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封贡”历史事件的原因及其启示作者：白慧贤来源：《新西部·中旬刊》2015年第07期【摘要】文章通过对文献资料的梳理，阐释了明朝俺答封贡历史事件的发展历程，分析了这一重大历史事件发生的原因：经济因素，游牧经济的单一性和脆弱性决定了其对中原经济的依赖性;政治因素，俺答只有通过与明朝的通贡，来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才能与其他部落争锋;军事因素，俺答汗把两败俱伤的战争转向了和平贡市;思想因素，信奉黄教，忏悔戒杀;俺答汗之妻三娘子为维护明蒙和平友好关系做出了重要的贡献。
并概述了其现实意义：在研究历史时，必须遵循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的根本法则;必须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就很明了;历史问题研究相关性和穷尽性值得探讨。
【关键词】明代;蒙古;俺答封贡;现实意义众所周知，1571年（隆庆五年）“俺答封贡”是明蒙关系史上的著名事件，它开创了明蒙之间以封贡互市为主要形式，以和平交往为主线的新局面。
然而“俺答封贡”的实现并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经过明蒙双方多年的努力方才达成。
本文诣在从蒙古方面对俺答汗积极求贡的原因做具体的分析和论述，于其现实意义，兹愿论之。
一、与“俺答封贡”有关史料之略谈1、实录编年体《实录》资料最为丰富，明朝计十朝《实录》，其中能与“俺答封贡”前后有关联的应为《明世宗实录》、《明穆宗实录》和《明神宗实录》。
其中《明世宗实录》记事起于正德十六年（1521年），止于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计四十五年。
书中记载了蒙古六万户的活动情况，明朝白莲教的活动、大同兵变及汉地民众入居土默特地区，右翼蒙古对明朝的攻掠与俺答为了同明朝建立通贡互市而作的努力，右翼蒙古进据青海等历史事实。
[1]《明穆宗实录》记事起于嘉靖四十五年（1566年），止于隆庆六年（1572年），计六年。
书中记载了明朝调整对蒙古的政策，隆庆初蒙古左右翼对明朝的攻战，把汉那吉事件与“俺答封贡”等历史。
《明神宗实录》记事起于隆庆六年（1572年），止于万历四十八年（1620年），计四十八年。
书中记载了右翼蒙古与明朝通贡互市关系的巩固与发展，土默特等部的活动及变迁，后金建立及其与蒙古的早期关系等。
2、纪传体纪传体《明史》是研究明代蒙古史的最基本史料。
主要记事集中在列传如《鞑靼传》、《瓦剌传》，以及《地理志》和《兵志》。
3、纪事本末体纪事本末体的《明史纪事本末》成书于顺治十五年（1658年）。
与“俺答封贡”有关的编目有《大同叛卒》、《庚戌之变》和《俺答封贡》等。
《鸿猷录》计十六卷，明高岱撰，是明人所著的第一部纪事本末体当代史，与此问题有关的篇目主要有《抚定大同》、《再定大同》、《追戮仇鸾》等篇目。
[2]4、明人有关此历史的专题著述《庚戌始末志》、《北虏纪略》、《云中处降录》、《云中降虏传》、《赵全谳牍》、《北虏风俗》、《万历武功录》等。
其中《云中处降录》是时任大同巡抚的方逢时记其处理把汉那吉降明事件的经过，是研究“俺答封贡”这一重大历史事件的第一手资料。
5、蒙古文史料《阿勒坦汗传》，这是明代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的传记。
该书用诗体写成，记事范围较广，而已记述俺答汗生平事迹的篇幅为最多。
记事可靠，史料价值较高。
6、今人著述及论文书目和论文较多，此处不再赘述。
本文主要参考薄音湖《明代蒙古汉籍史料汇编》，达力扎布《明代漠南蒙古历史研究》，胡凡《论明穆宗时期实现“俺答封贡”的历史条件》等。
二、“俺答封贡”历史回顾与成因之概述1368年，元朝在全中国的统治被推翻，一时中国出现了两个政权，明朝占据广大的中原地区，（史称“北元”）蒙古则称雄于蒙古高原。
明蒙连年战争，导致蒙古方面政治、经济形势的恶化，人口锐减，牧业凋零，也使得北元政权内部封建主因政治利益混战不休。
同时，也给明朝方面带来了深重的灾难，双方一直处于敌对状态。
直到15世纪末、16世纪初蒙古方面出现了转折，杰出的首领达延汗统一了蒙古草原，使得蒙古草原一度平静，但是草原游牧经济发展中缺少的就是中原农业的补充。
为解决牧区生产和生活上的不足，蒙古各部封建主也曾多次与明朝进行通贡、互市，但和平贸易经常被战争中断，甚至还遭到明朝的经济封锁。
因此，有时迫使蒙古封建主挥戈南下，用掳掠的办法去夺取中原汉地的物资。
但掳得的物资不能从根本上解决牧区长期物资短缺的问题，而且明朝对于蒙古封建主的南侵也采取报复的行动。
每年秋季，派兵深入草原纵火焚烧草场，谓之“烧荒”，使牧区的牲畜因缺草而无法过冬;明军还经常偷袭蒙古的营地，赶走大量的牲畜，谓之“捣巢”。
明朝与蒙古如此严重对立，使得牧区在生产和生活上更加困难。
所以从1534年（嘉靖十三年）开始，阿拉坦汗（即俺答汗）为解决闭塞的、单一的游牧经济不能满足草原政经发展的现状，向明朝发起猛烈的求贡攻势。
但由于明朝方面的腐朽和奉行的民族歧视政策，以及害怕土木之变重演等一系列原因。
对俺答汗的求贡一概拒绝，并多次诛杀俺答求贡使者，俺答汗遂以武力相威胁。
蒙古骑兵多次南下犯边，烧杀掳掠，结果酿成了“庚戌之变”。
《明史·鞑靼传》记载：俺答并没有入主中原的打算，“焚掠三日夜，引去”。
即使在他兵临城下的时候，仍然在做通贡的努力，派使者持书入城求贡。
慑于俺答汗兵威，明朝只得答应开放马市。
但开放的马市只限于大同、宣府两地，且贸易的种类和数量都有严格的限制，这远不能满足蒙古方面的要求。
俺答汗遣使要求扩大贸易的范围，但以嘉靖皇帝为首的顽固派非但拒绝所请，甚至关闭了马市。
明蒙贸易中断，双方战争又持续了20年。
明朝与蒙古的敌对状态一直持续到隆庆五年“隆庆和议”，以“俺答封贡”为中心的“隆庆和议”告成后，从此结束了明蒙之间二百多年的战争状态，开启了明朝与蒙古右翼诸部和平互市的局面。
基于上文所述，俺答汗在明朝屡屡拒贡杀使的情况下，仍不屈不挠，积极争取与明朝的通贡，笔者认为有以下几个方面的原因。
其一，经济因素。
游牧经济的单一性和脆弱性决定了其对中原经济的依赖性。
“单一的游牧经济与内地农业，手工业之间的分工交换关系，是推动北方民族南迁或南进的杠杆，也是北方游牧经济自古以来始终与中原保持密切的政治经济联系，最终形成多民族国家的经济基础”。
[3]据《明史纪事本末》卷六十《俺答封贡》记载：初，小王子有三子：长阿尔伦，次阿著，次满官嗔。
阿尔伦既死，二子皆幼，阿著称小王子。
未几死，众立阿尔伦子卜赤。
而阿著子二：曰吉囊，曰俺答，强甚。
小王子虽称君长，不相统摄也。
吉囊分地河套，当关中，地肥绕。
俺答分开原、上都，最贫，以故最喜为寇。
由此，可得出经济问题是俺答汗积极求贡的根本原因。
其二，政治因素。
俺答积极求贡亦有其政治上的意图，曹永年取《明经世文编》卷216《接报夷情疏》记载，认为俺答求贡的政治意图之一在于借取明朝的封爵提高自己的声威，以与小王子抗衡，所谓“将假朝廷官爵，与其侄争雄”，[4]本文赞同曹的观点。
随着俺答汗势力日渐强盛，与蒙古诸部因政治利益而矛盾重重。
“俺答其后渐强盛，有骑十余万，遂雄于诸部……，时俺答与小王子、吉囊诸部，或分或合。
”[5]俺答汗只有通过与明朝的通贡，来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才能与小王子、吉囊诸部争锋。
其三，军事因素。
蒙古单一的游牧经济决定了其迫切需要中原的物资，而获取中原的物资无非是两种手段，即和平手段和战争手段。
但靠战争掠夺的方式非但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蒙古内部资源匮乏的状况，还会给蒙古带来大量的损失。
而明朝对蒙古的经济封锁，以及烧荒、捣巢等手段也令蒙古畏惧。
这样，杰出的政治家俺答汗把眼光从战争掠夺转向了和平贡市。
其四，思想因素。
自俺答汗引黄教（喇嘛教）入蒙古以来，俺答“年来奉佛诵经，忏悔戒杀”，并认识到连年战争给下层民众带来的深重灾难。
所以有利于其思想的转变，由战争转向与明朝的和平交往，这就促使俺答汗积极争取与明朝的通贡。
其五，明代蒙古土默特部首领俺答汗之妻三娘子为维护明蒙和平友好关系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在促成“俺答封贡”的过程中也是功不可没。
三娘子从大局出发劝说俺答汗与明朝政府议和，进行通贡互市，俺答汗亦采纳其妻建议，从而开创了蒙汉和平友好的新局面。
可见，俺答汗积极求贡亦受其妻三娘子的影响。
俺答汗死后，三娘子继续辅佐新一代顺义王黄台吉维护蒙汉互市的局面，有时，三娘子还亲自率部入贡，以示继续忠顺。
“先是，王崇古入为大司马，继崇古者方逢时、吴兑代为总督，各部俱贡市无矢期。
而三娘子切切慕華，不时款塞。
常诣兑，兑儿女蓄之，情甚暱。
或三娘子致手书索金珠翠钿，兑随市给舆，以敦和好，部落中间有梗化者，三娘子时时报闻，督府得预为备”。
[6]另外“俺答封贡”的最终完成，也离不开明朝内部历史的变迁和中心人物在此所起的作用。
此外，偶然因素也起着关键性的桥梁作用。
从明朝方面看，明穆宗即位以后，明朝的政治形势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高拱、张居正、王崇古等有识之士积极主张恢复明朝与蒙古的通贡、互市。
作为亲历“俺答封贡”，并直接促成此事的边方大员，方逢时和王崇古在“俺答封贡”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
[7]而把汉那吉事件，这个偶然的因素似乎成了明蒙双方实现彼此目的的一个绝佳时机。
最终明朝换来了北方边境的安宁，且俺答汗亦实现了多年的夙愿。
环环相扣，内外相接，展现了历史事物发展的内在规律。
三、从“俺答封贡”得出的启示其一，在研究历史时，仍然遵循着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法则，看似复杂的“俺答封贡”其实背后就是草原游牧经济的弊病在作祟。
俺答汗倾几十年心血向明朝求贡，其根本原因是出于经济方面的考虑。
北方单一的游牧经济不能满足牧区人民在生产、生活上的需要，游牧经济的单一性和脆弱性，决定了其对中原经济的依赖性。
达力扎布在《明代漠南蒙古历史研究》中指出：单一的游牧经济与内地农业、手工业综合经济之间的分工交换关系，是推动北方民族南迁或南进的杠杆，也是北方游牧民族自古以来始终与中原保持密切的政治经济联系，最终形成多民族国家的经济基础。
薄音湖《评十五世纪也先的统一及其与明朝的关系》一文中指出：明蒙贸易从蒙古方面讲：“蒙古封建主对外贸易的积极性，更多地来自生产的衰弱，产品的缺乏”。
[8]可见，俺答汗所以孜孜求贡，主要原因正在于此。
因此，我们在分析历史问题时要遵循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一历史唯物主义的根本法则。
其二，只要透过现象看清本质，其历史发展的必然性很是明了，从历史研究的角度又不能忽视偶然因素的重要性。
不然历史就会始终蒙着一层神秘的色彩，而不被后人所认识。
“俺答封贡”之所以能够实现，从明蒙双方来讲，存在的必然性很是明了，且上文均有论述。
而把汉那吉这个偶然性事件的发生，对“俺答封贡”的形成起了催化剂的作用，且明蒙双方对此事均采取了适当的措施，使明蒙关系产生了突破，化干戈为玉帛，实现了明蒙关系史上划时代的“俺答封贡”。
其三，历史问题研究相关性和穷尽性值得探讨。
围绕“俺答封贡”不仅仅是史料的深入发掘与研究，还有各种相关联的历史问题在不断的出新，并需要深入研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