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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知语言学:背景与现状

外语研究2001年第3期总第69期14-20页

认知语言学:背景与现状

蓝纯

(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北京100081)

摘要:认知语言学是一种新的解释语言现象的研究方法,属于广义的认知科学的一个分支。它的范畴观可概括为类典型论,哲学观可概括为经验现实主义。它与生成语言学在前提、目标和承诺上都表现出很大分歧。目前,认知语言学有三个主要研究路向:经验观、凸显观和注意观。以Langacker为代表的部分语言学家的研究兴趣是建立认知语法体系,而以Lakoff 为代表的部分语言学家则致力于认知语义学研究。

关键词:认知语言学;认知科学;认知语法;认知语义学

中图分类号:H0-06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5-7242(2001)03-0014-07

0.引言

自八十年代中后期以来,认知语言学(cognitive linguistics)作为一种新的解释语言现象的路向(approach),在西方,特别是在美国,蓬勃发展。认知语言学研究起自一个基本前提:“在语言和客观世界之间存在一个中间层次‘认知’。”(Svorou1994)关于认知语言学的思考较早可见于Talmy(1978),但其真正的创立则要归于1987年Lakoff和Langacker的两部著作,即《女人、火和危险事物》和《认知语法基础》。

本文拟对认知语言学的背景与现状作一评述。第一节将认知语言学置于认知科学(cognitive science)的大背景之下,指出目前认知科学领域关于认知过程的再现有三个主要层面:符号再现层面(symbolic representations)、概念再现层面(conceptual representations)和次概念再现层面(subconceptual representations);认知语言学研究主要在概念再现层面上进行。第二节和第三节分别评述类典型论(the prototype theory)和经验现实主义(experiential realism),前者为认知语言学的范畴观,后者为认知语言学的哲学观。第四节共分三小节,分别讨论认知语言学与生成语言学的分歧、认知语言学的三个路向、作为研究热点的认知语法(cognitive grammar)及认知语义学(cognitive semantics)。

1.认知的符号、概念和次概念再现

认知科学有两个目标,其一是解释性的(explanatory),旨在通过对人类认知活动的研究建立一套理论,用以解释认知的各个层面。其二是构建性的(constructive),旨在通过研制电脑、机器人等智能机器,构建能完成不同认知任务的人工体系(Gardenfors1996)。

认知科学的一个关键是如何有效地模拟认知体系的再现方式(representations)。目前,解决这一问题有三种主要路向,即符号再现、概念再现和次概念再现(Gardenfors1996)。符号再现这一路向的基本假设是认知体系的运转就像一台计算机;认知从本质上说是按照一套特定的规则对抽象符号进行操作;在整个运作过程中符号的意义不起任何作用。人脑作为符号运作的物质基础,被认为与再现过程无关,因为在人脑中可以达到的思维状态在计算机中也可以同样实现。总体说来,人脑被视为一个运算机器,它接收感官系统输入的信息,生发符号性的句子,在这些句子的基础上进行逻辑操作,然后将它们转成口头的或非口头的行为输送出去。在语言学领域曾居主导地位的生成语言学就属于认知科学中的符号再现路向。

次概念再现这一路向认为,认知活动主要由各种不同信息之间的联系(associations)承载,这一路向的主要代表是使用人工神经元网络(artificial neuron networks,ANNs)来模拟这些联系的关联论(connectionism)。关联体系由大量虽然简单、但却密切相连的神经元组成,这些

神经元平行处理信息(processin parallel)(这与大多数符号再现系统不同,后者的信息处理通常是线性的)。每个神经元在被激活之后,将信息传递给其它神经元。整个神经元网络的行为由初始的激活状态和神经元之间的联系来决定。简单地说,关联论的再现体系可被视为一个由大量神经元和神经元之间的联系组成的多维空间(high dimensional space)。

符号再现和次概念再现都对揭示认知的奥秘起了积极的作用。例如,符号再现使我们对数理思维有了初步的认识,而次概念再现则研制出了能完成某些相对简单的认知任务———比如看物体和动作控制———的人工神经元网络。但是,当面临一些较复杂的认知活动,如范畴化和概念形成时,符号再现和次概念再现就显得力不从心(Langacker1997,Fauconnier1997:188),认识到这一问题之后,Gardenfors(1996)提出在符号再现层面和次概念再现层面之间插入一个起桥梁作用的概念再现层面,他并且认为神经学和认知心理学研究都为这一提议提供了理论依据。(Zeeman1977:287,Mandler1992:587)Gardenfors声称这一概念再现层面有解决符号再现和次概念再现都不能解决的难题的潜力。Langacker(1987,1997)在详述自己的认知语法理论时,也提出了类似的建议。事实上,不仅仅是认知语法,整个认知语言学都是在概念再现层面展开的,这与属于符号再现层面的生成语言学形成对照。

总结符号再现、概念再现和次概念再现之间的关系,我们可以说三个层面是从不同的角度来研究同一个生物认知体系,即大脑。例如,在次概念再现层面,我们可以研究促使神经细胞末梢增长、与其它细胞建立新的联系的机制,并用人工神经元网络对其进行模仿;对于更复杂一些的认知活动,如范畴化和概念形成,次概念再现层面则显得过于琐碎,只有在概念再现层面才能对其进行研究和模仿;最后,对于诸如语言处理和逻辑推理之类更高级、更复杂的认知活动则只有在符号再现层面寻求解释了。

2.类典型论:认知语言学的范畴理论

认知语言学的范畴观是“类典型及基本层次范畴理论”(the theory of prototypes and basic level categories),这一理论与传统的客观主义的范畴观有本质的不同。客观主义认为范畴由范畴成员的共有特性来界定,一个物体如果具备某范畴成员的所有共有特性,则它属于该范畴,否则不属于该范畴,不存在“好像属于该范畴、又好像不属于该范畴”的情况。但是自六十年代以来,心理学和人类学研究对此种观点提供了大量反证,在此基础上由美国心理学家Rosch(1973,1974,1975,1977,1978)提出了“类典型及基本层次范畴理论”。Rosch对不同文化的范畴形成进行比较,发现许多范畴都是围绕一个类典型(prototype)而构成,判断某物体是否归入某范畴,不是看它是否具备该范畴成员所有的共有特性,而是看它与其类典型之间是否具有足够的家族相似性(family resemblance)。

Rosch还认为外部世界提供给我们的信息不是杂乱无序,而是有章可循。某些具有显著特征的基本物体构成了基本层次范畴(basic-level categories),这些基本层次范畴能让我们付出最小的认知努力而收获最大量的信息。在基本层次范畴之上,有更抽象、更具概括性的高层次范畴(superordinate categories),在基本层次范畴之下,有较具体、较少概括性的低层次范畴(subordinate categories)。比如,“鸟”是一个基本层次范畴,在它之上有高层次范畴“动物”,在它之下有低层次范畴“燕子”、“麻雀”、“鸽子”等。

高层次范畴、基本层次范畴和低层次范畴构成了语言中的等级结构,我们通过这一结构来认识世界、解读世界。在这三个层次中最重要的是基本层次范畴,它们代表了“人们眼中自然界自划范畴的关节处”(MacCormac1990:96)。

Lakoff(1987:57)指出类典型效应不仅存在于非语言的概念结构中,而且也存在于语言结构中,因为语言结构同其他概念结构一样,都是建筑于同样的认知机制之上,与其他认知范畴之间并没有本质的区别。认知语言学对范畴化的研究主要是集中在对下列问题的思考上:

1)语言中存在哪些类典型效应?它们源出何处?

2)如何理解语言所反映的抽象概念域的范畴化,例如情感、空间关系、社会关系等?

3)类典型论在理论上和哲学上带来哪些影响?(Lakoff1987:56 57)

3.经验现实主义:认知的身体基础

认知语言学的哲学基础是经验现实主义,这一哲学观点旨在“通过对进行认知活动的生物体的身体构造和经验的研究来理解意义”(Lakoff 1987:266)。在这里,“经验”不是指狭义地发生在某个个体身上的事件,而是指人类经验的总和:包括人类的身体构造、基因遗传、在客观世界中的物理运动、社会组织等等。

经验现实主义吸收了类典型论的范畴观,在对认知和概念化的认识上与传统的客观主义截然不同,后者的主要论点包括:

1)理性是抽象的、与身体分离的:它独立于个体而存在,不受个体的特征所限制;

2)知识主要是命题性(prepositional)的,有客观的对错之分,意义是概念与外部世界的直接关联;

3)范畴化是建立在外部世界事物所固有的特性之上,这些特性构成了某范畴成员的充分必要条件,符合这些条件为该范畴成员,不符合这些条件不为该范畴成员(Nuyts1993:273-4)。

与上述观点相反,经验现实主义认为:

1)思维与身体密不可分:它植根于我们对外部世界的感知,受制于我们的物理构造和社会环境;

2)思维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隐喻(metaphor)、转喻(metonymy)和意象(imagery),因而是想象性(imaginative)的;

3)范畴化建立在理想认知模式(idealizedcognitivemodels)之上,这些模式主要包括基本层次范畴,并生发类典型效应。(ibid.)

经验现实主义最重要的概念之一是“蕴于身体”(embodiment),即认为,“概念结构之所以有意义,是因为它蕴于身体之中,也就是说,它起自我们概念之先(preconceptual)的身体经验中,并受其限制。”(Lakoff1987:267)换一种说法,概念结构之所以存在,是因为有概念之先的结构存在;概念结构之所以被理解,是因为概念之先的结构被理解;概念结构的形式取自于概念之先的结构。

Lakoff(1987:267-268)区分了两种概念之先结构。其一是“由我们的格式塔感知能力(gestalt perception)、身体运动的能力和形成大脑意象的能力所定义”的基本层次范畴。其二是在我们的日常身体经验中反复出现的意象图示,诸如容器、路径、联系、外力、平衡、上—下、前—后、部分—整体、中心—边缘等。我们对这两种概念之先结构的理解是直接的,因为我们的身体构造及我们在物理和社会环境中的运作决定了我们日复一日直接、反复地体验这些意象图示。

与这两种概念之先结构相反,我们对其他的抽象概念结构的理解是间接的,这些抽象概念结构之所以被理解,是因为它们起自概念之先结构,并与后者之间存在系统的关系。抽象概念结构起自概念之先结构主要通过两种方式:一种是从物理的概念域到抽象概念域的隐喻投射,一种是从基本层次范畴到高层次范畴或低层次范畴的转喻投射。

由于意象图示和决定基本层次范畴的原则对不同文化的人来说是普遍的,因而经验现实主义从一开始就排斥了绝对相对论存在的可能性。但是,不同文化的人们很可能选用从具体概念域到抽象概念域、或者从基本层次范畴到其它层次范畴的不同的投射,因而不同文化之间还是有可能表现出一定的差异性。

经验现实主义的另一个重要概念是“理想认知模式”(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s,或ICM)。根据Lakoff(1987),ICM是我们构建知识的基本方式,它大体相当于Langacker的“认知域”(cognitive domain),Fillmore的“框架”(frame),Fauconnier的“大脑空间”(mental space),和Gardenfors的“概念空间”(conceptual space)。比如对“单身汉”一词的理解就是建立在

这样一种ICM上的:它首先假定一个人类社会的存在,并且在这一社会里男人在过了某个年龄段之后就应该结婚。再比如对“周末”一词的理解必须有这样的ICM:一周有七天,星期一到星期五是工作日,星期六、星期天是休息日。

4.认知语言学

4.1认知语言学与生成语言学的分歧

认知语言学与主流的生成语言学在基本前提和研究宗旨方面都表现出很大的不同。生成语言学区分“语言能力”(competence)和“语言行为”(performance),将研究重点放在前者之上,旨在揭示理想的说者—听者头脑中对生成合乎语法的句子的各项规则的再现。生成语言学首先假定句法是自足的,语义和交际功能对句法规则进行干预的可能性从一开始就被排除,这与生成语言学的研究目标是一致的,即“用符号操作的数学系统来描述语言,这种数学系统的主要对象是抽象符号的运作,至于符号的意义和系统外的其它因素都可不予考虑。”(Lakoff1991:54)

与此相反,认知语言学尊重认知科学的其它领域——如认知和发展心理学,认知人类学,神经生物学等——对大脑和思维所进行的研究,并努力使其对语言的解释符合已知的对大脑和思维的认识。这些认识包括基本层次范畴和类典型效应的存在,对颜色的感知和范畴化,大脑意象与语言的关系等。

认知语言学认为,人的认知能力的各个方面、语义因素及交际功能等均对句法规则产生影响,并致力于研究这种影响。例如,功能语言学作为认知语言学的的一个分支,主要就是研究交际功能在句法现象中所起的作用。(Lakoff1991:55)

Taylor(1989)对认知语言学与生成语言学的分歧做了简明的概括:“生成语法学家视语言知识为大脑的一个自足的组成部分,独立于其它知识和其它认知能力以外;认知语言学家则在语言的结构和功能及非语言的技能和知识之间建立起密切的、融合的关系”。(1989:viii)认知语言学家认为自然语言是人脑的产物,是建立在与其它认知域相同的构建原则上。语言既是人类认知的产物,又是人类认知的工具,因而语言的结构和功能为我们揭示人类的其它认知能力提供了很好的视角。

虽然不同流派的认知语言学家在研究方法、研究重点和研究视角等方面经常表现出很大差异,但总体说来,下述这些基本观点为多数认知语言学家所接受:

1)作为人类认知的一个域,语言与其他的认知域密切相关,体现了心理、文化、社会、生态等各种因素的交互作用;若想揭示这种交互作用,就必须展开跨学科的研究。

2)语言结构依赖于概念化过程,并反过来对后者产生影响;概念化过程受制于我们的身体经验、外部世界的特性及我们与外部世界的关系。

3)语言单位(languageunits)取决于范畴化过程,范畴化过程主要依靠隐喻投射和转喻投射,并产生类典型效应。

4)某语言单位的意义就是与该语言单位有约定俗成的相关关系的概念结构,这一结构主要是意象式(imagistic)的(Geiger&Rudzka Ostyn1993:1)。

4.2认知语言学的三个研究路向

目前认知语言学研究主要以三个路向为代表:即经验观(experiential view)、凸显观(prominence view)和注意观(attentional view)(Ungerer&Schmid1996:xi xiv)。经验观建立在心理学对范畴化过程的研究及对类典型效应的揭示上,认为语言学研究不应该仅仅依靠逻辑推理和自省式思维来划定语法规则、提出客观定义,而应该走一条更实际、更具实验性质的路。比如,我们可以通过实验或面谈请语言使用者描述他们在说出或理解一个词或句子时脑中所想。许多非客观的、经验性的意义从语言使用者的这种描述中体现出来,为我们所研究的词或句子的意义提供了更丰富、更真实自然的画面。

以Our car has broken down这一简单句为例,传统语言学研究会逐词分析其意义,进而

分析它的主、谓结构,可能还会讨论其现在完成时的用法。与此不同,持经验观的认知语言学家会让说出或听到这句话的语言使用者讲述他们的脑中所想。实验表明,当被问及car这一名词时,大多数受试不仅指出小轿车有类似盒子的外壳,有四个轮子,一个驾驶座,几个乘客座等,还会提到小轿车的舒适、快捷,及其所提供的方便、独立和社会地位。这些特性显然超出了传统语义学所允许的范围,但的确构成了我们对car的认识的一部分。由此推而广之,可以说我们认识世界和与世界进行交流的方式都反映在语言所记录的我们的概念形成中。

持经验观的认知语言学家还认为:我们的日常语言中储存了大量我们关于世界的经验,这些储存的信息也可以反过来从我们的日常会话中分离出来。当然,想达到此目的,必须透过语言表面的逻辑结构,着重分析修辞语言,特别是隐喻。正因如此,隐喻成为除实验和面谈之外经验观语言学家另一个重要的语料来源。这一派认为隐喻的本质是将我们对熟知的物体和事件的经验转移到我们知之甚少的抽象范畴上,诸如时间、情感等。隐喻不再是一种装饰性的语言技巧,而是一种有效的认识抽象范畴的认知工具。仍以Our car has broken down 为例,这个看似直白的句子实际上蕴含了一个隐喻:for a car to stop functioning properly is to break down,因为小轿车尽管开不动了,也不会象房子坍塌那样各部分分离开来、垮在地上。通过这一隐喻,我们将房子的坍塌这种较直观的经验投射到小轿车上,以助我们理解小轿车的发动机停止运转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认知语言学的另一个路向可概括为凸显观。这一派观点认为,“句子主语的选择取决于句子所描述的情景中各要素的凸显性。”(Ungerer&Schmid1996:xii)这种认识主要是基于心理学研究的一个发现:即我们依据各部分凸显程度的不同来组织大脑所接收的视觉和听觉信息。这一派的一个重要观点是主角/背景(figure/ground)的区分。当我们观察周围的一个物体,比如桌上的一个水杯时,我们通常会将水杯视为一个凸显角色,并将其与背景—桌子—分开。同样,当我们听一首歌时,我们能很容易地区分歌手的声音与乐队的伴奏,并认为前者凸显在后者的背景之上。凸显观认为同样的原则也适用于语言结构,例如,传统的主—谓—宾结构实际上就体现了主角/背景的区分,具体地说,在一个简单句里,主语相当于主角,宾语相当于背景,而谓语动词则标示了二者之间的关系(Langacker1990)。回到水杯和桌子的例子上,在用语言表述这一情景时,我们通常会说The mug is on the table,而不说The table is under the mug。

第三个路向,注意观,是建立在另一个基本假设上,即我们实际用语言表述的是某一事件中抓住了我们注意力的那一部分。例如,The car ran into a tree实际上只撷取了整个事件中抓住说者注意力的最后一刹那:其它如小轿车如何急速驶来、如何失去控制、偏离方向、冲出车道等过程均被略去。这一派观点提供了解释句子信息的选择和安排的另一种方法。注意观的两个重要概念是框架(frame)和视角(perspective),框架即“某种认知结构,为理解语词所引发的概念所必须”。(Fillmore&Atkins1992:75)视角指的是在某句子的表述中,通过动词和句法结构的选择而体现出来的对某情境所采取的认知角度。例如,[COMMERCIAL EVENT]这一框架大致包括四个要素:buyer,seller,goods,money,下面两个句子通过不同动词的选择对同一情境采取了不同的视角:

1)John bought a shirt from Tom at 10 dollars.

2)Tom sold a shirt to John at 10 dollars.

句1)是从buyer的角度来描述这一商业活动,而句2)则是从seller的角度来看问题。

4.3认知语法和认知语义学

Y u(1996)指出认知语言学有两个组成部分:认知语法(Cognitive Grammar)和认知语义学(Cognitive Semantics)。认知语法试图将概念极(conceptual pole)和结构极(structural pole)联系起来,对语法的不同范畴、不同层次、不同结构体中存在的现象做出概括的解释。在五花八

门的语法体系中,它显得独树一帜,因为它认为语音学和音位学、句法学和语义学都是语言这个大体系固有的组成部分,按照同样的原则在运行,很难将彼此割裂开来,因此在建立语法体系时,应该将它们充分融合在一起(Nuyts1993:270)。

认知语义学主要研究词语和概念结构之间的关系。它与传统的真值语义学(truth conditional semantics)表现出对意义的不同理解。真值语义学认为,意义存在于客观世界中,语言通过指称客观世界里的物体而获取意义。真值语义学的主要目标是为句子建立真值条件(truth conditions),以使它们尽可能真切地映射外部世界。其结果是意义被认为独立于语言使用者,与语言使用者的理解没有关系。我们可将这一观点用图1表示:

与此相反,认知语义学认为意义不是直接反映外部世界,而是反映人对外部世界的认识。语言不是大脑中一个独立的部分,而是认知结构的一个组成部分。这一意义观可用图2表示:

认知语义学的一个主要兴趣,是研究语言与空间认识(space conceptualization)之间的关系,更确切地说,是研究空间关系体现在语言中的范畴化。(参看Lindner1981,Casad1982,V andeloise1991,Matsumoto1994,Janda1984,Brugman1981,Talmy1983,Putz&Dirven1996)这是因为空间概念是人类认知的关键所在,而认知语义学的宗旨之一恰恰是探索语言所体现的人类认知的空间基础(Putz&Dirven,1996:xi)。

认知语义学的另一个主要兴趣,是揭示词素的不同意义之间通过隐喻拓展或转喻拓展所形成的关系网。(参看Brugman1981,Lakoff1987:416 461,Lindner1981,Morgan1997等)这一兴趣源起于认知语言学的两个基本假设,其一是“某语言单位的意义就是与该语言单位有约定俗成的关系的概念结构”,(Geiger&Rudzka Ostyn1993:1)其二是认知结构的构建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隐喻和转喻。

5.小结

本文将认知语言学置于认知科学的大背景之下,对其范畴观、哲学基础作了简单介绍,简述了认知语言学领域目前的三个主要路向,即经验观、凸显观和注意观,对其两个研究热点—认知语法和认知语义学—作了粗浅分析。最后要指出的,是认知语言学还是一个相当年

轻的学问,认知语言学家对许多问题的看法还没有达成完全的共识,本文仅代表笔者对认知语言学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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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稿日期:2000-10-27作者简介:蓝纯(1968-),女,湖北黄梅人,博士,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语言学教研室副主任。研究方向:认知语言学和语用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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