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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收入不平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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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在阅读的书。常常是一个人熄灯以后幽深昏黄的走廊。静静地探访,直至安息。

我始终相信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形式各异的“厨房”,一个可以遁逆的安全去处。只要想到这里,我们就可以获得心安理得的睡眠。这样看厨房,更像一个精神的收容所。

在已逝以及将逝的所有时间空间里,在整体上我们总是要不可避免的罹难。我们必然要经历消失,必然要经历失去亲人朋友,我们的生活必然要经历挫折,我们的个体也将不可避免的遭受精神和物质的双重压迫。的确,我们获得孤单的胜利,但是在整体上我们毫无进取希望可言。在整个活着的轨迹里,不见得我们要征服什么甚至是获取,或许要做的仅仅是填补与安慰。

“生命是一个疗伤的过程。”--------吉本芭娜娜

我想之所以疗伤并不是因为我们悲观的诊断,实在是因为我们的通达。我并不觉得《厨房》讲得是一种救赎之道,我只是深深地为吉本通达的品格感动不已。在强烈的几近难以忍受的真实面前,她始终还秉持着正确的生活方式,活着是唯一的真理,无论你将遭遇什么,坚持活下去。作者在通达里所有的意蕴全然集中表现在“惠理子”这位变性人母亲上,“她让我认识到尽管的确认识到幸运与不幸,但整日纠缠于此未免太过任性。”

天气阴霭的时候,虽然总是能够有那么一间厨房可以躲起来,整个人像罐头一样封存起来。但是天总是会晴朗的。到那时,封闭的厨房,我们也要勇敢地走出来。

我在《厨房》里也看到温暖的情感。美影与雄一相依相伴的。惠理子真切的教授与真挚的慈爱。田中一家给于的温暖是开启封闭美影的厨房的那把钥匙,于是她慢慢从封闭的厨房走出来,并愈发承袭了惠理子通达的品格,并最终拿出勇气完成对雄一的表白,而那表白在雄一的人生观上无疑是一种引导。我们并不能预知并克服那些灾难的发生,但至少我们可以拥抱着抵御痛苦的侵袭。这便是好的。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所有我看过的小说里最积极向上的书。我看到我也一直探访着一条通达之路。

活着。活下去

暨南大学

本科生课程论文

论文题目:收入不平等的前世今生

学院:经济学院

学系:国际经济与贸易系

专业:国际经济与贸易

课程名称:收入不平等的经济分析与政策评估学生姓名:郑嘉璇

学号:61

论收入不平等的前世今生

作者:郑嘉璇

学号:61

【摘要】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一份报告—世界经济展望:全球化与不平等。随着全球化的进程,各个国家和地区的人均收入水平都得到了提高。然而,与此同时,许多国家和地区的收入不平等状况日趋严重。本文通过参考各大名家巨作和数据模型深究收入分配不平等现象,追溯其背后原因,结合中国现状,展现一个真实的前世今生。

【关键词】收入不平等制度全球化中国现状

【Abstrac t】The prospect of the International Monetary Fund Report - the world economy :and inequality. Along with the process of globalization, each country and area per capita income level has been improved. However, at the same time, many countries and regions, income inequality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serious. In this paper, by reference to the famous masterpiece and data model further unequal income distribution, back behind the China, combined with the status quo, show a real preexistence.

【正文】

(1)收入不平等的前世

收入不平等现象在历史上普遍存在,无论是你哪种社会机制,收入分配不均匀都是最撩动人心的弦,除开传统封建王朝统治,西方国家在进入资本主义时代的时候,就出现了各种问题,这些问题现在仍然引人深思。法国学者托马斯·皮凯蒂所著《21世纪资本论》一书,除了用翔实数据和生动事例揭露了资本主义贫富差距扩大的总趋势,在接受《参考消息》采访的时候,指出财富不平等一直存在,并在历史上造成了许多危机,尤其是在工业革命时期,在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竟然有6岁的儿童在矿井下工作。这导致欧洲出现大量社会问题财富不平等一直存在,并在历史上造成了许多危机,尤其是在工业革命时期,在经济快速增长的同时,竟然有6岁的儿童在矿井下工作。这导致欧洲出现大量社会问题,随后的20世纪,解决这些社会问题的办法随之出现,比如福利国家的出现,比如财富的累进税制,再比如更加激烈的解决形式——多次战争使得收入和财产的分配发生剧烈变化。这些事情历历在目,让我们不得不深思很多历史危机的背后是不是因为收入不平等在默默地推动历史巨轮前进。

(2)收入不平等的今生

21世纪以来,贸易的迅速自由化伴随世界的贫困率大大下降,但同时也伴随着收入不平等的增加。2008年的金融危机深究其原因也是美国财富分配制度的不公造成的,皮凯蒂也曾说过,美国财富分配的不平等才是导致美国经济和金融系统脆弱的最重要原因。

西蒙·库兹涅茨在20世纪所设想的那样,增长、竞争与技术,进步之间的不断博弈将会逐渐降低社会不同阶层之间的不平等程度,促进其更加和谐地发展。目前看来,预言在一步步实现。更不说中国基尼系数从1981年的激增2004年的,城乡差距和城市居民之间差距的扩大已经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不禁感叹今生繁华确实纷纷扰扰,它的背后有太多倾诉,究竟前世也罢,今生也醉,有着什么藕断丝连。

(3)前世今生的渊源

但是,纵观全局,前世今生的问题无非就两只手的问题。为什么这么说呢?我们都知道,市场经济提供了高效且公平的资源配置和分配的方式但是不可避免的导致了收入不平等,这时候政府就会发挥它强有力的手。我们所说的前世今生,是从西方经济学角度出发,没有原始传统的时代,大抵都是进入工业革命后才出现。所以,常常被人认为收入不平等是政治制度的问题。

可惜,像我们见证过的一样,初期财产或收入的不平等分配,一方面可能是政治机制影响,穷人可能会投票赞成开征再分配税,但它会减少人们的投资积极性。如果是这样的话,人们就会看到民主国家提高税收和减少投资的同时更加不平等地分配收入。另一方面,通过金融市场传播,即加强信贷能力,但信贷的条件是拥有可作为抵押品的财产,如土地。如果对有形或人力资本的某种投资受到个人进入信贷市场条件的影响,那么一国除平均收入之外的财产分配状况将决定有多少人有能力进行这种投资。在收入不平等状况更严重的国家中,很少有人具有这种能力,其结果是人力和有形资本存量较低,因而增长率也较低。

虽然初期的不平等是降低国家未来增长,造成收入不平等的重要因素,但它对国家并无重大影响。在这些国家中,贫困几乎不是不上小学的原因;其人均收入较高,所以就是相对贫困的家庭也能在没有获得信贷的情况下进行范围较广的投资;而土地作为抵押品则不那么重要。第二,我们发现初期的不平等与人口的平均受教育程度具有重要的负相关关系。就是说,事实说明,初期的不平等,是信贷市场,而不是政治制度。

托马斯·马尔萨斯在1798年发表的《人口原理》一书中明确指出:人口过剩是影响财富分配的首要因素。他建议要立即停止所有给穷人的福利资助,严格控制贫困人口的增长速度,否则这个世界将会因人口过剩而变得混乱而痛苦。但是进入21世纪,这一现象如预期实现了。自从20世纪70年代以来,收入不平等在发达国家显著增加,尤其是美国,其在21世纪第一个10年收入集中的程度回到了一事实上甚至略微超过了上世纪的第二个10年。因此,理解在此之前的一段时间收入不平等为何以及如何下降至关重要。可以肯定的是,贫穷和新兴国家的高速发展,特别是中国,很可能会被证明是一种在全球层面减少不平等的有效力量,这与1945~1975年间发达国家的发展情况类似,所以,今生的收入不平等,更多的是在全球化背景下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下的不平等。

(4)中国的收入不平等

以小看大,虽然中国的崛起和现象问题不具有广泛性,但是收入不平等的问题还是一致的。我们从几个基本的指数来看中国的收入不平等。

首先,我们用常见的经济指标来说明些问题。

○1在这里可以看到,GDP对收入增长的影响,从图来看,西蒙·库兹涅茨确实这一伟

大的假说确实在今天兑现了。中国作为一个正在慢慢崛起的国家,我们在庆贺它的变化的同时,也可以看见处于发展前期的中国,贫富差距正在日益扩大。

○2 CPI是政府用来衡量通货膨胀的其中一个数据.通俗的讲,CPI就是市场上的货物价

格增长百分比.一般市场经济国家认为CPI在2-3%属于可接受范围内,当然还要看其他数据.个人认为CPI过高始终不是好事,高速经济增长率会拉高CPI,但物价指数增长速度快过人民平均收入的增长速度就一定不是好事,而一般平均工资的增长速度很难超越3-4%.所以这几年,通货膨胀一直限制着中中等收入者收入的增长。

○3上面我们提到,中国基尼系数从1981年的激增2004年的,而最新数据表明,中国

今天的基尼系数已经达到.,而反观基尼系数,我们都知道基尼系数其实就是在全部居民收入中,用于进行不平均分配的那部分收入占总收入的百分比。基尼系数的变大无不透露着巨大的经济分配压力。

所以,从这几个数据来看,收入不平等除了有经济增长带来的影响,我们仍需要探究

更多的东西来深刻其影响因素。

可以说,目前,一方面,我国现阶段市场特征是市场经济因素和非市场因素共同对收入分配产生影响。为什么这么说?第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也是市场机制起主导作用,这决定了不同要素按照对经济的贡献获得相应报酬。从劳动力要素的报酬看,个人的、才能不同,会导致薪金、工资等收入不同;从土地要素报酬看,部分人因持有住房等不动产而获得;从报酬方面看,拥有而获得资本收入等。正因为上述市场经济的必然因素,导致我国居民收入的必然不平等。第二,非市场因素,如腐败、国家等因素,部分人获得大量,导致收入差距存在。第三,我国现阶段的经济结构现状也导致收入分配不均。总的方面,居民收入在方面占比较小,政府投资等占比大,导致与政府相关联较紧密产业、行业的就业人群收入较高;同时部分行业发展不合理,如金融、房地产等,导致这

些行业人群收入较高。

另一方面,机会不平等深刻影响着收入不平等。机会不平等首先来源于借贷约束的不平等,寻租关系的不平等,公共服务的不平等。

我们什么意思?

我们都知道,在任何一个社会中,个人禀赋及先天条件与环境都是不同的,而且都处于某种不平等的状态。所以,在人与人之间,由于出生环境的不同,代际间收入的相关性(即父辈收入与子辈收入的相关性)也不同,人脉会制约你的创业就业,造成借贷约束,寻租关系的不平等,然后有钱的更有钱,没钱更没钱。更可怕的是,由于出生的环境还决定了你的智力,相貌,人际交往,由于进化论的深刻影响,一般社会地位比较我们一般通过平等的教育能够缩小或改变这种先天的不平等。但是这种不平等的教育体制使得国人根本无法分享机会平等权利。可以说,这是造成整个社会收入不平等的重要原因了。

托马斯·皮凯蒂曾经说过用制度来解决中国的问题。但是,中国未来十年内很可能像欧美国家一样建立现代的收入和财产税收制度,而且教育不平等的现象还难得到缓解。就算中国完全可以建立更好的制度来降低财富分配的不平等现象。但是,目前制度从长期来说对减少收入和财产的不平等是否有效和可持续,目前还没有答案。加上解决好中国的反腐败,未来的中国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参考文献】

【1】托马斯·皮克,)巴曙松等译,《21世纪资本论》,2014年9月,中信出版社,

【2】托马斯·皮克蒂,《参考消息》采访,2014年9月,21世纪的中心议题,

【3】西蒙·库兹涅茨,石景云译,《现代经济增长》,2011年6月,收入不平等假说,商务印书馆

【4】托马斯·马尔萨斯,陈小白译,《人口原理》,2008年1月,人口原理评述,华夏出版社

结语

通过研究收入不平等的前世今生,除了更能知道收入不平等的现状和危害,更多的希望各种历史数据去探讨未来的走势和解决方向,这是这篇论文欠缺的,也希望未来的更进一步的学会更具体详尽的分析。

在写这三个短篇的时候,吉本芭娜娜还是标准的文学新人。事实上,《厨房》是吉本在二十三岁时的处女作,吉本凭借它获得了一系列日本文学奖项,并且从此开始了自己的文学生涯。或许正因为是新人的缘故,这三个故事里很少看得到写作技巧上的矫揉造作,有的只是少女真切的困惑和哀伤。

而这困惑和哀伤,来自死亡。散发着早熟的气味。在一个不该的年龄,过早地面对死亡的问题,于是有一种无绪的哀伤。但是显然,正因为在这样的年龄,即便面对死亡,在漫漫黑夜里,故事里的主人公也始终睁着眼睛,想尽一切办法把持住自己,不让自己坠落在无边的黑暗里。用吉本自己的说法是,她的兴趣不在死亡本身,而在如何走出这黑夜。

温暖的感情

小说的连环套里,感情从来都是不可或缺的一站。是归宿吗?是梦想吗?是尘埃里的花朵吗?吉本的回答是,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既然不知道是不是,试一下也无妨,应该没有什么不好的。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回答。作为走出死亡黑夜的途径之一,吉本对于感情的手势,是温柔缱绻的,却犹豫着不很坚定。这三个短篇都缺乏对于感情的明确描绘,似乎印证了现代人对感情的犹疑和畏惧。美影接受雄一的邀请时,首先爱上的,是他家的厨房和沙发,而不是他。第一个晚上她躺在沙发里想:

一张床,一张可以使我短暂地忘记往事、忘记将要面对的未来的床。我所期待的也许仅此而已。身旁不要有人,那会加剧孤独。

美影期待的,并不首先是也不必然是爱情。但是她也不排除,“或许我会在某一天喜欢上他”,“说不定会像阴霾的天幕上偶然闪现的星星一样……会一点点爱上他。”

于是,当雄一也成了孤儿,仿佛突然间上帝又给了这对男女一次机会似的,在美影想确认自己和雄一之间感情的时候,喝醉酒的雄一对美影说:

“把沙发卖了,买张双人床吧。”他笑了,然后相当坦率地说,“连我自己,也弄不明白。”

雄一很快退缩了,弄不明白是否应该把美影卷进来,是否应该和她一起“待在死亡阴影的正中央”。美影清楚,“甚至连爱,也不能拯救一切。”

爱情只是生活的一部分,和厨房、沙发一样,或许是个能够托得住沉沦的依靠,可谁知道呢?把沙发卖掉,不见得是明智的举动。看到这里,令人不觉有点悲伤。正因为知道是从一个二十几岁的女孩子嘴里说出来的,才更加悲伤。

幸亏这个故事是有转机的,在美影明白了雄一的感情以后——还是通过旁观者的确认,她明白过来,“我们俩的心,在被死亡围困的暗黑中,正沿着一个缓缓的弯路,紧紧相依,彼此扶持着前行。然而,一旦绕过坡去,就会各奔东西。如果错过现在的话,我们两人将永远只是朋友。”于是,她做出了有点疯狂的举动,深夜打了车造访雄一住的旅馆,而且是翻墙过去的,在雄一那里停留了二十分钟,给他带去了猪排盖浇饭,看着他吃,确信他也许有了温暖的感情就不会再逃避。

令人欣慰的是,如果说面对死亡和孤独,吉本的首选并非爱情,可是和众多走出漫漫黑夜的可能性一样,爱情并非是条死胡同。吉本后来的小说里也同样表明了这个看法。小说里的男男女女,身陷爱情的时候都是平平常常的饮食男女,有平常人的畏惧,平常人的忧虑,平常人的争吵,也有平常人的温暖。即便在《月影》这篇看上去感情色彩很重的小说里,“我”和阿等的爱情,在吉本的笔下,也只是被描写成“叮铃铃叮铃铃一串微弱却清脆的铃声”。爱情是细节堆就的,没有大事件。要到已经死生契阔的回忆中,才发现恋人的怀抱多么温暖,才发现原先的争吵、花心、爱与欲之间的抉择和年幼无知的伤害也并不破坏爱情的完美。

爱,不是绝对和惟一的。这应该早就是现代人的彻悟。在爱情的参照里,人看见的只能是自身的脆弱、无助与无能为力,爱情的光芒越是强烈,看到的这一切就越是清楚。没有将这份无能为力太多地放置在爱情的参照下,也许这是宿命的、敏感的吉本的善良吧。吉本不想探讨爱情,因而吉本笔下的爱情也不是造成孤独和黑暗的原因——像在很多爱情小说里那样,因而这里的爱,总是和具体的物质贴在一起,既不浪漫得可笑,也没有幻灭到叫人只想沦丧的地步。有的只是在冬天的夜晚里(似乎这真的是吉本喜欢描绘的、日本的季节)切肤的温暖,就像从伊豆赶到I市的美影为雄一送去的猪排盖浇饭的温度;或是阿等挂在月票夹上的小铃铛所沾染的体温。

厨房、菠萝和水壶

三个短篇里的人物,除了《月影》里的浦罗外,几乎都是受到生老病死、七情六欲折磨的平常人。而对于吉本来说,平常人的共性就在于寄托在具体而微的物质上的喜怒哀乐。

所以美影失去了所有亲人后,惟有在厨房里才睡得着。日本人对于生活接近苛刻的要求,在某种程度上原来是为了有兜得住心的东西:

地板上铺着的门垫质感不错,雄一脚上穿着的拖鞋质地优良。一切日常所需的最小限度的厨房用品整整齐齐地排放在那里。还有和我们家里一样,也是银石涂层的平底煎锅和德国产的削皮器……

其实有时人对于物质的要求,越是苛刻就越是简单。相比较起感情来,似乎没有思想的物质更加可靠。是实在的,是可触的,是不用怀疑会失去的,是不会提出绝对要求的,是可以替代的。

美影于是越来越沉浸在厨房的世界里。她做鸡蛋粥,做黄瓜色拉,最后终于找到一份与厨房有关的工作。在雄一失去母亲(父亲)之后,不知道应该怎样去爱他、温暖他的美影首先想到的也只

能是拿出所有的看家本领,做一桌丰盛的晚餐。原来在色香味这些最原始的感官刺激里,有那么多可以让人忘却忧伤的欢喜。就连下定决心不想失去雄一的美影,在那个月凉似水的夜晚,赶到雄一那里表达心意,也一定要借助于美味的猪排盖浇饭。

厨房的世界,是闭起眼睛也不会被麻木的黑暗淹没的世界啊。物质的生命力,其实就显示在这一点一滴对于感官的调动上。就像雄一小的时候,父亲母亲之间的爱情,在因母亲生命的消亡而临界终点时,最终幻化成了一株菠萝,永远留在了“惠理子”的记忆里。爱,也是一定要落在有形有内容的物质上,才能被保留下来。

雄一的母亲意识到自己即将不久于人世,要求“惠理子”去买一株“有生命的,跟太阳有关的”植物,“惠理子”选择了菠萝。但是植物的生命并没有挽救妻子的生命,妻子还是走了,“抛下我和这株菠萝,与死神携手而去了”。——这是《厨房》中插入的,以雄一母亲(父亲)自述形式出现的一则额外的爱情故事。它交代了惠理子为什么会变性,因为“世界并不是因为我而存在的。所以,不幸降临的机率是不会变的,也是自己所不能决定的。因此,我斩断其他的事情”,于是变了性。

所以,对于大多数人都不能理解和习惯的变性,其实也只是斩断和世界原有的联系的一种方式。因为和菠萝一样,原有的爱情,原有的一切都要死了,可是人要继续活下去,只能如此。斩断旧的联系,是为了建立新的联系。给予变性这样的物质标签,只是要告诉我们,人的举动再不可思议,说到底,就是以物质对抗物质的存在,对抗物质的既然已矣,不可改变。沉淀在物质之上的一切非物质的东西,要随着物质的必然消亡而消亡,要开始新的非物质的东西,也必然要找到新的物质载体。爱情如此,生命如此,没有例外。

还有《月影》里的水壶。早月在失去了恋人阿等以后,开始晨跑,跑到过去和阿等约会的大河边为止。在早月看来,河就是让恋人和自己阴阳相隔的障碍。喝一口水壶里的热茶,望着对岸弥漫着的死亡的空气,早月的一天就是从这样的游移开始的。水壶提醒她自己的世界的存在,让她始终未跨出走到对岸的一步,直到碰到浦罗。而浦罗第一次出现就令早月的水壶掉入河中。浦罗喝了壶盖中剩下的这个世界的茶,告诉早月:“我刚到这里,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

很远的地方,是那个世界吗?

水壶这个契机,令早月认识了人鬼之间的浦罗,浦罗带着她看到了彼世的阿等。阿等微笑着向她招手,她从此似乎可以安心生活下去了。包括此岸彼岸的联系,没有某个具体的物件,恐怕也是不行的。不论物质有没有生命,它有它自己的色彩、味道和温度,有承载的人的记忆和悲欢,有默默的,从不曾要求什么的唾手可得。如果对它没有追逐,而只是纯粹的喜爱,它是绝对不会伤害你的吧。

正常的生活方式

在吉本自己的后记里,作者自己承认说,她觉得在这样一个动荡的时代里,“连自己的生活方式都遭到了愚弄”。

生活方式总是建立在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上,或者,说得再夸张一点,是建立在某种价值观之上。而正是从这个角度上说,属于非主流文化的吉本——就像评论界所说的那样——才能够“一下子开出了花,钻出地表来”。

因为吉本的小说——这一点和村上春树有着明显的区别——不属于摧毁性的、荒芜的小说。它不剥夺我们对于这个世界正面的看法。用吉本自己的话来说,她的小说,是想“透过多样的微妙的感受方式,单纯、纯粹地描绘记录下这个大千世界的美好”。尽管这是个令她惶惑,有时甚至令她难以忍受的大千世界。

所以这三个短篇,包括吉本后来的小说里,作者都没有掩饰自己的性别。小说几乎都是用女性第一人称记叙的,“我”眼中的生活、“我”的经历、“我”的困惑和“我”所看到的细节的美好:“窗边的一草一木,都包裹在和煦的阳光中,鲜亮的绿色愈发显得光彩夺目;遥远的淡蓝色天际,薄薄的云彩缓缓地飘过。”

是啊,这是一个多么美好和清新的世界。在这样的空气中,和一个陌生而温暖的人一起吃早餐,“阳光穿透了玻璃杯,日本茶清冷的绿在地板上美丽地摇曳着”。哪怕这个世界里已经没有亲人,眼前的画面,怕也是令人难以自弃。

吉本笔下的人物也有自杀的(比如《甘露》里的真由),但不是“我”。“我”在过不去的时候,总是像抓救命稻草似的,抓住某种正常的生活方式。“我”几乎都是从事一份平常的、与人间烟火有关的工作,比如说厨师的助手、酒吧的招待;逃避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旅行,而不是结束生命;懂得在美味中体验充满欢乐的生命;甚至用晨跑的方式不让自己一味地在悲伤中沉下去。

“我”是悲伤的,但“我”有感知快乐和正常生活的能力,因而“我”就有走出黑暗,看到阳光的能力。悲伤是这个世界给“我”的,但“我”并不因此仇恨这个世界,因为这个世界同样给了“我”——并且“我”能感受到——很多细致的快乐。这是吉本对于生活、对于世界和“我”的关系最基本的认识。不同于具体而微的物质,这种生活方式在很大程度上是人为自己所规定的,它是以对这个世界的正面理解和信仰为前提的。这个世界当然对“我”具有很强的伤害力,但是“我”不想伤害这个世界,“我”觉得自己所有的安宁和幸福只能来源于“我”的避让和妥协。

因此,《厨房》中的美影,即便在最悲伤的时候,也逼迫着自己:“打工还是按时去的,之后就是扫扫地、看看电视、烤烤蛋糕,完全是一个家庭主妇的生活”——尽管她根本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家庭。

因此,《月影》里的早月,在阿等死后,决定开始晨跑,就是为了“不给自己留下空闲时间。”她知道,总有一天,这样的晨跑能带她告别阿等,告别阿等的死亡给她带来的痛苦,开始新的生活。

因此,吉本笔下的主人公,总带有些许隐退的意思。这个隐退,不同于村上春树笔下那些生活在世界边缘的人物——他们看待这个世界的眼光是负面的——的隐退,他(她)们是望着前面的黑夜,试图走到另一条道路上的隐退。他(她)们相信,每天清晨,在另一条道路上开始的晨跑一定会让他们“发现一个突破口”,突破自己和这世界的格格不入。

通灵

如果还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呢?

也许只有交给通灵了。

《月影》令人想起余光中的一首诗,《中元夜》,诗里说:

月是盗梦的怪精,今夕,回不回去?

彼岸魂挤,此岸魂挤

回去的路上魂魄在游行

而水,在桥下流着,泪,在桥上流

月,梦,相聚和离别。通灵的必然因素。因为“月是情人和鬼的魂魄”。

不论哪个民族,拥有哪一种信仰,在面临痛苦的时候,我们总是爱想,也许失去也不是永恒,我们与逝去的亲人和爱人只是一河之隔、一桥之隔,也许在某一天的某一个时刻,能有见面的时候,尽管彼此不能触摸,尽管看着对方泪眼模糊无能为力。可是能看一眼,也就行了,也能令我们感到不再孤单,不管河对面是神的世界还是鬼的世界,或许都能令我们对失去亲(爱)人感到释然。因为毕竟在河的对面,也是一种存在。

通灵为吉本的小说蒙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我们在吉本日后的小说里尤其能够体会到这一点。但是吉本和中国人曾经熟悉的徐訏之类的鬼故事不同,吉本所要展现的,不是人鬼之间难以割舍却又不能继续的恋情,而是通灵——介于人鬼世界之间的力量——所能带来的解决办法。它是告别痛苦的另一条可能的途径。甚至是最彻底的,因为平常人永远没有办法知道,因为平常人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在吉本的笔下,通灵起初表现为梦境。《厨房》里并没有真正具备通灵的人物。但是美影彻底告别旧屋,正式来到雄一家里寄居时做过一个梦。梦中她和雄一在一起,擦地板,喝茶,然后谈到吃面。而梦醒来以后,雄一也的确看到了旧屋黄绿色的地板,因为一切物品打包只好随便将就的喝茶的玻璃杯,甚至他也要一碗拉面。

初将通灵引入小说的吉本想要给予它一个“合理”的解释:“在无数个周而复始地来临的黑夜与白昼中,现在的这一刻也或许会在不知何时进入我的梦境之中。”

而在《月影》中,吉本的处理要大胆很多。首先是浦罗这个人物的出现,没有人能够确认她在这个世界的身份。但是,与鬼小说不同的是,也没有人能够确认她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份。“我”还是借助浦罗的力量才得以见到阿等,浦罗有点像《人鬼情未了》里的巫婆,不像吉本后来的小说里的通灵人物那样,直接具备沟通两个世界的能力。这可能是初写小说的人开始的怯意吧。

其次是“我”和阿等的见面。在浦罗的指引下,在“某个时刻”,我看见了先是泪眼婆娑、后来又微笑着向我挥手的阿等。“横亘在我们之间的是汹涌的河水,还有遥远的时空距离,这一切只有即将隐去的月亮在默默注视着”。这一次,告别过去的是“我”,“我”接受了这段旅程的结束。

吉本后来的小说中出现了大量的通灵,《甘露》、《哀愁的预感》及《蜥蜴》等等,都是如此。其实通灵的实质就在于能够感知、确认另一个世界的存在。而对于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每一个感受过死亡冲击的人必然会发生疑问:没有任何东西可以抵抗死亡吗?死亡是否只是,此岸的人说,他走了;彼岸的人说,他来了?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我们只知道,联系另一个世界的通灵,与所有此世的存在不同,与爱、厨房和晨跑不同,它必然是悲哀而神秘的。

这就是吉本芭娜娜最初带给我们的世界。略显单薄、却轻盈透明的世界。

这个世界具有小资新宠的一切必备条件:不是爱情小说,却有动人的爱情;遵循日本小说的传统,却也似乎没有脱离这个时代种种敏感的问题(凶杀,变性);不以情节取胜,却有突如其来的开始,有不必然导致结果的原因,有不成其为结果的结果;有女性的无须掩饰的柔弱,却没有女性作家几乎都难以逃脱的自恋;有在这个丰富的物质世界里的真实的快乐和忧伤。一切都在似有似无的距离感中徘徊与辗转。

这个世界的一切也都是正面的:爱情、物质、生活和人。都有弱点,却都没有恶毒的出发点。伤害属于无奈的、不想解释的领域。

吉本的风格,就像我们在上文提到过的,《厨房》里的那段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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