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新民丛报》与《民报》论战中的“国民”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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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命派与改良派辩论的内容
一、革命派与改良派论战的内容
1905年至1907年,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派和以康有为为代表的改良派,分别以《民报》和《新民丛报》为主要舆论阵地展开论战。
这场论战主要围绕以下问题展开:
第一,要不要以革命手段推翻清政府。
这是论战的焦点。
改良派认为革命会引起下层社会暴乱,中国只可改良、立宪。
革命派认为革命不免流血,但可“救世救人”,革命就是为了建设。
第二,要不要推翻帝制,实行共和。
改良派认为中国国民“民智未开”,根本没有享受民主权利、当“共和国民”之资格。
革命派指出革命本身就是启发民智的方法,“民智未开,即以革命开之”。
第三,要不要社会革命。
改良派反对土地国有,反对平均地权,竭力美化封建土地所有制。
革命派指出必须废除封建土地制度,把土地收归国有,以解决民生问题。
二、革命派与改良派论战的意义
这场论战以革命派的胜利告终,具有重要的意义。
第一,论战划清了革命与改良的界限,使人们清楚地认识到实行民主革命的必要性,参加到革命的行列。
第二,论战使资产阶级民主思想和三民主义思想得到了更加广泛的传播,促进了革命力量的壮大。
这个胜利,为推翻清朝统治的革命斗争奠定了思想基础。
《民报》和《新民从报》论战之我见摘要:《民报》和《新民从报》的论战实际上是改良派和维新派的论争。
本文将论述二者论战的三个主要内容,展示结果,进而揭示该论战在历史上的影响。
关键词:《民报》;《新民从报》;革命;改良Abstract:The argument between the Peoples’ Paper and the New People s’ Paper reality was the war between the To Better and the Reform. I will expound its contents, result and influence in the history.Key words:the Peoples’ Paper; the New People s’ Paper; To Better; the Reform一、背景:1905年以后,资产阶级民主革命进入一个广泛发展的新时期。
革命派与改良派的斗争也以更加尖锐激烈的形式在更加广阔的领域内展开[1]。
早在1900年,革命与保皇之争就已初露端倪。
1901年,《国民报》首先发表章太炎的《正仇满论》,向改良派放出了第一枪。
1902年,《岭海报》攻击革命派策划广州起义,香港《中国日报》严词痛斥。
“双方笔战逾月”。
这是两派报刊之间的第一次交锋。
1903年12月和1904年1月,孙中山亲自在《檀山新报》发表《敬告同乡书》和《驳保皇报》两文,对改良派《新中国报》散布的“革命及保皇”的谬论加以痛斥。
这以后,革命风潮一日千里,革命与保皇决分二途,两派报刊之间的斗争越来越尖锐。
至1905年《民报》创刊,双方终于彻底决裂,展开了全面大论战。
其规模之大、时间之长、涉及问题之多、斗争之激烈为中国近代史上所少见。
当时双方投入论争的国内外报刊有几十种之多,而以《民报》和《新民从报》的斗争最为激烈,是这次大论战的主要战场[2]。
二、论战内容:两报之间大规模论战起始于1906年4月,该月出版的《民报》第3期,以号外形式发表《〈民报〉和〈新民从报〉辩驳之纲领》一文,列举了双方在12个问题上的根本分歧;并表示“自第四期以下,分类辩驳,期与我国民解决此大问题”。
《<民報>與<新民叢報>辯駁之綱領》1906年4月18日近日《新民叢報》將本年《開明專制論》、《申論種族革命與政治革命之得失》諸篇合刊為《中國存亡一大問題》。
本報以為中國存亡誠一大問題,然使如《新民叢報》所雲,則可以立亡中國。
故自第四期以下,分類辯駁,期與我國民解決此大問題。
茲先將辯論之綱領,開列於下,以告讀者:一《民報》主共和;《新民叢報》主專制。
二《民報》望國民以民權立憲;《新民叢報》望政府以開明專制。
三《民報》以政府惡劣,故望國民之革命,《新民叢報》以國民惡劣,故望政府以專制。
四《民報》望國民以民權立憲,故鼓吹教育與革命,以求達其目的;《新民叢報》望政府以開明專制,不知如何方副其希望。
五《民報》主張政治革命,同時主張種族革命;《新民叢報》主張政府開明專制,同時主張政治革命。
六《民報》以為國民革命,自顛覆專制而觀,則為政治革命,自驅除異族而觀,則為種族革命;《新民叢報》以為種族革命與政治革命不能相容。
七《民報》以為政治革命必須實力;《新民叢報》以為政治革命只須要求。
八《民報》以為革命事業專主實力,不取要求;《新民叢報》以為要求不遂,繼以懲警。
九《新民叢報》以為懲警之法,在不納租稅與暗殺;《民報》以為不納租稅與暗殺,不過革命實力之一端,革命須有全副事業。
一O《新民叢報》詆毀革命而鼓吹虛無黨;《民報》以為凡虛無黨皆以革命為宗旨,非僅以刺客為事。
一一《民報》以為革命所以求共和,《新民叢報》以為革命反以得專制。
一二《民報》鑒於世界前途,知社會問題必須解決,故提倡社會主義;《新民叢報》以為社會主義,不過煽動乞丐流民之具。
以上十二條,皆辯論之綱領。
《民報》第四號刻日出版,其中數條皆已解決。
五號以下,接連辟駁,請我國民平心公決之。
《民报》与《新民丛报》之争
曾永玲
【期刊名称】《吉林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
【年(卷),期】1985(000)003
【摘要】无
【总页数】5页(P75-79)
【作者】曾永玲
【作者单位】无
【正文语种】中文
【相关文献】
1.改良派与革命派关于开明专制与自由的争论--以《新民丛报》与《民报》的争论为考察对象
2.自由、感情与报纸宣传——以《新民丛报》与《民报》的争论为考
察对象3.简论辛亥革命时期报刊的作用——以《民报》《新民丛报》为例4.改良、革命与自由的纠结——《新民丛报》与《民报》握手言和的努力与失败5.自由之
困境与悖论——以《新民丛报》与《民报》的争论为考察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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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民丛报论战主要内容
在《民报》的带动下,革命派在海外和香港的各家报纸也纷纷与当地的改良报刊展开了论战,论战持续了两年多,最终以改良派的失败而告终。
《民报》与《新民丛报》大论战的内容,结果,性质和意义:
《民报》创刊后,为从思想上扩大革命派的影响,主动向改良派报刊《新民丛报》发起攻击,双方围绕着以下几个问题展开了论战: 第一,要不要进行民族革命。
这是整个论战的中心。
第二,进行民权革命。
第三、要不要实行土地国有、平均地权。
第四、革命会不会引起帝国主义干涉,使中国招致瓜分。
论战中,《新民丛报》虽然具有一些合理的观点,但总体上违背了广大人民的根本利益,而《民报》从总体上把握了人民的心声,时代的潮流,即革命。
简述“苏报案”的起因、经过、结果和影响。
《民报》和《新民丛报》的论战——一百多年前的民族命运大讨论《民报》从 1905 年 11 月 26 日创刊到 1908 年 10 月被日本政府封禁,共出24 号。
它是孙中山和同盟会从事宣传活动的主要阵地,主要编辑和撰稿人有陈天华、胡汉民、汪精卫、章太炎等。
孙中山在《民报·发刊词》中,第一次公开揭橥了民族、民权、民生“三大主义”,后来又在《民报》周年纪念大会上作《三民主义与中国民族之前途》的演讲,详细阐述了三民主义。
因而,宣传三民主义,成为《民报》的宗旨。
在第 3 号上,《民报》还提出“六大主义”为其办刊方针,内容是:1.颠覆现今之恶政府;2.建设共和政体;3.土地国有;4.维持世界真正之平和;5.主张中国日本两国之国民的联合;6.要求世界列国赞成中国之革新事业。
革命党人在同盟会成立后开展的宣传活动,影响最大、声势最壮的是开展与改良派的论战。
从《民报》创刊后,革命派宣传家就针对《新民丛报》上宣扬的改良主义论点,开展批评。
《新民丛报》是梁启超于 1902 年 2 月创办的宣传改良主义和西方资产阶级自由主义意识形态的主要阵地。
其创刊号《本报告白》宣布办报宗旨三条:“一、本报取大学新民之义,以为欲维新吾国,当先维新吾民。
中国所以不振,由于国民公德缺乏,智慧不开,故本报专对此病而药治之。
务采合中西道德以为德育之方针,广罗政学理论以为智育之本原。
二、本报以教育为主脑,以政论为附从。
但今日世界所趋重在国家主义之教育,故于政治,亦不得不详。
惟所论务在养吾人国家思想,故于目前政府一二事之得失,不暇沾沾词费也。
三、本报为吾国前途起见,一以国民公利公益为目的,持论务极公平,不偏于一党派;不为灌夫骂座之语,以败坏中国者,咎非专在一人也;不为危险激烈之言,以导中国进步当以渐也。
”《新民丛报》在宣传西方资产阶级思想文化方面,客观上进行了大量的反封建思想启蒙工作,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但是,它坚持渐进改良的政治主张,反对革命宣传和激烈行动,尤其是 1903 年 11 月梁启超游美回日本后,政治态度和言论大变,公开宣称:“呜呼,共和共和……吾与汝长别矣!”对于革命,他公开表示:“刀加吾颈,枪指吾胸,吾敢曰期期以为不可、期期以为不可也”。
《中国新闻事业史简答论述题2005年整理第一章中国古代的新闻传播活动新闻传播从口头到文字唐代新闻传播媒介的演进(02什么是“开元杂报”?)宋代的邸报和小报元明清三代的新闻传播(04年-报房京报的产生、内容和性质如何?)人类新闻传播活动出现的社会历史条件是什么?原始人群在群居互助的过程中必然发生信息的交流,他们逐渐形成氏族社会,于是他们之间的信息交流便由手势语言进步到不完善的语言,真正具有新闻意义的信息传播是在语言形成后出现的,新闻传播是语言产生后较高层次的大众传播活动,是人类社会长期发展的产物。
报纸产生前我国出现了哪些新闻传播形式?口头传播;烽烟;旗鼓@@唐代官报是怎样产生的?它的内容、形式和传播情况如何?1)唐朝的政治清明、经济繁荣、社会安定,并有国际交往。
百官要了解朝政,对外也需作宣传介绍,这种形势必然促进政治、经济信息的公开传播。
2)传播工具如:笔、墨、帛、纸等都已具备。
于是,新兴的传播媒介即最早的手写新闻——封建官报便应运而生了。
@@宋代邸报的改革情况如何?1)加强了中央集权。
宋太宗把诸道进奏院合并成一个总的都进奏院,后来直接称为进奏院。
2)内容上:抄报内容只是朝政简报,明发上谕和大臣奏章,而没有进奏官自行采写的消息。
这种官文书的手抄件便是邸报,又称进奏院状或进奏院报状。
中央发布更具有权威性,传播速度也快。
3)管理上:在宋代还形成了一套相当完整的邸报审稿制度。
“定本”制度,是我国最早的新闻检查制度,也是为中央集权服务的,由中央政府直接编辑和发行是宋代官报最大的特点。
@@小报产生的情况及其特点如何?是中国新闻史上最先出现的民间报纸,产生于北宋,流行于南宋。
人们暗中把小报称做新闻,这是将报纸和新闻联系起来的最早记录。
小报的发行人是使臣和在政府机关中工作的中下级官员及书店主人。
小报报道内容主要是皇帝的诏令,臣僚的议疏章奏等,但由于触犯了统治者的议论朝廷之禁和新闻泄露之禁,所有就受到了统治者的查禁。
NEWS WORLD新闻史话一、报纸与革命宣传的关系(一)报纸与革命宣传辛亥革命并不是一朝起义便一朝成功,在此之前以革命党人为首的仁人志士进行了极为艰难的摸索。
起初是通过在沿海内陆各地,以孙中山等个人的号召力进行革命演说,结果并不理想。
接着是通过大大小小的起义试图唤醒麻木的社会神经,最终也效果甚微。
孙中山在见识了欧美等国的先例之后,深感报纸威力之巨大,决定自办革命报纸,作为宣传革命思想、筹划革命运动的主阵地。
1900年1月,陈少白在香港创办了《中国日报》和《中国旬报》旬刊,合称“中国报”,被誉为“革命报之鼻祖”,“革命党组织言论之元祖”。
由于两报均由革命党人创办,因此具有非常明显的政治倾向。
在两报创办之初,报馆就是革命党的总部,其基本功能是“立党、宣传、起义”。
《民报》是同盟会成立后所办的第一份具有深刻意义的机关报。
孙中山说:“《民报》成立,同盟会之喉舌,以宣传正义”。
在当时,民众已被封建帝制愚民政策奴役两千多年,绝大多数人仍在奉清政府为“天朝正统”、“民族象征”,孙中山等人苦心提倡的革命民主理念还没有被人们所知晓。
经过几年的时间,革命浪潮就如汹涌波涛铺天而来,以《民报》为首的革命报刊为此做出了推波助澜的巨大贡献。
第一,在宣传三民主义、公开表明革命党主张方面,这些报纸有着振聋发聩的力度。
三民主义提出多年一直未能形成气候,原因是没有阵地能够深入探讨何为“三民”。
从《民报》始,公开宣传“倾覆现今之恶劣政府”,并将“六大主义合为一大主义”的“革命”目标大张旗鼓。
正如胡汉民所指出的:“革命报之作,所以使人知革命也。
盖革命有秘密之举动,而革命之主义。
则无当秘密者。
非惟不当秘密而巳,直当普遍于社会。
以斟灌其心理而造成舆论。
行于专制之国,格子禁令,应而和者不蘧显,然深蓄力厚,其收效乃愈大。
”第二,驳斥改良保皇的言论,催生革命的排满风潮。
在《民报》等创刊之前,能够在中国大陆一呼百应的思想是康有为、梁启超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
小议《民报》对民族主义的宣扬一、民族主义在近代中国的传播与发展民族主义,普遍的理解是对于本民族的一种情感,也是一种坚持民族区域单元和民族自治统一关系同时存在的一种政治意识形态。
作为一种政治思潮,民族主义在19世纪末由欧洲传入中国,并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余英时就曾指出,百年来中国历史发展最大的动力,非民族主义莫属。
①关于民族主义的类型划分,近代以来至少有200余种。
其中对晚清至民国这一时期的中国影响最大的,自然是孙中山所领导的革命派的民族主义。
他们以黄帝为中华民族的中心符号,以岳飞、文天祥等在当时看来是反抗外族入侵的英雄人物为辅助,构建出了革命派意义上的中华民族,并借以反对当时作为内部统治者的满清皇朝。
②二、《民报》与近代中国的民族主义为了进行宣传,革命派建立了自己的报刊体系。
《民报》就是革命派中的主要政党中国同盟会的机关刊物。
《民报》于1905年创刊,是一份大型月刊,是革命派的主要宣传阵地。
孙中山认为《民报》的成立,一方面作为同盟会的喉舌,宣扬正义;一方面则对抗当时改良派所主张的要求在中国实行开明专制的君主立宪制度,对革命派的革命活动起到助推的作用。
《民报》对推动清朝末年中国社会革命思潮的高涨,并促成辛亥革命的最终爆发产生了不可忽视的影响。
《民报》的诞生也在一定程度上推进了近代中国民族主义政治理论体系的初步架构。
为什么这样说呢?因为在中国的知识分子当中,曾经流行这样一种观点:即中国的历史与欧洲不同,长期以来早就形成了自己的民族国家,因此民族主义思想在中国有着一个漫长的历史。
这种说法看似有道理,但若深究,便会发现其中的不当之处。
从严格意义上讲,古老的中国没有出现过民族主义的概念,有的只是对某朝某代的认同而已。
中国人在传统观念上不爱说“国家”,而更爱说“天下”。
这实际上不是民族国家或政治共同体,而是以王朝作为划分群体的概念。
这一概念到了清朝末年,在西方的坚船利炮的轰击之下逐渐开始瓦解。
第一次鸦片战争之后,中国的士大夫阶层对现代世界的国际格局开始有所了解,他们逐步认识到其实中国并不是“天下”的中心。
2015 年 3 月太原大学学报Mar. 2015第 16 卷第 1 期总第 61 期Journal of Taiyuan University Vol. 16No. 1 SumNo. 61 文章编号:1671 - 5977(2015)01 - 0001 - 07改良派与革命派关于开明专制与自由的争论———以《新民丛报》与《民报》的争论为考察对象周福振(中共江西省委党校党史党建教研部,江西南昌330003)摘要:改良派从中国情势和国民性出发,认为中国人只能通过实行开明专制才能真正实现君主立宪,从而实现自由,梁启超并且拿革命党人陈天华提倡的开明专制理论论证。
革命派则认为陈天华与梁启超的开明专制理论最大的不同在于通过革命而不是通过改良的手段来实行,而且中国也不存在实行开明专制的条件,中国可以不经过开明专制而实现共和。
关键词:《新民丛报》;《民报》;开明专制;自由中图分类号:D081 文献标识码:A中国只能通过实行开明专制以实现君主立宪是说正式君主立宪之前要有一个预备阶段,这可以说是绝大多数国家的惯例,没什么可指责之处。
但是,梁启超认为它的手段是劝说,这就给这种理论的实践打了大大的折扣。
正如法国思想家贡斯当所说:“人们相信这种愚蠢的花言巧语(你们主子的利益和你们的利益是一致的;不要担心,专横权力将无损于你,它仅仅打击那些因过于鲁莽而激怒了它的人,而服服帖帖和保持沉默的人在任何地方都是安全的),不再挺身反抗压迫者,反而发现了被压迫者的错误。
甚至当精明之心要求勇气时,也没有人能鼓起勇气。
人们为暴政开路,却自以为受到了善待。
每个人都埋头走在能使他安全抵达坟墓的羊肠小道上。
如果专横权力得到容忍,它就会以这种方式蔓延———连最卑微的公民也会突然发现它把武器对准了自己。
”[1]360 如果是劝说,则听与不听,主动权在于统治者,而不在于劝说者,除非劝说者有足够的强力使他们不得不听劝。
《新民丛报》学人明显没有这种力量,这也是他们既想劝说又感觉到无奈的一个重要原因。
《二十一世纪》网络版二○○七年九月号总第66 期2007年9月30日立宪政治与国民资格──笕克彦对《民报》与《新民丛报》论战的影响⊙李晓东一以「人治」反「人治」的困境1906年,清政府始宣布开始「预备立宪」,而关于立宪的讨论,在此之前已有多年的积累。
纵观清末的立宪讨论,无论是革命派的以「约法」论为特徵的「叁序」构想,还是梁启超的「开明专制」论都形成于1905、1906年间,这并非偶然。
因为二者的形成与始于1905年的《民报》与《新民丛报》间的论争有着直接的关係。
这场论争同时将清末的立宪讨论推向了一个高潮。
在论争中,儘管革命派与梁启超针锋相对,然而他们的立宪主张却具有一个共同的特徵,那就是,虽然他们都认识到荀子的「有治人,无治法」所象徵的人治传统是中国走向宪政的最大障碍,但他们自身的主张裡却同样具有明显的「人治」倾向。
例如,梁启超早在1902年就说到:「荀卿有治人无治法一言,误尽天下,遂使吾中华数千年,国为无法之国,民为无法之民」1。
然而,在翌年访美归来之后,他却毫不讳言地提出了开明专制式的主张。
那么,梁启超为甚么会认识到中国传统中的缺陷却又「明知故犯」呢?首先,这是因为他遭遇到了「民度」的问题,即真正的立宪需要由人民来推动,而中国的「民度」──即人民程度,指人民的政治意识和能力──尚低,不足以产生这一动力。
这个问题不仅仅是梁启超一人所遭遇到的问题,同时也是同时代启蒙知识份子所遭遇的共同困境。
他们普遍认为,在「民度」尚低的中国要实现宪政,依然不得不借助某种「人治」的方式作为过渡。
这一点,无论革命派与立宪派都不例外。
除了「民度」,影响近代知识份子们具有「人治」倾向主张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来自日本的影响。
这不仅意味着明治日本的立宪过程对知识份子们的影响(例如,当时不少知识份子将明治天皇看作是开明专制的代表人物),同时,从革命派的《民报》与梁启超的《新民丛报》间的论争中我们可以看到,日本的法学家及其理论在这场争论中充当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其中,特别是日本法学家笕克彦的理论为这次论战的双方提供了重要的理论基础。
引言为近代法治国家塑造合格国民,是中国近代法律史上的常见议题。
该议题的起源,可追溯至清末新政时期。
在20世纪初,思想界与言论界部分人士提出了“国民程度不足论”。
该论点的要旨为:当时多数中国国民并不具备近代国民所必须具备的智力、道德或法政知识水平,因此中国不能遽行立宪,而须经一定时期的预备工作,待“国民程度”发达圆满,才能实施包含国民参政权在内的近代宪法。
这种意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当时的实践:鉴于“民智未开”,正式国会被宣布必须迟至1916年召开;当各省咨议局首度进行议员选举时(1909年),只有0.42%的中国人获得选举权。
因此,严肃对待和反思该时期言论中的“国民程度”议题(或简称“国民”议题),对于更为透彻地理解清末变法的思想与实践,具有足够深刻的助益。
“国民程度论”不单纯是为拖延改革而寻找到的借口,也不仅是对底层民众的阶级偏见,它是当时中国顶尖知识分子集体性思考和论争的产物。
因此,有必要从思想史的层面严肃地把握和厘清这一议题,并初步探究该议题的思想乃至学理根源。
1905至1907年间发生在革命、立宪两派之间的思想激战,便是“国民程度”议题的发展高潮。
本次论战的平台,主要是立宪派刊物《新民丛报》和革命派机关报《民报》。
论战的主将,一方是《新民丛报》主笔梁启超,另一方则是陈天华、汪兆铭、胡汉民等革命派人士。
在论战中,双方就革命是否会招致列强干涉和瓜分、种族革命是否需要与政治革命并举、社会革命与土地革命是否为中国所必需、中国能否实行共和政治等重大议题,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辩论。
在争论中国能否实现共和立宪政体时,“国民程度”成为一个重要议题。
研究此次论战的部分学界成果,已涉及“国民程度”这一主题。
但总体而言,相关作品对该主题的探讨皆稍嫌简略,一方面未能系统厘清论争双方在“国民”议题上的辩论逻辑,另一方面也缺少对该议题之思想根源的探讨。
本文尝试以革命、立宪两派“国民程度”之争为核心研究对象,并兼及该议题在清末乃至中国近代史上的发展历程。
1905年至1907年,革命派与改良派在思想领域内展开了一场激烈论战.其中,革命派的主清光绪三十一年(1905)至三十三年以孙中山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派同以康有为、梁启超为代表的资产阶级改良派在思想理论战线上展开了一场革命与改良的大辩论。
以孙中山为代表的革命派与以康有为为代表的改良派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的两个政治派别,前者是民族资产阶级中下层的代表,后者是其上层的代表。
早在甲午战争期间,这两个派别就同时出现了。
不过当时改良派因为发动了戊戌变法运动,在社会上的影响远远超过革命派。
戊戌变法失败后,康、梁等人逃亡国外。
梁启超在日本重建改良派的宣传阵地,1898年12月在日本东京创办《清议报》,前后历时三年,共出100册;1902年又创办《新民丛报》,历时近六年,共刊行96号。
康有为则于1899年7月20日在加拿大建立“保救大清光绪皇帝会”(亦称“保救大清皇帝公司”、“中国维新会”,简称“保皇会”),在“爱国救亡”的旗帜下,反对通过革命办法推翻清王朝、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而是寄希望于光绪帝,祈望光绪复辟,继续推行变法维新,实行君主立宪制度。
因此以孙中山为首的革命派多次同他们倡议“联合”,都被拒绝。
可是20世纪初,在内忧外患的刺激下,知识分子由于清政府对爱国运动的镇压,日益倾向革命。
改良派从切身利益考虑,在加紧要求清政府实行真正的君主立宪、抵制革命的同时,又将矛头指向革命派,正面阻止革命运动的发展。
为此双方在1903—1904年就已初步进行了交锋。
1905年同盟会成立后,革命派有了统一的组织和明确的纲领,为革命思想的传播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孙中山在《〈民报〉发刊词》中号召:要把三民主义思想“灌输于人心,而化为常识”。
为了实现这一任务,继《民报》之后,在国内外各地遍设宣传机关,出版书报杂志。
据统计,1905-1907年由革命派主办的报纸、杂志达60余种,其他革命出版物“无虑百数十种”。
这些刊物都在不同程度上阐述了同盟会的主张,宣传了革命的思想。
1.革命派在与改良派论战中是如何论述革命的必要性、正义性、进步性的?1905年至1907年间,围绕中国究竟是采取革命手段还是改良方式这个问题,革命派与改良派分别以《民报》、《新民丛报》为主要舆论阵地,展开了一场大论战。
革命派在论战中论述了革命的必要性、正义性、进步性。
首先,清政府是帝国主义的“鹰犬”,因此,爱国必须革命。
只有通过革命,才能“免瓜分之祸”,获得民族独立和社会进步。
其次,进行革命固然有牺牲,但是,不进行革命,而容忍清王朝在中国的统治,中国人民就不能免除痛苦和牺牲。
革命虽不免流血,但可“救世救人”,是疗治社会的良药。
再次,人们在革命过程中所付出的努力,乃至作出的牺牲,是以换取历史进步为补偿的。
革命本身正是为了建设,破坏与建设是革命的两个方面。
2.为什么说辛亥革命是20世纪中国的第一次历史性的巨变?(辛亥革命的伟大历史意义是什么?)辛亥革命是资产阶级领导的以反对君主专制制度、建立资产阶级共和国为目的的革命,是一次比较完全意义上的资产民主革命。
在近代历史上,辛亥革命是中国人民救亡图存、振兴中华而奋起革命的一个里程碑,它使中国发生了历史性巨变。
(一)辛亥革命推翻了封建势力的政治代表、帝国主义在中国的代理人——清王朝的统治,沉重的打击了中外反动势力,使中国反动统治者在政治上乱了阵脚。
(二)辛亥革命结束了统治中国两千多年的封建君主专制制度,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共和政府。
(三)辛亥革命给人们带来一次思想上的解放。
(四)辛亥革命促使社会经济、思想习惯和社会风俗等方面发生了新的积极变化。
(五)辛亥革命不仅在一定程度上打击了帝国主义的侵略势力,而且推动了亚洲各国民族解放运动的高涨。
3.辛亥革命失败的原因和教训是什么?原因和教训:1 客观:中外反动势力联合绞杀。
2 主观: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和妥协性。
没有提出彻底的反帝反封的革命纲领; 不能充分发动和依靠人民群众;不能建立坚强的革命政党。
教训:1 资产阶级不能领导中国革命取得成功;2 资产阶级共和国方案在中国行不通。
《民报与新民丛报辩驳之纲领》《<民报>与<新民丛报>辩驳之纲领》1906年4月18日近日《新民丛报》将本年《开明专制论》、《申论种族革命与政治革命之得失》诸篇合刊为《中国存亡一大问题》。
本报以为中国存亡诚一大问题,然使如《新民丛报》所云,则可以立亡中国。
故自第四期以下,分类辩驳,期与我国民解决此大问题。
兹先将辩论之纲领,开列于下,以告读者:一《民报》主共和;《新民丛报》主专制。
二《民报》望国民以民权立宪;《新民丛报》望政府以开明专制。
三《民报》以政府恶劣,故望国民之革命,《新民丛报》以国民恶劣,故望政府以专制。
四《民报》望国民以民权立宪,故鼓吹教育与革命,以求达其目的;《新民丛报》望政府以开明专制,不知如何方副其希望。
五《民报》主张政治革命,同时主张种族革命;《新民丛报》主张政府开明专制,同时主张政治革命。
六《民报》以为国民革命,自颠覆专制而观,则为政治革命,自驱除异族而观,则为种族革命;《新民丛报》以为种族革命与政治革命不能相容。
七《民报》以为政治革命必须实力;《新民丛报》以为政治革命只须要求。
八《民报》以为革命事业专主实力,不取要求;《新民丛报》以为要求不遂,继以惩警。
九《新民丛报》以为惩警之法,在不纳租税与暗杀;《民报》以为不纳租税与暗杀,不过革命实力之一端,革命须有全副事业。
一O《新民丛报》诋毁革命而鼓吹虚无党;《民报》以为凡虚无党皆以革命为宗旨,非仅以刺客为事。
一一《民报》以为革命所以求共和,《新民丛报》以为革命反以得专制。
一二《民报》鉴于世界前途,知社会问题必须解决,故提倡社会主义;《新民丛报》以为社会主义,不过煽动乞丐流民之具。
以上十二条,皆辩论之纲领。
《民报》第四号刻日出版,其中数条皆已解决。
五号以下,接连辟驳,请我国民平心公决之。
注:选自中国近代史资料丛刊《辛亥革命》第2册,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271—272页。
引言为近代法治国家塑造合格国民,是中国近代法律史上的常见议题。
该议题的起源,可追溯至清末新政时期。
在20世纪初,思想界与言论界部分人士提出了“国民程度不足论”。
该论点的要旨为:当时多数中国国民并不具备近代国民所必须具备的智力、道德或法政知识水平,因此中国不能遽行立宪,而须经一定时期的预备工作,待“国民程度”发达圆满,才能实施包含国民参政权在内的近代宪法。
这种意识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影响了当时的实践:鉴于“民智未开”,正式国会被宣布必须迟至1916年召开;当各省咨议局首度进行议员选举时(1909年),只有0.42%的中国人获得选举权。
因此,严肃对待和反思该时期言论中的“国民程度”议题(或简称“国民”议题),对于更为透彻地理解清末变法的思想与实践,具有足够深刻的助益。
“国民程度论”不单纯是为拖延改革而寻找到的借口,也不仅是对底层民众的阶级偏见,它是当时中国顶尖知识分子集体性思考和论争的产物。
因此,有必要从思想史的层面严肃地把握和厘清这一议题,并初步探究该议题的思想乃至学理根源。
1905至1907年间发生在革命、立宪两派之间的思想激战,便是“国民程度”议题的发展高潮。
本次论战的平台,主要是立宪派刊物《新民丛报》和革命派机关报《民报》。
论战的主将,一方是《新民丛报》主笔梁启超,另一方则是陈天华、汪兆铭、胡汉民等革命派人士。
在论战中,双方就革命是否会招致列强干涉和瓜分、种族革命是否需要与政治革命并举、社会革命与土地革命是否为中国所必需、中国能否实行共和政治等重大议题,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辩论。
在争论中国能否实现共和立宪政体时,“国民程度”成为一个重要议题。
研究此次论战的部分学界成果,已涉及“国民程度”这一主题。
但总体而言,相关作品对该主题的探讨皆稍嫌简略,一方面未能系统厘清论争双方在“国民”议题上的辩论逻辑,另一方面也缺少对该议题之思想根源的探讨。
本文尝试以革命、立宪两派“国民程度”之争为核心研究对象,并兼及该议题在清末乃至中国近代史上的发展历程。
2梁启超的“言论大变”梁启超自1898年秋百日维新失败并流亡日本后,尽管不断出现言论上的反复,但明显体现出对以革命推翻清廷、建立共和国的政治策略的同情。
从《梁启超年谱长编》所留当时梁与康有为及其他同门的书信往来情况看,梁在这些书函中几乎是清一色地主张革命论调。
梁在此时发表的某些重要作品,如《卢梭学案》和《新中国未来记》,也是明显呈现出革命与共和的诉求。
在这种情况下,尽管梁启超对于中国普通国民是否具备立刻实施共和立宪之能力这一问题,在内心层面仍有所保留,但他在其时所持政治立场,却导致他不曾将该问题予以公开暴露。
然而,1903年梁的美国之行,却最终导致他的政治立场及其在“国民程度”问题上的公开态度,发生重大转变。
1903年初,在美洲保皇会的邀请下,梁启超怀抱考察在美华人政治状况的目的,开始了长达九个月的北美之行。
梁此行的足迹,几乎覆盖美国东、中、西部各重要城市。
由于旧金山在当时拥有全美数量最多的华人(约两万七八千人),所以梁在旧历八月抵达该市后,便以此地华人为代表,“研究华人的性质,在世界上占何等位置”。
研究的成果,便发表在《新大陆游记》一书之中。
众所周知,此次考察的直接后果,是梁启超通过对在美华人之状况的观察,对于一般中国国民实行共和政治的能力,产生了根本性质疑。
他发现,即使是在美国这个共和国,华人的种种习性仍与共和政治格格不入。
通过对各种华人团体之运行状况和相互关系的观察,梁承认:华人只有“族民资格”,而无“市民资格”;只有“村落思想”,而无“国家思想”;只能“受专制”,而不能“享自由”;华人尚且“无高尚之目的”。
这种毫无自治能力与政治德性的群体,在共和政治的“放纵”下,引发了社会秩序的极度紊乱:“吾观全地球之社会,未有凌乱于旧金山之华人者”。
梁所获得的结论只能是:“以若此之国民”,议会制度、选举制度皆不可行,而强行采用这些制度,将“无以异于自杀其国也”。
因此,梁此时明确声明:“今日中国国民,只可以受专制,不可以享自由”。
当梁启超返归日本后,便借助其所掌握的《新民丛报》这一平台,转而极力反对其从前支持的革命派各项主张,并对当时中国国民是否具有实施共和立宪乃至君主立宪的能力,提出强烈质疑。
标志着他“言论大变”的一个作品,是发表于《新民丛报》三十八、三十九合号上的《政治学大家伯伦知理之学说》(下文简称《伯伦知理之学说》)一文。
在该文中,梁主张,欲实行共和政体,国民必须具备足够的“共和诸德”,“故行此政体,而能食其利者,必其人民于共和诸德具足圆满,不惜牺牲其力、其财,以应国家之用”。
然而中国国民的特征却与这些德性无缘:“共和国民应有之资格,我同胞虽一不具,且历史上遗传性习,适与彼成反比例,此吾不能为讳者也”。
如果放任这群据说是毫无公民德性(civic virtue)的社会成员去组建所谓的共和国,将导致秩序崩溃之后的强人独裁政治,即所谓“民主专制政体”。
因此,曾一度“醉共和、梦共和、歌舞共和、尸祝共和”的梁启超,如今不得不在三复“吾涕滂沱”中与共和政治告别,并最终声称自己连君主立宪制也不再信任。
梁启超在随后的一系列作品中,也清楚体现出他对中国国民政治能力的担忧乃至否定。
在《论政治能力》(1904年)一文中,梁一方面明确主张中国国民自古以来即缺少政治能力,因此“至今不能组织一合式有机完全秩序顺理发达之政府”,另一方面则借助其在新大陆的考察结果,声称即使生活在立宪国的海外华人,仍不具备政治能力。
1905年冬,日本政府发布《关于许清国留学生入学之公私立学校规程》,对在日中国留学生于各方面强化管制,此举引发中国留学生强烈反弹,并最终酿成学潮。
在《记东京学界公愤事件并述余之意见》一文中,梁对于此次学潮所体现的政治热情,表示“既大惊喜,又大惊惧”。
他一方面对留学生在此次学潮中表现出的团结力与爱国心感到欣慰,另一方面却也对留学生团体不虚心研究日方新规程的产生缘由和具体内容,只是一味“凭一瞥之感情”而“血气用事”的表现,流露出隐忧。
与此同时,从概念史的角度而言,“国民程度”及类似词汇,也在梁启超返日后数年内集中出现于《新民丛报》各栏目内容中。
虽然“国民程度”一语早在1902年就已经出现在该报中,但直至1904年之后,该概念以及类似词汇,才开始在《新民丛报》中反复出现。
例如,《新民丛报》第三十八、三十九合号本刊载有《日本大儒福泽谕吉语录》一文,该语录实际上摘译(译者身份不详)自福泽所著《福翁百话》。
该文声称,在确定一国之政体时,应考虑“其国民之资格”,并“窥其国民智愚之程度”,而不宜“轻率以从事焉”。
此处的“国民智愚之程度”,系对原作中“國民智愚の程度”一语的逐字翻译。
在《新民丛报》第四十、四十一合号本(实际发行日为1904年2月16日)中,出现一份对广智书局所出版的、美国学者兼政治家伍德罗·威尔逊《国家:历史与实践政治原理》(The State: Elements of Historical and Practical Politics)一书中译本《政治汎论前后编》的广告,该广告声称此书“最适合近日我国人知识之程度也”。
在同一号《新民丛报》中,还出现了对此书的一篇书评(作者未署名,疑为梁启超本人)。
该书评中亦出现“故欲求一书适与吾中国今日学者之程度相应,使其读一过而于政治上之大理了然无复凝滞……”等语。
简言之,在这一阶段的《新民丛报》和梁启超本人的思想体系中,“程度”话语已经成为一个固定的思维套路。
而这种话语和套路,对于仍在坚持共和立宪理想的革命派人士而言,无疑构成了政治宣传上的巨大障碍和威胁。
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3大论战1905年7月,孙中山自欧洲返回日本。
在他与黄兴、宋教仁等人的倡导下,革命派在日本的各股势力,得以联合组建同盟会。
是年8月,同盟会于东京召开正式成立大会,并决议以黄、宋等人创办的《二十世纪之支那》更名为《民报》发行,以之作为同盟会的机关报。
作为同盟会的主要喉舌,《民报》的任务,一方面在于正面宣扬三民主义,另一方面则是对政治宣传上的劲敌——梁启超与《新民丛报》——展开猛攻。
双方遂陷入旷日持久的言论混战。
有关“国民”议题的辩论,主要发生在论战的前半期。
现将论战阶段双方所发表的涉及该议题的主要文章篇目,依时间顺序胪列如下:双方在“国民”议题上的争论核心,在于当时中国国民是否已经具备(或能否迅速具备)“共和国民之资格”以及中国能否立刻实施共和立宪政体。
从这两个大问题出发,双方又就各个更为具体问题展开相互辩难。
下文是对这场论战的具体展开。
(一)近代宪法实施需要何种“国民”在这方面,双方主要争论的是“共和国民之资格”究竟由什么标准或要素构成这一问题。
虽然“共和国民之资格”一语首先由汪兆铭在《民报》第二号提出,但他当时并未对该概念本身做出清晰的界定和解释。
相反,当梁启超在《民报》中发现该概念之后,便开始对其大作文章。
在《开明专制论》第八章第一部分“中国今日万不能行共和立宪制之理由”中,梁提出他对该“资格”的第一种理解。
在他看来,由于人民主权本身的要求,共和立宪的归宿都是“议院政治”,即在立法、行政、司法三权中,代表民意的立法权将是主导性的政治权力。
因此,“凡国民有可以行议院政治之能力者,即其有可以为共和国民之资格”。
而“行议院政治之能力”,复分为两个部分,首先是“议院大多数人,有批判政治得失之常识”,其次是必须具有“发达完备之政党”,尤其是成熟且稳定的两党交替执政机制。
在随后出版的《民报》第三、四号中,汪兆铭仍然没有对此问题做出正面回应,但我们还是能寻找到他对该问题之思考的蛛丝马迹。
在第四号刊载的其所撰《驳新民丛报最近之非革命论》一文中,汪提及发动革命有助于迅速提高中国国民的“国民思想与民族思想”,而这两种思想又体现在“去专制之苦,尝自由之乐,夷阶级之制,立平等之域”等诉求中。
在同一篇文章的另一处,当他试图证明中国能够实行共和立宪制时,则更为明确地指出,“民权立宪”建立在“自由平等博爱之精神”的基础之上。
换言之,在此时的汪兆铭看来,只要有着对于自由、平等与博爱这些体现着启蒙运动与法国大革命精神之口号或理念的热爱,“共和国民之资格”就能够得到满足。
梁启超遂又对“自由平等博爱”三个概念大加发挥,并指出“共和之真精神”绝对不在于对这些抽象理念的追求。
在《答某报第四号对于本报之驳论》(下文简称《答某报》)一文中,梁一方面对汪兆铭有关“共和国民之资格”的模糊表述提出激烈批判,另一方面则提出了自己有关此“资格”的第二种解释。
梁开篇即批评到,汪兆铭尽管口口声声主张中国国民具备“共和国民之资格”,“而于共和资格之概念及要件,不能指出”。
梁随后表示其在“细读彼文”后,终于觅得“自由平等博爱”、“去专制之苦,尝自由之乐,夷阶级之制,立平等之域”等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