破沛公军!”当是时,项羽兵四十万,在新丰鸿门,沛公兵十万,在霸上;范增说项羽曰:“沛公居山东时,贪于财货,好美姬。今入关,财物无所取,妇女无所幸,此其志不在小。吾令人望其气,皆为龙虎,成五采,此天子气也。急击勿失。”

楚左尹项伯者,项羽季父也,素善留侯张良。张良是时从沛公,项伯乃夜驰之沛公军,私见张良,具告以事。欲呼张良与俱去,曰:“毋从俱死也。”张良曰:“臣为韩王送沛公,沛公今事有急,亡去不义,不可不语。”良乃入,具告沛公。沛公大惊,曰:“为之奈何?”张良曰:“谁为大王为此计者?”曰:“鲰生说我曰:…距关,毋内诸侯,秦地可尽王也。?故听之。”良曰:“料大王士卒足以当项王乎?”沛公默然,曰:“固不如也,且为之奈何?”张良曰:“请往谓项伯,言沛公不敢背项王也。”沛公曰:“君安与项伯有故?”张良曰:“秦时与臣游,项伯杀人,臣活之。今事有急,故幸来告良。”沛公曰:“孰与君少长?”良曰:“长于臣。”沛公曰:“君为我呼入,吾得兄事之。”张良出,要项伯。项伯即入见沛公。沛公奉卮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所以遣将守关者,备他盗之出入与非常也。日夜望将军至,岂敢反乎!愿伯具言臣之不敢倍德也。”项伯许诺,谓沛公曰:“旦日不可不蚤自来谢项王。”沛公曰:“诺。”于是项伯复夜去,至军中,具以沛公言报项王,因言曰:“沛公不先破关中,公岂敢入乎?今人有大功而击之,不义也,不如因善遇之。”项王许诺。

沛公旦日从百馀骑来见项王,至鸿门,谢曰:“臣与将军戮力而攻秦,将军战河北,臣战河南,然不自意能先入关破秦,得复见将军于此。今者有小人之言,令将军与臣有隙。”项王曰:“此沛公左司马曹无伤言之;不然,籍何以生此?”项王即日因留沛公与饮。项王、项伯东而坐,亚父南向坐。亚父者,范增也。沛公北向坐,张良西向侍。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珏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范增起,出召项庄,谓曰:“君王为人不忍,若入前为寿,寿毕,请以剑舞,因击沛公于坐,杀之。不者,若属皆且为所虏。”庄则入为寿。寿毕,曰:“君王与沛公饮,军中无以为乐,请以剑舞。”项王曰:“诺。”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亦拔剑起舞,常以身翼蔽沛公,庄不得击。于是张良至军门见樊哙,樊哙曰:“今日之事何如?”良曰:“甚急!今者项庄拔剑舞,其意常在沛公也。”哙曰:“此迫矣,臣请入,与之同命。”哙即带剑拥盾入军门。交戟之卫士欲止不内,樊哙侧其盾以撞,卫士仆地,哙遂入,披帷西向立,嗔目视项王,头发上指,目眦尽裂。项王按剑而跽曰:“客何为者?”张良曰:“沛公之参乘樊哙者也。”项王曰:“壮士!赐之卮酒。”则与斗卮酒。哙拜谢,起,立而饮之。项王曰:“赐之彘肩。”则与一生彘肩。樊哙覆其盾于地,加彘肩上,拔剑切而啖之。项王曰:“壮士,能复饮乎?”樊哙曰:“臣死且不避,卮酒安足辞!夫秦王有虎狼之心,杀人如不能举,刑人如不恐胜,天下皆叛之。怀王与诸将约曰:…先破秦入咸阳者王之。?今沛公先破秦入咸阳,毫毛不敢有所近,封闭宫室,还军霸上,以待大王来。故遣将守关者,备他盗出入与非常也。劳苦而功高如此,未有封侯之赏,而听细说,欲诛有功之人,此亡秦之续耳,窃为大王不取也。”项王未有以应,曰:“坐!”樊哙从良坐。坐须臾,沛公起如厕,因招樊哙出。

沛公已出,项王使都尉陈平召沛公。沛公曰:“今者出,未辞也,为之奈何?”樊哙曰:“大行不顾细谨,大礼不辞小让。如今人方为刀俎,我为鱼肉,何辞为!”于是遂去。乃令张良留谢。良问曰:“大王来何操?”曰:“我持白璧一双,欲献项王;玉斗一双,欲与亚父。会其怒,不敢献。公为我献之。”张良曰:“谨诺。”当是时,项王军在鸿门下,沛公军在霸上,相去四十里。沛公则置车骑,脱身独骑,与樊哙、夏侯婴、靳强、纪信等四人持剑盾步走。从郦山下,道芷阳间行。

沛公谓张良曰:“从此道至吾军,不过二十里耳。度我至军中,公乃入。”沛公已去,间至军中。张良入谢,曰:“沛公不胜杯杓,不能辞。谨使臣良奉白璧一双,再拜献大王足下;玉斗一双,再拜奉大将军足下。”项王曰:“沛公安在?”良曰:“闻大王有意督过之,脱身独去,已至军矣。”项王则受璧,置之坐上。亚父受玉斗,置之地,拔剑撞而破之,曰:“唉!竖子不足与谋。夺项王天下者,必沛公也。吾属今为之虏矣。”沛公至军,立诛杀曹无伤。

居数日,项羽引兵西屠咸阳,杀秦降王子婴,烧秦宫室,火三月不灭,收其货宝妇女而东。人或说项王曰:“关中阻山河四塞,地肥饶,可都以霸。”项王见秦宫室皆以烧残破,又心怀思欲东归,曰:“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说者曰:“人言楚人沐猴而冠耳,果然。”项王闻之,烹说者。

项王使人致命怀王,怀王曰:“如约。”乃尊怀王为义帝。项王欲自王,先王诸将相/谓曰:“天下初发难时,假立诸侯后以伐秦。然身被坚执锐首事,暴露于野,三年灭秦定天下者,皆将相诸君与之籍之力也。义帝虽无功,故当分其地而王之。”诸将皆曰:“善。”乃分天下,立诸将为侯王。项王、范增疑沛公之有天下,业已讲解,又恶负约,恐诸侯叛之,乃阴谋曰:“巴蜀道险,秦之迁人皆居蜀。”乃曰:“巴蜀亦关中地也。”故立沛公为汉王,王巴、蜀、汉中,都南郑。而三分关中,王秦降将以距塞汉王。……项王自立为西楚霸王,王九郡,都彭城。

……

项王军壁垓下,兵少食尽,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项王乃大惊曰:“汉皆已得楚乎?是何楚人之多也!”项王则夜起,饮帐中。有美人名虞,常幸从;骏马名骓,常骑之。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自为诗曰:“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歌数阕,美人和之。项王泣数行下,左右皆泣,莫能仰视。

于是项王乃上马骑,麾下壮士骑从者八百余人,直夜溃围南出,驰走。平明,汉军乃觉之,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项王渡淮,骑能属者百余人耳。项王至阴陵,迷失道,问一田父。田父绐曰:“左”。左,乃陷大泽中。以故汉追及之。项王乃复引兵而东,至东城,乃有二十八骑。汉骑追者数千人。项王自度不得脱,谓其骑曰:“吾起兵至今八岁矣,身七十余战,所当者破,所击者服,未尝败北,遂霸有天下。然今卒困于此,此天之亡我,非战之罪也。今日固决死,愿为诸君决战,必三胜之,为诸君溃围,斩将,刈旗,令诸君知天亡我,非战之罪也。”乃分其骑以为四队,四向。汉军围之数重。项王谓其骑曰:“吾为公取彼一将。”于是项王大呼驰下,汉军皆披靡,遂斩汉一将。是时赤泉侯为骑将,追项王,项王嗔目而叱之,赤泉侯人马俱惊,辟易数里。与其骑会与三处,汉军不知项王所在。项王乃驰,复斩汉一都尉,杀数十百人,复聚其骑,亡其两骑耳。乃谓其骑曰:“何如?”骑皆伏曰:“如大王言!”

于是项王乃欲东渡乌江。乌江亭长檥船待,谓项王曰:“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愿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乃谓亭长曰:“吾知公长者。吾骑此马五岁,所当无敌,尝一日行千里,不忍杀之,以赐公。”乃令骑皆下马步行,持短兵接战。独籍所杀汉军数百人,项王身亦被十余创。顾见汉骑司马吕马童曰:“若非吾故人乎?”马童面之,指王翳曰:“此项王也。”项王乃曰:“吾闻汉购我头千金、邑万户,吾为若德。”乃自刎而死。

……

太史公曰:吾闻之周生曰,“舜目盖重瞳子”,又闻项羽亦重瞳子,羽岂其苗裔邪?何兴之暴也!夫秦失其政,陈涉首难,豪杰蠭起,相与并争,不可胜数。然羽非有尺寸,乘势起陇亩之中,三年,遂将五诸侯灭秦,分裂天下而封王侯,政由羽出,号为霸王。位虽不终,近古以来未尝有也。及羽背关怀楚,放逐义帝而自立,怨王侯叛己,难矣。自矜功伐,奋其私智而不师古,谓霸王之业,欲以力征经营天下,五年卒亡其国,身死东城,尚不觉寤,而不自责,过矣。乃引“天亡我,非用兵之罪也”,岂不谬哉!

「译文」

项籍,是下相人,字羽。开始起兵反秦的时候,年龄二十四岁。他的小叔父是项梁,项梁的父亲就是楚国的将领项燕,就是被秦将王翦所杀戮的那个人。项氏好几辈子做楚国的将领,被封在项地(原为西周时的一个小诸侯国,后为楚邑),所以姓项。项籍少年时,学习认字写字没有完成,便放弃了;又学习击剑等武艺,也没有学成。项梁对他很生气。项籍却说:“写字,能够用来记姓名就行了。剑术,一个人就可以抵挡,不值得学。要学习成千上万人才能抵挡的本领(即兵法)。”于是项梁就传授项籍军事学知识。项籍非常高兴,大致了解兵法的意思,又不肯完成学业。……项梁杀了人,跟项籍跑到吴地去躲避仇人,他和项籍一起逃到吴中郡。吴中郡有才能的上层人士,(才能)都显露在项梁之下。每当吴中郡有大规模的徭役(古代统治者强迫人民负担的劳役,如土木工程等)以及丧葬事宜时,项梁经常为他们主持办理,暗中用兵法部署约束宾客和吴中青年,根据这个了解他们的能力。秦始皇游览会稽郡,渡浙江时,项梁和项籍一块儿去观看。项籍说:“那个人我可以取代他!”项梁捂住他的嘴,说:“不要胡说,(否则)就要灭族了!”项梁因此认为项籍不同凡俗。项籍身高八尺有余,力大能举鼎,才能、勇气超过常人,即使是吴中当地的年轻人也都很畏惧他。

秦二世(胡亥)元年(公元前209)七月,陈涉(胜)等在大泽乡起义。那年九月,会稽的郡守殷通对项梁说:“大江以西全都造反了,这也是上天要灭亡秦朝的时候啊。我听说先动手的就可以控制别人,后动手的就会被别人所控制。我打算起兵,让您和桓楚统率军队。”此时桓楚正逃亡在荒野沼泽之中。项梁说:“桓楚是个逃亡的人,没人谁知道他藏匿的处所,只有项籍知道。”于是项梁出去,嘱咐项羽持剑在外面等候,然后又进来,与郡守殷通一起坐下,说:“请允许我召唤项籍,叫他接受命令去召唤桓楚。”郡守说:“好。”项梁就把项籍叫进来了。不多一会儿,项梁对项籍使眼色,说:“可以行动了!”于是项籍拔出剑来斩下郡守的头。项梁手里拿着郡守的头,身上佩挂着郡守的官印和系印的丝带。郡府的侍从、护卫大为惊慌,一片混乱,项籍所砍杀的有几十上百个人。整个郡府上下都吓得伏地不敢动,没人敢起来。项梁随后召集原先所熟悉的有势力的郡吏,把要起义反秦的道理宣告给他们,于是就发动吴郡军队起事。派人收取本郡的属县,得精兵八千人。他又部署吴中郡地方上有名望有才力的人,派他们分别做校尉(比将军低一级的武官)、候(军候,军中管理事务的官吏)、司马(执行军法的官吏)。其中有一个人没有被任用,自己来找项梁诉说,项梁说:“前些日子某件(或某人)丧事,我让你去主持一件事,你没有办好,所以不能任用你。”众人于是很敬服。接着项梁做了会稽郡守,项籍为副将(辅佐主将的将领),带兵巡行并收取地方。……

章邯打败项梁军队以后,便认为楚地的军队不值得忧虑了,于是渡过黄河北进攻赵,大败赵军。这时候,赵歇为王,陈余为大将。张耳为国相,都逃进了钜鹿城。章邯命令王离(秦名将王翦之孙)、涉间包围了钜鹿,自己的军队驻扎在钜鹿南边,筑起两旁筑起夹墙的通道给他们输送粮草。陈余作为赵国的大将,率领几万名士卒驻扎在钜鹿北边,这就是所说的河北的军队。楚军在定陶战败以后,怀王(楚怀王之孙熊心)心里害怕,从盱台前往彭城,合并了项羽、吕臣的军队,由自己来统率。任命吕臣为司徒(本为掌管教化的官,这里大概是掌管财政的军需官),吕臣的父亲吕青为令尹。任命沛

公为砀郡长,封为武安侯,统率砀郡的军队。

当初,宋义在路上遇见的那位齐国使者高陵君显正在楚军中,他求见楚王说:“宋义曾猜定武信君的军队必定失败,过了几天,就果然战败了。军队还没有交战就预先看出失败的征兆,这可以说是懂得军事的了。”楚怀王召见宋义,与他筹划大事,非常欣赏他,于是设置上将军职务,由宋义来担任;项羽为鲁公,任次将(副帅),范增任末将(次将之下的将军),去援救赵国,其他各路将领都隶属于宋义,号称卿子冠军。部队进发抵达安阳,停留四十六天不向前进。项羽说:“我听说秦军把赵王围困在钜鹿城,赶快带领我们的军队兵渡过黄河,楚军从外面攻击,赵军在里面接应,打败秦军是一定的了。”宋义说:“不正确。要拍打牛虻,就顾不上消灭牛身上的虱子(意谓楚军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推翻秦王朝,不是为解救赵国,其志向在大不在小)(虮:虱的卵)。如今秦国攻打赵国,打胜了,士卒也会疲惫,我们正好利用秦军战斗力的衰败;如果秦国不能取胜,那末我们就带领大军击鼓行进,往西攻取,一定会攻占秦国的本土了。所以,现在不如先使秦、赵两军方相斗。若论披着坚固的铠甲,拿着锐利的武器(指冲锋陷阵),勇战前线,我比不上您;若论坐下来运筹谋略,您比不上我。”于是通令全军:“凶猛像如虎,乖戾如羊,贪暴如狼,倔强不听差遣的人,都斩了他!”又派儿子宋襄辅佐齐国(当时齐相田荣曾与项梁发生矛盾,宋义想联络田荣对付项羽,所以派宋襄去辅助田荣),亲自送到无盐(地名,今山东东平县东),举行盛会宴请。(当时)天气寒冷,下着大雨,士卒们又冷又饿。项羽对将士说:“将要合力攻打秦军,久留不进(指宋义按兵不动)。如今年成不好,出现饥荒,百姓贫困,将士们吃的是芋艿和豆子,军中没有存粮,他竟然饮酒盛宴,不率领部队渡河依靠赵地的粮食来供应军队,跟赵合力攻秦,却说…利用秦军的疲惫?。凭着秦国那样强大去攻打刚刚建起的赵国,这种情势下,一定会攻下赵国。赵国被攻占,秦国就更加强大,到那时,还谈得上什么利用力量的衰败?况且我国军队刚刚被打败(指定陶兵败之事),怀王坐在席上也觉得不安稳,收集国内的兵力单独交托给将军一人,国家的安危,决定于这次行动。现在他不体恤士兵,却曲从于自己的私利(指以其子宋享襄相齐),不是国家的忠臣。”项羽在早晨去拜见上将军宋义,就在军帐中斩下了他的头,出帐向军中下发令说:“宋义和齐国同谋反楚,楚王密令我处死他。”这时候,将领们都因畏惧而服从项羽,没有谁敢抗拒,都说:“首先扶立楚王的,是将军一家。如今将军诛杀了乱臣——”于是大家一起立项羽为代理上将军。项羽派人去追赶宋义的儿子,在齐国境内追赶上了他,杀了他。项羽又派桓楚去复命于怀王。楚怀王因而让项羽作了上将军,当阳君(英布初起时封号)、蒲将军都归属项羽。

项羽诛杀了卿子冠军,名闻于诸侯。就遣当阳君、蒲将军率领二万人渡过漳河,援救钜鹿。战斗稍获胜利,陈余又来请求增兵。项羽就率领全部军队渡过漳河,把船全部沉入水中,把锅和煮食物的瓦器(炊具)全部砸破,把简陋的方屋全部烧毁,只带三天的军粮,用这来表示全体士兵都坚决拼死战斗,没有一点后退生还的想法。部队抵达前线就包围了王离,与秦军遭遇,多次交战,截断对方甬道,大败秦军,杀了苏角(秦将),俘虏了王离。涉间拒不降楚,自焚而死。这时,楚兵的勇气和声威盖过各路诸侯军。诸侯军队中前来解救钜鹿之围的有十多座营垒,没有谁敢派兵出击。到楚军攻击秦军时,那些诸侯军的将领都躲在壁垒上观战。楚军战士没有不是用一个来抵挡十个,楚兵杀声震天,诸侯军人人战栗颤栗恐惧。与是打败秦军以后,项羽召见诸侯将领,他们进入军营之门时,没有谁不是跪着用膝盖向前走,没有谁敢抬头仰视。项羽从此开始成了诸侯联军的统帅,诸侯都隶属于他。

……

(项羽领兵)将要夺取平定秦国本土。关内有士兵把守,不能进去。又听说沛公已经攻下了咸阳,项羽非常生气,就派当阳君等攻打函谷关。这样项羽才进了关,一直到戏水之西。沛公刘邦驻军在霸上(地名),还没有得到机会与项羽相见。他的左司马(战国秦汉时掌管军法的军武官)曹无伤派人对项羽说:“沛公想在关中称王,任命子婴作丞相,要把珍宝都占有了。”项羽听了大怒,说:“明天早上犒劳士兵大吃一顿,给我打败沛公的军队!” 当时的形势是,项羽有四十万军队,驻扎在新丰县鸿门坂(坂是斜坡的意思,在新丰县东);刘邦才十万士兵,驻扎在霸上。范增劝导项羽说:“沛公入关前(山东:崤山以东,泛指秦以外的六国之)时,既贪财物,喜好美女;现在进了关,钱财宝物分毫不拿,妇女一个也不亲近,这说明他(沛公)的志向是不在小的方面。我派人去观察他头顶上的云气,都是龙虎形状,现出五种颜色,这是天子的气象。大王务必尽赶快攻打消灭他,不要失去机会!”

楚国的左尹(楚军沿用春秋战国时楚国的官名,是令尹的辅佐)是项伯,项遇的族叔,平素交好留侯张良。张良这是跟随着刘邦,项伯就连夜骑马跑到沛公军营中,私自会见张良,把事情的原由全都告诉他,想叫张良同他一起离开沛公军营。项伯说:“不要随沛公一起死啊。”张良说:“我是替韩王送沛公来的,沛公现在有急难,我独自逃走,这是不合道义的,我不能不告诉他。”于是张良就进入沛公帐中,把情况全都告诉沛公。沛公大惊,说:“对这件事怎么办?”张良说:“谁给大王作出这个计策的?”沛公回答:“见识浅陋的书生劝说我道:…把守住函谷关,不要让诸侯进来,那么秦地就可全部占有称王了?所以听从了他的意见。”张良说:“估量大王的兵力足够挡得住项王的进攻吗?”沛公沉默了一会儿,说:“当然比不上,对此将怎么办?”张良说:“请允许我去对项伯解释,说沛公是不敢背判项王的。”沛公问道:“您怎么同项伯有老交情的?”张良答道:“还在秦朝时,他就和臣交游,项伯杀了人,臣救了他。现在事情危急,所以幸亏他来告诉我。”刘邦又问:“(项伯)与您相比,谁年纪轻些,谁年纪大些?”张良说:“比我年长。”刘邦听了说:“先生替我叫他进来,我应当按照兄长一样来对待他。”张良出去,邀请项伯。项伯随即进去见沛公。沛公两手恭敬地捧着一卮酒,致词祝福项伯长寿,约定结为儿女亲家。说:“我进关后,细小的东西也不敢有一点沾边,将官吏人民登记户籍,封存收藏文书和财物的地方,而等待将军。我派遣将领把守函谷关的目的,是为了防备别的盗贼出入和非常的事故发生。日夜盼望将军到来,怎么敢造反呢?希望您(向将军)一一说明我是不敢背弃将军的恩德的。”项伯答应了,对刘邦说:“明天早上不能不早点儿来向项王道歉。”刘邦说:“好。”于是项伯又连夜回去,到了楚军中,把沛公的话全都报告给项王。趁机说:“沛公不先攻破关中,您难道敢进关吗?现在人家有了大功,您却要攻打他,这是不和道义的,不如趁机好好好对待他!”项王同意了。

沛公次日带领一百多个随从骑兵来拜见项王。到了鸿门,陪罪说:“臣与将军协力攻秦,将军在黄河以北作战,臣在河南作战。然而我没有料到自己能先进入关中打败秦国,能够在这里又见到将军。现在这时候有小人流言,让将军与臣隔阂——(言未未完,被项羽打断)”项羽说:“这是沛公您的左司马曹无伤说的;不然,我怎么到这种地步呢?”项羽就在这天留沛公同他一起饮酒。项羽、项伯面朝东坐着,亚父(地位仅次于父亲的人,范增为项梁、项羽两代谋臣,又年过七十,所以尊称为亚父)面朝南坐着。亚父,就是范增。沛公面朝北向坐着,张良面朝西面作陪。范增屡次给项王使眼色,并且三次举起所佩带的玉玦向他示意,敦促项王下决心干掉刘邦。项羽默默不响应。范增起身,到帐外,召来项庄(项羽堂弟),对他说:“君王为人不狠心,你进去,走上前祝寿。祝寿完毕,请求拿剑来舞,趁机把沛公击刺在座位上,杀掉他。上不这样的话,你们这些人都将会被他所俘虏!”项庄于是进帐祝寿。祝毕,说:“君王与沛公饮酒,军中没什用来助兴取乐的,请允许舞剑!”项王说:“好。”项庄拔剑起舞,项伯也拔剑起舞,老用身体遮掩住沛公,项庄无法攻击。

于是张良到营门会见樊哙。樊哙问:“今天的事情怎样了?”张良说:“很危急!现在项庄拔剑起舞,他的意图常在沛公

身上。”樊哙说:“这事太紧急了,我请求进去,跟他同生死共命运!”樊哙随即带剑持着盾牌进入营门。站在两旁拿着戟对叉着把守军门的警卫想阻挡,不让他进去,樊哙侧着他的盾来冲撞,卫士被撞倒在地,樊哙于是进入。掀开帐幕朝西而立,睁大眼睛注视项王,头发向上竖起,眼角全都裂开了。项王按剑由跪坐挺身,说:“客人是干什么的?”张良说:“是沛公的警卫名叫樊哙的那个人。”项王说:“真是位壮士,赐他一卮酒。”左右就给他一大杯酒。樊哙拜谢,起身,站着饮酒。项王说:“赐他猪前腿!”左右就给了他一只尚未完全煮熟的猪前腿。樊哙把他的盾牌反扣在地上,把猪腿放在盾牌上面,拔剑把它切下来就吃。项王道:“壮士还能再饮酒吗?”樊哙说:“臣即使死也不逃避,一卮酒又哪里值得推辞?秦王怀有虎狼般凶狠残暴的本性,杀人好像担心不能杀光,对人用刑好像担心不能用尽,天下人都叛离他。楚怀王与各位将军约定道:…先攻破秦国进入咸阳的就在关中称王。?现在沛公先攻破秦国进入咸阳,细微的东西不敢有所接近,封闭宫殿府车,把军队撤退到霸上驻扎,以等待大王到来。之所以派遣将士守卫函谷关,只是防备那些盗贼进出与意外之变啊。劳苦而功高如此,没有封侯的奖赏,(您)反而听信谗言,想杀有功的臣子,这是被灭亡的秦朝的延续,我个人替大王着想,觉得不应该采取这种做法。”项王没有什么话用来回答,说:“坐”。樊哙挨着张良坐下。坐了一会儿,刘邦起身到厕所去,趁机召呼樊哙出来。

沛公出来后,项王又派都尉(军中参谋之类的副官)陈平召唤沛公。沛公说:“现在出来了,没有告辞,这可怎么办?”樊哙说:“在大的作为上不能顾及小节,在大的礼数上不能推掉小的指责。现在别人正好比是刀和砧板,我们是刀和砧板中间的鱼和肉,还告辞干什么呢?”于是随即离去。仅命张良留下辞谢。张良问:“大王来的时候带了什么(礼物)?”沛公说:“我带了玉璧一双,想献给项王;玉斗一双,想送给亚父。正碰上震怒,不敢献上。先生替我献上它。”张良说:“恭谨地照办。”当时的形势是,项王的军队在鸿门坂下,刘邦的部队在霸上,相隔四十里路。刘邦放弃来时所乘的车和所带的骑从,抽身脱险,一个人独自骑马逃走,与樊哙、夏侯婴、靳彊、纪信等四人持剑拥盾徒步逃跑,从郦山下,经由芷阳县秘密地行进。(临行前)刘邦对张良说:“从这条路到我军驻地,不过二十里罢了。估计我到了军中,先生就进帐。”刘邦走后,一会儿到了军中,张良进帐向项王道歉,说:“沛公禁不起酒力(即喝醉了),不能(当面)告辞。命令小臣我郑重地奉上白璧一双,再拜(两次下拜,此为敬辞,非实指)进献在大王驾前;玉斗一双,再拜奉于大将军(范增)驾前。”项王问道:“沛公在什么地方?”张良说:“听说大王有意责备他的过错,脱身独自回去,已回到军中了。”项王就接受了玉璧,把它放在座上。亚父接过玉斗,把它放在地下,拔出剑砍击玉斗,把它砍破了。说:“唉!这小子(一说之项庄)不值得同他商量大事!夺取项王天下的人,一定是沛公啊,我们这班人将要被他俘虏了!”沛公回到军中,立刻判罪杀死曹无伤。

过了几天,项羽率兵西进咸阳城,大肆屠杀,杀秦降王子婴,烧毁秦朝的宫室,大火三个月都不熄灭;搜刮了秦宫的财物珍宝,掳掠了秦宫的妇女,然后回东方去。有人(或:无定代词,意思是有人、有的人)劝项王说:“关中地区凭借高山大河和四面要塞为险阻,土地肥沃富饶,可以在这里定都并建立霸业。”项王看到秦朝宫室都被火烧得残破不堪,又怀念故乡,想往东回到故乡去,说:“得了富贵不回故乡,就像穿着锦绣衣服夜间出游,谁知道他已经富贵了了呢?”劝说项王的人说:“人们说楚国人不过是猕猴戴上了人的帽子,的确如此。”项王听见这话,用锅里煮死了说客。

项王派人把所完成的使命(即灭秦之事)报告给怀王。怀王说:“按照原来与诸将约定办事。”于是尊奉怀王为义帝(不称楚帝,意谓道义上奉为帝,并无号令天下的权利)。项王想自己称王,就先封众将相为王,并对他们说:“天下开始发动起义的时候,暂立六国诸侯的后代为王来讨伐秦朝。可是亲身披着铠甲拿着武器首先举事,在外露营苦战,三年终于消灭秦国平定天下的,都是诸位将相和我的力量啊。义帝虽然没有功劳,也本该划分地方使他为王。”诸将都说:“好。”于是分封天下,立诸将为侯王。项王、范增怀疑沛公如依约为关中王,会进而占有全中国,可是已经在鸿门宴上和解了,又嫌忌承担背弃盟约之名,担心诸侯会背叛自己,于是秘密商量说:“蜀地道路险恶,秦朝流放的罪人都住在蜀地。”又说:“巴、蜀也算关中的地盘。”因此就立沛公为汉王,统治巴郡、蜀郡、汉中郡,建都南郑。却把关中分成三部分,封秦国降将章邯三人为王,以便阻塞汉王东出的道路。……项王自立为西楚霸王(西楚:古称江陵为南楚,吴为东楚,彭城为西楚,项羽以彭城为都)(霸王:诸侯王的盟主),统治九个郡,建都彭城。

……

项羽驻扎军队垒营壁在垓下,士兵越来越少,粮食也吃完了,汉军和诸侯军队把项王围了好几层。夜晚,汉军四面都唱着楚国地方的民歌,项羽大惊失色地说:“汉军都已经攻占了楚地吗?这里为什么有这么多的楚人呢?”项羽于是夜里起来,在军帐中喝酒。有个美人叫虞,受到项王宠爱,经常跟在身边;有匹骏马叫骓,经常骑着它。于是项羽就悲伤地唱着歌,情绪愤激高昂,自己作诗道:“力能拔山啊豪气压倒一世,天时不利啊骓马不驰。骓马不驰啊能怎么办呢?虞姬啊虞姬把你怎么安排?”唱了好几遍,虞姬也应和着他一起唱。项羽眼泪落下来好几行,身边的侍卫也都流淌着眼泪,谁也不能抬头看项羽了。

于是项羽跨上战马,部下壮士骑马跟随的有八百多人,当夜突破包围,往南冲了出去,纵马飞奔。天亮的时候,汉军才发觉项羽突围,命令统率骑兵的将领灌婴率领五千骑兵追击项羽。项羽渡过淮河,骑兵能跟上的只有一百多人了。项羽达到阴陵(秦县名),迷了方向,找不到道路,向一老农询问,老农骗他说:“往左拐。”项羽往左走,就陷进了一片大沼泽中。因为这个缘故,汉军追赶上了项王。项羽又率兵向东走,到达东城(秦县名),才剩下二十八个骑兵。汉军骑兵追击的有几千人。项羽自己估计不能逃脱,对他的骑兵说:“我从起兵打仗至今八年了,亲历七十余次战斗,凡是所遇上的敌人,我都打败了;我所攻击的,也都降服从了,于是称霸,占据天下。可是今天终于被围困在这里,这是上天要灭亡我,不是我指挥战争的过错啊。今天本来必定会死,我愿意为诸君打一场决定最后胜败的仗,一定要战胜敌人三次,为各位突出重围,斩杀汉将,砍倒敌人军旗,让各位知道这是上天要亡我,不是我用兵打仗的错误。”于是把他的骑兵分作四队,面向四个方向。汉军层层包围他们。项羽对他的骑兵说:“我为你们斩他一将。”命令分向四面的骑兵飞奔冲杀下去,约定在山的东面分三处集合。于是项羽大声呼喝向下直冲,汉军都人仰马翻(披靡:本形容草木散乱偃倒的样子),于是斩杀汉军一将。这时赤泉侯杨喜担任骑兵将领,追击项王,项王瞪眼对他呵斥,赤泉侯本人和他的马一齐都受了惊,退避了好几里。与他的骑兵在三处会会合,汉军不知道项王在哪里。(汉军)于是把军队分成三部分,重新包围他们。项王就冲击,又斩了汉军的一个都尉,杀死数十上余人。再一次集合他的骑兵,只损失了他的两名骑兵罢了,便问他的随骑道:“怎么样?”骑兵们都佩服地说:“真像您说的那样!”

于是项羽就想东渡乌江(长江西岸的乌江浦)。乌江亭长把船停靠在岸边等候项羽,对项羽说:“江东虽小,土地千里,民众数十万,也足够称王的。希望大王急速过江。现在只有我有船,汉军即使追到这,没有什么办法渡江。”项羽笑道:“上天既然要灭亡我,我为什么还要渡江呢?况且我项羽(当初带领)江东的子弟八千人渡过乌江向西挺进,现在无一人生还。即使江东的父老兄弟怜爱我而拥我为王,我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们?即使他们不说什么,我难道不在心里感到惭愧吗?”于是对亭长说:“我知道您是年高有德的人。我骑这匹马五年了,所遇到的都没有对手,曾经日行千里,不忍心杀掉它,把

它赠给你吧!”于是命令骑兵都下马步行,手持短小轻便的武器交战。仅仅项籍就杀了汉军几百人,项王自身也受了十几处伤。回头看见汉军骑兵中的司马吕马童(原是项羽部将,这时已背楚归汉)说:“你不是我的老朋友吗?”吕马童面对着项羽,指示给王翳说:“这是项羽。”项羽便说道:“我听说汉王拿一千两黄金、一万户封邑悬赏征求我的头,我给你一点好处。”就割脖子自杀了。

……

太史公(自称)说:我从周生那里听到说,“虞舜的眼睛里大概有两瞳子”。又听说项羽也是双瞳子。项羽难道是舜的后代么?怎么兴起得这么突然呢?秦国在政治措施上有重大事物,陈涉首先发难,英雄豪杰像蜂群飞起,共同一起争雄,多得数也数不清。可是项羽并没有什么根基(包括土地和权势),而是乘天下大乱的形势在民间起事,三年的时间,就率领五国诸侯(楚外的五国反秦武装)灭秦,分割天下的土地,封赏王侯,一切政令都由项羽颁布,号称霸王。霸王的权位虽然不能维持到底,可是这显赫的功业是近古以来不曾有过的。等到项羽放弃关中,怀念楚国而东归,放逐义帝,自立为王,干了这些失策失人心的事,却埋怨诸侯背叛自己,这样想要成就霸业,就很难了。自夸功劳,逞个人才智,却不效仿古人,自以为霸王之业已成,想凭借武力来征服和治理天下,经过五年战争,终于使自己国家灭亡了,自身死在东城,却仍然不觉悟,更不责备自己,那就错了。竟然称说“上天要灭亡我,不是我用兵的过错”,难道不荒谬吗?

《田单列传》——《史记》[背诵]

田单者,齐诸田疏属也。湣王时,单为临菑市掾,不见知。及燕使乐毅伐破齐,齐湣王出奔,已而保莒城。燕师长驱平齐,而田单走安平,令其宗人尽断其车轴末而傅铁笼。已而燕军攻安平,城坏,齐人走,争涂,以轊折车败,为燕所虏。唯田单宗人以铁笼故得脱,东保即墨。燕既尽降齐城,唯独莒、即墨不下。燕军闻齐王在莒,并兵攻之。淖齿既杀湣王于莒,因坚守距燕军,数年不下。燕引兵东围即墨。即墨大夫出与战,败死。城中相与推田单,曰:“安平之战,田单宗人以铁笼故得全,习兵。”立以为将军,以即墨距燕。

顷之,燕昭王卒,惠王立,与乐毅有隙。田单闻之,乃纵反间于燕,宣言曰:“齐王已死,城之不拔者二耳。乐毅畏诛而不敢归,以伐齐为名,实欲连兵南面而王齐。齐人未附,故且缓攻即墨以待其事。齐人所惧,唯恐他将之来,即墨残矣。”燕王以为然,使骑劫代乐毅。

乐毅因归赵,燕人士卒忿。而田单乃令城中人食必祭其先祖于庭,飞鸟悉翔舞城中下食。燕人怪之。田单因宣言曰:“神来下教我。”乃令城中人曰:“当有神人为我师。”有一卒曰:“臣可以为师乎?”因反走。田单乃起,引还,东乡坐,师事之。卒曰:“臣欺君,诚无能也。”田单曰:“子勿言也!”因师之。每出约束,必称神师。乃宣言曰:“吾唯惧燕军之劓所得齐卒置之前行与我战,即墨败矣。”燕人闻之,如其言。城中人见齐诸降者尽劓,皆怒,坚守惟恐见得。单又纵反间曰:“吾惧燕人掘吾城外冢墓,僇先人,可为寒心。”燕人尽掘垄墓,烧死人。即墨人从城上望见,皆涕泣,俱欲出战,怒自十倍。

田单知士卒之可用,乃身操版插,与士卒分功。妻妾编于队伍之间,尽散饮食飨士。令甲卒皆伏,使老弱女子乘城,遣使约降于燕,燕军皆呼万岁。田单又收民金得千溢,令即墨富豪遗燕将,曰:“即墨即降,愿无掳吾族家妻妾,令安堵。”燕将大喜,许之。燕军由此益懈。

田单乃收城中得千余牛,为绛缯衣,画以五彩龙文,束兵刃于其角,而灌脂束苇于尾,烧其端。凿城数十穴,夜纵牛,壮士五千人随其后。牛尾热,怒而奔燕军,燕军夜大惊。牛尾炬火光明炫耀,燕军视之,皆龙文,所触尽死伤。五千人因衔枚击之,而城中鼓噪从之,老弱皆击铜器为声,声动天地。燕军大骇,败走。齐人遂夷杀其将骑劫。燕军扰乱奔走,齐人追亡逐北,所过城邑,皆畔燕而归。

田单兵日益多,乘胜,燕日败亡,卒至河上,而齐七十余城皆复为齐。乃迎襄王于莒,入临菑而听政。襄王封田单,号曰安平君。

太史公曰:兵以正合,以奇胜。善之者出奇无穷;奇正还相生,如环之无端。夫始如处女,适人开户;后如脱兔,适不及距,其田单之谓邪!

「译文」

田单这人,齐王田氏宗室的远房亲属(齐原为姜姓诸侯国,战国初年齐相田和正式夺取政权)。闵王时代,田单为临淄(齐国都城)管理市场的辅助人员,不被人知晓。等到燕国使者乐毅攻败齐国,后来不久退守莒城。燕国军队迅速地长途进军(指没有遇到抵抗)平定齐国绝大部分地区,而田单逃奔安平(城邑名),让同一家族的人把轴两头的尖端部分锯断,再用铁箍包住。待到燕国军队攻打安平,城墙倒塌,齐人奔逃,抢路逃跑,由于车轴头被撞断,车子也就毁坏了,被燕军所俘虏。惟有田单宗族之人由于铁帽包住了车轴的缘故,得以逃脱。往东逃到即墨,据城坚守。燕军已经使齐国其他城邑全都投降了,只有莒城和即墨没有攻下。燕军听说齐王在莒,合兵攻打它。淖齿(楚国派将军淖齿救齐,他却乘机杀掉闵王,与燕人分占齐国领土和珍宝)已杀闵王于莒城,因为坚守抵抗燕军,数年没被攻下。燕国率军向东围困即墨。即墨的长官出城与燕军作战,战败而死。城中共同推举田单,说:“安平之战,田单宗人以铁笼得以保全,熟悉兵法。”拥戴他做将军,凭即墨来抵抗燕军。

过了不久,燕昭王死了。惠王即位,与乐毅有隔阂。田单听说它,对燕国施用反间计,扬言说:“齐王已死,城邑没有攻下的的只有两座了。乐毅害怕被杀而不敢回去,不过用继续攻打齐国做幌子,实际是想联合即墨和莒的守军,自己来做齐王。齐人没有归附,所以暂且缓攻即墨以等待王齐之事。齐人所害怕的,是只怕别的将领来了,那样即墨城就毁灭了。燕王以为这是对的,使骑劫代替乐毅。

乐毅害怕被杀而不敢回燕国,于是回到故国赵国去,燕国将士(因此感到)气愤。于是田单命令城里百姓每家吃饭的时候必须在庭院中摆出饭菜来祭祀他们的祖先,飞鸟都吸引得在城内上空盘旋,并飞下来啄食物。燕人对此感到奇怪,田单因此扬言说:“这是有神人下来教导我。”于是命令城中人说:“会有神人来做我的老师。”有一名士兵说:“我可以当老师吗?”于是回身就跑。田单于是就起身,把那个士兵拉回来,请他面朝东坐着,以对待老师的态度来侍奉他。士兵说:“我欺骗您,实在没有能力。”田单说:“你不要说破了。”于是以他为师。每当发布约束军民的命令,一定宣称是神师的旨意。于是扬言说:“我只害怕燕军将所俘虏的齐国士兵割掉鼻子,并把他们放在燕军前面的行列来同齐军作战,即墨(会因此而)被攻下了。”燕人听说了它,按照田单散布的话去做。城中的人看见齐国那些投降燕军的人都被割掉鼻子,都愤怒,坚守害怕被活捉。田单施用反间计说:“我害怕燕军挖掘我们城外的坟墓,侮辱我们的祖先,当会为此感到痛心。”燕军挖掘全部的坟墓,焚烧死尸。即墨人从城上望见,都流泪哭泣,都想出战,怒气自然比原来大了十倍。

田单知道士兵激起了斗志,可以用于作战了,就亲身拿着筑板和铁锹参加修建防御工事,和士兵分担辛劳。把妻妾编在军队里服役,要他们把饮食全都拿来犒劳将士。令披甲的士兵埋伏,使老弱妇幼登城,派遣使者向燕约定投降,燕军都

高呼万岁。田单又收集百姓的黄金得到千镒,命令即墨的富豪赠给骑劫,说:“即墨立刻投降,希望不要掳掠我同族的妻妾,令他们安居。”骑劫非常高兴,答应他。燕军由此而更加松懈。

田单于是在城内收集到一千多头牛,叫人做了深红色绸衣给牛穿上,上面画着五颜六色的龙形花纹,把锋利的尖刀绑在牛角上,把淋了油脂的芦苇扎在牛尾上,再给芦苇梢点火燃烧。在城墙上挖数十个洞,夜晚放开牛,壮士五千人跟随在牛的后面。牛尾灼热,愤怒地冲向燕军。牛尾上有火把,明亮耀眼,燕军看见狂奔的火牛全身都是龙纹,被它冲撞的不是死就是伤。五千人因含着枚攻击燕军,而城中擂鼓呐喊追击燕军,老弱都击打家中各种铜制器具制造声响,声音震天动地。燕军非常惊惧,失败逃走。齐人接着诛杀对方的将领骑劫。燕军混乱奔走,齐人追杀逃跑败北的人,所经过的城邑都背叛了燕国,重新回到齐国的怀抱。

田单的兵力一天比一天更加多了,乘着胜利的威势,燕军天天败逃,终于退动了黄河北岸燕国的境内(河上:指齐国的西北界),而齐国的七十多座城邑又成为齐国领土。于是迎接襄王(闵王子,名法章)到莒城,进入临滋处理政事。襄王封赏田单,号称安平君。

太史公说:“战争是用正面的军队同敌人交战,用出敌不意的奇兵取胜。会用兵的人能出奇谋而变化无穷;奇正相互转化,就像玉环一样,没有开始,也没有终结。用兵开始时要像柔弱安静的少女,使敌人轻慢疏忽,大开营门(不作防备)(适:通”敌“);后来敌人中计,自己就要像狡兔脱逃那样快速进击,使敌人来不及抵挡(距:通”拒“),这是田单所说的啊!

《苏武传》——《汉书》(东汉)[精读]

武字子卿,少以父任,兄弟并为郎,稍迁至栘中厩监。时汉连伐胡,数通使相窥观。匈奴留汉使郭吉、路充国等前后十余辈,匈奴使来,汉亦留之以相当。天汉元年,且鞮侯单于初立,恐汉袭之,乃曰:“汉天子我丈人行也。”尽归汉使路充国等。武帝嘉其义,乃遣武以中郎将使持节送匈奴使留在汉者,因厚赂单于,答其善意。武与副中郎将张胜及假吏常惠等募士斥候百余人俱。既至匈奴,置币遗单于;单于益骄,非汉所望也。

方欲发使送武等,会缑王与长水虞常等谋反匈奴中。缑王者,昆邪王姊子也,与昆邪王俱降汉,后随浞野侯没胡中,及卫律所将降者,阴相与谋,劫单于母阏氏归汉。会武等至匈奴。虞常在汉时,素与副张胜相知,私候胜曰:“闻汉天子甚怨卫律,常能为汉伏弩射杀之,吾母与弟在汉,幸蒙其赏赐。”张胜许之,以货物与常。

后月余,单于出猎,独阏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发,其一人夜亡告之。单于子弟发兵与战,缑王等皆死,虞常生得。单于使卫律治其事。张胜闻之,恐前语发,以状语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见犯乃死,重负国!”欲自杀,胜惠共止之。虞常果引张胜。单于怒,召诸贵人议,欲杀汉使者。左伊秩訾曰:“即谋单于,何以复加?宜皆降之。”单于使卫律召武受辞。武谓惠等:“屈节辱命,虽生何面目以归汉?”引佩刀自刺。卫律惊,自抱持武。驰召医,凿地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气绝,半日复息。惠等哭,舆归营。单于壮其节,朝夕遣人候问武,而收系张胜。

武益愈。单于使使晓武,会论虞常,欲因此时降武。剑斩虞常已,律曰:“汉使张胜谋杀单于近臣,当死;单于募降者,赦罪。”举剑欲击之,胜请降。律谓武曰:“副有罪,当相坐。”武曰:“本无谋,又非亲属,何谓相坐?”复举剑拟之,武不动。律曰:“苏君,律前负汉归匈奴,幸蒙大恩,赐号称王,拥众数万,马畜弥山,富贵如此。苏君今日降,明日复然。空以身膏草野,谁复知之?”武不应。律曰:“君因我降,与君为兄弟;今不听吾计,后虽复欲见我,尚可得乎?” 武骂律曰:“女为人臣子,不顾恩义,畔主背亲,为降虏于蛮夷,何以女为见?且单于信女,使决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两主观祸败。南越杀汉使者,屠为九郡;宛王杀汉使者,头县北阙;朝鲜杀汉使者,即时诛灭。独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两国相攻,匈奴之祸,从我始矣!”

律知武终不可胁,白单于。单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绝不饮食。天雨雪。武卧,啮雪与旃毛并咽之,数日不死。匈奴以为神,乃徙武北海上无人处,使牧羝。羝乳,乃得归。别其官属常惠等,各置他所。武既至海上,廪食不至,掘野鼠去屮实而食之。仗汉节牧羊,卧起操持,节旄尽落。积五、六年,单于弟于靬王弋射海上。武能网纺缴,檠弓弩,于靬王爱之,给其衣食。三岁余,王病,赐武马畜、服匿、穹庐。王死后,人众徙去。其冬,丁令盗武牛羊,武复穷厄。

初,武与李陵俱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单于使陵至海上,为置酒设乐。因谓武曰:“单于闻陵与子卿素厚,故使陵来说足下,虚心欲相待。终不得归汉,空自苦亡人之地,信义安所见乎?前长君为奉车,从至雍棫阳宫,扶辇下除,触柱,折辕,劾大不敬,伏剑自刎,赐钱二百万以葬。孺卿从祠河东後土,宦骑与黄门驸马争船,推堕驸马河中,溺死,宦骑亡。诏使孺卿逐捕。不得,惶恐饮药而死。来时太夫人已不幸,陵送葬至阳陵。子卿妇年少,闻已更嫁矣。独有女弟二人,两女一男,今复十余年,存亡不可知。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陵始降时,忽忽如狂,自痛负汉;加以老母系保宫。子卿不欲降,何以过陵?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灭者数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复谁为乎?愿听陵计,勿复有云!” 武曰:“武父子亡功德,皆为陛下所成就,位列将,爵通侯,兄弟亲近,常愿肝脑涂地。今得杀身自效,虽蒙斧钺汤镬,诚甘乐之。臣事君,犹子事父也。子为父死,亡所恨,愿无复再言。” 陵与武饮数日,复曰:“子卿,壹听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请毕今日之欢,效死于前!”陵见其至诚,喟然叹曰:“嗟呼!义士!陵与卫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沾衿,与武决去。陵恶自赐武,使其妻赐武牛羊数十头。

后陵复至北海上,语武:“区脱捕得云中生口,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曰:…上崩。?”武闻之,南乡号哭,欧血,旦夕临数月。

昭帝即位数年,匈奴与汉和亲。汉求武等,匈奴诡言武死。后汉使复至匈奴。常惠请其守者与俱,得夜见汉使,具自陈道,教使者谓单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书,言武等在某泽中。”使者大喜,如惠语以让单于。单于视左右而惊,谢汉使曰:“武等实在。”于是李陵置酒贺武曰:“今足下还归,扬名于匈奴,功显于汉室,虽古竹帛所载,丹青所画,何以过子卿!陵虽驽怯,令汉且贳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奋大辱之积志,庶几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为世大戮,陵尚复何顾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异域之人,壹别长绝!”陵起舞,歌曰:“径万里兮度沙幕,为君将兮奋匈奴。路穷绝兮矢刃摧,士众灭兮名已隤,老母已死,虽欲报恩将安归?”陵泣下数行,因与武决。单于召会武官属,前以降及物故,凡随武还者九人。

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师,诏武奉一太牢,谒武帝园庙,拜为典属国,秩中二千石;赐钱二百万,公田二顷,宅一区。常惠、徐圣、赵终根皆拜为中郎,赐帛各二百匹。其余六人老,归家,赐钱人十万,复终身。常惠后至右将军,封列侯,自有传。武留匈奴凡十九岁,始以强壮出,及还,须发尽白。

「译文」

苏武字子卿,年少时由于父亲职位的关系,兄弟都做了郎官(皇帝的近侍),逐渐升迁为栘中厩(掌管皇帝鞍马鹰犬等射猎工具的官员。汉宫有栘园,园中有马厩,故名栘中厩)。当时汉朝廷连续讨伐匈奴,屡次派使节彼此窥探观察。匈奴扣留了汉使节郭吉、路充国等前后十余批人。匈奴使节前来,汉朝庭也扣留他们以相抵当。公元前100年(汉武帝即位的第四十一年),且鞮侯刚即位单于,唯恐受到汉的袭击,于是说:“汉皇帝,是我的长辈。”全部送还了汉廷使节路充国等人。汉武帝嘉奖他的正确行为,于是派遣苏武以中郎将的身份出使,持节(古代使者所持的信物,用竹做竿,上面饰以羽或毛)护送扣留在汉的匈奴使者回国;趁便送厚礼给单于,回报他的好意。苏武同副中郎将张胜以及临时委任的使臣属吏常惠等,加上招募来的士卒、斥候(军队中守卫、侦察的士兵)百多人一同出发。到了匈奴那里,摆列用作礼品的玉、马、皮、帛等物赠送单于。单于渐渐傲慢,不是汉所期望的。

(单于)正要派使者护送苏武等人(归汉),正遇上缑王(匈奴的一个亲王)与长水(水名)虞常等人在匈奴内部谋反——缑王,是昆邪王(匈奴的一个亲王)姐姐的儿子,与昆邪王一起降汉,后来跟随浞野侯(汉将赵破奴的封号)重新陷胡地——与卫律统率领的那些投降匈奴的人中,暗中一同策划把单于的母亲阏氏劫持到汉朝。正遇上苏武等人到匈奴。虞常在汉朝的时候,一向与副使张胜要好,私下拜访张胜,说:“听说汉天子很怨恨卫律,我虞常能为汉廷埋伏弩弓手将他射死。我的母亲与弟弟都在汉,希望受到汉朝的赏赐。”张胜许诺了他,把财物送给了虞常。一个多月后,单于外出打猎,只有阏氏和年轻的子弟在家里。虞常等七十余人将要发动(劫持阏氏归汉的事),其中一人夜晚逃走,告发他们的行动。单于子弟发兵与他们交战,缑王等都战死,虞常被活捉。

单于派卫律审理那个案件。张胜听到这个消息,担心他和虞常先前所说的那些话被揭发,把情况告诉苏武。苏武说:“事情到了如此地步,这一定会连累到我们。受到侮辱才去死,就更加对不起国家了!”想自杀。张胜、常惠一起制止了他。虞常果然供出了张胜。单于大怒,召集诸位贵族前来商议,想杀掉汉使者。左伊秩訾(匈奴的王号,有左、右之分)说:“(现在谋杀卫律、劫阏氏,就要处汉朝使臣以死刑),假如谋杀单于,还能对他们加上什么更重的刑罚呢?最好是设法使他们都归降。”单于派卫律召唤苏武来受审讯。苏武对常惠说:“以汉朝使节的身份屈身受审,沾辱国家的使命,即使活着,还有什么脸面回到汉廷去呢!”说着拔出佩刀自刎,卫律大惊,自己抱住扶好苏武,(命人)骑快马去找医生。在地上挖坑,放置只有烟而没有火苗的微火火堆,把苏武面朝下放在地坑上,轻轻敲打他的背,使淤血流出来。苏武本来已经断了气,过了好半天才恢复呼吸。常惠等人哭泣着,用车子把苏武拉回营帐。单于以苏武的节操为壮,早晚派人探望、询问苏武,而逮捕张胜。

苏武的伤势渐渐好了。单于派使者通知苏武,一起来判决虞常,想借这个机会使苏武投降。以剑斩杀虞常完毕,卫律说:“汉使张胜,谋杀单于亲近的臣子(指卫律自己),应当处死。单于招求愿意投降的人,赦免他们的罪过。”举剑要击杀他们,张胜请求投降。卫律对苏武说:“副使有罪,(正使)也应当连带治罪。”苏武说:“我本来没有参加(他们的)谋划,又不是他的亲属,怎么谈得上连坐?”卫律又举起剑来装做要杀人的样子,苏武岿然不动。卫律说:“苏君!我卫律以前背弃汉廷,归顺匈奴,幸运地蒙受大恩,赐我爵号,让我称王,拥有部众数万、马牛之类的牲畜满山,如此富贵!苏君你今日投降,明日也是这样。白白地让自己的身躯供野草作肥料,又有谁知道你呢!”苏武毫无反应。卫律说:“你依靠我而投降,我与你结为兄弟。今天不听我的安排,以后再想见我,还能得到机会吗?”苏武痛骂卫律说:“你做人家的臣下和儿子,不顾恩德义理,背叛国君和亲人,向蛮夷投降,做他们的俘虏,干嘛要见你!况且单于信任你,让你决定别人的死活,而你却不居心平允,主持公正,反而想使两国国君相互攻打,观看祸乱胜败!南越吕嘉杀汉使者,结果九郡被平定;宛王杀汉使者,(毋寡的)头颅终于悬挂在汉朝的宫阙之下;朝鲜王杀汉使者,立刻被讨平;唯独匈奴尚未(因杀使者而被诛灭)而已!你分明知道我不肯投降,想要使汉和匈奴相互攻打,匈奴败亡的祸患,将从杀死我开始了!”

卫律知道苏武终究不能胁迫,报告单于。单于更加希望使他投降,就把苏武囚禁起来,放在地穴里,跟外界隔绝不供给饮食。天下着雪,苏武卧着嚼雪,同旃毛一起吞下充饥,几日不死。匈奴以为神奇,就把苏武迁移到北海(今俄国西伯利亚贝加尔湖,当时为匈奴北界)边没有人的地方,让他放牧公羊,等到公羊生了小羊才得归汉。使他的部下随从常惠等分开,分别安置到其他地方。苏武迁移到北海后,匈奴供给的粮食不到,掘取野鼠、收藏草实来吃。拄着汉廷的使节牧羊,睡觉起来都拿着,使节上用牦牛尾作的装饰全部脱尽。累计五六年,单于的弟弟於靬王(匈奴王号)在北海用带丝绳的箭射猎禽鸟。苏武会编结打猎的网、弋射时系在箭上的丝绳,校正弓弩,於靬王器重他,供给他衣服、食品。三年多过后,於靬王得病,赐给苏武马匹和牲畜、服匿(一种盛酒的器皿)、圆顶的毡帐。王死后,他的部下都迁离了。这年冬天,丁令(也作“丁零”,古族名,汉时归属于匈奴)人盗去了苏武的牛羊,苏武又陷入穷困。

当初,苏武与李陵都为侍中。苏武出使匈奴的第二年,李陵投降匈奴,不敢访问苏武。过了许久,单于派遣李陵去北海,为苏武安排了酒宴、音乐歌舞。于是李陵对苏武说:“单于听说我与你交情一向深厚,所以派我来劝说足下,单于不报成见,要以礼待苏武。你终究不能回归汉朝了,白白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吃苦受罪,信义在哪里表现出来呢?前番你的长兄苏嘉做奉车都尉(掌管皇帝乘坐的车舆),跟随皇上到雍地的棫阳宫,扶着皇帝的车子下台阶的时候(辇:用人牵引的帝王乘坐的车子),碰到柱子,折断了车辕,被检举为大不敬之罪,用剑自杀了,赐钱二百万用以下葬。孺卿(苏武弟弟苏贤的字)跟随皇上去祭祀河东土地神,宦骑(充当骑从的宦官)与黄门驸马(汉武帝时设驸马都尉,掌管副车[皇帝的侍从车辆])争船,把黄门驸马推掉河中,淹死了,骑宦逃走。皇上命令孺卿去追捕,他抓不到,因惊慌害怕而服毒自杀。我离开长安的时候,您的母亲已去世,我送葬到阳陵。你的夫人还年轻,听说已经改嫁了。(家中)只有两个妹妹,两个女儿和一个男孩,如今又过了十多年,生死不知。人生就像早晨的露水,何必长久地像这样折磨自己!我刚投降时,迷惘恍惚(若有所失的样子),痛心自己对不起汉朝,加上老母被囚禁在保宫(汉代监狱名,又叫“居室”,凡大臣及其眷属犯罪,都囚禁在这里),你不想投降(的心情),怎能超过当时我李陵呢!况且皇上年纪大了,法令没有规律,大臣没有犯罪而被灭族的数十家,(意谓苏武即使回到汉朝)生死安危也不能预料。您还为谁呢?希望听从我的主张,不要再说什么了!“ 苏武说:”我们父子几个没有什么功劳和好的品德,全是由于皇帝的栽培提拔,得以位于将军之列,封爵为通侯,兄弟三人都充当皇帝的近臣,一向愿意粉身碎骨,为国牺牲。如今能得到牺牲自己报效国家的机会,即使受到大斧砍杀、汤锅烹煮的极刑,也实在是我甘心乐意的。大臣为君王服务,就像儿子效忠父亲,儿子为父亲而死,没有什么可遗憾的。希望不要再说了!“ 李陵与苏武共饮了几天,又说:”你务必要听从我的话。“苏武说:”(我)早已料定自己是死去的人了!您一定要逼迫我投降,那就请让我和您了结今日之欢,然后死在您的面前。“李陵见苏武如此挚诚,慨然叹气道:”唉,义士!我李陵与卫律的罪恶,上能达天!“于是眼泪流下,把衣襟都打湿了,辞别苏武而去。李陵因羞愧而不好意思送礼物给苏武,让他的妻子赐给苏武几十头牛羊。

后来李陵又到北海,对苏武说:“边界上抓住了云中郡的一个俘虏,说太守以下的官吏百姓都穿白戴孝,说:…皇帝死了?。”苏武听到这个消息,面向南方放声大哭,吐血,每天早晚哭吊,一直持续了好几个月。

汉昭帝(武帝之子,名弗陵)登位几年后,匈奴与汉朝议和,缔结婚姻关系。汉廷索求苏武等人,匈奴欺诈说苏武已死。后来汉使者又到匈奴,常惠请求看守他的人一道去(见汉朝使者),在夜晚见到了汉使,自己(把这些年的经历)全部加以陈述,教导使者告诉单于,说:“天子在上林苑(当时皇帝游玩射猎的园林)中射猎,射得一只大雁,脚上系着一封用丝绢写的信,上面说苏武等人在水草汇集的地方。”汉使者非常高兴,按照常惠所教的话去责备单于。单于看着身边的人十分惊讶,向汉使道歉说:“苏武等人的确还活着。”

于是李陵安排酒筵向苏武祝贺说:“今天你回归,扬名于匈奴,显露功绩于汉朝,即使史籍所记载,颜色所绘,怎能超过你?我李陵虽然无能和胆怯,假如汉廷姑且宽恕我的罪过,不杀我的老母,让我得以施展在奇耻大辱下所积蓄已久的心愿,或许也能像曹沫在柯邑结盟时的举动一样(对汉朝有所贡献)(庶几:差不多),这是我每天从早到晚所不能忘的!收捕并处死我全家,成为人世间最大的耻辱,我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呢?算了,让你了解我的心思罢了!我已成异邦之人,这一次分别就要永远分离了!”李陵起舞,唱道:“我行程万余里,穿过了大沙漠,为皇帝带兵与匈奴奋战。道路截断,兵器摧折损坏,部下士兵死光,自己的名誉也已败坏了。老母已死,虽想报恩何处归?”李陵泪下纵横,于是同苏武永别。单于召集苏武的部下,(除了)以前已经投降和死亡的,总共跟随苏武回来的有九人。

苏武于汉昭帝始元六年(公元前81年)春回到长安。昭帝下令叫苏武进献一份祭品(一牛、一豕、一羊为祭品),去拜谒武帝的陵园。任命苏武做典属国,官吏俸禄的等级中二千石(二千石官秩分三等,最高为中二千石,其次为二千石,再次为比二千石);赐钱二百万,官田二顷,住宅一处。常惠、徐圣、赵终根都任命为皇帝的侍卫官,赐给丝绸各二百匹。其余六人年纪大了,回家,赐钱每人十万,终身免除徭役及赋税。常惠后来做到右将军,封为列侯,另外有传记。苏武被扣在匈奴总共十九年,当初壮年出使,等到回来,胡须头发全都白了。

《班超传》——《后汉书》范晔(南朝宋)

班超,字仲升,扶风平陵人,徐令彪之少子也。为人有大志,不修细节;然内孝谨,居家常执勤苦,不耻劳辱。有口辩,而涉猎书传。永平五年,兄固被召诣校书郎,超与母随至洛阳。家贫,常为官佣书以供养。久劳苦,尝辍业投笔叹曰:“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研间乎!”左右皆笑之。超曰:“小子安知壮士志哉?”其后行诣相者,曰:“祭酒,布衣诸生耳,而当封侯万里之外。”超问其状,相者指曰:“生燕颔、虎颈,飞而食肉,此万里侯相也。”久之,显宗问固:“卿弟安在?”固对:“为官写书,受直以养老母。”帝乃除超为兰台令史;后坐事免官。

十六年,奉车都尉窦固出击匈奴,以超为假司马,将兵别击伊吾。战于蒲类海,多斩首虏而还。固以为能,遣与从事郭恂俱使西域。超到鄯善,鄯善王广奉超礼敬甚备,后忽更疏懈。超谓其官属曰:“宁觉广礼意薄乎?此必有北虏使来,狐疑未知所从故也。明者睹未萌,况已著耶!”乃召侍胡,诈之曰:“匈奴使来数日,今安在乎?”侍胡惶恐,具服其状。超乃闭侍胡,悉会其吏士三十六人,与共饮。酒酣,因激怒之曰:“卿曹与我俱在绝域,欲立大功以求富贵。今虏使到裁数日,而王广礼敬即废;如今鄯善收吾属送匈奴,骸骨长为豺狼食矣。为之奈何?”官属皆曰:“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

超曰:“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因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殄尽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功成事立矣。”众曰:“当与从事议之。”超怒曰:“吉凶决于今日;从事文俗吏,闻此必恐而谋泄,死无所名,非壮士也!”众曰:“善。”初夜,遂将吏士往奔虏营。会天大风,超令十人持鼓藏虏舍后,约曰:“见火然,皆当鸣鼓大呼。”余人悉持兵弩夹门而伏。超乃顺风纵火,前后鼓噪,虏众惊乱。超手格杀三人,吏兵斩其使及从士三十余级,余众百许人悉烧死。明日,乃还告郭恂。恂大惊,既而色动。超知其意,举手曰:“掾虽不行,班超何心独擅之乎!”恂乃悦。超于是召鄯善王广,以虏使首示之,一国震怖。超晓告抚慰,遂纳子为质。还奏于窦固。固大喜,具上超功效,並求更选使使西域。帝壮超节,诏固曰:“吏如班超,何故不遣而更选乎!今以超为军司马,令遂前功。”超复受使,固欲益其兵,超曰:“愿将本所从三十余人足矣。如有不虞,多益为累。”

是时于阗王广德新攻破莎车,遂雄张南道,而匈奴遣使监护其国。超既西,先至于阗,广德礼意甚疏。且其俗信巫,巫言:“神怒,何故欲向汉?汉使有騧马,急求取以祠我。”广德乃遣使就超请马。超密知其状,报许之,而令巫自来取马。有顷,巫至,超即斩其首,以送广德,因辞让之。广德素闻超在鄯善诛灭虏使,大惶恐,即攻杀匈奴使者而降超。超重赐其王以下,因镇抚焉。时龟兹王建为匈奴所立,倚恃虏威,据有北道,攻破疏勒,杀其王,而立龟兹人兜题为疏勒王。明年春,超从间道至疏勒,去兜题所居槃橐城九十里,逆遣使田虑先往降之。敕虑曰:“兜题本非疏勒种,国人必不用命,若不即降,便可执之。”虑既到,兜题见虑轻弱,殊无降意。虑因其无备,遂前劫缚兜题。左右出其不意,皆惊惧奔走。虑驰报超,超即赴之,悉召疏勒将吏,说以龟兹无道之状,因立其故王兄子忠为王。国人大悦。忠及官属皆请杀兜题,超不听,欲示以威信,释而遣之。疏勒由是与龟兹结怨。

十八年,帝崩。焉耆以中国大丧,遂攻没都护陈睦。超孤立无援,而龟兹、姑墨数发兵攻疏勒。超守槃橐城,与忠为首尾,士吏单少,拒守岁余。肃宗初即位,以陈睦新没,恐超单危,不能自立,下诏征超。超发还,疏勒举国忧恐,其都尉黎弇曰:“汉使弃我,我必复为龟兹所灭耳。诚不忍见汉使去。”因以刀自刭。超还至于阗,王侯以下皆号泣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互抱超马脚不得行。超恐于阗终不听其东,又欲遂本志,乃更还疏勒。疏勒两城自超去后,复降龟兹,而与尉头连兵。超捕斩反者,击破尉头,杀六百余人,疏勒复安。

建初三年,超率疏勒、康居、于阗、拘弥兵一万人,攻占墨石城,破之,斩首七百级。超欲因此叵平诸国,乃上疏请兵曰:“臣窃见先帝欲开西域,故北击匈奴,西使外国,鄯善、于阗,即时向化。今拘弥、莎车、疏勒、月氏、乌孙、康居复愿归附,欲共并力破灭龟兹,平通汉道。若得龟兹,则西域未服者百分之一耳。臣伏自惟念:卒伍小吏,实愿从谷吉效命绝域,庶几张骞弃身旷野。昔魏绛列国大夫,尚能和辑诸戎,况臣奉大汉之威,而无铅刀一割之用乎!前世议者皆曰:取三十六国,号为断匈奴右臂。今西域诸国,自日之所入,莫不向化,大小欣欣,贡奉不绝,唯焉耆、龟兹独未服从。臣前与官属三十六人奉使绝域,备遭艰厄;自孤守疏勒,于今五载;胡夷情数,臣颇识之。问其城廓小大,皆言倚汉与依天等。以是效之,则葱领可通;葱领通,则龟兹可伐。今宜拜龟兹侍子白霸为其国王,以步骑数百送之,与诸国连兵,岁月之间,龟兹可禽。以夷狄攻夷狄,计之善者也。臣见莎车、疏勒田地肥广,草牧饶衍,不比敦煌、鄯善间也;兵可不费中国,而粮食自足。且姑墨、温宿二王特为龟兹所置,既非其种,更相厌苦,其势必有降反。若二国来降,则龟兹自破。愿下臣章,参考行事。诚有万分,死复何恨!臣超区区,特蒙神灵,窃冀未便僵仆,目见西域平定、陛下举万年之觞,荐勋祖庙,布大喜于天下。”

书奏,帝知其功可成,议欲给兵。平陵人徐干素与超同志,上疏愿奋身佐超。五年,遂以干为假司马,将弛刑及义从千人就超。先是莎车以为汉兵不出,遂降于龟兹,而疏勒都尉番辰亦复反叛,会徐干适至,超遂与干击番辰,大破之,斩首千余级,多获生口。超既破番辰,欲进攻龟兹,以乌孙兵强,宜因其力,乃上言:“乌孙大国,控弦十万,故武帝妻以公

古代汉语译文

郑伯克段于鄢 当初,郑武公从申国娶妻,叫武姜,生了庄公和共叔段。庄公是倒着生的,使姜氏受到惊吓,所以给庄公取名寤生,于是姜氏就很厌恶他。姜氏宠爱共叔段,想立他为太子,屡次向武公请求,武公不答应。 到庄公就位的时候,姜氏替共叔段请求制这个地方。庄公说:“制是险要的城邑,虢叔死在那里。如果您要其他地方,我唯命是听。”姜氏就请求京地,庄公便让段住到那里,人们称段为京城太叔。 祭仲说:“都邑的城墙如果超过一百雉,是国家的祸害啊。先王的制度,大城邑的城墙不能超过国都城墙的三分之一,中等城邑的城墙不能超过国都城墙的五分之一,小城邑的城墙不能超过国都城墙的九分之一。现在京不人合乎法度,这不是先王的制度,您将会承受不了。”庄公说:“姜氏要这样做,我怎能避开祸患?”祭仲回答说:“姜氏有什么满足的!不如早点给公叔段安排个地方,不要让他的势力滋长蔓延。假使蔓延,起来就难以设法对付了。蔓延的野草尚且不能除掉,何况您那受宠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然会自己摔跟头,您姑且等着瞧吧 不久,太叔命令西部和北部的边邑既服从庄公,又归属自己。公子吕说:“国家不能忍受分属二主的情形,您对这件事怎么办呢?如果想把君位让给太叔,请允许我去侍奉他;假如不想给他,那就请您铲除他,不要让百姓产生二心。”庄公说:“不用,他将会自己赶上灾祸的。”太叔又收两属之地为自己的封邑,一直到了廪延一带。子封说:“可以(动手)了,他的土地日益扩大,将会得到广大的人民。”庄公答道:“做不合道义的事情,人民就不会亲近他,土地扩大了,也必将崩溃。” 太叔修葺城墙,聚集民众,整治铠甲武器,准备步兵、战车,将要偷袭郑国。夫人姜氏也将为太叔打开城门做内应。庄公探听到共叔段偷袭的日期,就说:“可以(动手)了。”他命令子封统率战车二百辆,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也背叛太叔段,段就逃到鄢邑,庄公又在鄢邑讨伐段。五月辛丑这一天,太叔逃亡到了共国。 鞍之战 癸酉这天,齐晋两国军队在鞌地摆开阵势。邴夏给齐侯驾车,逢丑父做车右。晋军解张给郤克驾车,郑丘缓做车右。齐侯说:“我们姑且剪除消灭晋军之后再吃早饭!”不给马披上铠甲就驱马进攻。郤克被箭射伤,血一直流到鞋上,仍然没有停止击鼓。说:“我伤得很重!”张侯说:“从一开始交战,箭就穿进我的手和肘;我折断箭继续驾车,左边车轮都被染成深红色。怎么敢说伤得很重呢?您还是忍住它吧。”郑丘缓说:“从一开始交战,如果有难走的路,我必定下来推车。您难道知道这些吗?然而您却说伤得很重。”张侯说:“军队的注意力在于我们的旗帜和鼓声,前进、后退都听从它。这辆战车只要有一个人镇守它,就可以使大事成功。怎么能因为受伤而坏了君王的大事呢?穿上铠甲,拿起兵器,本来就抱定了必死的决心;伤重还没有死,您还是努力坚持吧!”解张把缰绳并在左手,右手拽过鼓槌来击鼓,战马狂奔不能停止,军队跟随主帅的车向前冲。齐军大败。晋军追赶齐军,围着华不注山绕了三圈(追赶不止)。 韩厥做梦梦见父亲子舆对自己说:“早晨要避开兵车左右两侧。”因此他代替御者,立在车中央驾车追赶齐侯。邴夏说:“射那个驾车的人,他是君子。”齐侯说:“称他君子而又射他,不符合礼。”于是射他左边的人,左边的人坠落到车下;射他右边的人,右边的人仆倒在车中。綦毋张失去了兵车,跟随韩厥说:“请允许我搭乘您的车。”綦毋张站在韩厥的左边和右边,韩厥都用肘撞他,让他立在自己的身后。韩厥低下身把他右边被射倒的人放稳当。

古代汉语 课文翻译

精卫填海 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其上多柘木,有鸟焉,其状如乌,文首,白喙,赤足,名曰:“精卫”,其鸣自詨(音同“笑”)。是炎帝之少女,名曰女娃。女娃游于东海,溺而不返,故为精卫,常衔西山之木石,以堙(音同“音”)于东海。漳水出焉,东流注于河。——《山海经》 注释 1、曰:叫作 2、发鸠之山:古代传说中的山名 3、拓木:拓树,桑树的一种 4、状:形状 5、乌:乌鸦 6、文首:头上有花纹。文,同“纹”,花纹 7、其鸣自詨:它的叫声是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8、是:这 9、炎帝之少女:炎帝的小女儿 10、故:所以 11、湮:填塞 古今异义词 赤足:1.文中指红色的脚。 2.现代汉语中指光脚。 译文 再向北走二百里,有座山叫发鸠山,山上长了很多柘树。树林里有一种鸟,它的形状像乌鸦,头上羽毛有花纹,白色的嘴,红色的脚,名叫精卫,它的叫声像在呼唤自己的名字。这其实是炎帝的小女儿,名叫女娃。有一次,女娃去东海游玩,溺水身亡,再也没有回来,所以化为精卫鸟。经常叼着西山上的树枝和石块,用来填塞东海。浊漳河就发源于发鸠山,向东流去,注入黄河。 夸父逐日 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杖,化为邓林。 注释: ①逐走:赛跑。逐:竞争。走:跑。 ②入日:追赶到太阳落下的地方。 ③欲得饮:很想能够喝水解渴。 ④河,渭:黄河,渭水。 ⑤北饮大泽:大湖。传说纵横千里,在雁门山北。 ⑥道渴而死:半路上因口渴而死去。 ⑦邓林:地名,现在在大别山附近河南、湖北、安徽三省交界处。邓林既“桃林”。 ⑧未至:没有赶到。 ⑨渴:他感到口渴。 ⑩弃:遗弃。 夸父逐日全文翻译 夸父与太阳竞跑,一直追赶到太阳落下的地方;他感到口渴,想要喝水,就到黄

古代汉语翻译练习及答案

翻译练习答案: 1、卫懿公有臣曰弘演,远使未还。狄人攻卫,其民曰:“君之所与禄位者鹤也;所富者宫人也。召使宫人与鹤战,余焉能战?”遂溃而去。狄人追及懿公于荥泽,杀之,尽食其肉,独舍其肝。弘演至,报使于肝毕,呼天而号,尽哀而止,曰:“臣请为表。”因自刺其腹,内懿公之肝而死。齐桓公闻之曰:“卫之亡也以无道,今有臣若此,不可不存。”于是救卫于楚丘 2、古之圣王有义兵而无偃兵。夫有以噎死者,欲禁天下之食,悖;有以乘舟死者,欲禁天下之船,悖;有以用兵丧其国者,欲偃天下之兵,悖。夫兵不可偃也。譬之水火然,善用之则为福,不能用之则为祸。若用药者然,得良药则活人,得恶药则杀人。义兵之为天下良药也,亦大矣。 【译文】 古代的圣王主张正义战争而没有废止过战争

3、卞庄子好勇,养母,战而三北。交游非之,国君辱之。及母死三年,齐与鲁战,卞庄子请从,见于鲁将军曰:“初与母处,是以三北。今母死,请塞责而神有所归。”遂赴敌,获一甲首而献之,曰:“此塞一北。”又入,获一甲首而献之,曰:“此塞再北。”又入,获一甲首而献之,曰:“此塞三北。”将军曰:“毋没尔宗,宜止之,请为兄弟。”庄子曰:“三北,以养母也,是子道也。今士节小具而塞责矣。吾闻之,节士不以辱生。”遂返敌,杀十人而死。君子曰”三北已塞,又灭世断宗,于孝不终也。”

4、宋人有得玉者,献诸司城子罕,子罕不受。献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为宝,故敢献之。”子罕曰:“我以不贪为宝,尔以玉为宝。若与我者,皆丧宝也。不若人有其宝。”故宋国之长者曰:“子罕非无宝也,所宝者异也。”今以百金与搏黍以示儿子,儿子必取搏黍矣;以和氏之壁与百金以示鄙人,鄙人必取百金矣;以和氏之壁与道德之至言以示贤者,贤者必取至言矣。其知弥精,其取弥精,其知弥确,其取弥确。子罕之所宝者至矣。

古代汉语

古代汉语 一、默写课文 鲁施氏有二子 鲁施氏有二子,其一好学,其一好兵。好学者以术干齐侯,齐侯纳之,为诸公子之傅。好兵者之楚,以法干楚王,王悦之,以为军正。禄富其家,爵荣其亲。 施氏之邻人孟氏,同有二子,所业亦同,而窘于贫。羡施氏之有,因从请进趣之方。二子取实告孟氏。孟氏之一子之秦,以术干秦王。秦王曰:“当今诸侯力争,所务兵食而已。若用仁义治吾国,是灭亡之道。”遂宫而放之。其一子之卫,以法干卫侯。卫侯曰:“吾弱国也,而摄乎大国之间。大国吾事之,小国吾抚之,是求安之道。若赖兵权,灭亡可待矣。若全而归之,适于他国,为吾之患不轻矣。”遂刖之而还之于鲁。 既反,孟氏之父子扣胸而让施氏,施氏曰:“凡得时者昌,失时者亡。子道与吾同,而功与吾异,失时者也,非行之谬也。且天下理无常是,事无常非。先日所用,今或弃之;今之所弃,后或用之。此用与不用,非定是非也。投隙抵时,应事无方,属乎智。智苟不足,使若博如孔丘,术如吕尚,焉往而不穷哉?” 孟氏父子舍然无愠容,曰:“吾知之矣,子勿重言!” 二、解释名词术语 1、章句:汉代注释家解释古书体例,往往在解释词义之外,再串计文章大意,这种解说方法叫章句。(流传到现在的以“章句”为名的注释书,有后汉赵岐的《孟子章句》和王逸的《楚辞章句》。 2、古无舌上音:指在上古声母系统中设有“知、徹、澄”这组舌上音声母,它们是从舌头音“端[t],透[t],定[d]”这组声母中分化出平韵。 3、倒置:或称“倒装、变序”等,为了对仗、押韵、调平仄或追求新颖等需要而改变语序的修辞方式。例如杜甫《秋兴八首》之八:“香稻啄余鹦鹉粒 .. .......,碧梧 栖老凤凰枝 .....。” 4、之为言:表示声训,释词与被释词属于同源词,读音相近或相同,。例如:《周礼·秋官·司寇》:“凡杀其亲者,焚之。杀王之亲者,辜之。”郑玄注:“辜之言枯也,谓磔之。”《释名·释训》:“鬼之为言归也。” 三、指出下列汉字的形体结构 1、象形:鸟耳户禾鬲鱼马户 2、指事:本上廿牟寸下门丹牟 3、会意:即涉旦采见既陟弃粪采 4、形声:通悲旌题视徒歌江疆徒 四、选择题 1、c 2.cd 3.D 4、ad 5.abd 6.a、b、c 7、bcd 8、ad 9、ac 10. a、d 五、解释下列句子中加点词的意义,并指出该意义属于本意还是引申义 1、心忧炭贱.愿天寒。贱:价格低、便宜,本义; 2、晨往,寝门辟矣,盛服将朝.。发:启发。引申义。 3、巨防容蝼而漂邑杀人。防:堤坝,本义;

古代汉语郭锡良句子翻译重点

古代汉语下册翻译三十题 1、周任有言曰:“陈力就列,不能者止”危而不持,颠而不扶,则将焉用彼相矣?(贤人周任有句话说:‘能够施展自己的力量就任职;如果不行,就该辞职。’比如瞎子遇到危险,不去扶持;将要摔倒了,不去搀扶,那又何必用助手呢?) 2、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万物兴起不去干预,生养了万物而不据为己有,有所作为但不靠它达到什么目的,功成而不自己居功。正是因为不居功,所以永远不失去功。) 3、井蛙不可以语于海者,拘于虚也;夏虫不可以语于冰者,笃于时也;曲士不可以语于道者,束于教也。(对井里的蛙不可与它谈论关于海的事情,是由于它的眼界受着狭小居处的局限;对夏天生死的虫子不可与它谈论关于冰雪的事情,是由于它的眼界受着时令的制约;对见识浅陋的人不可与他谈论大道理,是由于他的眼界受着所受教育的束缚。) 4、伯夷辞之以为名,仲尼语之以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尔向之自多于水乎?(伯夷以辞让君王之位而博得名声,孔子以谈论天下而显示渊博,这是他们的自我夸耀,不正像你刚才自以为河水广大一样吗?) 5、孟子对曰:“仲尼之徒无道桓文之事者,是以后世无传焉,臣未之闻也。无以,则王乎?”(孟子回答说:“孔子的学生中没有称道齐桓公、晋文公的事情的,因此后世失传了。我没有听说过这事。(如果)一定要说,那么还是说说行王道的事吧!”) 6、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有道德的人对于飞禽走兽:看见它活着,便不忍心看它死;听到它(哀鸣)的声音,便不忍心吃它的肉。所以君子远离厨房。) 7、权,然后知轻重;度;然后知长短;物皆然,心为甚。(称一称,才能知道轻重;量一量,才能知道长短,事物都是如此,人心更是这样。) 8、是故明君制民之产,必使仰足以事父母,俯足以畜妻子;乐岁终身饱,凶年免于死亡;然后驱而之善,故民之从之也轻。(所以英明的君主规定老百姓的产业,一定使他们上能赡养父母,下能养活妻子儿女;年成好时能丰衣足食,年成不好也不致于饿死。然后督促他们做好事。所以老百姓跟随国君走就容易了。) 9、且许子何不为陶冶,舍皆取诸其宫中而用之?何为纷纷然与百工交易?何许子之不惮烦?(再说许子为什么不自己烧陶炼铁,使得一切东西都是从自己家里拿来用呢?为什么忙忙碌碌地同各种工匠进行交换

古代汉语1翻译

郑伯克段于鄢全文翻译: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超过三百方丈,那就会是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城墙不合规定,这不是先王的制度,这样下去您将会控制不住的。”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怎能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不能铲除干净,何况是您受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着瞧吧。” 过了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也属于自己。公子吕说:“国家不能使土地有两属的情况,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就去服事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人民产生两属的心理。”庄公说:“不用除掉他,他自己将要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属的边邑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子封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多行不义之事,别人就不会亲近他,土地虽然扩大了,他也会垮台的。” 太叔修治城廓,聚集百姓,修整盔甲武器,准备好兵马战车,将要偷袭郑国。武姜打算开城门作内应。庄公打听到公叔段偷袭的时候,说:“可以出击了!” 命令子封率领车二百乘,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辛丑那一天,太叔段逃到共国。 《春秋》记载道:“郑伯克段于鄢。”共叔段不遵守做弟弟的本分,所以不说他是庄公的弟弟;兄弟俩如同两个国君一样,所以用“克”字;称庄公为“郑伯”,是讥讽他对弟弟失教;赶走共叔段是出于郑庄公的本意,便不写共叔段自动出奔,

古代汉语课文翻译

《郑伯克段于鄢》翻译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个妻子,名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难产,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 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太叔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大夫祭仲说:“分封的都城如果城墙超过三百方丈长,会成为国家的祸害。先王的制度规定,国内最大的城邑不能超过国都的三分之一,中等的不得超过它的五分之一,小的不能超过它的九分之一。现在,京邑的城墙不合法度,不符合法制,您的利益会受到损害。”庄公说:“姜氏想要这样,我如何躲开这种祸害呢?”祭仲回答说:“姜氏哪有满足的时候!不如及早处置,别让祸根滋长蔓延,一滋长蔓延就难办了。蔓延开来的野草还很难铲除干净,何况是您那受到宠爱的弟弟呢?”庄公说:“多做不义的事情,必定会自己垮台,你姑且等待。” 过了不久,太叔段使原来属于郑国的西边和北边的边邑既属于郑,又归为自己,成两属之地。公子吕说:“国家不能有两个国君,现在您打算怎么办?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请求去服待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不要使百姓们产生疑虑。”庄公说:“不用管他,他自己会遭到灾祸的。”太叔又把两处地方改为自己统辖的地方,一直扩展到廪延。公子吕说:“可以行动了!土地扩大了,他将得到老百姓的拥护。”庄公说:“对君主不义,对兄长不亲,土地虽然扩大了,他最终会垮台的。” 共叔段修整了城郭,准备好了充足的粮食,修缮盔甲兵器,准备好了步兵和战车,将要偷袭郑国都。武姜准备为共叔段打开城门做内应。庄公知道了共叔段偷袭郑的日期,说:“可以出击了!”于是命令子封率领二百辆战车,去讨伐京邑。京邑的人民背叛共叔段,共叔段于是逃到鄢城。庄公又追到鄢城讨伐他。五月二十三日,共叔段逃到共国。 庄公就把武姜安置在城颍,并且发誓说:“不到黄泉(不到死后埋在地下),不再见面!”过了些时候,庄公后悔了。有个叫颍考叔的,是颍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去把贡品献给郑庄公。庄公赐给他饭食。颍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颍考叔答道:“小人有一个母亲,我吃的东西她都吃过,只是从未吃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颍考叔说:“请问您为什么这么说?”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颖考叔他后悔的心情。颍考叔答道:“您有什么忧虑的?只要掘地挖出泉水,挖个隧道,在那里见面,那谁能说不是这样(不是跟誓词相合)呢?”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走进隧道去见武姜,赋诗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于是姜氏和庄公作为母亲和儿子跟从前一样(即恢复了母子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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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汉语(重点句子翻译,段落翻译)

句子翻译: 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 您如果打算把郑国交给太叔,那么我去服侍他;如果不给,那么就请除掉他。 ————《郑伯克段于鄢》 君处北海,寡人处南海,为是风马牛不相及也。不虞君之涉吾地也,何故? 您(指齐国诸侯之师)比邻渤海,我们居住在南海,本来两国相距甚远,一向互不相干。不料您进入了我们的领地,这是为什么呢? ————《齐桓公伐楚》 尔贡包茅不入,王祭不共,无以缩酒,寡人是征。 你们应当进贡的包茅没有交纳,周王室的祭祀供不上,没有用来渗滤酒渣的东西,我特来征收贡物。 ————《齐桓公伐楚》 贡之不入,寡君之罪也,敢不共给?昭王之不复,君其问诸水滨。 没有向您进贡,是我们国君的过错,我们怎么敢不供给呢?周昭王南巡没有返回,那还是请您到水边上去问问吧。 —————《齐桓公伐楚》 君若以力,楚国方城以为城,汉水以为池,虽众,无所用之! 如果您使用武力的话,那么楚国就把方城山当作城墙,把汉水当作护城河,您的兵马虽然很多,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吧。 ————《齐桓公伐楚》 晋侯复假道于虞以伐虢。 晋侯又向虞国借路去攻打虢国。 —————《宫之奇谏假道》 晋不可启,寇不可翫。一之谓甚,其可再乎? 晋国的这种贪心不能让它开个头。这支侵略别人的军队不可轻视。一次借路已经过分了,怎么可以有第二次呢? ————《宫之奇谏假道》 将虢是灭,何爱于虞!且虞能亲于桓、庄乎,其爱之也? 现在虢国都要灭掉,对虞国还爱什么呢?再说晋献公爱虞,能比桓庄之族更亲密吗? ——-——《宫之奇谏假道》 臣闻之:鬼神非人实亲,维德是依。 我听说,鬼神不是随便亲近某人的,而是依从有德行的人。 —————《宫之奇谏假道》

古代汉语标点及翻译

《世说新语雅量第六》 谢公与人围棋,俄而谢玄淮上信至,看书竟,默然无言,徐向局①。客问淮上利害,答曰:“小儿辈大破贼。意色举止,不异于常。【译文】谢安和客人下围棋,一会儿谢玄从泥水战场上派出的信使到了,谢安看完信,默不作声,又慢慢地下起棋来。客人问他战场上的胜败情况,谢安回答说:“孩子们大破贼兵。”说话间,神色、举动和平时没有两样。 《列子说符第八》 昔齐人有欲金者①,清旦衣冠而之市,适鬻金者之所,因攫其金而去②。吏捕得之,间曰:“人皆在焉,子攫人之金何③?”对曰:“取金之时,不见人,徒见金。”【译文】过去齐国有个想得到金子的人,清早穿上衣服戴好帽子到了集市上,走到了卖金子的地方,趁机拿了金子就走。官吏抓到了他,问道:“人都在那儿,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金子呢?”回答说:“‘我拿金子的时候,看不见人,只看见了金子。” 《程敏政夜度两关记》 予告谒南归[1],以成化戊戌冬十月十六日过大枪岭[2],抵大柳树驿时[3],日过午矣,不欲但已,问驿吏,吏绐言虽晚尚可及滁州也[4]。上马行三十里,稍稍闻从者言,前有清流关[5],颇险恶多虎。心识之[6]。 抵关,已昏黑,退无所止,即遣人驱山下邮卒[7],挟铜钲束燎以行[8]。山口两峰夹峙,高数百寻[9],仰视不极[10]。石栈岖崟[11],悉下马,累肩而上[12],仍相约,有警,即前呼噪为应。适有大星光煜煜自东西流,寒风暴起,束燎皆灭,四山草木萧飒有声。由是人人自危,相呼噪不已,铜钲哄发,山谷响动。行六七里,及山顶,忽见月出如烂银盘,照耀无际,始举手相庆。然下山犹心悸不能定者久之。予默计此关,乃赵点检破南唐擒其二将处[13]。兹游虽险,而奇当为平生绝冠。夜二鼓[14],抵滁阳[15]。 【译文】我请假探亲回南方,在成化十四年十月十六日过大枪岭,到达大柳树驿站。当时时间已经过了正午,不想就此停下来,向驿站的小吏打听,小吏胡乱地说:“等天黑就能赶到滁州。”骑马走了三十里,渐渐听到随从有人说:“前面有处清流关,非常险要可怕,老虎多。”我记住这些。到了清流关,天已经黑了,退回去也没有可以住的地方。就派人叫山下的邮卒带着铜锣火把继续赶路。山口两个山峰对峙,高几百寻,向上看不到山头。石头栈道崎岖险要,我们都下了马,踩着肩膀向上攀登。频频相约定,如果有危险情况,就前后喊叫呼应。恰在这时有一个大星,光芒明亮,从东向西划过天空。寒风突然刮起来,火把都灭了,四面山上的草木发出飒飒的声响。于是人人感到害怕,互相大声喊叫不停。铜锣一起敲起来,响声震动山谷。走了六七里,到了山顶。忽然看见月亮出来了,像一个灿烂的银盘,照耀着无边无际的大地,我们才开始举手互相庆贺。然而下山的时候,还长时间心中害怕不能平静。我估计这个山关就是赵匡胤攻破南唐擒捉了两个大将的地方。这次游历虽然很惊险,但却是一生中最奇特突出的。夜里二更的时候,到达了滁阳。 欧阳修《卖油翁》 陈康肃公尧咨善射,当世无双,公亦以此自矜。尝射于家圃,有卖油翁释担而立,睨之,久而不去。见其发矢十中八九,但微颔之。康肃问曰:“汝亦知射乎?吾射不亦精乎?”翁曰:“无他,但手熟尔。”康肃忿然曰:“尔安敢轻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乃取一葫芦置于地,以钱覆其口,徐以勺酌油沥之,自钱孔入而钱不湿。因曰:“我亦无他,惟手熟尔。”康肃笑而遣之。(欧阳修《卖油翁》)【译文】陈康肃公尧咨善于射箭,当世没有人能跟他相比。康肃公也以此自负。他曾经在家中菜园里射箭,有一个卖油的老人放下担子站在那里,用眼睛斜视很久没有离去。看见康肃公射箭十中八九,只是微微点头。康肃公问他说:“你也懂得射箭吗?我射箭技术不是很精湛吗?”老人说:“没什么,只是手熟罢了。”

古代汉语文章翻译

郑伯克段于鄢 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wù)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guó)叔死焉。佗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祭(zhài)仲曰:“都城过百雉,国之害也。先王之制:大都不过参国之一,中五之一,小九之一。今京不度,非制也,君将不堪。”公曰:“姜氏欲之,焉辟害?”对曰:“姜氏何厌之有!不如早为之所,无使滋蔓,蔓难图也。蔓草犹不可除,况君之宠弟乎!”公曰:“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既而大叔命西鄙北鄙贰于己。公子吕曰:“国不堪贰,君将若之何?欲与大叔,臣请事之;若弗与,则请除之。无生民心。”公曰:“无庸,将自及。”大叔又收贰以为己邑,至于廪延。子封曰:“可矣,厚将得众。”公曰:“不义不暱,厚将崩。”大叔完聚,缮甲兵,具卒乘,将袭郑。夫人将启之。公闻其期,曰:“可矣!”命子封帅车二百乘以伐京。京叛大叔段,段入于鄢,公伐诸鄢。五月 辛丑,大叔出奔共。 书曰:“郑伯克段于鄢。”段不弟,故不言弟;如二君,故曰克;称郑伯,讥失 教也;谓之郑志。不言出奔,难之也。 遂寘姜氏于城颍,而誓之曰:“不及黄泉,无相见也。”既而悔之。颍考叔为颍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繄我独无!”颍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 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君子曰:“颍考叔,纯孝也,爱其母,施及庄公。《诗》曰:‘孝子不匮,永锡 尔类。’其是之谓乎? 【译文】: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个妻子,名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难产,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所以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到庄公即位的时候,

古代汉语十八课翻译精品

【关键字】情况、力气、方法、地方、问题、尽力、充分、统一、提出、措施、利益、途径、资源、方针、把握、严格、管理、鼓励、实施、减轻 第十八课语序和省略 一鸣惊人 【繁】淳于髡者,齊之贅婿也。長不滿七尺,滑稽多辯,數使諸侯,未嘗屈辱。齊威王之時喜隱,好為淫樂長夜之飲,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亂,諸侯並侵,國且危亡,在於旦暮,左右莫敢諫。淳於髡說之以隱曰:“國中有大鳥,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鳴,王知此鳥何也?”王曰:“此鳥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於是乃朝諸縣令長七十二人,賞一人,誅一人,奮兵而出。諸侯振驚,皆還齊侵地。威行三十六年。語在《田完世家》中。 威王八年,楚大發兵加齊。齊王使淳于髡之趙請救兵,齎金百斤,車馬十駟。淳於髡仰天大笑,冠纓索絕。王曰:“先生少之乎?”髡曰:“何敢!”王曰:“笑豈有說乎?”髡曰:“今者臣從東方來,見道旁有禳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甌簍滿篝,汙邪滿車,五穀蕃熟,穰穰滿家。’臣見其所持者狹而所欲者奢,故笑之。”於是齊威王乃益齎黃金千鎰,白璧十雙,車馬百駟。髡辭而行,至趙。趙王與之精兵十萬,革車千乘。楚聞之,夜引兵而去。 【简】淳于髡者,齐之赘婿也。长不满七尺,滑稽多辩,数使诸侯,未尝屈辱。齐威王之时喜隐,好为淫乐长夜之饮,沉湎不治,委政卿大夫。百官荒乱,诸侯并侵,国且危亡,在于旦暮,左右莫敢谏。淳于髡说之以隐曰:“国中有大鸟,止王之庭,三年不蜚又不鸣,王知此鸟何也?”王曰:“此鸟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于是乃朝诸县令长七十二人,赏一人,诛一人,奋兵而出。诸侯振惊,皆还齐侵地。威行三十六年。语在《田完世家》中。 威王八年,楚大发兵加齐。齐王使淳于髡之赵请救兵,赍金百斤,车马十驷。淳于髡仰天大笑,冠缨索绝。王曰:“先生少之乎?”髡曰:“何敢!”王曰:“笑岂有说乎?”髡曰:“今者臣从东方来,见道旁有禳田者,操一豚蹄,酒一盂,而祝曰:‘瓯篓满篝,污邪满车,五谷蕃熟,穰穰满家。’臣见其所持者狭而所欲者奢,故笑之。”于是齐威王乃益赍黄金千镒,白璧十双,车马百驷。髡辞而行,至赵。赵王与之精兵十万,革车千乘。楚闻之,夜引兵而去。 【译文】 淳于髡是齐国的一个入赘女婿。身高不足七尺,为人滑稽,能言善辩,屡次出使诸侯之国,从未受过屈辱。齐威王在位时,喜好说隐语,又好彻夜宴饮,逸乐无度,陶醉于饮酒之中,不管政事,把政事委托给卿大夫。文武百官荒淫放纵,各国都来侵犯,国家危亡,就在旦夕之间。齐王身边近臣都不敢进谏。淳于髡用隐语来规劝讽谏齐威王,说:“都城中有只大鸟,落在了大王的庭院里,三年不飞又不叫,大王知道这只鸟是怎么一回事吗?”齐威王说:“这只鸟不飞则已,一飞就直冲云霄;不叫则已,一叫就使人惊异。”于是就诏令全国七十二个县的长官全来入朝奏事,奖赏一人,诛杀一人;又发兵御敌,诸侯十分惊恐,都把侵占的土地归还齐国。齐国的声威竟维持达三十六年。这些话全记载在《田完世家》里。 齐威王八年(前371),楚国派遣大军侵犯齐境。齐王派淳于髡出使赵国请求救兵,让他携带礼物黄金百斤,驷马车十辆。淳于髡仰天大笑,将系帽子的带子都笑断了。威王说:“先生是嫌礼物太少么?”淳于髡说:“怎么敢嫌少!”威王说:“那你笑,难道有什么说辞吗?”淳于髡说:“今天我从东边来时,看到路旁有个祈祷田神的人,拿着一个猪蹄、一杯酒,祈祷说:‘高地上收获的谷物盛满篝笼,低田里收获的庄稼装满车辆;五谷繁茂丰熟,米粮堆积满仓。’我看见他拿的祭品很少,而所祈求的东西太多,所以笑他。”于是齐威王就把礼物增加到黄金千镒、白璧十对、驷马车百辆。淳于髡告辞起行,来到赵国。赵王拨给他十万精兵、一千辆裹有皮革的战车。楚国听到这个消息,连夜退兵而去。 张释之谏孝文帝 【繁】張廷尉釋之者,堵陽人也,字季。有兄仲同居。以訾為騎郎,事孝文帝,十歲不得調,無所知名。釋之

古代汉语翻译题

古代汉语翻译题: 1.曾子之妻之市,其子随之而泣。其母曰:"汝还,顾反为汝杀彘。妻适市来,曾子欲捕彘杀之,妻止之曰:"特与婴儿戏耳。" 曾子曰:"婴儿非与戏耳。婴儿非有知也,待父母而学者也,听父母之教。今子欺之,是教子欺也。母欺子,子而不信其母,非所以成教也。" 遂烹彘也。 译文:曾子的妻子上街去,他的儿子跟在后面哭着要去。曾子的妻子没有办法,对儿子说:"你回去吧,我从街上回来了杀猪给你吃。" 曾子的妻子刚从街上回来,曾子便准备把猪抓来杀了,他的妻子劝阻他说:"我只是哄小孩才说要杀猪的,不过是玩笑罢了。"曾子说:"小孩不可以哄他玩的。小孩子并不懂事,什麽知识都需要从父母那里学来,需要父母的教导。现在你如果哄骗他,这就是教导小孩去哄骗他人。母亲哄骗小孩,小孩就不会相信他的母亲,这不是教育孩子成为正人君子的办法。"说完,曾子便杀了猪给孩子吃。 2.《战国策》扁鹊见秦武王 [文言文/古文原文]:昔扁鹊见秦武王,武王示之病,扁鹊请除。 [文言文翻译/解释]:从前扁鹊拜见秦国的武王,武王告知他自己的病,扁鹊请求让他来治好这病。 [文言文/古文原文]:左右曰:?君之病,在耳之前,目之下,除之未必已也,将使耳不聪,目不明。?

[文言文翻译/解释]:(国王)左右的人说:?您的病,在耳朵前面,眼睛下面,去除它未必能彻底清除,那将会使耳朵听不清,眼睛看不清。? [文言文/古文原文]:君以告扁鹊。扁鹊怒而投其石曰:?君与知之者谋之,而与不知者败之,使此知秦国之政也,则君一举而亡国矣。? [文言文翻译/解释]:武王把这些话告诉扁鹊。扁鹊恼火地扔下治病的器具说:?您和懂得治病的人商量治疗(的方案),却和不懂的人否定治疗(方案),用这样的方式主持秦国政治,那么您一定会亡国的啊。? 3.惠子相梁,庄子往见之。或谓惠子曰:「庄子来,欲代子相。于是惠子恐,搜于国中三日三夜。庄子往见之,曰:「南方有鸟,其名为鹓鶵,子知之乎?夫鹓鶵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于是鸱得腐鼠,鹓鶵过之,仰而视之曰:『吓!』今子欲以子之梁国而吓我邪?」 翻译:惠子在梁国做宰相,庄子前往看望他。有人对惠子说:"庄子来梁国,是想取代你做宰相。"于是惠子恐慌起来,在都城内搜寻庄子,整整三天三夜。庄子前往看望惠子,说:"南方有一种鸟,它的名字叫鹓 ,你知道吗?鹓 从南海出发飞到北海,不是梧桐树它不会停息,不是竹子的果实它不会进食,不是甘美的泉水它不会饮用。正在这时一只

古代汉语教案[1]

古代汉语教案 TTA standardization office【TTA 5AB- TTAK 08- TTA 2C】

《古代汉语》教案 学年学期2007 -2008 学年第 1 学期 主讲教师 张居三 课程性质 专业必修课 授课对象 2006级对外汉语专业 第一次课绪论 教学目的及基本要求: 本讲主要介绍古代汉语的性质、内容、要点,教材的特点,学习方法,考核形式。使初学者对课程有一个概略的了解,指导学生有针对性、有实效地进行学习。重点及难点: 古代汉语的分期课程的性质学习方法 授课内容: 一、什么是古代汉语 (一)汉语的分期 汉语的分期,可分为以下几个阶段: 上古汉语——先秦两汉中古汉语——魏晋至隋唐五代 近古汉语——宋元以后至“五四”运动前现代汉语——“五四”运动至今 古代的口语已经消失,我们现在接触到的只是古代书面语。 (二)汉语的古代书面语系统 汉语的古代书面语有两个系统:

以先秦口语为基础的上古汉语书面语。现保存在先秦到汉代的作品里。如儒家经典,诸子作品,以及一些史籍里。还有后代用这种书面语写成的作品。如唐宋八大家和元明清文人的仿古文言作品等。这些书面语统称为文言。 六朝以后在北方话基础上形成的古白话。本门课程学习的内容只限于文言。 二、课程的性质 (一)明确古代汉语课作为工具课的性质 古代汉语课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基础课和工具课,要求学生在掌握古代汉语文字、词汇、语法、音韵等基础知识,具备读懂一般难度的文言文的能力,并能运用这些知识来分析文言材料中的相关语言现象。如:说明句型的特点,如宾语前置句、被动句式、判断句等;指出词类活用现象,对其类型加以分析;辨认文言虚词的用法及词性;能运用文字学知识解释古书中用字现象等。 (二)明确古代汉语课作为语言课的性质 古代汉语课是一门语言课程,从词汇、文字、语法、语音、修辞等角度出发,把文言文当作古代的语言材料来分析研究,通过这样的分析、研究,使学习者步地增进阅读古书的能力。因此,应当明确古代汉语课的性质,以及这门课程与其他课程的区别,从而准确把握学习的着眼点。 三、教材 (一)指定教材——《古代汉语》(王力主编,中华书局出版) (二)文选、常识、常用词三结合 《古代汉语》教材的内容由文选、常识及常用词三部分组成。 文选——古代汉语的语言材料常识——学习古代汉语的知识和理论 常用词——古代词义材料

《古代汉语》王力课文翻译第七单元

《古代汉语》王力课文翻译第七单元《古代汉语》王力课文翻译第七单元 离骚屈原 我是古帝高阳氏的子孙,我的父亲字伯庸。岁星在寅那年的孟春月,正当庚寅日那天我降生父亲仔细揣测我的生辰 ,于是赐给我相应的美名: 父亲把我的名取为正则,同时把我的字叫作灵均。天赋给我很多良好素质,我不断加强自已的修养。我把江离芷草披在肩上,把秋兰结成索佩挂身旁。光阴似箭我好像跟不上,岁月不等待人令我心慌。早晨我在山坡采集木兰,傍晚在小洲中摘取宿莽。时光迅速逝去不能久留,四季更相代替变化有常。我想到草木已由盛而衰,害怕君王逐渐衰老。何不利用盛时扬弃秽政,为何还不改变这些法度, 乘上千里马纵横驰骋吧,来呀,让我在前引导开路~ 以上是第一部分:叙述诗人家世出身,生辰名字,以及自已如何积极自修,锻炼品质和才能 从前三后公正德行完美,所以群贤都在那里聚会。杂聚申椒菌桂似的人物,岂止联系优的茝和蕙。唐尧虞舜多么光明正直,他们沿着正道登上坦途。夏桀殷纣多么狂妄邪恶,秀 贪图捷径落得走投无路。结党营私的人苟安享乐,他们的前途黑暗而险阻。难道我害怕招灾惹祸吗,我只担心祖国为此覆灭。前前后后我奔走照料啊,希望君王赶上先王脚步。你不深入了解我的忠心,反而听信谗言对我发怒。我早知道忠言直谏有祸,原想忍耐却又控制不住。上指苍天请他给我作证,一切都为了社稷的缘故。你以前既然和我有成约,现另有打算又追悔当初。我并不难于与你别离啊,只是伤心你的反反复复。 以上是第二部分:诗人在实现自已政治理想的过程中遭遇到的挫折。

我已经栽培了很多春兰,又种植香草秋蕙一大片。分垄培植了留夷和揭车,还 把杜衡芳芷套种其间。我希望他们都枝繁叶茂,等待着我收获的那一天。它们枯萎死绝有何伤害,使我痛心的是它们质变。大家都拼命争着向上爬,利欲熏心而又贪得无厌。他们猜疑别人宽恕自已,他们勾心斗角相互妒忌。急于奔走钻营争权夺利,这些不是我追求的东西。只觉得老年在渐渐来临,担心美好名声不能成立。早晨我饮木兰上的露滴,晚上我用菊花残瓣充饥。只要我的情感坚贞不移,形销骨立又有什么关系。我用树木的根结成茝草,再把薜荔花瓣穿在一起。我拿菌桂枝条联结惠草,胡绳搓成绳索又长又好。我向古代的圣贤学习啊,不是世间俗人能够做到。我与现在的人虽不相容,我却愿依照彭咸的遗教。 以上是第三部分:在诗人的政治生涯中遭遇挫折之后,不退缩不气馁,兴办教 育为国家培养人才,但在“众皆竞进以贪婪”的环境中,群芳芜秽了——这是诗人遭遇到第二次挫折,但诗人自已依旧积极自修,依照彭咸的遗教去做。 我揩着眼泪啊声声长叹,可怜人生道路多么艰难。我虽爱好修洁严于责已,早 晨进谏晚上又丢官。他们攻击我佩戴惠草啊,又指责我爱好采集茝兰。这是我心中追求的东西,就是多 次死亡也不后悔。怨就怨楚王这样糊涂啊,他始终不体察我的心情。那些庸 人妒忌我的丰姿,造谣诬蔑说我妖艳好淫。庸人本来善于投机取巧,背弃规矩 而又改变政策。违背是非标准追求邪曲,争着苟合取悦作为法则。忧愁烦闷啊我 失意不安,现在孤独穷困多么艰难。宁可马上死去魂魄离散,媚俗取巧啊我坚决不干。雄鹰不与那些燕雀同群,原本自古以来就是这样。方与圆怎能够互相配合,志向不同何以彼此相安。宁愿委屈心志压抑情感,暂时忍受罪过,等待将来除去耻辱. 保持清白节操死于直道,本来是古代圣贤所推崇的~

古代汉语课内翻译

1 《政伯克段于焉》 1)初,郑武公娶于申,曰武姜,生庄公及共叔段。庄公寤生,惊姜氏,故名曰寤生,遂恶之。爱共叔段,欲立之,亟请于武公,公弗许。及庄公即位,为之请制。公曰:“制,岩邑也,虢叔死焉;他邑唯命。”请京,使居之,谓之京城大叔。 从前,郑武公在申国娶了一妻子,叫武姜,她生下庄公和共叔段。庄公出生时脚先出来,武姜受到惊吓,因此给他取名叫“寤生”,很厌恶他。武姜偏爱共叔段,想立共叔段为世子,多次向武公请求,武公都不答应。到庄公即位的时候,武姜就替共叔段请求分封到制邑去。庄公说:“制邑是个险要的地方,从前虢叔就死在那里,若是封给其它城邑,我都可以照吩咐办。”武姜便请求封给京邑,庄公答应了,让他住在那里,称他为京城太叔。 2) 颖考叔为颖谷封人,闻之,有献于公。公赐之食,食舍肉。公问之。对曰:“小人有母,皆尝小人之食矣,未尝君之羹,请以遗之。”公曰:“尔有母遗,?我独无!”颖考叔曰:“敢问何谓也?”公语之故,且告之悔。对曰:“君何患焉!若阙地及泉,隧而相见,其谁曰不然?”公从之。公入而赋:“大隧之中,其乐也融融!”姜出而赋:“大隧之外,其乐也泄泄!”遂为母子如初。 有个叫颖考叔的,是颖谷管理疆界的官吏,听到这件事,就把贡品献给郑庄公。庄公赐给他饭食。颖考叔在吃饭的时候,把肉留着。庄公问他为什么这样。颖考叔答道:“小人有个老娘,我吃的东西她都尝过,只是从未尝过君王的肉羹,请让我带回去送给她吃。”庄公说:“你有个老娘可以孝敬,唉,唯独我就没有!”颖考叔说:“请问您这是什么意思?”庄公把原因告诉了他,还告诉他后悔的心情。颖考叔答道:“您有什么担心的!只要挖一条地道,挖出了泉水,从地道中想见,谁还说您违背了誓言?”庄公依了他的话。庄公走进地道去见武姜,赋诗道:“大隧之中相见啊,多么和乐相得啊!”武姜走出地道,赋诗道:“大隧之外相见啊,多么舒畅快乐啊!”从此,他们恢复了从前的母子关系。 3) 犹不改。宦子骤谏。公患之,使贼之。晨往,寝门癖矣。盛服将朝,尚早,坐而假寐。?退,叹而言曰:“不忘恭敬,民之主也。贼民之主,不忠;齐君之命,不信。有一于此,不如死也。”触槐而死。秋九月,晋侯饮赵盾酒,伏甲将攻之。其右提弥明知之,趋登曰:“臣侍君宴,过三爵,非礼也。”遂扶以下。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杀之。盾曰:“弃人用犬,虽猛何为!”斗且出。提弥明死之。 晋灵公仍旧不改。赵盾多次进谏。晋灵公很厌恶他,派暗杀他。清早赶去,看到卧室的门已打开了。赵盾已穿戴整齐准备上朝,由于时间还早,端坐在那里打瞌睡。退出来,感叹地说:“不忘记恭敬,真是百姓的主啊。杀害百姓的主,就是不忠;不履行国君的使命,就是不守信用。在这两者之间只要有一种,都不如死了。”便撞死在槐树上。秋九月,晋灵公赐给赵盾酒喝,预先埋伏好身穿铠甲的武士,准备攻杀赵盾。赵盾的车右提弥明发现了情况,快步走上堂去,说:“臣子侍奉国君饮酒,超过了三杯,不合乎礼仪。”接着扶赵盾下堂。晋灵公唤出那条猛犬向赵盾扑去。提弥明徒手搏击猛犬,把它打死了。赵盾说:“不用人而使唤狗,即使凶猛,又顶得了什么?”一面搏斗,一面退出宫门。提弥明为赵盾殉难。 4) 初,宣子田于首山,舍于翳桑。见灵辄饿,问其病,曰:“不食三日矣。”食之,舍其半。问之,曰:“宦三年矣,未知母之存否。今近焉,请以遗之。”使尽之,而为之箪食与肉,?诸橐以与之。既而与为公介,倒戟以御公徒,而免之。问何故,对曰:“翳桑之饿人也。”问其名居,不告而退。--遂自亡也。 当初,赵盾在首阳山打猎,在翳桑住了一晚。看见灵辄饿倒在地,问他得了什么病,灵辄回答说:“已经多日没有吃东西了。”赵盾给他东西吃。灵辄留下一半食物不吃。问其原因,答道:“我在外当奴仆已经多年了,不知道母亲还在不在。现在离家近了,请让我把这些东西送给她。”赵盾要他吃光,并给他预备一筐饭和肉,放在袋子里送给他。不久灵辄做了晋灵公的甲士,却把戟掉过头来抵御灵公手下的人,使赵盾得免于难。赵盾问他为什么这样做,

古代汉语 翻译与加标点

1、《论语·微子》 长沮、桀溺耦而耕。孔子过之,使子路问津焉。 长沮曰:“夫执舆者为谁?”子路曰:“为孔丘。”曰:“是鲁孔丘与?”曰:“是也。”曰:“是知津矣。” 问于桀溺。桀溺曰:“子为谁?”曰:“为仲由。”曰:“是鲁孔丘之徒与?”对曰:“然。”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谁以易之。且而与其从辟人之士也,岂若从辟世之士哉?”耰而不辍。 子路行,以告。夫子怃然曰:“鸟兽不可与同群。吾非斯人之徒与而谁与?天下有道,丘不与易也。” 参考译文一:长沮、桀溺两个人一块耕田,孔子从旁边经过,让子路去询问渡口。长沮问子路说:“驾车子的那个人是谁?”子路说:“是孔丘。”长沮说:“是鲁国的孔丘吗?”子路说:“是的。”长沮说:“他早该知道渡口在哪儿了。”子路又去问桀溺。桀溺说:“你是谁?”子路说:“是仲由。”桀溺说:“你是鲁国孔丘的学生吗?”子路回答说:“是的。”桀溺说:“(天下已乱,)好像滔滔的洪水,到处都是这样,谁能改变得了呢?你与其跟着(孔丘那种)躲避坏人,还不如跟着(我们这些)避世隐居的人呢?”说完,就不停地往种子上盖土。子路回来(把这些)告诉孔子。孔子失望地叹息说:“我们既然无法跟鸟兽待在一起,若不跟天下人待在一起又跟谁在一起呢?天下如果太平,我就不会和你们一起来从事改变现实的工作了。” 参考译文二:长沮、桀溺一起耕田,孔子路过,让子路问路。长沮说:“驾车人是谁?”子路说:“是孔丘。”“是鲁国孔丘吗?”“是。“他天生就应该知道渡口在那里。”子路再问桀溺。桀溺说:“你是谁?”“我是仲由。”“是鲁国孔丘的学生吗?”“是。”“天下到处局势混乱,谁和你们去改变?你与其跟随政见不同的人(指孔子),还不如跟随避世的隐士呢(指自己)。”他边说边不停地播种。子路回来告诉孔子,孔子失望地说:“人不能和鸟兽同群,我不同人打交道而同谁打交道?天下太平,我就用不着提倡改革了 2、《苏代为燕说齐》(《战国策·燕策》) 苏代为燕说齐,未见齐王,先说淳于髡曰:“人有卖骏马者,比三旦立市,人莫之知。往见伯乐曰:‘臣有骏马,比三旦立于市,人莫与言。愿子还而视之,去而顾之,臣请献一朝之贾。’伯乐乃还而视之,去而顾之。一旦而马价十倍。今臣欲以骏马见王,莫为臣先后者,足下有意为臣伯乐乎?臣请献白璧一双,黄金十镒,以为马食。” 淳于髡曰:“谨闻命矣。”入言之王而见之。齐王大说苏子。 译文:苏代为燕国去游说齐国,没有见齐威王之前,先对淳于髡{kūn}说道:“有一个卖骏马的人,接连三天守候在市场里,也无人知道他的马是匹骏马。(卖马人很着急,于是)去见伯乐说:…我有一匹骏马,想要卖掉它,可是接连三天守候在集市里,也没有哪个人来问一下,希望先生您能绕着我的马看一下,离开时还回头看它一下,这样我愿意奉送给您一天的费用。?伯乐接受了这个请求,于是就绕着马转了几圈,离开时还回头再看了一眼,结果一下子马的身价暴涨了十倍。现在我想把…骏马?送给齐王看,可是没有人替我前后周旋,先生有意做我的伯乐吗?请让我送给您白璧一双,黄金千镒,以此作为您的辛苦费吧。”淳于髡说:“愿意听从您的吩咐。”(于是淳于髡)进宫向齐王作了引荐,齐王接见了苏代,而且很喜欢他。 3、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矜、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 今大道既隐,天下为家。各亲其亲,各子其子,货力为已,大人世及以为礼,域郭沟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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