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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国维《人间词话》浅析李煜的词

从王国维《人间词话》浅析李煜的词

(一)

在我国浩瀚的文学史中,李煜是那么一颗灿烂的明星,是那么一朵炫目的奇葩。

李煜,字重光,南唐后主,被称为“千古词帝”。李煜虽不通政治,但其艺术才华却非凡。李煜精书法,善绘画,通音律,诗和文均有一定造诣,尤以词的成就最高。

他前期的词继承了晚唐五代以来“花间派”词人的传统。降宋之前所写的,主要为描写富丽堂皇的宫廷生活和风花雪月的男女情事,并且对自己的沉迷与陶醉也不加掩饰,题材较窄。在风格上呈现出绮丽柔靡、文采繁华、轻柔艳丽的特色,与五代的词一脉相承,不脱“花间”习气。如《浣溪沙》:

红日已高三丈透,金炉次第添香兽,红锦地衣随步皱。佳人舞点金钗溜,酒恶

时拈花蕊嗅,别殿遥闻箫鼓奏。

李煜的这首词写于他即位后的南唐盛期,时值北宋初年,宋太祖尚未决策立即平定江南。这首词描写的是宫宴图景,表现了宫中的歌舞之美,自然而真实,具有较深的意蕴,令人读之遐思无限。这里可以看到李煜当年在皇宫内无忧无虑、醉生梦死的生活,完全一幅“天上人间”的景象。这种沉溺声色与花间派词人作品相似。试看温庭筠《菩萨蛮》:水晶帘里颇黎枕,暖香惹梦鸳鸯锦。江上柳如烟,雁飞残月天。藕丝秋色浅,

人胜参差剪。双鬓隔香红,玉钗头上风。

这首词写女子绣房里的陈设,女子的梦境,女子的容颜和头饰。俞平伯在分析这首词的时候说,温庭筠“每截取可以调和的诸印象而杂置一处,听其自然融合……譬之双美,异地相逢,一朝绾合,柔情美景并入毫端,固未易以迹象求也。”

进一步比较,我们可以发现,两词相比,李煜的词感觉比温庭筠的词更加工巧精致。因此王国维在《人间词话》说:“温飞卿之词,句秀也;韦端己之词,骨秀也;李重光之词;神秀也。”“……词中最工者,实推后主、正中、永叔、少游、美成,而前此温、韦,后此姜、吴,皆不与焉。”所谓“神秀”,指的是词所表现出的人物内在精神世界,不仅使其外在形貌凸出于纸面,更使内在的情感喷泻而出,任何外物都无法束缚。令读者感慨嗟叹,引起强烈的心灵震颤与感情共鸣。李煜的词与花间派词相比,更加精巧。《人间词话》对李煜词的“神秀”的评价是恰当的。

我们再比较两首词可以发现,温词是客观地刻画了一个美丽女子的形象,而李煜的词则是体现了南唐太平时的繁华气象,显示出了更高的文化修养,艺术趣味也相应雅了一些。因此,除了形式上、结构上超过了前代的词,李煜在词的在气象和词的境界上更是超过了前代。故王国维曰:“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周介存置诸温韦之下,可谓颠倒黑白矣。’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金荃》《浣花》,能有此气象耶?”指出了李煜对词坛的贡献,变伶工之词为士大夫之词——词发展到李煜,题材内容扩大了,不再局限于儿女情长,表现出一种大气,具有开创性。

(二)

王国维论道:“词人者,不失赤子之心者也,故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是后主为人君所短处,亦即为词人所长处。”“客观之诗人,不可不多阅世。阅世愈深,则材料愈丰富,愈变化,《水浒传》、《红楼梦》之作者是也。主观之诗人,不必多阅世。阅世愈浅,则性情愈真,李后主是也。”李煜独特的生活环境与经历,使他缺少社会阅历,形成了那种无心计,无堤防的性格,使他无论是在填词还是在为人处事上都显得那么坦诚而没有半点城府。在他的词作中,他毫无掩饰地将感情渲泄出来,了无保留,表现出一个真实的“自我”。他在词中一任真实情感倾泻,而较少有理性的节制。正是由于李煜以其纯真,感受到了“人生长恨”、“往事已成空”那种深刻而又广泛的人世之悲,所以其言情的深广超过其他南唐词人。如《虞美人》: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率真、纯任性情是李煜的创作风格,也是他的创作成功的一个重要方面。

王国维进一步说道:“尼采谓:‘一切文学,余爱以血书者。’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宋道君皇帝《燕山亭》词亦略似之。然道君不过自道身世之戚,后主则俨有释伽、基督担荷人类罪恶之意。其大小故不同矣。”王国维以“以血书者”说后主,进一步显现了“眼界大“及“感慨深”的意义。宋徽宗的《燕山亭》虽写尽了自身之苦,词调凄厉,能引起读者对他的同情,却不能像李煜后期词那样“撩人情意”,“震人心魄”,引起人们的强烈共鸣。

李煜在词的创作上独辟蹊径,开一代先河,他把词的意境美写到极致,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王国维《人间词话》开篇就阐述了这样的观点:“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五代北宋之词所以独绝者在此。”李后主之所以一扫花间之气,关键在于他的词有优美的意境,纯真的情感,心灵的独白。李煜是位纯情词人,他的纯情表现为真率而不做作。王国维认为:“有有我之境,有无我之境。……有我之境,以我观物,故物皆著我之色彩。无我之境,以物观物,故不知何者为我,何者为物。”李煜的《虞美人》通篇没有一个“我”字,可每位读到此词的人都会觉得词人在这首词中无处不在,这就是有我之境,一种高明的有我之境。李煜的含蓄隽永哀婉凄绝让人难以释怀,至今读来,仍有无限的美感,回味无穷。

(三)

在整个中国古代文化中,往往缺乏一种因灵魂的折磨而带来的情感痛苦和悲剧意识,缺乏一种面对现实生存困境的自我探问和人生追求,缺乏一种敢于坦露自己的深层心理,自我剖析灵魂的勇气。李煜却不是如此,由于他那特殊的经历,使他的词呈现着别一面目,要么,全身心地去拥抱欢乐,要么,时时在拷打着自己的灵魂,对人生展开一番彻底的追究。作为词人,作为艺术家,李煜是纯真的,其词无论是意象、意境、情感内蕴、还是人生体验和敏锐的艺术家的悟性,执着于探索生命的永恒与自由的文学观与人生态度,使艺术技巧都别具特色。他以“自我”为出发点,展开了人生叩问,其出众的学识与才情、深刻的得他的词有了永久的超越时空的魅力。

参考文献:

[1] 王国维:《人间词话》,浙江教育出版社2006念12月第一版。

[2] 施译对:《人间词话译注》,岳麓书社2003年9月第1版。

[3] 叶嘉莹:《唐宋名家词赏析①——温庭筠、韦庄、冯延巳、李煜》,大安出版社1989年

12月第一版(中华民国七十七年十二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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