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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屈原与楚辞

第五章屈原与楚辞
第五章屈原与楚辞

第五章屈原与楚辞

第一节楚辞产生的文化政治背景

一、多种文化交融的楚文化。

战国时期,楚国在长江、汉水流域,一度领有“地方五千里”的广袤疆域,这里到处都分布着江湖山峦,物产丰茂。在这片土地生活着芈(mǐ)姓楚贵族和一些被芈姓贵族征服的濮、越、巴、蛮等南集部落集团。

在社会制度和政治思想方面,楚国和中原有很大的一致性。

但楚文化也有着不同于中原地区的文化特点。

1、民神杂糅,巫风独盛。

(楚)信巫鬼,重淫祀。”《汉书·地理志下》)

谷永说上曰:“楚怀王隆祭祀,事鬼神,欲以获福助,却秦师,而兵挫地削,身辱国危。……”(《汉书·郊祀志下》)

2、服饰、官制,别具一格。

陈灵公与孔宁、仪行父南冠以如夏氏。(按:韦昭注::“南冠,楚冠也。”)(《国语·周语中》)

令尹,宰也。……楚臣令尹为长,从他国之言,或亦谓之宰。……令,善也。尹,正也。言用善人正此官也。楚官多以尹为名,皆取其正直也。(《论语·公冶长》刑昺疏)

3、语言、音乐,异于中原。

晋人观于军府,见钟仪。……使与之琴,操南音。……公语范文子,文子曰:“楚囚,君子也。……乐操土风,不忘旧也。……”(《左传·成公九年》)晋人闻有楚师,师旷曰:“不害。吾骤歌北风,又歌南风。南风不竞,多死声,楚必无功。”(《左传·襄公十八年》)

二、战国晚期楚国的政治形势。

战国中期,楚国是当时领土最大的国家。当时有“横则秦帝,纵则楚王”的说法。但到楚怀王、楚襄王时期,楚国由盛而衰。外则见欺于秦国,内则政治黑暗。屈原正是在这样艰难的政治环境中显示了自己的崇高品质,创造了名垂千古的文学巨制。

第二节屈原的生平和作品

一、屈原的生平和思想

屈原,名平,字原。关于他的生平事迹,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是主要史料,另外《史记·楚世家》和刘向《新序·节士》篇亦有所记述。他的生卒年代,由于记载不详,很难确定,大约生于楚宣王三十年,即公元前340年,死于楚顷襄王二十二年,即公元前277年。

《史记·屈原列传》:屈原者,名平,楚之同姓也。为楚怀王左徒。博闻强志,明于治乱,娴于辞令。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上官大夫与之同列,争宠而心害其能。怀王使屈原造为宪令,屈平属草稿未定,上官大夫见而欲夺之。屈平不与,因谗之曰:“王使屈平为令,众莫不知,每一令出,平伐其功,以为‘非我莫能为’也。”王怒而疏屈平。……屈平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谗人间之,可谓穷矣。信而见疑,忠而被谤,能无怨乎?……

屈平既绌,其后秦欲伐齐,齐与楚从亲,惠王患之,乃令张仪详去秦,厚币委质事楚,曰:“秦甚憎齐,齐与楚从亲,楚诚能绝齐,秦愿献商、於之地六百里。”楚怀王贪而信张仪,遂绝齐,使使如秦受地。张仪诈之曰:“仪与王约六里,不闻六百里。楚使怒去,归告怀王。怀王怒,大兴师伐秦。秦发兵击之,大破楚师于丹、浙,斩首八万,虏楚将屈匄(gài),遂取楚之汉中地。怀王乃悉发国中兵以深入击秦,战于蓝田。魏闻之,袭楚至邓。楚兵惧,自秦归。而齐竟怒不救楚,楚大困。

明年,秦割汉中地与楚以和。楚王曰:“不愿得地,愿得张仪而甘心焉。”张仪闻,乃曰:“以一仪而当汉中地,臣请往如楚。”如楚,又因厚币用事者臣靳尚,而设诡辩于怀王之宠姬郑袖。怀王竟听郑袖,复释去张仪。是时屈平既疏,不复在位,使于齐,顾反,谏怀王曰:“何不杀张仪?”怀王悔,追张仪不及。

其后诸侯共击楚,大破之,杀其将唐昧。时秦昭王与楚婚,欲与怀王会。怀王欲行,屈平曰:“秦虎狼之国,不可信,不如无行。”怀王稚子子兰劝王行:“奈何绝秦欢!”怀王卒行。入武关,秦伏兵绝其后,因留怀王,以求割地。怀王怒,不听。亡走赵,赵不内。复之秦,竟死于秦而归葬。长子顷襄王立,以其弟子兰

为令尹。

楚人既咎子兰,以劝怀王入秦而不反也。屈平既嫉之……令尹子兰闻之大怒,卒使上官大夫短屈原于顷襄王,顷襄王怒而迁之。

屈原至于江滨,被发行吟泽畔。颜色憔悴,形容枯槁。渔父见而问之曰:“子非三闾大夫欤?何故而至此?”屈原曰:“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是以见放。”……乃作《怀沙》之赋。……于是怀石遂自投汨罗以死。

二、“楚辞”的含义

“楚辞”之名,西汉武帝、宣帝时已经流行。《汉书》卷六十四上《朱买臣传》云:“会邑子严助贵幸,荐买臣,召见说《春秋》、言‘楚辞’,帝甚说之。”又《汉书》卷六十器下《王褒传》云:“宣帝时,修武帝故事,讲论六艺群书,博尽奇异之好。征能为‘楚辞’九江被公,召见诵读。”当时“楚辞”已经成为一种专门学问,且为帝王所喜爱,并与“六经”并重,可见“楚辞”地位之高。那么,什么叫“楚辞”?陈振孙《直斋书录解题》卷十五《楚辞类》引宋黄伯思《翼骚序》云:“屈宋诸骚,皆书楚语,作楚声,纪楚地、名楚物,放可谓之‘楚辞’。若些、只、羌、谇、蹇、纷、佗、傺者,楚语也;悲壮顿挫,或韵或否者,楚声也;沅、湘、江、澧、修门、夏首者,楚地也;兰、茝(chǎi)、荃、药、蕙、若、芷、蘅者,楚物也。”

屈创创作辞赋,可能是采用“赋”特有的调子,又吸收了“南音”而完成的。屈原之前,楚地之风谣叫做“南音”。如《吕氏春秋》卷六《季夏纪·音初》记载了涂山氏之女作歌,“实始作为南音”;又《诗经·国风》之《周南》《召南》即南方之音;再如《左传·成公九年》记载锺南音“操南音”,所谓“土风”也。“南音”之广义为“南方之音”,其狭义为“楚声”。

“楚声”之名,始见于汉代。《汉书》卷二十二《礼乐志》记载,高祖“乐楚声”;又汉有三调,其一即“楚调”。“楚声”之特点,从音调上看,即黄伯思所谓“悲壮顿挫,或韵或否”;从语言上看,即惯用“兮”字,如项羽之《垓下歌》、刘邦之《大风歌》者是。屈原之作品也惯用“兮”字,证明屈原是以“赋”调歌之,又吸取了“南音”的。

“楚辞”之作,实本于楚地风谣,而由屈原扩为长篇巨制。其直接渊源应是

《九歌》。《九歌》之来源甚古,相传夏代已经出现了,当时还只是神话性质的。流传到战国,由于楚地巫风极盛,便沾染有浓厚的巫术色彩,成为祭祀时之巫歌。屈原即根据这类巫歌修改、加工成为现存之《九歌》。王逸在《楚辞章句》卷二《九歌序》中说:“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朱熹在《楚辞集注》卷二《九歌序》中说:“蛮荆陋俗,词既鄙俚,而其阴阳人鬼之间,又或不能无亵漫淫荒之杂,原既放逐,见而感之,故颇为更定其词,去其泰甚……”他更明确地说明屈原因民间祭歌“不能无亵慢淫荒之杂”,所以“颇为更定其词,去其泰甚。”

因此,屈原采取楚地之声调,将民间祭歌加工、修润成《九歌》,又由《九歌》演变成《离骚》、《天问》等宏篇巨幅。

由此可见,楚辞是我国战国时期以屈原为代表的楚国人创造的一种韵文文体,在汉代被称为辞或辞赋。又由于屈原的《离骚》是《楚辞》的代表作,故楚辞又称为骚或骚体。汉代,刘向把屈原及宋玉等人的作品编辑整理,最终定名为《楚辞》,因此,它又成为诗歌总集的名称。

三、楚辞的编辑和屈原作品的真伪。

西汉末年,刘向辑录屈原、宋玉等人的作品,编成《楚辞》一书。《汉书·艺文志》记载屈原赋25篇,东汉王逸作《楚辞章句》,认为屈原所作有《离骚》、《九歌》(11篇)、《天问》、《九章》(9篇)、《远游》、《卜居》共24篇。至于《渔父》、《大招》,王逸“疑不能明”,持两可的态度;《招魂》被王逸归在宋玉名下。现在可以认定,王逸《楚辞章句》目录中,除去《远游》、《卜居、《渔父》、《大招》,屈原的作品共计23篇。

第三节《离骚》

一、《离骚》解题。

诗题“离骚”二字,历来有多种解释:

一者认为是遭受忧患。如司马迁说:“《离骚》者,犹离忧也。”(《史记·屈原列传》)。又班固《离骚赞序》说:“离,犹遭也;骚,忧也,明己遭忧作辞也。”

把“离”释为“遭”,是因为“离”通“罹”,即遭受的意思。

二者认为是离别的忧愁。东汉王逸说:“离,别也;骚,愁也。”(《楚辞章句·离骚序》)认为离骚即离别的忧愁之意。可知释《离骚》为别忧或别愁,还是符合全诗的思想内容的。

三者认为是牢骚。据《汉书·扬雄传》记载,扬雄曾摹仿《离骚》作了一篇《反离骚》,又摹仿《九章》各篇作了《畔牢愁》。“畔”与“叛”通用,“牢愁”即“牢骚”。所以《畔牢愁》亦即《反离骚》,也就是自我宽解,不要牢骚不平之意。

四者认为是歌曲之名称。如游国恩《楚辞概论》云:“按《大招》云:‘楚劳商只’。王逸曰,‘曲名也’。按‘劳商’与‘离骚’为双声字,古音劳在‘宵’部,商在‘阳’部,离在‘歌’部,骚在‘幽’部,‘宵’‘歌’‘阳’‘幽’,并以旁纽通转,故‘劳’即‘离’,‘商’即‘骚’,然则‘劳商’与‘离骚’原来是一物而异其名罢了。‘离骚’之为楚曲,犹后世‘齐讴’‘吴趋’之类。”

在此四种解释中,以第一种说法最可信。一是司马迁上距屈原的时代最近,二是在屈原的作品中可以找到其他旁证。如《离骚》中的“进不入以离尤兮”,《九歌·山鬼》中的“思公子兮徒离忧”,《九章·思美人》中的“独历年而离愍兮”等。这些“离尤”“离忧”“离愍”等在原句中都不能解释为“别愁”、“牢骚”和楚国之歌曲。

(姚小鸥在《离别之痛:<离骚>的意旨与篇题》中归纳为六种解释:1、“遭忧”说;2、“别愁”说;3、“隔骚”说;4、“抒忧”说;5、“牢骚”说;6、“古曲”说。可以参见。)

二、《离骚》的主题思想。

(一)、存君兴国的美政理想

屈原有强烈的参政意识。但黑暗的现实、腐败的政治使他壮志难酬,他只能把自己未能实现的“美政”理想寄咏于诗。其具体内容是:向往一统天下,关心同情人民,渴求举贤授能,冀望修明法度。

(二)、深沉执着的爱国感情

屈原深深眷恋着自己的祖国。在朝之时,他竭忠尽智,辅佐怀王,力图振兴

楚国;“既疏”之后,他仍系心君国,不弃存君兴国之志。他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楚国容不下他,他却不离不弃,宁肯以身殉国。如此深沉执着的爱国感情,何等坚贞、纯洁!

屈原的爱国是与忠君连在一起的。在诗人心目中,君国一体,密不可分,忠君和爱国是二而一的。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未可厚非。

(三)、放言无惮的批判精神

在《离骚》中,诗人满怀悲愤,责数楚王之昏惑,揭露世俗之混浊,痛斥群小之谗邪,表现出可贵的批判精神。

(四)、独立不迁的峻洁人格

屈原志洁行廉,既怀内美,又重修能。他在长期的参政实践中,正道直行,屡经风波,养成了忠于理想、坚贞不屈、特立独行、洁身自好的品格情操。

三、《离骚》的结构层次

关于《离骚》的结构层次,历来有多种划分方法。

萧东海在《回顾、反思、求索、徘徊、出游——<离骚>的分段及其叙事与幻想》一文中将全诗分为五段,供大家参考。

第一段:自开篇至“因前圣之所厚”,共104句,为回顾。

诗篇开头先写家世、生日、名字等与生俱来的“内美”,然后写只争朝夕地“重之以修能”。

这一段,诗人回顾了自己有生以来的努力、追求、奋斗以及所遭受的失败,满腔悲愤地表述了矢志不渝的精神和九死不悔的态度。

第二段:自“悔相道之不察兮”至“沾余襟之浪浪”,共76句,为反思。

诗人以“悔”领起,先以“复修吾初服”一般地表现自己的反思,但仅如此则缺乏波澜,且难以深入,故而借“女嬃”这个人物从反面来责备、劝说,以逼出“就重华而陈词”一节,既深化了反思,又强化了情感。反思的结果,坚定了自己的理想和信念。

第三段:自“跪敷衽以陈辞兮”至“余焉能忍与此终古”,共76句,为求索。诗人写自己的“上下而求索”,这是在遭谗遇谤之后的重新努力,但无论叩“帝阍”还是求女,皆以失败而告终。

第四段:自“索藑茅以筳篿兮”至“周流观乎上下”,共76句,为徘徊。诗人写自己思想上的徘徊,上下求索的重新努力再遭失败,究竟何去何从,诗人陷入思想深处的极度彷徨,经过反复审慎的思索,最终决定“远逝以自疏”,离开楚国。

第五段:自“灵氛既告余以吉占兮”至篇末,共41句,为出游。这一段,诗人写自己的出游。出游的路途当然“修远以多艰”,而出游的前景却无限光明,但诗人“忽临睨夫旧乡”之际,终究“顾而不行”。抑扬顿挫,情牵魂绕,“虽放流,眷顾楚国”之情,油然而彰显。

在五大段的基础上,全诗也可以分为份量相当的前后两部分,即第一、二大段共180句为前半部分,写诗人有生以来的不懈追求与奋斗,以及遭失败之后所引发的检视与思考。第三、四、五段共193句为后半部分,写诗人矢志不渝地继续努力,以及努力无果之后所产生的矛盾与苦闷。

《离骚》的结构特点是:

1、《离骚》结合叙事以抒情,在体裁形式上通篇都是叙事的结构。

2、《离骚》借助“虚写”以“写实”,在表现方式上通篇却是浪漫的幻想。

总而言之,即以叙事为经,以幻想为纬。

从情节结构上说,“回顾”是发生,“求索”是发展,“出游”是高潮,而“反思”和“徘徊”是过渡。

四、《离骚》中“求女”的喻义。

《离骚》后半部分中有著名的“求女”情节:一是“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二是“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三是“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王逸《楚辞章句》曰:“女以喻臣,言己虽去,意不能已,犹复顾念楚国无有贤臣。”以“求女”喻追求贤臣。

宋人朱熹《楚辞集注》曰:“女,神女,盖以比贤君也。于此又无所遇,故下章欲游春宫,求宓妃,见佚女,留二姚,皆求贤君之意也。”以“求女”比喻追求贤君。

简尚高先生在《<离骚>的喻义探求》中将求女的喻义归纳为四种,供参考。

1、姜亮夫、詹安泰等“求贤”喻义说。现代学者姜亮夫在《楚辞令绎讲录》说:“在《离骚》中的求宓妃、求二姚、求佚女等”,是表示求贤。

2、马茂元、周建忠等“理想”喻义说。他们以求女比喻追求理想。近人马茂元《楚辞选》说:求女是“借求爱的炽热和失恋的苦痛来象征自己对理想的追求。”

3、游国恩、褚斌杰“追求通君侧之人”喻义说。即以求女比喻追求通君侧之人。游国恩《楚辞论文集·楚辞女性中心论》说:“有的说,求女比求君;有的说,求女比求贤;又有的说,求女比求隐士;更有的说,求女比求贤诸侯;或者竟又以为真是求女人。其实,屈原之所谓求女者,不过是想求一个可以通君侧的人罢了。因为他自比弃妇,所以想要重返夫家,非有一个能在夫主面前说得到话的人不可。又因他自比女子,所以通话的人不能是男人,这是显然的道理。”

4、“求女暗斥郑袖”为当前主流说。即以求女暗斥郑袖。

五、《离骚》的艺术特色。

(1)、高洁坚贞的人格形象

《离骚》塑造了一个纯洁高大的抒情主人公的形象,透过诗篇,我们看到了一个充满爱国激情,具有崇高政治理想和峻洁人格的庄严而伟大的诗人塑像。正是这样,诗人屈原本身,就成为我国文学史上一个伟大的艺术形象,不朽的爱国诗人的典型。

(2)、浪漫主义的创作方法

《离骚》是一篇积极浪漫主义的作品。如诗的后半部分,诗人更是完全采用幻想的形式,虚构的境界,写出了他深刻的内心世界。诗中用上天下地的描写,希望和失望的回旋反复,尽情地吐露了诗人的苦闷,表现了诗人周围环境的黑暗和冰冷,表现了卓绝的苦斗精神。丰富的想象构成了层出不穷的生动情节和美丽的画面。

(3)、香草美人:象征和意境

《离骚》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两类意象:美人、香草。美人的意象一般被解释为比喻,或是比喻君王,或是自喻。前者如“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后者如“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离骚》中充满了种类繁多的香草,这些香草作为装饰,支持并丰富了美人意象。香草作为一种象征物,它一方面指品德和人格的高洁;另一方面和恶草相对,象征着政治斗争的双方。

总之,《离骚》中的香草美人意象构成了一个复杂而巧妙的象征比喻系统,使得诗歌蕴藉而且生动。

(4)形式和语言

相对于《诗经》,《离骚》在形式上也有新的特点。《诗经》的形式是整齐、划一而典重的,而《离骚》则是一种新鲜、生动、自由、长短不一的新诗体。

《离骚》还吸收了大量的楚地方言。屈原采用楚地方言,增强了诗歌的形象性和生动性。同时,对“兮”等语助词的多种方式的使用,促成了句式的变化,这些句式和委婉轻灵的楚声相结合,很适合于各种不同情绪和语气的表达。楚语还使《离骚》带有浓郁的地方色彩,增加了生活气息。

六、《离骚》中的象征手法和象征系统

殷光喜《<离骚>中的象征手法和象征系统》(供参考)

(一)、自然物类象征系统

1、植物类象征系统

一是用香草香花作为衣裳、食物和佩饰来象征主人公的“好修”精神。

如:“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揽中洲之宿莽。”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揽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xǐ)纚。”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结幽兰以延伫。”

“溘(ka)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

“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爢(mí)以为粻(zhāng)。”

诗中所提到的江离、辟芷、秋兰、宿莽、坠露、秋菊、落英能够、木根等等,

都是在比喻的基础上取其抽象意义、普遍意义而构成其象征手法的。从整体情节内容看,即象征其好修精神、高洁品质。

二是以种植香草、香花来象征培养人才的成绩和求贤若渴的心理,结果却与初衷相反。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茝(zhǐ)?”

“余既滋兰之九畹(wǎn)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蘅与芳芷。冀枝叶之峻茂兮,愿竢(sì)时乎吾将刈(yì)。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三是通过恶草臭物来象征那些利欲熏心、贪婪奸诈的小人。

“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ch?ng)美之能当(dàng)?苏粪壤以充帏兮,谓申椒其不芳!”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薋(cí)菉(lù)葹(shī)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椒专佞以慢慆(tāo)兮,榝(shā)又欲充夫佩帏。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固时俗之从流兮,又孰能无变化。览椒兰其若兹兮,又况揭车与江离!”

2、动物类象征系统

一是以鸟禽类为象征系统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吾令鸩(zhan)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

“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tiāo)巧。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

二是以拟人化象征手法写主人公坐骑。

“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nì)夫旧乡。仆夫悲余马怀兮,蜷(quán)局顾而不行。”

(二)、人物类象征系统

《离骚》中出现的人物有神话传说人物、历史人物和虚拟人物。在这些人物中,有自我象征性人物“吾”(即灵均),有虚拟的古代理想人物,如彭咸,有现

实社会生活中的“灵修”、“美人”、“众女”等,有神话传说中的“下女”(指宓妃、简狄、二姚等神话式人物)。

“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

“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zhu?)谓余以善淫。”

(三)、器物符号类象征系统

“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

“固时俗之工巧兮,偭(miǎn)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阽(diàn)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不量凿(zu?)而正枘(ru ì)兮,固前修以葅(zū)醢(hǎi)。”

“勉升降以上下兮,求榘(jǔ)矱(hu?)之所同。”

“惟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yú)之败绩。”

第四节屈原的其他作品

一、《九歌》

(一)、《九歌》的巫祭文化背景

《九歌》原为古典之名。在神话传说中,它是有夏后启从天上偷来人间的。屈原《九歌》之题乃袭用古曲之名。

屈原《九歌》,或写祭神的场面,或写诸神的故事,确与楚地的宗教和祭祀有关。

《九歌》所祀诸神分别是:天神(《东皇太一》)、日神(《东君》)、云神(《云中君》)、湘水之神(《湘君》、《湘夫人》)、司命之神(《大司命》、《少司命》)、河神(《河伯》)、山神(《山鬼》)、为国阵亡者之神(《国殇》)。最后一篇《礼魂》则是祭祀结束后的送神之曲。

《东皇太一》是《九歌》的首篇,写一次祭礼的盛况,以及这次祭礼所特有的严肃而热烈的气氛。

《九歌》所颂赞的神明主要是自然神,这些描写自然神的作品,往往表现了人们对于某些自然现象的细致观察,表现了人们对于大自然的热爱和歌颂,同时

也凝聚着人民在现实生活中一些美好的愿望。《东君》歌颂太阳神,《云中君》写云神。

《九歌》中更多的是一些描写神与神、人与神相恋爱的作品。《湘君》、《湘夫人》是《九歌》中写得非常优美而又富于故事情节的诗篇。一般认为湘君和湘夫人是一对配偶神。旧说一般又认为与帝舜的传说有关。湘君,指舜;湘夫人即舜妃娥皇、女英。但历来的解释也不尽相同。我们从内容看,它写湘水水神的一段美丽的恋爱故事是无疑的。

《湘君》、《湘夫人》旧标为两篇,认为各写一神。但从作品的内容和结构看,实为一诗的两章;前章写湘水女神湘夫人思念恋人湘君,久候不至;后章则着重写湘夫人对湘君望而不至,从而在痴迷中产生湘君到来的幻觉。在结构前后章大体相同,尾声文字亦复相似,实际采用的是一诗两章的回环复沓形式,表现了同一主人公的活动和思想情绪的递进。

《山鬼》写的是一位山中女神的爱情故事。

《国殇》是《九歌》中具有特殊风格的一篇。它以激越的感情,壮烈的战斗场面描写,歌颂了楚国卫国将士们的英雄气概。

(二)、《九歌》的主题

关于《九歌》之主题,说法不一。

1、忠君爱国说。

王逸说:“《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祠必作歌乐鼓舞以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怫郁。出见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上陈事神之敬,下以见已之冤结,托之以风谏。故其文意不同,章句杂错,而广异义焉。”

朱熹说:“《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祀。其祀必使巫觋作乐,歌舞以娱神。蛮荆陋俗,词既鄙俚,而其阴阳人鬼之间,又或不能无亵慢淫荒之杂。原既放逐,见而感之,故颇为更定其词,去其泰甚,而又因彼事神之心,以寄吾忠君爱国眷恋不忘之意。是以其言虽若不能无嫌于燕昵,而君子反有取焉。”

2、纯粹系民间祭祀乐歌。

胡适认为:“《九歌》与屈原的传说绝无关系,细看内容,这九篇大概是最古之作,是当时湘江民族的宗教歌舞。”(胡适《读楚辞》,《胡适古典文学研究论集上册》,上海古籍出版社,1988年版。)

3、楚王郊祀说。

一些研究者认为,《九歌》中诸神的高贵身份及其完整有序的祭祀仪式,只有在楚王主办的国家祭典中才能出现。

4、人神恋爱说。

苏雪林在《<九歌>中人神恋爱的问题》一文中从宗教学、民俗学的角度出发,认为巫神那种燕昵亲热的现象正体现着“人神恋爱”的关系,而“人神恋爱”又由“人祭”而来,形成著名的“人神恋爱说”。

(三)、《九歌》之“九”辨。

1、一种观点认为“九歌”之“九”是虚数,概言其多。

2、闻一多先生认为,《九歌》首尾两章(即《东皇太一》和《礼魂》)分别为迎、送神曲。中间的九章为娱神曲,《九歌》因中间九章而得名。

(四)、《九歌》的艺术特色

1、神奇而亲切的形象

《九歌》不同于《离骚》之直抒胸臆。诗人以流传于楚国民间的神话故事为背景,主要通过神灵形象的塑造,借其口而抒情。《九歌》中所塑造的神灵形象,既闪烁着神的灵光,又具有人的性格特征,神奇而亲切。经过诗人的艺术创造,神灵被人格化了。《九歌》所塑造的众神灵的形象,体现了诗人对真、善、美德热烈追求。

(1)神灵气息的弥漫

诗人在《九歌》中的描写,弥漫着奇异而浓烈的神灵气息。

(2)人格特征的显现

《九歌》中所描写的神灵,具有人的情感,显现出鲜明的人格特征。

2、优美或悲壮的意境

《九歌》的基调是礼赞神明,但其内容颇多恋情的描写。无论是神与神或神与人之间的恋爱,在诗人笔下,充满了人世间的生活气息,呈现出神话传说与民间恋歌交织为一的特征。作品中所表现的孤寂冷落的哀怨之情和凄迷苍茫的悲凉之景,互相融合,格调清丽,形成了优美的意境。《国殇》较为特殊,它所礼赞的是为国阵亡者之神,充满悲壮的意境。

3、委婉而含蓄的抒情

《九歌》采用楚国民间祭歌的形式,内容杂糅神话传说与民间情歌,其风格和情调与《离骚》迥然不同。但在精神实质上,《九歌》与《离骚》实有相通之处。《九歌》中“婉转缠绵”的字里行间,渗透了诗人深沉含蓄的情思。至于倾注了诗人满腔爱国之情的《国殇》,更是感人至深的抒情佳作。不难看出,诗人的理想和愿望,痛苦与追求,深寓《九歌》之中;诗人在《九歌》中所抒发的忧世伤时之情,与《离骚》实无二致。只不过《离骚》是直接抒情,《九歌》是间接抒情;《离骚》是直抒胸臆,而《九歌》是委婉含蓄罢了。

4、华丽且铿锵的语言

《九歌》的语言不仅华美雅丽,令人赏心悦目;而且音调铿锵,韵味悠长,勾人无限情思。

二、《九章》

(一)《九章》之名及其写作年代

1、《九章》之名

《九章》之篇义是甚么?王逸说:

“章者,著也,明也。言己所陈忠信之道甚著明也。”

这完全是一种望文生义、故神其说之解释,不可信。

朱熹《楚辞集注》则说:

“屈原既放,思君念国,随事感触,辄形于声。后人辑之,得其九章,合为一卷,非必出于一时之言也。”这种说法是符合实际的。

《九章》包括九篇作品,分别是《惜诵》、《涉江》、《哀郢》、《抽思》、《怀沙》、《思美人》、《惜往日》、《橘颂》、《悲回风》九篇。

《九章》中除《橘颂》一篇大约是诗人早年作品外,其他各篇均为屈原两次

流放时所作。这些诗多是纪实之辞,真实地记述了屈原流放期间的生活经历和感情。

2、写作年代

关于《九章》的写作年代,历来说法不一。一般认为非一时一地之作。其中,《橘颂》写作最早。《惜诵》、《抽思》、《思美人》则可能作于被疏之后。《哀郢》、《涉江》、《悲回风》、《惜往日》、《怀沙》等篇,则应作于屈原既放江南之后。

(二)思想内容和艺术特点

1、思想内容

《九章》的思想内容与《离骚》大体相似。《离骚》是对屈原生平和心路历程的完整反映,《九章》则是对某一方面的片断抒写。诗人的“美政”理想、爱国感情、批判精神和峻洁人格,在《九章》中也有不同程度的表现。此外,我们在《九章》中还不难发现与《离骚》形神毕肖的众多诗句。这都说明,在精神实质上,《九章》与《离骚》是基本一致的。

2、艺术特点

《九章》的艺术风貌也与《离骚》大体相似。不过,《离骚》富有浓厚的浪漫主义他说,《九章》虽也不乏浪漫主义的笔触,却主要体现了鲜明的现实主义特征。

(1)具体写实和直接抒情

《九章》多具体写实之辞,有似“实录”;同时,诗人以直接抒情的方式,坦陈内心的情怀,具有“朗丽以哀志”的特点。这些都体现了它的现实主义特征。

(2)浪漫主义的笔触

《九章》虽以现实主义特色为主调,但也不乏浪漫主义的笔触。和《离骚》一样,这二者也是互相结合在一起的。

(3)写景寄情的手法

《九章》往往情寓于景,景以寄情,无论写山水,言节候,都能做到情景交融,感人至深。

(4)咏物诗的开拓

《九章》中《橘颂》一篇独具一格。此篇以橘自喻,借颂橘而言志,抒发了美好的理想,歌颂了高尚的情操。名为《橘颂》,实为诗人峻洁人格的自我写照。

这不仅是对比兴手法的扩大和突破,而且开拓了后世咏物诗发展的道路。

三、《天问》

1、《天问》题义

《天问》是我国文学史上罕见的一篇奇文,它以一个“曰”字领起,从头至尾共提出一百七十多个关于天地万物之问题。《天问》之名最早见于《史记·屈原列传》太史公之“赞”语:“余读《离骚》《天问》《招魂》《哀郢》,悲其志。”这不但说明《天问》是屈原所作,而且表示了司马迁对《天问》中提出的看法和表露的思想产生了共鸣。那么何谓《天问》?王逸《楚辞章句》云:“何不言问天?天尊不可问,故曰‘天问’也。”

戴震在《屈原赋注》中解释说:

“问,难也。天地之大,非有恒情所可测者,设难疑之。”

这种说法比较确切而接近事实。

所谓“天问”,就是列举出历史和自然界一系列难以理解的现象,对天发问,探讨宇宙万物变化发展的道理。

2、写作年代

已无从确考。一般认为作于屈原被放逐之时。

3、思想内容和文学价值

《天问》是一篇内容极其丰富的诗歌。它保存了大量古代的神话传说,是我们研究古代社会史的重要资料。

(1)大胆怀疑、探讨真理的对天问难

天地山川之问、神话传说之问、天命人事之问、现实生活之问。

(2)新颖独特、气势磅礴的千古奇文

《天问》以一个“曰”字领起,全诗几乎都由问句组成,这在中国文学史上是罕见的。简短而一问到底的句式,节奏明快而强烈,能有效地宣泄积蓄已久的激情,这是《天问》的特点。全诗基本上以四言句为主,间以少量的五言、六言、七言;四句一组,每组一韵,也有极少数两句一韵。全诗显得整齐而不呆板,参差错落,奇崛生动。

四、《招魂》

1、《招魂》的作者、主旨

(1)作者

《招魂》是楚辞中另一篇奇文。关于它的作者,最早司马迁在《屈原列传》中认为是屈原,不知何据,王逸在《楚辞章句》中认为是宋玉,王逸说:“《招魂》者,宋玉之所作也。……宋玉怜哀屈原忠而斥弃,愁懑山泽,魂魄放佚,厥命将落,故作《招魂》,欲以复其精神,延其年寿。外陈四方之恶,内崇楚国之美,以讽谏怀王,冀其觉悟而还之也。”

其说法流行了一千余年,至明黄文焕之《楚辞听直》才发生怀疑,给以批驳,而赞成司马迁的意见。

(2)主旨

《招魂》到底招谁之魂,古今大致有如下几种说法:一是屈原自招生魂;二是招怀王生魂;三是招怀王亡魂;四是招将士亡魂。我们认为以屈原作此诗招怀王亡魂最为贴切。

2、《招魂》的艺术特点

(1)丰富的想象

(2)宏大的气象

(3)优美的抒情

第五节楚辞的流变与屈原的地位

一、宋玉等楚辞作家

二、屈原人格力量的垂范

屈原对后世有着积极而深远的影响,司马迁《史记·屈原贾生列传》对屈原的人品、辞赋作了崇高的评价:

其文约,其词微,其志洁,其行廉,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其志洁,故其称物芳。其行廉,故死而不容自疏。濯淖污泥之中,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推此志,虽与日月争光可也。

三、楚辞艺术形式的影响

1、楚辞创造了一种新的诗歌形式。

2、楚辞突出地表现了浪漫的精神气质。

3、楚辞的象征手法对后世的文学创作有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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