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鲁艺苑1999年第2期(总第61期)从话剧教学到影视剧教学的理论探讨王 超 近年来教育界倡导的“一专多能”的培养模式,肯定不是来自那个部门的长官意志。
因为就整个大学教育而言,专业设置的过于偏狭,已经不能适应日新月异的时代对人材的要求。
在当今时代,各专业、各门类、各学科之间的互为配合、互为补充和互为作用,已经成为各专业有识之士的一种共识。
人们恍然意识到,那怕是一个非常有出息的专业,如果只固守在一个相对狭窄的领域内作井上观,也会显露出捉襟见肘的窘迫。
那么,作为和戏剧息息相关、承担着戏剧前赴后继的重要使命的话剧教育该如何适应这一时代的变化,在“专”戏剧教育的基础上再往哪里“多能”一下,就成了当今戏剧教育的一个重要命题。
其实从厚重的戏剧书斋中抬起头来稍稍一看,就有一个和话剧关系密切,甚至在戏剧教育的基础上稍加一动,就可以事半功倍,迅速构成学生另外一种能力的专业横亘面前,那就是当今和戏剧相比市场相对看好的影视剧。
这并不是一种乔太守式的乱点鸳鸯。
话剧教育和影视剧之间,本来就有一条相当明晰的连接线。
如果我们拿戏剧和电影电视剧作一个比较,就不难发现二者之间的一些带有承接意味的共通之处。
我们知道,话剧的通常解释是“由演员扮成角色,在舞台上当众表演一个故事”。
这一概定对影视剧照样有着本质上的意义。
首先“由演员扮成角色”,是戏剧这一概定中最为本质的内容。
但这一概定不仅作用于戏剧,电影电视剧也是如此,都要有演员,而演员都需扮成角色;其次“表演一个故事”。
影视剧也需要故事的支撑。
有些电影影片虽然有“淡化情节”之说,但第一不能代表电影总的走向和趋势,第二淡化不代表不要故事。
没有故事的支撑,将失去对观众的吸引。
电视剧更不必说,人们能天天坐在电视机前,将电视剧一集集地看下去,没有故事,即无法对观众产生吸引;再次“当众表演”。
在这一点上二者虽然稍稍有些差异,影视无舞台而有银屏银幕,但二者都须面向观众则是不争的事实,有所不同的只不过影视剧观众的审美过程是间接发生的而已。
从话剧教学的内容上,我们也可以看到与影视剧的一些近似关系。
按教育部目前划分的专业目录,话剧教育共设编剧、导演、表演、舞台美术四个专业。
我们可对照影视剧同专业的基本要求进行逐一比较。
先说话剧编剧。
话剧编剧的教学和影视剧编剧相比可称共性颇多,话剧和影视编剧均要求有人物、有情节、有启承转合的戏剧性结构。
有所不同的是,话剧由于舞台条件所定,要求人物、事件、情节相对集中在一个环境中。
而影视则由于制作方法的伸展性,并不十分要求环境的过于集中。
但我们知道,在剧本结构中,将众多的人物、繁杂的事件集中在一个环境中是相对困难的,人物要张扬,情节要铺排,剧情要推动,人物之间的矛盾纠葛要合情合理地展开……无一不需要一种驾驭结构的能力和戏剧性的编织能力。
而对于具备了这种能力的戏剧专业的学生来说,再将其伸展和分散,以适应影视剧的创作,并不十分费事。
更况且,当今的话剧,“三一律”已不再是非遵守不可的金科玉律,将戏写的七零八落,动辄无场次的话剧剧本也不在少数。
话剧导演的概定和影视导演也极为相近,导演是剧本的解释者,是演员的镜子,是演出的组织者,这一话剧导演的教科书上的定义同样适用于影视导演。
话剧导演的教学内容诸如舞台调度、节奏气氛、人物刻划等也是影视导演需掌握的重要语汇。
话剧要一场场的排,影视要一场场的拍,调度要有,节奏要有,人物处理要丰满立体,主题要鲜明深刻,除了技术手段有所不同,除了工作程序有所不同,二者的任务都是统领一个剧组并负责将一种有纠葛、有矛盾、有意味的艺术成品提供给社会,让审美主体从中得到净化,得到娱乐,得到一种美的享受。
戏拍排完毕,都要退至幕后,去领略成功的喜悦,去品味失败的痛苦。
在这些方面,二者几无区别。
要说话剧和影视关系最为密切的还当数表演。
电影史书告诉我们,电影的最初形态是从活动照相开始的。
《工厂门口》给我们提供的只是一段日常生活的实录。
它囿于这种根基,起初对表演并不象今天这般看重。
是话剧的介入,才使它有了“戏剧化电影”一说。
换句话说,是戏剧的介入,才有了今天有故事、有情节的电影和与之相差无几的电视剧作品的出现。
既然戏剧化电影来自话剧,那么从表演上看就有了较多的相同之处,由演员扮成“这一个”就成了话剧和影视需共同遵守的基本原则。
而又由于“扮演”,戏剧的“假定性”特质就难免渗入影视剧之中。
既然影视剧和话剧都需要表演的假定性,那么二者的表演就都需要一种装扮的技术和技巧,比如停顿,比如潜台词,比如招之即来的激情,挥之即去的悲伤……均成了话剧演员和影视演员都需具备的能力。
演员如果想掌握这种能力,就需要一些相对系统的训练。
而话剧对演员的训练一般是从“真听真看真体验”这三个要素开始的。
并由此展开诸如进入角色,进入规定情境,逻辑、交流、判断以及与之相辅的形体、台词、声音等训练。
而这一切,无一不是影视剧演员所应具备的。
它们和话剧的基本要求一样,均是将表演的最高标准,放置在真实的现实生活之上。
由于舞台美术是另一门学科,当另文专论。
通过以上比较,我们不难看出,话剧和影视剧就其本质内容而言,完全可以在很多领域达成共识。
如果我们的话剧教育真想为“一专多能”的教育走向做出一些贡献,从而为避免因一种审美样式的不景气而丧失竞争力着计,就完全应该将方兴未艾的影视剧市场,纳入我们的教育视野。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因为我们的话剧教育和影视剧在一些方面有诸多相同,就以为完全可以不费什么事地将二者合二为一,仅凭振臂一呼,就可以闯入强手如林的市场去恣意弄潮了。
如果那样,我们似乎就没有必要在此费事饶舌。
但问题是虽然话剧和影视剧的某些本质特征极为相似,但话剧教育要真正向影视剧延伸,却仍然会受来自于它们之间内容和形式上的一些区别的制约和影响。
我们仍然从话剧教育中的编剧专业说起。
以上说过,话剧编剧和影视剧编剧的距离并不太远。
集中和开散能力的掌握前者难于后者。
但是我们知道,话剧编剧的着眼点是置放在舞台上的,方寸之地要发生那么多事,要将那么多的人、那么多的情节集中在一起,确实需要一定的艺术功底。
但是,话剧编剧要真正走向影视剧编剧,却有以下几点不能不引起重视。
第一,话剧编剧囿于舞台,表面看去似有些东西可写,有些东西不可写,写作有很大的局限性。
其实则不。
了解舞台艺术的人都知道,舞台虽小,但由于具有较强的假定性和象征性,却有一种无所不能的表现张力。
冲天大火可以凭借灯光频闪,滔滔江河可以借助音响设备。
因为象征是由有限向无限的拓展,话剧完全可以凭借这种象征,辅之以观众的想象,完成那些虽视而不见,却又完全可以通过调动观众的审美经验而完成的审美过程。
而影视剧却与之不同。
由于影视剧的记实性特征,它所展示的一切都要求在完全忠实于生活的基础上,达到一种极近生活的能视和逼真。
但是囿于拍摄条件,囿于拍摄资金,有一些内容它是不能,也是无法实施和表现的。
因此,话剧编剧的教学,除了应该在保留自己长处之外,还应该在了解和掌握影视剧拍摄的基本规律和制作特点的基础上进行影视剧本的创作。
而要了解和掌握影视剧的这些规律和特点,仅在话剧教学的课堂上恐无法解决。
第二,由于时间、地点、人物必须集中的戏剧性要求,话剧编剧的教学就很难超越“结”和“解”的框范,而这种集中于一个场景之中的“结”和“解”,就难免不落下编造的痕迹和嫌疑。
由于话剧的假定性原则所致,这种编造如果不是太重,在舞台上就可被理解、被接受。
然而如果这种编造感出现在影视剧当中,就必然和影视要求的那种逼真性和记实性相抵牾。
必然会让以逼真和真实培养起来的影视剧观众所排斥。
一个审美对象如果被审美主体排斥,那这种审美对象的前途就肯定不会太妙。
因此,我们的话剧编剧教学如果向影视靠拢和延伸,就不能不打破我们以往教学中的一些结构方法,以真实的生活逻辑为创作逻辑,以真实的生活标准为创作标准,在更靠近生活的基础上写出有“结”有“解”的戏,而要在更靠近生活的基础上写出有“结”有“解”的戏,则需要更加深厚的生活体验和与写作话剧剧本不同的写作功底。
第三,这几年影视剧尤其是电视剧有越来越长的趋势。
短则十集二十集,长则上百集。
这也难怪,电视剧拍摄需要大量资金,而随着我国制片人制度的兴起,这些资金又需用卖片子来解决。
而卖片市场则又集中在全国大大小小的电视台。
电视台进入企业化管理后,又不会再赔钱做事。
而电视台要想挣钱,就只能靠大量的广告播出来解决。
而广告我们知道,只在电视上放个一次两次极难给人留下印象,那么只有多次重复。
广告多次重复又有效益的最好办法,就是依附在一些对观众有吸引力的长片的前后。
于是电视剧制片人、电视台、投资方相互作用,形成了一种难以扼制的长篇剧链环,令人难有脾气。
而我们的话剧编剧教学是以编写舞台剧本为主要训练内容的,舞台剧囿于剧场的时间和空间,最长的剧本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再长则会出现审美疲惫。
我们的话剧编剧的学生由于长期接受这种二三个小时长度的写作训练,久而久之,就会形成一种写作定势。
这种写作定势的特点就是写四集以内的电视剧尚可勉强,但一旦写长,则显得力不从心,捉襟见肘。
正如让一个长期背五十斤的人去背二百斤,就会不堪重负一样。
其次再说话剧教育中的导演。
我们以上也说过,话剧教学中导演的概定和影视导演极为相近。
但是我们如果拿影视导演的工作内容和话剧导演进行比较,却发现二者之间却也有一段不小的距离。
第一,话剧导演是在舞台上进行创造和展开他的主要工作的。
这种工作和创造只要有演员和舞台,即可立即展开。
除灯服道效化各部门外,无须太多技术设备的投入。
但影视剧导演则不,影视剧导演除了必须具备上述能力以外,还必须了解一些影视设备的机械性能,熟悉影视制作的原理和过程,熟悉和掌握摄制、录像、剪辑合成等操作程序以及由“蒙太奇”、推拉摇移、升降仰俯等内容构成的电影电视语汇。
如果不能熟悉和掌握这些手段和语汇,他将无法调动影视的技术手段为剧情服务,而要了解和掌握这些复杂的机械设备的性能和特性,以至达到熟练使用,靠一两次参观学习恐不能解决。
是应该有专门的设课和专人教授的。
第二,话剧导演的教学是要求学生在剧场中整体性完成一种剧目的创作的。
因为环境因素决定了话剧的排演千变万化都离不开剧场这一特定的环境。
而在影视那里事情可能就显得多少有点麻烦,它需将一部作品分成前期、后期、播出等三步以上的步骤进行。
一个导演需要在筹备阶段了解和掌握市场行情,组织演职员、运筹资金、支付酬劳,做大量的事务性工作。
虽然近年来由于制片人制度的施行,大量缩减了导演的这方面工作,但是导演仍在这一领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在前期制作当中,影视导演和话剧导演相比差别就更大。
一方面导演须在现场全神贯注地把握演员的表演,剧情的节奏,一方面还要抽出时间外出看景,量力设戏,另一方面还要对摄制及技术部门提出要求,色温、照度、光圈等等不一而足。
而后期的制作和话剧更是大相径庭,后期制作即是一种创造性工作,又是一种重复性工作,剪辑动效、音乐配音、合成播出,既是艺术创造性的,又是行政事务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