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乡到故乡_艾芜的精神之旅_张建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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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左翼川籍作家创作的地域文化意蕴张建锋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左翼文学是继“五四”文学革命后最重要的文学运动。
它的核心是中国左翼作家联盟。
在“左联”及其外围形成了一个引人注目的川籍作家群体,包括郭沫若、巴金、阳翰笙、沙汀、艾芜、周文、罗淑、何其芳、邵子南、任白戈、李一氓、沈起予、马宗融、王余杞、段可情、赵景深、甘永柏、萧蔓若、方敬、李华飞、章泯、覃子豪、郑蜀予、杨子戒、李岫石等。
他们的创作没有将革命、政治和阶级绝对化、简单化,而是将政治意识、阶级意识和文化意识有机地统一了起来,成为左翼文学中的独特风景。
一、我的故乡早已把我的一切烙上“巴蜀印”“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从人文地理学的角度看,巴蜀地域文化必然要在四川作家的心灵上留下深深的印痕。
王富仁认为:“一个作家首先是在自己地域文化的内部形成了自己的文化倾向和审美倾向。
”(1)李怡说得更具体:“在一个作家背井离乡、汇入中国文化大潮之前的相当长的时间里,与其说他是生活在一个抽象的中国,还不如说是生活在具体而微的乡土,奠定他生存感受的这最初的日子是在乡土文化的广泛交流中度过的,此时此刻,他对中国文化的接受实际上也就混合着乡土文化的特殊气息,乡土文化(包括地理背景、人文风俗)给予他生存的意象,影响着他思想和性格的发展;就是在他背井离乡、远涉他乡之后,来自乡土的记忆也依然是摆脱不掉的。
”(2)左翼川籍作家在巴蜀乡土中成长,从小就受到巴蜀地域文化的熏陶,烙上了“巴蜀印”。
四川地处内陆,四面是山,山隔水阻,相对封闭,形成并延续着独特的地域文化。
远古巴蜀,“戎伯尚强”,是不服“王化”的“西僻之乡”,“辟陋有蛮夷风”。
(3)左思《蜀都赋》:“刚悍生其方,风谣尚其武”。
巴蜀人的性格、心理与众不同。
扬雄说“蜀”字就是“独”字,含有“不与外方同”的意思。
汉以后,巴蜀文化与中原文化整合。
但巴蜀之地山高皇帝远,远离中央政权,远离儒家文化的发源地,处在“文化边缘”,根底深厚的“西戎”文化得以顽强地保存下来,且流布广远。
阅读下面的文字,完成6~9题。
乡关何处余秋雨“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看来崔颢是在黄昏时分登上黄鹤楼的,孤零零一个人,突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被遗弃感。
被谁遗弃?不是被什么人,而是被时间和空间。
在时间上,古人飘然远去不再回来,空留白云千载;在空间上,眼下虽有晴川沙洲、茂树芳草,而我的家乡在哪里呢?我想一个早年离乡游子在思念家乡时都会有一种两重性:他心中的家乡既具体又不具体。
具体可具体到一个河湾,几棵小树,半壁苍苔;但是如果仅仅如此,焦渴的思念完全可以转换成回乡的行动。
然而真的回乡又总是失望,天天萦绕我心头的这一切原来是这样的么?就像在一首激情澎湃的名诗后面突然看到了一幅太逼真的插图,诗意顿消。
因此,真正的游子是不大愿意回乡的,即使偶尔回去一下也会很快出走,走在外面又没完没了地思念,结果终于傻傻地问自己家乡究竟在哪里。
置身异乡的体验非常独特。
乍一看,置身异乡所接触的全是陌生的东西,原先的自我一定会越来越脆弱,甚至会被异乡同化掉,其实事情远非如此简单。
异己的一切会从反面、侧面诱发出有关自己的思想,异乡的山水更会让人联想到自己生命的起点,因此越是置身异乡越会勾起浓浓的乡愁。
乡愁越浓越不敢回去,越不敢回去越愿意把自己和故乡连在一起——简直成了一种可怖的循环,结果,一生都避着故乡旅行,避一路,想一路。
异乡的风物会加重游子思乡的愁绪,但乡愁越浓越不敢归去,只能在逃避与思念之间反复循环。
我想,诸般人生况味中非常重要的一项就是异乡体验与故乡意识的深刻交糅,漂泊欲念与回归意识的相辅相成。
这一况味,跨国界而越古今,作为一个永远充满魅力的人生悖论而让人品咂不尽。
前两年著名导演潘小扬拍摄艾芜的《南行记》,最让我动心的镜头是艾芜老人自己的出场。
老人曾以自己艰辛瑰丽的远行记述震动中国文坛,而在镜头上他已被年岁折磨得满脸憔悴,表情漠然地坐在轮椅上。
画面外歌声响起,大意是:妈妈,我还要远行,世上没有比远行更让人销魂。
这是老人在心底呼喊吗?他已不能行走,事实上那时已接近他生命的终点,但在这歌声中他的眼睛突然发亮,而且颤动欲泪。
高考模拟主题作文“乡土本色”发言稿写作阅读下面的材料,根据要求写作。
材料一:“安土重迁,黎民之性。
”(《汉书·元帝纪》)安于故土生活,不愿轻易迁居异地,这是中国人的民族性。
材料二:传统中国社会是乡土性的,乡下人离不了泥土;我们的民族确是和泥土分不开的了。
以农为生的人,世代定居是常态,迁移是变态。
“土”在我们文化里占着极其重要的地位,从土里长出过光荣的历史,自然也会受到土的束缚。
(摘编自费孝通《乡土中国》)以上材料引发你怎样的联想和思考?请据此并围绕“乡土本色”主题写一篇发言稿,用于学校“时代青年讲坛”发言。
下水文:乡土本色生命魂魄各位老师、同学:大家好。
今天,很高兴站在这个讲台上,和大家交流一下我对“乡土本色”的思考和认识。
我发言的题目是“乡土本色,生命魂魄”。
《汉书·元帝纪》里说:“安土重迁,黎民之性。
”故土,永远是中国人心中最牵挂的地方,这是因为中国人最懂得生命,最重视生命。
对绝大部分人而言,人生第一声啼哭,是在故土,从那一刻,我们的生命就和这片土地官宣了永不分离的盟誓;人生第一次呼吸,是在故土,从那一刻起,我们的生命就和这片土地签下了生死相依的约定;人生第一次睁眼看世界,是在故土,从那一刻起,我们的生命就和这片土地交换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血契。
生命的魂魄,注定和故土紧紧的连在一起,我们称之为“根”的东西,就这样深深的扎在了这片土地上,你叫我如何不“安”之?你叫我如何舍得“迁”?电视剧《山海情》里,“贫瘠甲天下”的西海固,水源奇缺,但是“吊庄移民”工作进行的那么艰难,便是人们对故土的留恋,对“根”的留恋;即便是西海固的百姓有了美好的新家,也不忘常常回到老屋,去寻觅自己生命的痕迹,感受生命之始,感恩生命至今。
费孝通先生在《乡土中国》中也强调:“我们的民族确实和泥土分不开的了。
”做为一个传统的农业大国,中国人的生命和土地的关系密切得不可分割。
土地的出产,养育了我们的民族,供我们生;土地的包容,收纳了我们的骸骨,让我们安。
建设家乡演讲稿建设家乡演讲稿1大家好!今天我演讲的题目是:《爱我家乡,建设美好南部》!“南部是我家,人人热爱她”。
这是一句朴实的话语,也正是南部人民共同的心声,更是我们前进的不竭动力。
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这是一片希望的田野,更是130万儿女为之魂牵梦绕、身心永系的家园。
在她温暖的怀抱里,我无忧无虑、幸福愉快地度过了九个春秋,南部伴着我成长,我时刻感受着家乡的辉煌。
南部县历史悠久、山川秀美、生态环境良好、物产资源丰富,城市建设起点高,发展快,基础设施完备,投资环境优越,绿化、净化、亮化、美化、全省闻名,是省级卫生县城和市级文明卫生县城。
工业门类齐全、能源、食品、化工、机械、纺织、建筑、建材已形成支柱产业;农业产业化发展迅速,畜禽、蚕桑、水果、优质枇杷、中药材等已形成规模。
农民收入大幅度提高,旅游业更加兴旺。
升钟省级风景名胜区、嘉陵山水、禹迹山揽胜、碑院大佛、古刹里封观、“三陈”故里、红军战斗遗址、红岩子风景区、凌云山公园、八尔滩水库,如一颗颗璀璨的明珠,镶嵌在南部大地。
每年吸引大量游客,社会化事业全面发展,一个新兴快速发展的中等城市,一个正向着生态园林形城市发展的新南部巍然屹立于嘉凌江畔。
南部不论什么时候它都给我美的享受,不论什么时候它都用独特的秉性陶冶着我的情操。
南部的春天是温柔的,南部的夏天是豪放的,南部的秋天是丰硕的,南部的冬天是纯洁的。
正可为“翠绿的春,火红的夏,金黄的秋,洁白的冬。
”建设家乡演讲稿2十月的豪情渲染着无尽的畅想,十月的太阳溢彩流光。
浩浩长风抚着万紫千红的期待。
我,一名普通的沙滩人,在“郑、莫、黎”的故乡,在“沙滩文化”的发源地。
放歌心中的激情——选择我热爱的土地,建设家乡,无怨无悔。
还记得孟郊的《游子吟》吗?“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是啊!哪一个离开家乡的人不思念自己的故乡,心系自己的故土呢?俗话说得好,“月是故乡明,水是故乡甜,情是故乡浓”。
收稿日期:2016-11-16作者简介:张建锋,成都大学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教授,主要从事四川现当代文学的教学与研究。
杨倩,成都大学图书馆讲师,主要从事巴蜀作家作品及文献研究。
艾芜的开创性、独特性与“标本”价值张建锋杨倩(成都大学,四川成都610106)摘要:艾芜开创了“中国流浪小说”的先河,是“行走文学”的先驱者。
艾芜的文学创作是“主旋律”多样化的成功体现,题材的特异性、“另类”人性的书写、艺术的抒情性和“跨文化”的向度,构成艾芜的独特性。
艾芜的文学创作从1930年代纵跨至1980年代,是我们认识滇缅边地、川西坝子社会历史变迁、时代特征的文学“标本”。
在地域文学的版图中,艾芜的作品具有“标识”岷沱流域的价值。
艾芜在“当代”的文学创作,是见证时代发展的文学“标本”,艾芜成为“跨代”作家中不可多得的“标本”作家,其创作是研究“跨代”作家“身份转型”的文学“标本”,具有特别的“标本”意义和价值。
关键词:艾芜;开创性;独特性;“标本”价值中国分类号:I206文献标识符:A文章编号:1003-7225(2016)04-0012-04《艾芜全集》于2014年由四川文艺出版社、成都时代出版社联合推出,共19卷1000万字,是目前艾芜著述的最权威的文献集成,为人们研究艾芜提供了最为便捷的文本资源。
笔者拟从开创性、独特性、“标本”价值等方面略论艾芜的文学地位和作品价值。
一、艾芜文学创作的开创性艾芜是“吃‘五四’的奶长大的”,可以说是中国新文学的第二代作家,是中国新文学史上无愧于时代的作家群体。
艾芜的文学创作开始于1931年,《南行记》初版于1935年,是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出版的,收入巴金主编的《文学丛刊》第一集。
我们熟知,《文学丛刊》后来成为中国新文学史上影响广泛的、著名的大型文学丛书,第一集除了《南行记》外,还有鲁迅《故事新编》、茅盾《路》、巴金《神·鬼·人》、曹禺《雷雨》、沈从文《八骏图》、张天翼《团圆》、吴组缃《饭余集》、丽尼《黄昏之献》、鲁彦《鼠雀集》、卞之琳《鱼目集》、何谷天《分》、萧军《羊》、靳以《珠落集》、郑振铎《短剑集》和李健吾《以身作则》。
我的扶贫故事/我的脱贫故事/61 ■马进(左)黔西县重新镇朱家寨村第一书记刘文彩麻江县坝芒乡猫头村村民把他乡当故乡我叫马进,2015年7月到黔西县重新镇朱家寨村担任第一书记。
接到驻村通知时,我心里一惊。
我并不是担心到村里后工作有多苦,而是想到自己刚参加工作,没有经验,能胜任这项工作吗?但想到自己还是个小伙,年轻就是最大的优势,不懂就多问、不会就多请教,只要勤快一点,不信做不好。
驻村5年多,有苦有甜、有笑有泪。
为改变村里基础设施落后的状况,我召集村“两委”班子成员协商后,向帮扶单位协调项目资金,对草坪一组、三组的通组路进行硬化,还安装了太阳能路灯,并为草坪三组修建文化健身广场、安装健身器材。
我又多次与重新镇供电所协调,争取到电力项目资金为四组、六组安装变压器;争取到铁塔公司通信项目为村里修建基站铁塔;争取到县扶贫办实施小水窖建设项目,实施二湾水源点供水项目,解决了全村安全饮水问题;完成通组 路、连户路、院坝等硬化,全方位解决了群众出行难和发展致富难的“短板”问题。
为了发展村集体经济,我组织召开大大小小的群众会议100多次。
在我的动员下,大 家纷纷入股“村社一体”农民专业合作社,先后分批次申报能繁母牛、能繁母猪、商品 猪等项目扶持,还种植了青脆李、猕猴桃及烤烟等多种经济作物,拓宽了增收渠道。
2018年7月,朱家寨村作为黔西县第一站,顺利通过国家第三方评估组验收脱贫出列。
他乡是故乡,即便身边的人迥然不同,但情依旧厚,爱依然浓。
驻村,将是我人生经历中最值得回忆的一段经历。
养蜂让我走上致富路“保持蜂箱卫生可以防止蜜蜂病害、保证蜂蜜品质。
但蜜蜂有自己的脾气,不能在它 采蜜工作的时候打扰它,否则不但影响采蜜的效率,甚至还会导致蜜蜂成群飞走,不再回 来。
为了保证蜂箱卫生,我每天很早起来,赶在蜜蜂采蜜前把蜂箱清理干净。
”我叫刘文彩,家住麻江县坝芒乡猫头村。
以前日子过得十分拮据,是养蜂改变了我的生活,实现了我的脱贫致富梦。
故里乡贤(散文)高海涛 开始春天开始于某个清晨,夏天开始于某个黄昏。
地方美丽的地方和快乐的地方,往往不是同一个地方。
美丽在远方,快乐在故乡。
樱桃熟了故乡人都诚实饱满。
男人们走路,都像谷穗一样,微微弯着腰,在田里是这样,回到村里也是这样。
谁家办事,男人们就这样弯弯地笑着喝酒。
这些年日子好了,他们的笑意也实实在在,无论春夏,看上去都自带丰收景象。
而女人则个个透着甜美,姑娘媳妇去赶集,你随便看她们一眼,就仿佛听见有人喊——樱桃熟了!蒲公英不是世界上所有的蒲公英,你只爱故乡那种。
故乡的蒲公英有个非常土气的名字:婆婆丁,是普通的野菜。
小时候一到春天,男孩儿女孩儿就上山剜野菜,用铲子剜,剜满一筐,挎着回家。
偶尔,野菜也被叫成苦菜,还有人编过几句话,说苦菜也是菜,苦瓜也是瓜,苦人也是人,苦笑也是笑。
意思很乐观,人就得这样,多苦的日子都要学着过。
所有的野菜中,婆婆丁的味道最苦,但苦得有滋味,蘸酱吃,卷饼吃,那苦味都让人振奋,让人精神。
所以老家人很待见婆婆丁,仿佛它们就是粮食的补丁,蔬菜的补丁,连缀着当年捉襟见肘的日子。
但实际上,老家人吃的都是小婆婆丁。
“蒲公英色黄如菊,一柄惟擎一朵花”,而故乡的婆婆丁却连一朵花也开不起,或者说,人们不等它开花,就把它剜走了,因为开了花的婆婆丁,作为野菜就不好吃了。
甚至,老家人都忘记了婆婆丁会开花,也忘记了它结籽之后,攥在手上会像一把星光,然后随风飞扬,满世界飘散。
2010年在上海参观世博园,他们说英国馆就是蒲公英的造型。
看到那么华美、巨大的建筑形象,想到故乡那样朴素、本分的婆婆丁,你几乎泪奔。
人们你喜欢看人们热爱生活的样子,不屈不挠、多才多艺地活着的样子。
田野风习一个扶犁耕作的人,若环顾左右,看别人耕了多少地,这是不好的,这句话好像托尔斯泰说过。
而在你的老家,生产队队长谭国相也同样说过。
你当时中学毕业回生产队劳动,管他叫大哥。
大哥说记着,不管你旁边是二毛楞、三混子还是大连女知青,你都不要乱看,只管把犁扶好。
《从一个故乡到另一个故乡》魏丽饶散文赏析《从一个故乡到另一个故乡》魏丽饶散文赏析此生,坦率地说,我想去的地方,似乎没几处,可又不得不去;能记住的人和名字,也仿佛消失得越来越少。
但是,惟有我呱呱坠地那个麻糊村,以及从母亲灶台上升起的熬沁州黄小米粥的锅灶味,一直深藏在我心间,越来越深,挥之不去。
我不敢说夹在太行山褶皱里的麻糊村,就是中国最后的具有古风古味的山里村庄,但是它一直会保留在我和我之前之后几代人的记忆中。
我还想说的是,在我扛着麻糊村的炊烟走南闯北打拼的时候,又不得不在另一个离故乡千里迢迢的城市安家落户。
那里没土地,只是水泥地,人们只顾低着头建高楼大厦,乐于搞大路大街大广场,却忽视对棚户区、城中村的改造治理。
导致了“锦上添花”处处花,“雪中送炭”不见炭。
为了生计,我可以在这个地方安家,却无法生根。
十五年前,初到昆山时,我像一个尚未断乳的婴儿,对故乡山西充满了无法割舍的牵挂。
仰望蓝天,我能望见故乡天边的白云;闭目听音,我能听见太行峡谷的风声。
江苏和山西,我从不比较,因为无需比较。
在我心中,山西是赋予我生命、抚育我成长的母亲,无可比拟。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人问起哪里人,我都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是山西人。
自然,对故乡也有暂时的忘却,怎能没有呢?生活天天变新,物资的欲念把人带得团团转。
每天都被忙碌驱赶着向前走,走着走着竟然忘了身处何处。
忙过后,清醒,思念又回到麻糊村。
忙碌过后的思念,我的心感到舒适和愉悦。
每当春节临近,我便想尽一切办法买火车票,即使再苦再累也要赶着回家。
怎么能不回家过年呢?倘若到年三十日我还没回去,奶奶那三寸金莲定要僵在村口的积雪堆上了。
奶奶在这个时候是多么固执啊,她拄着拐杖,眺望着远方,路上每走过一个人,她就兴奋地唤上好几声我的乳名。
我不回去,奶奶要在寒风里经历多少次失望啊!我不回去,她连年夜饭都吃不下了!更要紧的是,我不回去,她围裙兜里那一兜子的好吃食怎么办?从记事起,一见着我,奶奶那双枯树枝似的瘦手就忙不迭地伸进围裙兜里掏摸,不是几颗干枣,就是一把炒瓜子。
第27卷第6期V o l .27,N o .6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J o u r n a l o f X i h u a U n i v e r s i t y (P h i l o s o p h y &S o c i a l S c i e n c e s )2008年12月D e c .2008 收稿日期:2008-04-07 作者简介:张建锋(1965—),男,西华大学人文学院中文系教授,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在读硕士,主要从事现代巴蜀作家研究。
·文学研究·从他乡到故乡:艾芜的精神之旅张建锋1,2(1.四川大学文学与新闻学院 四川成都 610064;2.西华大学人文学院 四川成都 610039)摘 要:过去人们多是从题材、人物、艺术方面谈论艾芜小说的独特性,少有人谈论其间反映出的艾芜思想、情感、心理的独特性。
《南行记》以“异域情调”为文坛关注,稍后艾芜却转向描写岷沱流域的故乡,显示出与《南行记》不一样的价值取向。
从他乡到故乡,不只是艺术之旅,更是艾芜的精神之旅。
关键词:艾芜;《南行记》;岷沱流域小说;精神之旅中图分类号:I 206.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2-8505(2008)06-0021-04R e t u r n i n g H o m e :AMe n t a l J o u r n e y o f A i WuZ H A N GJ i a n -f e n g1,2(1.S c h o o l o f N e w s a n dL i t e r a t u r e ,S i c h u a n U n i v e r s i t y ,C h e n g d u ,S i c h u a n ,610064;2.S c h o o l o f H u m a n i t i e s ,X i h u aU n i v e r s i t y ,C h e n g d u ,S i c h u a n ,610039)A b s t r a c t :M u c hd i s c u s s i o nh a s s u r r o u n d e dt h et h e m e s ,c h a r a c t e r s a n da r t i s t i c a c h i e v e m e n t s o f t h en o v e l s w r i t t e nb yA i Wu ;b u t l i t t l e h a s b e e nd o n e c o n c e r n i n g A i Wu s t h o u g h t s ,e m o t i o n s a n dm e n t a l i t y .T h e l i t e r a r y c i r c l e i s a t t r a c t e db y t h e a l i e n s e n t i m e n t o f A i s AJ o u r n e y S o u t h .H o w e v e r ,t h e w r i t e r l a t e r t u r n e dt od e s c r i b e h i s h o m e t o w ni nt h ed r a i n a g ea r e a s o f t h eT u o R i v e r a n dM i n g R i v e r ,d e m o n s t r a t i n ga d i f f e r e n t v a l u ef r o mt h a t o f AJ o u r n e y S o u t h .T h i s p a p e r h o l d s t h a t r e t u r n i n g h o m e i s n o t o n l y a na r t i s t i cj o u r n e y ,b u t a l s oa m e n t a l a n de m o t i o n a l j o u r n e yo f A i W u .K e y w o r d s :A i Wu ;AJ o u r n e y S o u t h ;n o v e l s a b o u t T u o a n d M i n g D r a i n a g e ;m e n t a l j o u r n e y 我想从艾芜的小说切入,看一看他的精神历程,剖析他的思想、情感和心理。
人们都熟知艾芜曾经离家南行,远走他乡,1930年代初开始小说创作时也以南行经历为题材,《南行记》以“异域情调”为文坛关注。
1935年后艾芜却转向描写岷沱流域,以故乡的人物、风景、民情、习俗为题材,显示出与《南行记》不一样的价值取向。
过去人们多是从题材、人物、艺术方面谈论艾芜小说的独特性,少有人谈论其间反映出的艾芜思想、情感、心理的独特性。
我认为,从他乡到故乡,不只是艺术之旅,更是艾芜的精神之旅。
一、南行他乡:寻找新的人生艾芜一生三次南行,1925年、1961年、1981年,半个多世纪的风雨人生。
南行是艾芜的文学之根,更是心灵之结。
无论身在何处,“先前漂泊过的生活,便常常象梦也似的,回到我孤寂的心上来了。
”[1]115-116在《想到漂泊》中,艾芜深情地写道:“我自己,由四川到缅甸,就全用赤脚,走那些难行的云南的山道,而且,在昆明,在仰光,都曾有过缴不出店钱而被赶到街头的苦况的,在理是,不管心情方面,或是身体方面,均应该倦于流浪了。
但如今一提到漂泊,却仍旧心神向往,觉得那是人生最销魂的事呵。
为什么呢?不知道。
这也许是沉重的苦闷,还深深地压入在我的心头的缘故吧?”艾芜为何南行?“仿佛一只关久了的老鹰,要把牢笼的痛苦和耻辱全行忘掉,必须飞到更广阔、更遥远的天空去一样”,“才能抒吐胸中的一口闷气”。
[2]419艾芜南行之前以诗明志:“安得举双翼,激昂舞太空。
蜀山无奇处,吾去乘长风。
”南行是艾芜为了摆脱蜀中沉闷、痛苦和耻辱的主动选择。
正因为“蜀山无奇处”,艾芜才乘风南行。
这就注定艾芜在“长风”吹拂下要去寻找一个与蜀中“牢笼”式的生活根本不同的新的人生境界。
《南行记》开篇艾芜安排《人生哲学的一课》,绝不是随意的。
艾芜说:“我始终以为南行是我的大学,接受了许多社会教育和人生哲学,我写《南行记》第一篇的时候,所以标 西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8年题就是《人生哲学的一课》。
”[3]432艾芜南行是去寻找新的人生境界,以填补自己人生的缺陷。
1943年,艾芜在《漂泊杂记》改版后记中自述到,他写漂泊生活,“只将能够使我心神向往并还感到一些留恋的东西,……珍重地将它描绘在纸上。
”虽然带着一丝轻微的感喟,“然而只不过一刹那就过去了,因为店门外迎着我的是山间刚刚冒起的玫瑰朝日,是抹着晨光朝露的丰饶原野,是将我带到新鲜地方的坦坦旅途,是引起我高声呼啸的林中歌鸟;这一切都使人感到自由而且快活。
”[1]115-116“自由而且快活”,这也许就是南行之旅,艾芜寻找的新的人生境界吧。
因而《南行记》自始至终体现出这样的价值选择。
《南行记》始终对准那些“粗人”、“野人”,“在现时代大潮冲击圈外的下层人物”,[4]366浓墨重彩绘出他们刚健、坦荡、洒脱、率真、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原始自然的品性。
这反映出艾芜对原生态的自然美,原始的野性、蛮性、正义感、人情美和人性善的向往。
《我的旅伴》描述到:“我们由装束表示出来的身份,显然在初次接触的当儿,跟猜疑、轻视、骄傲、谄媚,这些态度,一点也没缘的。
就象天空中的乌鸦,飞在一道那么合适,那么自然。
”小偷、扒手、强盗、流浪汉、偷马贼、盐贩子、赶马人、抬滑竿的、私烟贩子……他们都是没有“正式”职业的流浪者,属于“另类”群体,其谋生方式并不符合“正道”,按照“文明世界”的说法属于“不务正业”、“道德败坏”、“违法乱纪”、“为非作歹”。
但是,艾芜“把那些在生活重压下强烈求生的欲望的朦胧反抗的冲动,刻画在创作里面”,[4]366以原生态的“真”去反照因儒家文化而形成的习惯性的“假”,以内心深处的“善”去消解外在形式的“恶”,反映出“另类”群体在野性、蛮性包裹下的人情美、人性美。
“私烟贩子”老陈(《私烟贩子》)说:“我卖鸦片烟就说卖鸦片烟,并没有说我在卖灵芝!”如此的坦诚,映照出封建礼教束缚之下“上等人”习惯性的虚伪、奸诈。
大老杨(《山中送客记》)跟踪一个在内地发了不义之财逃到缅甸的县知事,打算抢他的钱,结果只偷了他的马。
殊不知马却早已卖给了店老板,大老杨得知后主动送还店老板。
大老杨的慷慨豪爽对照着县知事的自私刻薄。
“野猫子”(《山峡中》)离开时,给“我”留下了三块银圆。
在她强硬冷酷的野性之下还有一颗善良的心,对比现实,越能看出生活的残忍、冷酷:“天底下的人,谁可怜我们?……个个都对我们捏着拳头哪!要是心肠软一点,还能活到今天吗?”马头哥、小麻子、三哥一群人(《森林中》)虽然是强盗、小偷,却行侠仗义,对于忘恩负义的背叛者嗤之以鼻。
抬滑杆的老何、老朱(《我的旅伴》)对一个萍水相逢的穷旅伴关心备至,时时处处替他着想,两颗金子般的心映照出世道的险恶与不平。
老朱敢作敢为,富有进取精神,老何心地善良,热心助人。
正是这两位靠出卖体力谋生的人深深地影响了“我”。
“我留着他们性情中的纯金,作为我的财产,使我的精神生活,永远丰饶而又富裕。
”(《我的旅伴》)滇缅边地的人际关系更接近原生态,简洁、单纯、讲义气、重然诺、慷慨豪爽、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热爱自由。
艾芜将“文明世界”设置为背景,专注于描写在奇异的环境中为生存而挣扎的各色“粗人”、“野人”,挖掘他们在无望的挣扎中所体现出来的变异了的和没有变异的人性,以及他们放浪于奇山异水的“自由”与“快活”,从而显示出自己思想、情感的倾向性。
《南行记》中的人物,多是带有传奇色彩的反抗强权的、野性不驯的人物。
偷马贼大老杨(《山中送客记》)唱道:“说荒唐来就荒唐,/不纳税也不交粮。
/碰着官儿还要打他的耳光!/呵呵,到处都是我们的天堂!/呵呵,到处都是我们的家乡!”《南行记》描写的是一个彰显侠义、伸张正义、惩恶扬善、主持公正的众生平等的世界。
在这个世界里,现实社会中的等级秩序、身份系统被全部消解,人与人之间没有贵贱、尊卑、优劣、高低、贫富之分,江湖之内,所有的人都是兄弟、朋友,风雨同舟、和衷共济,生死、患难、甘苦大家一起度过。
“四海为家,银子钱,大把大把的,合着朋友使,日子过得比皇帝老哥儿还受用。
”(《荒山上》)他们按照自然的法则,创造了一种人与人平等相处的氛围,摆脱了等级意识、身份观念的纠缠,象“一群飞鸟,一群猴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