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邮政银行的发展演变及启示
导读
日本邮政银行是全球资产规模最大的邮政银行，发展历程与中国邮政储蓄银行有一定的相似之处。本文对日本邮政银行历史沿革、近年经营战略和发展情况进行研究，并与日本三大行、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分别进行比较分析。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可借鉴日本邮政银行在低利率环境下经营发展的经验。
来源| 《当代金融家》杂志2020年第1期，原题为《日本邮政银行的发展演变及启示》
历史沿革
日本邮政银行由日本政府于1871年设立，1875年开办邮政储蓄业务。由于网点多、办理存取手续方便，且存款享受政府信用担保等特殊政策，日本邮政储蓄曾是日本乃至全世界存款规模最大的金融机构。1981年，日本邮政储蓄存款余额相当于日本前五大商业银行存款余额的总和。
在资金运用方面，从1881年开始，日本邮政储蓄（当时是邮政储金局）将部分资金委托大藏省国债局经营管理。1951年开始，日本邮政储蓄独立核算，邮政储蓄资金委托大藏省资金运用部管理。大藏省将资金投入政府的“财政投资融资计划”（简称“FILP”），为公共企业、地方政府、其他政府机构，以及高速公路、机场等公共建设项目、住房、小企业扶持还有其他政策金融项目提供融资。2001年4月以后，邮政资金不再直接交给财务省（当时大藏省已改称财务省）用于FILP，但依然投资于日本政府债券以及FILP发行的债券。为此，日本邮政储蓄也被称为日本的“第二财政”。
日本邮政金融改革是日本邮政民营化改革的一部分。日本邮政曾是日本最大的国有企业，有三大业务：邮递事业、邮政储蓄和简易保险。日本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就提出了邮政民营化的改革方案，直到2003年4月，日本邮政才正式撤销了总务省邮政事业厅，成立了日本邮政公社，向民营化迈出了重要一步。2005年，日本政府通过邮政民营化法案，对日本邮政进行私有化改革。2006年，日本邮政控股公司成立，开始准备日本邮政公社的民营化。2007年，日本邮政公社拆分为4个独立的公司：日本邮政网络、日本邮政服务、日本邮政银行及日本邮政保险，并由日本邮政控股公司对4家公司100%控股。2015年11月4日，日本邮政控股公司及旗下的日本邮政银行、日本邮政简易生命保险同时在东京证券交易所主板上市，成为1998年至2015年日本最大的IPO, 以及2015年全球最大的上市交易。日本邮政银行上市发行规模5980亿日元（约合313亿元人民币），占总股本的11%。
近年经营战略
在2011?2019年年报中，日本邮政银行均称其目标是成为日本最便捷、最被信赖的银行，
以客户的需求和期望为导向。其管理哲学的四个关键词是：信任、创新、效率、专业化。
同时，日本邮政银行均强调两条经营策略：一是努力提升零售服务，二是优化全球资产配置以获得超额收益。
在零售业务方面，日本邮政银行努力以客户需求为导向提供高质量的金融服务。第一，加强投资顾问服务。从储蓄向资产管理转型是大势所趋，近年来，日本邮政银行努力把加强投资信托销售作为新的收入增长点。截至2019年3月底，已有1540个投资信托销售网点，18000个投资信托销售支持网点，并把约1700名接受过培训的投资顾问人员派驻到银行直接管理的分支机构。第二，大力推动个人养老金计划（iDeCo）的销售。iDeCo本质是一种股票定
投基金，不到60岁不能中途退出，每月至少投入5000日元，20?59岁的人都可以加入该
计划。2017年该计划的运营管理费、手续费和所得税都大幅减免，资产组合也更稳健，适合长期资产管理。第三，通过加强结算服务改善用户体验。2018年，日本邮政银行推出预付费卡“mijica”，来满足客户日益增长的非现金支付需求；2019年推出“yucho pay”，客户可以通过手机在合作商家完成电子支付。
在优化全球资产配置以获得超额收益方面：首先，通过提高投资管理水平和多元化程度改善盈利能力。其投资分为“基础组合”和“卫星组合”，前者主要通过投资中长期日本政府债券获得稳定收益，后者则是通过多样化的国际投资，追求更高的回报率，具体见表1。由于日本国内长期处于低利率，“基础组合”的收益率下降促使其增加了“卫星组合”的投资，并大幅增加持有的另类投资。其次，为了提高投资的多样性，开始投资私募基金，为此联合日本邮政保险公司成立日本邮政投资公司，该公司的主要投资对象为日本国内企业。此外，日本邮政银行还积极参与区域振兴基金，服务地方经济。
近年发展情况
机构网点
网点和ATM数量均居日本银行业第一位。从2010财年至2018财年（日本的财年周期是每年的4月1日至次年的3月31日，下同），日本邮政银行的员工数从12351人增加到12800人，增幅3.64%。ATM数量从26331台增加到29837台，增幅13.32%。网点数量略有下降，从24248个下降到23944个，降幅1.25%。
日本邮政银行的网点包括银行直接管理的233家分支行，日本邮政直接运营的近20000个代理网点，和第三方运营、日本邮政监管的近4000个签约代理网点。
收入结构
利息净收入占总收入的76%。2018财年，日本邮政银行实现营业收入1.327万亿日元、净利润2661亿日元。从收入结构看，营业收入中利息净收入占比76.57%，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占比为8.05%。和往年对比，利息净收入占比逐年下降，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逐渐上升。利息净收入下降主要是低利率环境下日本国债利息收入的减少，尽管国外证券的利息收入有所增加。2018财年净利息收入减少160亿日元，导致净利润下降明显，主要原因是低利率环境下各类证券的利息和股息收入下降。
资产结构
资产主要集中于证券，贷款占比极低。截至2019年3月底，日本邮政银行的总资产为208.97万亿日元，总负债为197.61万亿日元，净资产为11.36万亿日元。在日本邮政银行的总资产中，证券仍然是资产占比最高的部分，但比重已经大幅降低，由2011年的占总资产90.48%下降至2019年的65.62%，主要源于存放同业款项大幅增加。贷款占总资产的比例由2011年的2.19%增加至2019年的2.53%，始终保持在极低的水平。
原因在于，日本邮政银行受《邮政私有化法案》和《邮政储蓄法》规范，不能贷款给个人，只能贷款给特定企业。《邮政储蓄法》第一条明确邮政储蓄的目的是为国民提供方便、安全的储蓄手段，业务模式要规避风险，因此风险业务（如贷款）受到限制，主要收益来源于国债。截至2019年，日本邮政银行获准从事的信贷业务仍仅限于以存款或日本政府债券担保的贷款，对中央和地方政府的贷款，信用卡透支贷款，参与银团贷款（但不能作为牵头行），以及二级市场上公司贷款的收购与处置。
负债结构
负债90%以上是存款，定期存款较多。在日本邮政银行的总负债中，存款占有绝对的优势，一直超过90%，近年来也呈逐步下降的趋势，2019年负债中存款占比91.59%。其中，定期存款占比为55.76%，活期存款占比为44.18%，其他存款占比为0.06%。2019年3月底，日本邮政银行存款市场占有率为18.07%。
邮政代理费情况
日本邮政银行每年要向日本邮政支付邮政代理费。近年来，日本邮政银行的邮政代理费金额及其在总费用、管理费用中的占比基本保持稳定，2018财年占管理费用的57.96%。
股权结构
截至2019年3月底，日本邮政银行总股本37.5亿股（不含7.5亿库藏股），日本邮政控股公司持股33.37亿股，占比88.99%。其他股东单个账户持股比例均不足1%，最多的是日本信托银行，持股2808万股，占比0.74%。
与日本三大行的比较分析
截至2019年3月底，日本邮政银行总资产208.97万亿日元，在日本银行业排名第二，仅次于三菱日联（305.23万亿日元），高于瑞穗（197.61万亿日元）、三井住友（195.50万亿日元）（以下简称“三大行”）；一级资本8.88万亿日元，排名第四，低于三菱日联（16.28万亿日元）、三井住友（10.73万亿日元）、瑞穗（9.23万亿日元）;存款181.00万亿日元，也排名第二，仅次于三菱日联（199.28万亿日元），高于瑞穗（138.30万亿日元）、三井住友（134.40万亿日元）。但日本邮政银行经营业绩和日本三大行差距还较大，ROA、ROE、净利润基本都低于三大行。
净利润
净利润低于三大行，但增速相对稳健。2010至2018财年，除2018财年净利润高于瑞穗集团外，日本邮政银行净利润低于三大行，但净利润增速相对稳健。日本曾长期实行零利率政策，2016年2月，日本央行开始实行负利率政策，商业银行存放在日本央行的超额准备金存款利率从此前的0.1%降至-0.1%。2016、2018财年各行净利润均大幅下滑，但2017财年各行净利润均实现大幅增长。2018财年，瑞穗因进行结构性改革，提取固定资产减值损失（主要为零售业务软件和计划关闭部分网点产生）5007亿元，证券组合减值损失1947亿元，合计6954亿日元，该非正常损失使其净利润下降85.38%。具体见表2。
ROA、ROE
ROA、ROE低于三大行，近年来有所下降。2010至2018财年，三菱日联、瑞穗ROA、ROE 变动较大，但大多数年份明显高于日本邮政银行。2018财年，三井住友、三菱日联ROA、ROE约为日本邮政银行的2倍以上。具体见表3。
资本充足率
资本充足率逐年下降，已经低于三大行。2010至2018财年，日本邮政银行由于增加了风险资产配置，资本充足率一直下降，从2010财年的74.82%下降至2018财年的15.78%，已经低于三大行。2018财年日本三大行资本充足率分别为：三菱日联16.03%、瑞穗18.85%、三井住友20.76%。
成本收入比
成本收入比略高于三大行。2010至2018财年，四家银行成本收入比整体上都呈现先下降后上升的趋势，相差不大，日本邮政银行的成本收入比在多数年份里略高于三大行。2018财年，日本邮政银行成本收入比为74.62%，略高于三大行（三菱日联71.88%，瑞穗74.43%，三井住友65.46%）。
净息差
净息差仅高于瑞穗，呈下降趋势。2010至2018财年，四家银行净息差整体上都呈现下降趋势，只有三井住友净息差一直高于1%。2018财年，日本邮政银行净息差0.69%，低于三井住友（1.08%）和三菱日联（0.93%），高于瑞穗（0.54%）。
与中国邮政储蓄银行的比较分析
共同点
中日邮政储蓄发展历史有一定的相似之处。邮政储蓄资金历史上都曾是政策性金融的重要资金来源（前文已介绍日本邮政储蓄资金运用历史。1986年中国邮政储蓄业务恢复开办，资金全部缴存或转存人民银行，通过再贷款和派购金融债券的方式，为政策性金融提供资金。2003年开始邮政储蓄资金实行新老划断，新增资金自主运用）。
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和日本邮政银行都采用“自营+代理”模式，均为本国网点最多的银行，服务客户多。
一是“自营+代理”模式，在经营中充分利用了邮政的网点优势，均为本国网点最多的银行。
二是服务客户多。2019年3月末，日本邮政银行有1.2亿个存款客户（2018年年末日本人口为1.27亿人）。2019年6月末，中国邮政储蓄银行个人客户5.89亿户。
三是负债集中在本国。2019年3月末，日本邮政银行的负债90%以上是存款，存款全部来自国内。中国邮政储蓄银行的存款也全部来自国内。
差异
中国邮政储蓄银行的经营情况总体优于日本邮政银行。由于所处的宏观经济金融环境不同、监管政策不同、资产结构不同，因此日本邮政银行存贷比极低，ROA、ROE、成本收入比等
指标均不如中国邮政储蓄银行。日本邮政银行虽然已经上市，但仍非一个全功能商业银行。过去，日本邮政银行资本充足率较高，与其资产中大量持有风险权重极低的政府债券有关，近年来增加了风险资产的配置，资本充足率一直在下降。
总体结论
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和日本邮政银行同期成立，日本邮政银行上市更早，资产规模更大，但由于日本经济增长缓慢、低利率的市场环境和自身信贷业务受限等原因，日本邮政银行的各项经营指标逊于中国邮政储蓄银行，且信贷业务种类少、规模小，资产结构仍需优化。未来中国也会步入经济增速放缓、人口老龄化、低利率的阶段，中国邮政储蓄银行可借鉴日本邮政银行在低利率环境下经营发展的经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