词调变奏·层次与色调·戏剧传达——歌剧《骆驼祥子》词调手法探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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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读《骆驼祥子》的创作手法解读《骆驼祥子》的创作手法老舍长篇小说在结构上的一个突出特点是,以写人为中心,围绕人物的命运来展开情节。
以下是小编为大家整理的解读《骆驼祥子》的创作手法,仅供参考,希望能够帮助到大家。
艺术结构老舍长篇小说在结构上的一个突出特点是,以写人为中心,围绕人物的命运来展开情节。
《骆驼祥子》中,祥子的命运便是全书的中心线索。
作品中,祥子的主角地位始终是不可动摇的,写到的所有其他人物,都因祥子而存在。
人即以祥子为主,事情当然也以拉车为主。
这样,作者便让一切的人都和车发生的关系,从而也就把祥子拴住,像把小羊拴在草地上的柳树下那样。
小说以主人公祥子的生活遭遇为描写重点和结构中心,以祥子买车、卖车“三起三落”的奋斗、挣扎、堕落过程为叙事线索,一线串珠地组织材料,安排情节,显得不枝不蔓、紧凑集中。
这种单纯、集中、明晰的结构,不仅使小说情节完整而谨严,而且有力地展示了人物性格发展的完整过程及其悲剧性结局的必然性。
同时,又通过祥子与周围人们错综纠葛的复杂关系和各种生活场景的描绘,展现出那个特定时代的社会生活环境,单纯中有复杂,从而在较为广阔的社会背景下揭示了祥子悲剧命运的社会意义。
《骆驼祥子》整部作品没有过多的铺排渲染,也没有离奇曲折的故事情节,作家或介绍,或描绘,或评论,把故事的来龙去脉、人物的喜怒哀乐通过叙述娓娓道来。
但故事有头有尾,情节的展开前后呼应,既符合人们的欣赏习惯,又使人物更加突出,作品主题更加明确、集中,显示了作者纳繁复于单纯的艺术功力。
老舍也要写社会,不写社会无以塑造人物。
但那些社会生活,是被卷入主人公命运中的,是事随着人走。
不仅如此,一些次要角色,如刘四、虎妞、曹先生、夏太太、老马祖孙以及孙侦探等等,也都围绕着祥子的命运而出现,都服从于祥子形象的塑造。
这种构思方法的优点是,线索明了集中,不枝不蔓,而且能使人物形象显得丰满厚实。
《骆驼祥子》虽众星拱月般地突出了祥子的形象,但并没有忽略其他人物的塑造。
《骆驼祥子》的语言风格《骆驼祥子》的语言风格导语:《骆驼祥子》是人民艺术家——老舍(舒庆春)所著的长篇小说,描述了20世纪20年代军阀混战时期人力车夫的悲惨命运。
祥子是旧社会劳苦大众的代表人物。
今天,小编就给大家分析一下《骆驼祥子》所运用的语言风格!《骆驼祥子》的语言风格:老舍是我国“五四”以来文学史上著名的作家,他以勤奋的创作和特有的艺术才华为中国现代文学事业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他是杰出的语言艺术大师,在他的作品中,有浓重的地方色彩和浓厚的北京味。
《骆驼祥子》的一大特色,就是鲜明突出的京味儿。
骆驼祥子及其周围各种人物的描写被置于一个老舍所熟悉的北平下层社会中。
从开篇对于北平洋车夫门派的引言,到虎妞筹办婚礼的民俗的交代,从对于北平景物的情景交融的描写到骆驼祥子拉车路线的详细叙述,都使小说透出北平特有的地方色彩。
小说写祥子在混乱的军营中顺手牵走几匹骆驼,卖得了一些钱而后走到北平城郊的时候,对故都那种平和、静谧的景物描写,很好地衬托了祥子此时的心情。
在烈日与暴雨下拉车的檐子,对瞬间变化莫测的大自然的感受,既切合北平的自然地理情况,又与祥子这个特定人物的身份相一致,表现出作者对故乡了如指掌的熟谙和驾轻就熟的描写技巧。
京味儿还强烈地体现在小说的语言上。
老舍的语言艺术得力于他对北京市民语言及民间文艺的热爱和熟悉。
他大量加工运用北京市民俗白浅易的口语,用老舍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把顶平凡的话调动得生动有力”,烧出白话的“原味儿”来;同时又在俗白中追求讲究精制的美,写出“简单的、有力的、可读的而且美好的文章”。
老舍成功地把语言的通俗性与文学性统一起来,做到了干净利落,鲜活纯熟,平易而不粗俗,精制而不雕琢。
其所使用的语词、句式、语气以至说话的神态气韵,都有他独特的体味和创造,又隐约渗透着北京文化。
老舍融化了狄更斯、契呵夫、莫泊桑、欧亨利等小说语言的幽默、洗练、优雅,形成了他从生活中提炼出来的独具文化热色的语言,他那通体光润圆泽中透露出民族文化的智慧和外观。
《骆驼祥子》:歌剧的范儿和京韵的味儿作者:陈志音来源:《艺术评论》 2014年第8期陈志音大多数中国人对歌剧的认识基本局限于主流舞台轮番上演的数十部中外经典,并由此形成较为固定的概念。
作曲家郭文景变异求新自成一派,力图确立其鲜明独特的个人风格。
他曾有四部作品走向世界。
今天,导演兼舞美设计易立明和编剧徐瑛,再度与作曲家郭文景联手创作歌剧《骆驼祥子》。
2014年6月25日至一、“这叫做字号”——从原著借得人物化的文辞从《诗人李白》初识编剧徐瑛,感觉他才华出众文辞华美,全剧诗意,空灵、曼妙、飘逸。
从《骆驼祥子》再识编剧徐瑛,感觉他功底扎实文辞平实、朴素、生动。
小说《骆驼祥子》的最大特色是浓郁而鲜明的京味儿。
徐瑛自言,他和主创班底为原著中的悲悯情怀和人物命运所打动。
按照歌剧的章法和笔法,写作歌剧《骆驼祥子》,最重要的恐怕就是角色设定与情节取舍。
全剧安排五个主要角色,全书的重要人物和关键情节尽在其中。
五个主要角色基本声部齐全,这就为作曲家提供了音乐的空间。
原著的神韵在歌剧中得到了尊重与高度升华。
全剧人物大量文辞,基本由原著借用化用,有的干脆直接引用,有的略作微调再用。
老舍书中写刘四爷“年轻的时候他当过库兵,设过赌场,买卖过人口,放过阎王债”,“在前清的时候,打过群架,抢过良家妇女,跪过铁索”。
徐瑛剧中让刘四爷唱“老子年轻时当过库兵、打过群架、设过赌场、抢过妇女、蹲过监狱、买卖人口、放过阎王账��”第二场《这叫做字号》一段,何须修饰?何必润色?原著用第三人称叙述,歌剧则为第一人称自述。
这不活脱脱是那恶棍地头蛇的口气,曾经做过桩桩恶事留下斑斑劣迹,全部当做光彩荣耀,自吹自擂神气活现。
这个“晓得怎样对付穷人”的狠主,形象与性格栩栩如生、呼之欲出。
第三场祥子受虎妞逼婚悔恨交集,“恨不得一头栽进冰水里去像死鱼一样把自己彻底冻僵!”这句唱词与原著中“他真想一下子跳下去��像个死鱼似的冻在冰里”。
这样的例子俯拾皆是。
原著中的小福子是一个低眉顺眼少言寡语的柔弱女子,徐瑛为这个人物新创了自怨自艾自叹的“我就像墙角里的那朵花还没开放就已开始凋谢��”这段唱词,虽然用了比喻修辞句法,仍然清浅平易、通俗晓畅,既是文学性的表述,又是角色化的悲叹。
浅谈《骆驼祥子》的语言艺术符南内容提要:老舍先生的作品在中国现代小说艺术发展中有十分突出的贡献。
他的贡献不在于长篇小说的结构方面,而在于其独特的文体风格。
老舍先生远离二三十年代的“新文艺腔”,他的作品总是那么的清新活泼而又凝练隽永,幽默传神,以及以北京话为基础的俗白,在现代作家中独具一格。
这在《骆驼祥子》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作品中的语言凝练含蓄,准确生动,幽默诙谐,人物语言个性鲜明、独特以及以北京话为基础的俗白,真是令人叹为观止!《骆驼祥子》之所以赢得国内外广大读者的赞誉,在现代文学史上占有显要的位置,这与它的语言艺术成就是分不开的。
关键词:俗白北京口语锤炼准确生动幽默人物语言老舍先生的作品在中国现代小说艺术发展中有十分突出的贡献。
他的贡献不在于长篇小说的结构方面,而在于其独特的文体风格。
老舍远离二三十年代的“新文艺腔”,他的作品总是那么的清新活泼而又凝练隽永,幽默传神,以及以北京话为基础的俗白,在现代作家中独具一格。
《骆驼祥子》中的文字经过他的组织和调配,那语汇之丰富,字音之响脆,所表达的内容之深刻、准确、鲜明、生动,真是令人叹为观止!老舍先生的《骆驼祥子》之所以赢得国内外广大读者的赞誉,在现代学史上占有显要的位置,这与他的语言成就是分不开的!一、以北京话为基础的俗白老舍的语言艺术得力于他对北京市民语言及民间艺术的热爱和熟悉。
他大量加工运用北京市民俗白浅易的口语,用老舍自己的话来说,就是“把顶平凡的话调动得生动有力”,烧出白话的“原味儿”来。
强调文学语言的“俗”与“白”,这既是老舍个人艺术风格的追求,也是他的语言观的支撑点。
老舍用字“俗”与“白”,当然不是他识字少,学问低,老舍先生在海内外的大学里任教多年,是三十年代的名教授之一。
他中文和英语的根基极深,知识丰富而又不像展览字典似地穷卖弄,一心一意在深入浅出方面下功夫,把大白话处理得生龙活虎,花团锦簇。
《骆驼祥子》中的那些文字都是明白如话,浅显通俗,如同清流的溪水那样自然流畅。
骆驼祥子艺术特点一、结构紧凑,落笔谨严。
作品以祥子的“三起三落”为发展线索,以他和虎妞的“爱情”纠葛为中心,两相交织,单纯中略有错综。
既通过祥子与周围人的关系,把笔触伸向更广大的不同阶级、不同家庭的生活面貌,真实地反映了社会的黑暗景象,又借此自然地揭示了祥子悲剧的必然性与社会意义。
二、丰富、多变、细腻的心理描写。
通过以下方面来表现:1、祥子的个性沉默、坚韧乃至木讷,心理描写就补充了祥子不善言语的个性。
2、以动作、情状写心理。
3、从语言方面写心理。
4、通过作者直接的剖析,托出祥子心理的变化。
5、通过别人的眼睛观察祥子的心理。
6、借助祥子眼中景物的变化来衬托心理。
三、鲜明突出的“京味儿”。
1、对北京的风俗民情、地理风貌、自然景物的描写。
祥子及其周围各种人物的描写别置于一个老舍所熟悉的北平下层社会中。
虎妞筹备婚礼的民俗的交代;北平景物的情景交融的描写到祥子拉车路线的详细叙述,都使小说透出北平特有的地方色彩。
在烈日与暴雨下拉车的祥子,对瞬息间变化莫测的大自然的感受,既切合北平的自然地理情况,又与祥子这个特定人物的身份相一致。
2、“京味儿”还强烈地体现在小说的语言上。
提炼了北京口语,生动鲜明地描绘北京的自然景物和社会风情,准确传神地刻画北平下层社会民众的言谈心理,简洁朴实、自然明快。
人物语言,都是个性化的;叙述语言也多用精确流畅的北京口语。
孟子曰:“居移气 ,养移体。
”生活在京都的北京市民,由于长期受到京味文化的影响,他们的气质风度、审美趣味、道德规范,以及由他们的活动所形成的风情民俗都深深地打上了京味文化的烙印,并成为该种文化的一种标识。
生于北京长于北京的老舍倍受北京文化的濡染,当他把烂熟于心的老北京的人、事、风俗、民情等再现到自己作品中时,便展现了一种原汁原味的京味文化。
《骆驼祥子》的语言广泛采用了北京市民的日常语言,朴素中见优美,简练中见含蓄,使作品具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和市井气息。
小说中极少用典故,没有堆砌形容词,非常注意短句的运用,用尽可能少的词语传达尽可能多的信息,用最少的语言表达尽可能丰富的内容,比如文中祥子第二次找到刘四爷时说:“还得给我辆车拉,四爷”,就准确精炼地表现出了祥子当时的内心状态:“还得”既包含着对过去租车的感激,也包含着在外面受了气、回到老东家面前时的感情依赖,又包含着想诉说却又不愿说的矛盾心理。
《骆驼祥子》形容词重叠式的语义分析从程度意义分析,同一基式但不同的重叠结构形式和不同的语法组合都会造成重叠式程度义的差异,于是各种重叠式之间就构成了一些等级序列。
从形象色彩分析,通过重叠强化事物的某种性状,加强描写性和状态性,从而使得表达更加形象生动。
从感情色彩角度分析,一些重叠式的感情色彩与基式相比会发生变化。
标签:《骆驼祥子》形容词重叠式程度意义形象色彩感情色彩《骆驼祥子》是著名作家老舍先生的代表作品,它是用通畅的北京口语写成。
书中运用大量的北京口语、方言、俚俗民谚,读来朗朗上口、亲切自然,是现代白话文小说的经典作品。
本文从程度意义、形象色彩和感情色彩三个方面对《骆驼祥子》中各种形容词重叠式的语义特征进行了考察,不仅能为现代汉语形容词重叠研究提供一个参照和补充,而且对进一步探讨北京话形容词重叠现象在现代汉语中的发展和演变有着一定的借鉴意义。
一、形容词重叠式的程度意义关于形容词重叠式程度意义的研究,朱德熙先生(1956)的论述有着很大的影响,他认为:“一般说来,完全重叠式在状语和补语两种位置上往往带着加重、强调的意味”;“在定语、谓语两种位置上的时候,完全重叠式不但没有加重、强调的意味,反而表示轻微的程度”。
《骆驼祥子》中形容词重叠式程度意义的体现与朱德熙先生的观点有所不同。
下面从形容词重叠式的程度义等级序列和程度义的“量”两个方面来具体分析《骆驼祥子》中的形容词重叠式的程度意义。
(一)形容词重叠式的程度义等级序列在《骆驼祥子》中,不同的结构形式以及不同的语法结构都会造成形容词重叠式程度义的差异,因此重叠式之间就构成一些等级序列。
1.形容词重叠的结构形式与程度差异1)同一基式、不同重叠形式之间的等级序列单纯从重叠形式分析,形容词的重叠式可以按表义程度强弱排出一个等级序列。
因为形容词重叠之后虽然大多表示对性状程度的强调,但不同重叠式对性状的强调程度又是不均衡的,有的程度很重,有的程度较重,这样就呈现出一定的等级差异。
歌剧《骆驼祥子》描绘了车夫祥子兴奋热烈的谋生之路、无用挣扎的情感历程,以及落魄潦倒的人生结局。
艺术再现了小人物在乱世之中如江河浮萍,风吹浪打,身不由己,颠沛困顿,最后浪迹街头,沉沦于灯火阑珊处,宛若皇城根下的一声叹息。
歌剧结构为七场并带尾声的大型正歌剧,时长两个半小时许,是郭文景首部国内委约与首演的歌剧,①两年左右时间创作完成。
2014年6月25-28日在国家大剧院首演三场,②仿佛惊涛拍岸,轰动京城。
在西方大歌剧写法基础上,该剧积极吸收京韵大鼓、民间唢呐、三弦、河北民歌等素材,并加入相声贯口、胡同叫卖等元素。
人声的语调化处理贴切生动,抑扬有度,富有戏剧性。
成功塑造了祥子、虎妞、四爷、二强子、小福子、车夫帮等角色,合唱与重唱设计活脱出老北京的生活情趣与时代氛围。
一、词调变奏手法汉语言千百年来传达着生息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喜怒哀乐,叙事性与情感性是其基本属性,其语调极大地影响了各地民歌、戏曲等艺术形式。
汉语语调有“阴阳上去”四声,结合语感与节奏,本身兼有一定的音乐性与戏剧性,因此郭文景说,“中文是一种非常具有歌唱性的语言”,收稿日期:2019-01-14作者简介:杨和平,男,武汉音乐学院作曲系副教授、中国音乐创作研究中心主任(武汉430060)。
①2012年国家大剧院委约,作曲郭文景,剧本徐瑛,指挥张国勇,导演易立明。
主演:韩蓬饰祥子;孙秀苇饰虎妞;田浩江饰刘四爷;宋元明饰小福子;孙砾饰二强子等。
舞美设计:易立明。
乐队与合唱队:国家大剧院管弦乐团与合唱团。
②2015年3月5-8日修改版的《骆驼祥子》在国家大剧院进行第二轮演出,11月赴意大利都灵、米兰、帕尔玛、热亚那、佛罗伦萨等地巡演,反响不俗。
2017年9月7-9日在国家大剧院进行第三轮演出。
文章编号:1003-7721(2019)01-0084-16词调变奏·层次与色调·戏剧传达——歌剧《骆驼祥子》词调手法探析杨和平摘要:中文歌剧中旋律的语调化处理尤其是宣叙调写作走过很长的摸索之路,“话剧加唱”为人诟病多年。
歌剧《骆驼祥子》为悲剧性的七场正歌剧,自首演以来,好评如潮,剧中具有语调化特征的“宣-咏-重-合”的写作贴切生动,抑扬有度,富有戏剧性,艺术性与感染力俱佳,给中文原创歌剧做了很好的示范作用。
文章围绕词调手法集中讨论,主要涉及腔词关系与变奏处理、层次与色调、戏剧传达等方面的内容。
关键词:歌剧《骆驼祥子》;词调变奏;层次与色调;和声渲染;戏剧传达中图分类号:J643.2、J614文献标识码:ADOI:10.19706/42-1062/j.2019.01.010词调变奏·层次与色调·戏剧传达/杨和平“当我试着把中文的语音用音符记录下来时,发现其音调的记录形式非常旋律化,往往看上去比西方歌剧中的许多咏叹调更‘如歌’”。
另外,“歌剧的作曲家必须进入戏剧的表演状态,跳出仅仅‘写歌’‘写唱’的思维局限,需要掌握人物在剧中的即时状态、人物的总体性格,要进入‘写人’‘写戏’的境界”。
③理想状态是,剧本歌词韵律有致,音乐性与戏剧性兼备,作曲家的任务就是根据场景、氛围、情绪进行装饰变奏与自由变奏。
但是,生活化的语调随意、零散、自由,且音域狭窄。
也就是说,语调一方面它自然灵动,另一方面又琐碎延沓,因此要对其抽象、提炼、夸张,提升其戏剧性与艺术性。
在歌剧中,语调对应三种功能,即陈述式、抒情式、戏剧式。
另外,歌剧有高、中、低不同声种(男女),及重唱、合唱等组合形式,极大拓展了语调的表现力与感染力。
(一)变奏基础与逻辑处理腔词关系最基本的原则是“词调相顺”,即顺着语言音调(以普通话或方言为基础)来安排旋律,同时,根据人物、语境(喜怒哀乐)来设计节奏、音区等其它音乐参数。
与之对应的是“词调相背”,指“牺牲”字词的习惯语调与节奏,强化预设的旋律与节奏发展逻辑。
词调变奏是以词调相顺为基础,做“扬”“抑”变形处理。
变奏主要体现在纵横两方面,“纵”表现为音调的扬抑及律制规范,“横”表现为节奏装饰与延拓(含快慢),对应着人物与语境的张弛要求,要求通情、达理、传神。
既要顾及字词的惯用语调特征,宽严有度,有时又需打破常规,“背字就腔”,照顾音乐自身的发展逻辑。
汉语虽有四声,但无固定律制,在顺应语调的前提下,用十二平均律(大小调音阶、全音阶、五声音阶等)加以规范,不足与过之者,以律制平之。
语气表达上,语调又有着丰富的微差,可借助“↑”“↓”记号来传达语气的细腻变化。
也可以借助力度爆发式使用,轻松由pp突升至ff,此时宣叙调的旋律与声情并茂的朗诵之间只剩窗户纸的距离。
(二)“点”处理——“凸显”或“弱化”字词“点”处理指有意“凸显”或“弱化”某字词,来吻合人物的心境,高音或大跳代表“强”,级进(含半音)表示“轻”。
在这里,音乐可以比朗诵夸张得多。
谱1a为刘四爷的吟诵段,“杀头的官司硬挺过来”,旋律置于E调域之内,每个字铿锵有力,“硬”“字号”在音高、节奏上均予以强调,凸显刘四爷炫呈当年之勇。
谱1b为虎妞与车夫对唱,旋律由A转D调。
“要”“祥子”“一半”“娘”“白”“睡”“倒贴”“钱”等多字在虎妞的嘴里故意强调,语气不屑,甚至有些轻佻。
第四场虎妞与祥子婚礼对唱片段,前两个“嫁”字,均用大跳予以“强”处理,“得”“了”为自然轻声,表现虎妞的满足感。
祥子的“娶”字虽在节奏上延长,但音调逻辑上作“轻”处理,半音化进行,表现祥子的无奈与不甘。
“点”处理还借鉴相声贯口、北京方言、胡同吆喝等民俗语言,第五场庙会合唱为突出代表,呈示段以北京方言(儿化)念唱各种小吃,中段借用相声贯口的节奏吟诵“吃喝玩乐”,温暖热闹,结尾直接拼贴胡同吆喝“糖面儿饽饽”,富有民间气息。
(三)“线”处理I——乐句“头—腹—尾”拱形安排“头—腹—尾”拱形安排是乐句塑形手法,“头”指开始字词的音高位置与节奏安排,强调的字词是为“腹”,调值提高,时值拓延,力度增强,收音是为“尾”,由此形成拱形起伏的线性布局。
谱2为刘四爷唱段,“瞧”起在B音上,“哭”作为最高音强调,是为腹,“脸”音域下降,是为“尾”,形成拱形姿态。
另,“臭”“丧”用附点节奏延长,这样字节处理,传达着刘四爷嫌弃傲慢之态。
此外,还有其它适应性调整,如拓宽语调音域,旋幅扩大为10度(G-c1),以g小三和弦与a小三和弦作为旋法基础。
针对语调节奏散漫的特点,句逗处理上将其规整化,置于方正的组合之中,如谱2所示,4【2(1+1)+2(1+1)】。
③引自郭文景于2017年9月19日上午在上海音乐学院举行的讲座:《中文歌剧的语言问题——歌剧<狂人日记>分析》。
85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19年第1期谱1a 刘四爷唱段(选自第二场)谱1b 虎妞对车夫唱段(选自第二场)谱2刘四爷唱段“瞧这帮臭拉车的”(选自第二场)(四)“线”处理II1.全音阶控制或半音化处理让旋律置于全音阶的控制之下,并保持在一个上行的线性轮廓之中,用以表现激动或愤怒的情绪。
如第四场“父女反目”对唱中(谱3a ),虎妞摊牌,父女二人矛盾升级,音调采用全音阶上行,而“火”“我”“你用”等则顺应词调习惯,打破了连续上行的呆板。
虎妞与祥子婚后对唱,虎妞称心,祥子窝心,旋律把凌乱即兴的场景也约束在全音阶的控制之下。
其它诸如虎妞对祥子唱段“为了你我什么都舍了”,祥子对小福子唱段“你是我的希望”(谱3b )等均采用全音阶来控制。
谱3a “父女反目”刘四爷唱段(选自第四场)谱3b 祥子对小福子唱段(选自第七场)86词调变奏·层次与色调·戏剧传达/杨和平谱4选自第六场二强子的吟诵段“车是两只轱辘的催命鬼”,齿状旋律形态,具有半音化特点,“我跑它追”结合附点节奏渐次递进,表现二强子的极度不平与愤懑。
谱4二强子买醉唱段(选自第六场)2.五声性处理中国歌剧创作融入五声性几无悬念,既有色彩感,又接地气。
如第三场中,曹家高妈的唱段(谱5a )以及随后到来的虎妞演唱的“老爷子大寿六十九”的唱段(谱5b )、孙侦探的唱段(谱13)等都具有五声性。
孙侦探唱段还结合了鼓书的特点,音调停歇处,鼓书节奏穿插其中,增加了紧张、阴险的气氛。
谱5a曹家高妈唱段(选自第三场)谱5b 虎妞唱段“老爷子大寿六十九”(选自第三场)其他五声性段落如虎妞向车夫收份子钱段落、庙会段落等,表现的是寻常百姓之间的交流以及生活中的“小确幸”,如同密布的云间偶尔透出的几丝阳光,让人物暂时忘记了世道艰难。
3.语感转调语感转调是指根据语境特点,将前后语句归置到不同的调域之中,是一种递进手法,传达情绪的渐增/渐弱的状态。
第一场“瞧这车”,根据语感连续转调(B-A-C ),调性张力渐增,并通过连续附点节奏念唱“买的新的新的买的,九十六块新大洋”,饱满有力,揭示了祥子喜悦兴奋的心情,是全剧最为明亮的色调。
剧中的庙会合唱“硬面儿饽饽年糕坨”也用模进转调,增加了情感的温度与谐谑色调。
而谱18b 虎妞临死唱段则不同,是弱处理的语感转调。
二、词调变奏的层次与色调:合唱中“语调”的纵合手法与线性布局合唱是整剧最为精彩、最富有戏剧推动力的手段之一,是具有结构意义的声音图景,是戏剧历程的指路牌。
从语调技术而言,毫无疑问,合唱增加了语调的层次与色彩,也让舞台上的群演鲜活起来。
这里的层次不仅指纵向上SATB 声部形成的和声层或复调模仿层,也有横向结构意义上的层级差别,即有前景与中景层级的差别。
前景层级的合唱,篇幅短小,片段式穿插使用;中景层级的合唱篇幅长大,具有一定的独立意义,是歌剧中的重要戏剧停顿。
色调指音响上的冷暖之分,联系着明朗、悲凉、紧张、惬意、感慨等不同情绪。
87黄钟(武汉音乐学院学报)2019年第1期(一)前景层次:冷暖色调穿插第四场的“送礼拜寿”宾客合唱(谱6)是人情场景描绘,篇幅短小,结合大三弦与小堂鼓的运用,契合中国民间风俗。
“送礼拜寿”四字完全是语调记录(1小节),语意停顿(1小节),“作揖”为最高音,“磕头”音调下行,节奏延长,句逗具有综合特点。
与刘四爷吟诵调“请客摆酒”、宾客合唱“这小子”穿插结合,既有合唱与独唱对比,也有旋律性与语调性写作对比,烘托着寿宴氛围。
谱6宾客合唱“送礼拜寿”(选自第四场)第七场杠夫合唱“红喜事白喜事”(谱7),旋律音域狭窄,顺应语调,虽也强调纯四五度,但色调阴郁。
节奏节拍也顺应了语言的特点,3/4与2/4拍交替:红喜事|白喜事|都是喜|事,仿佛杠夫沉缓步履。
句尾插入语“死就死了吧”,纯粹说话语调,借鉴了民间音乐中的“剁句”做法,它打断了乐句正常陈述,与前乐句形成不规则的句逗停顿:4+1(休止)+3,随后插入语逐渐占据优势。
插入语与合唱陈述形成空间对照,把生死无常与无奈淋漓揭示。
谱7杠夫合唱“红喜事白喜事都是喜事”(选自第七场)(二)中景层次:长篇幅合唱的结构意义与氛围营造具有戏剧转折与结构意义的合唱有三首,第二曲合唱“打仗了”是戏剧转折的精彩之笔,加速了戏剧进程,情绪由“瞧这车”的明亮欢欣突转为阴霾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