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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 、 盗墓 和 风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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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古、盗墓和风水——我的自供状

哈!valley真厉害,我老头子怕什么他就说什么!说的我老头子两腿发软,惶惶不可终日。照正常的戏路,我现在应该拈须微笑,两眼朝天,作深沉状,“一分神秘,十分财利;十分神秘,百分财利”嘛!可是我老头子没有料呀,这个架势端不起来呀,为了不被目光如炬的法眼高人洞穿我在风水上不学无术的真面目,我先此向各位提交一份书面口供,以立此存照,以后我若得意忘形,请拿出这盆冷水来泼我。

我,一个退休的老头,属于混吃等死的那类人。儿时在北京城胡同里混大,因为跟一帮子八旗闲人作过邻居,而这帮遗老遗少手里多少都有一些个古董古书什么的,所以耳濡目染,酷爱文物鉴定和版本考订,因而学了考古。但在这个圈子里混了大半辈子,也没混出个人样儿来,写的几部书,我看将来也是给人垫桌脚、引灶膛的废料。到了黄土埋半截儿的时候,正好赶上邓公主政,国势日盛,老家广东也富得流油,我是贪慕烈火烹油、鲜花簇锦的,所以瞅了个机会溜回老家,没什么事儿就在家里呆着,再不然就上海南岛去猫着,有事儿找我,我就北上看看,能出多大力出多大力。一句话,准备把丧葬费就交给广州的火葬场了。

我懂不懂风水呢?valley说我懂,可是天地良心,我老头子真不懂!不信?我说说看,您自个儿评评。

搞考古,在中国搞考古,您想不接触那些东西是不可能的;但是我们毕竟是1949年后才接受大学教育的一代人,您说要把这些个东西当回事儿,那也是不可能的。年轻时看这些就一个心思,把它当文献看,想不看?不行!这是大学里留的作业!

真的接触到类似风水学的东西,还是毕业后做田野考古时的事儿。不知各位有没有耳闻,其实在民国时代现代考古学逐渐引进中国时,就发生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问题既不是中国旧有的类似考古的金石考据学术和现代考古学冲突的问题,也不是现代考古学的理念、工作方法怎么和文献考据金石之学相结合的问题,而是一个实践上的问题:中国历史悠久,幅员辽阔,地下历史遗藏丰富。但另一个问题是文化摧残的次数也极多,遗留至今的史料很多是断简残篇,无以为据;又或者是道听途说,不足为据。而且中国有一个不好的传统,改朝换代之际往往喜欢焚烧前代遗迹,不论是出于克制前朝王气的心理也罢,出于新朝新气象的需要也罢,反正是一把火给你烧了个“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再加上灾害频仍,水泡土掩,因此中国的地面历史遗迹,除去宗教、祭祀性质的建筑保存相对比较完好、建筑基址相对比较固定以外,其他的人类活动遗迹,大多在地下,地面上延续几百年的人类世俗社会活动遗迹是不多的,千年以上更不用说了。

基于上述情况,那么要确定一个历史遗迹的地点,往往很困难,借助于地望学考据研究吗?是有助于缩小范围,但也无法唯一确定!比如当年考究商代初期的王都遗址时,用地望学考证就提出过影响程度大小不同的十一种假说,但同期的商代王都只有一个呀!现在大家都知道了,那就是郑州商城,年代学标尺在公元前17世纪左右,是我国当时发现的最早的具有一定规划布局的都城遗址,并且拥有完整的防御体系!但当时有十一种假说!搞得人云山雾罩、一头雾水,做实践工作的人跑断了腿还不一定对!而且地望考据就算只提出一种假说,它往往只能提供一个面,对于城市遗址这样大规模的遗址可能没什么,多测几个点或许能找着,但墓葬呢?村落呢?小规模遗址就不能靠这种方法一锤定音了。

在国民政府时代,中央研究院考古所李济他们逐渐摸索出了一套定点办法,一套搬不到台面上的办法,没有形成制度的办法,大家心知肚明、心照不宣但有时很有效的办法。李济他们处于乱世,囿于局势和经费,这个办法也只能是起个头,并没有一定的模式;后来1949年后,国势大定,中国科学院考古所和各大学考古系就把这种办法形成一套隐性的固定制度,用以辅助工作了。那么,怎么定点?用什么办法定点?等老头子先撒泡尿咱再接着说……

中央研究院考古所李济他们想出来的辅助办法是什么呢?当然,主要办法还是:第一、文献资料搜集。第二、田野调查和民情访查。第三、地望考据。这三步是必须做的,不这样做就会摸错路,这样做了就算摸错路也错不到哪儿去!这或许可以比作你们风水学里的“寻龙”。如果前三步足以确定位置,那就发掘试试看,实在不行的话——第四、找盗墓贼!这就好比你们风水学里的“点穴”了,哈哈……

哈哈!说了半天跟一帮鬼鬼祟祟、上不得台面的人拉扯上了。不过没关系,盗墓贼在中国历史上一直可以称为考古学先驱,中国的传统考据学术就是建构在以盗墓贼为基础、以学者为上层建筑这种组合之上的。比如,著名的《汲冢竹书》也就是《古本竹书纪年》不就是晋武帝太康二年汲郡盗墓贼不准在盗挖战国魏安厘王墓时发现的吗?

到底怎么档子事儿?听我慢慢说来。

李济他们这一代的考古人在早期作田野考古时,总是发现有一帮子人鬼鬼祟祟地跟在他们周围,那时他们还没有意识到这是盗墓贼,以为是绿林好汉的哨探前来踩点,准备宰他们这只肥羊,一时间惶惶不可终日,一度还请了当地的军阀队伍做保镖。不过,这样也就误打误撞让他们发现了事实真相。大家知道,民国时代往往是兵匪不分、兵匪一家的,请来做保镖的军阀队伍头目到了现场,一看形势就明白了大半,跟李济他们说,这帮伙计跟你们也算得上是同行,不是绿林响马,别怕!

考古者们跟那位老兵油子一开聊,总算弄清楚这帮家伙是盗墓贼,作的是给各大商埠的古董行供货的买卖,现在跟着他们是为了捡漏!也就是专挑他们经常逗留的地方盯着,如果他们开掘,就捡点残汤剩水;如果他们不开掘或者开掘没有收获,那么待他们撤离后在附近范围内按照盗墓贼自己的办法定点开掘。北京城有一句老话:“聪明不过溜子(小贼),伶俐不过老公(太监)。”这帮盗墓贼真是大行家!我现在想起来都佩服!老广州说:“蛇有蛇路,鼠有鼠路。”诚哉是言!所以说,有时还真别说人家怎样怎样,一行人有一行人的活法儿,任何社会,在不踩线、不违禁、不犯法的情况下,活得比别人好,还就他妈是一种本事!

在民国时代国民教育水平极其低下的情况下,这帮子盗墓贼不可能有什么文化吧?不可能懂什么文献考据、地望研究、田野考古、民俗访查吧?没关系!老子是不懂!可不是还有你呢吗?我跟着你,我吊着你,我盯着你,你吃肉我喝汤!你挖着国宝,我就捡个漏,没准儿你一晃神儿,还真给我漏那么一件半件的呢?又没准儿你挖到一半儿国民政府经费供不上来,你撤了呢?还没准儿你找了半天没找着,俺们给找着了呢?都不好说!反正一句话,俺们是想挖着宝贝,但是可着劲儿满世界乱摸总不如跟着你强吧?你到哪儿俺们就到哪儿,你收兵俺就接茬儿干,这回不行还有下回!

当时现代考古学刚传入中国不久,但是中国的现代考古工作从一开始就和盗墓贼如影随形般地共同生长。这帮没文化的盗墓贼是当时中国的最底层!您想,

在那个时候,生活稍过得去的农民哪个不是在自己那一亩三分地里头呆着?哪个不是老婆孩子热炕头?谁他妈犯得上满世界乱跑,天天儿晚上跟死人堆里混饭吃?但是就是这一帮人,为中国的考古事业在发轫之初出了一把大力!别的先不说,就说“洛阳铲”,中国独有的考古钻探工具,现在全世界都说好使,哪儿来的?天地良心,老天作证,从盗墓贼手里头学来的!那是盗墓贼的定点工具之一!

即使物探、航拍、GPS等现代科学技术已被运用于考古工作中,但盗墓贼的功夫仍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因为所有现代技术定的都是面,盗墓贼定的是点,定不了这个点,他就没饭吃、就得饿死!比如,今年三月份开掘出来的的陕西周公庙西周早期大墓,最后敲定就是用的老盗墓贼们传下来的功夫。这可是一座天子规格的大墓啊!过去没发掘过这样高规格的西周同期墓葬啊!以至于当时海外盛传说中国发现了周公墓葬!是不是周公墓葬还不好说,从地望学看有这个可能性,但是主要还得依赖于深入清理、研究发掘出来的资料才能得出初步结论,但这个墓葬是天子一级的规格基本可以确定了。西周初年,武王伐纣定鼎,越二年而崩。成王年幼,周公旦代摄王政,平管、蔡、武庚之乱,立洛邑,分封诸侯以藩篱天子,制礼作乐;越六年归政成王,作《无逸》以戒之。崩,以天子之礼葬之。所以说,这个墓葬是周公墓葬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但无论如何,是西周早期某个天子级别的墓葬基本可以确定。

所以呀,我老头子一辈子不敢小看社会最底层的人们,他们的智慧都是从生存中磨出来的,这些东西可能粗鄙、没有体系、上不得台面,但却有效。

1949年后到文革前,为进一步开展考古工作,国民政府中央研究院考古所的一些行之有效、然而由于社会原因没来得及形成制度的办法,也延续下来并在中国科学院考古所以及各大学考古系形成隐性制度。一些名动江湖的盗墓贼被政府征用作为考古队的成员,从此结束江湖生活,登堂入室了。而我老头子的正题陈述也就开始了。

盗墓贼的局限性在哪里呢?就是没文化!他们不懂得什么叫文献考据、地望研究、田野考古、民俗访查……等等这些东西,他们就是一门心思要挖宝贝,挖着了就出手,就拿钱,就有饭吃,就活得好。考古者呢?懂得什么叫文献考据、地望研究、田野考古、民俗访查……但是这些东西甚至包括物探、航拍、GPS等现代科学技术都只能帮你定一个面,在这个面上摸来摸去未必能有收获,而且实践证明大多没收获;可是考古队前脚刚走,盗墓贼后脚就给你把东西掏了,回头转过来只能跳着脚骂娘。

那好,这儿有人问了,盗墓贼既然有本事定点,那他还跟着你们干啥?自己发财去不就完了么!

不对!他们有本事定点,可没本事把这个考古面圈住呀,他们自己干,最大可能的结果就是定了点后挖下去挖不到古墓葬,挖出一块太极晕来!这东西对这些底层农民出身的流氓无产者可没什么用!任何人到了最底层他就只认识钱,有钱什么都好说,没钱什么都别说!什么“寅葬卯发”、“五世其昌”对这些无田无土、漂泊江湖、无妻无子的人都是瞎扯鸡巴蛋!

我们考古队的盗墓贼老头告诉我,当年每当他们扑空后,为了补救损失,往往就在当地找一个稍有名气的阴阳,也就是风水先生,讲好价钱后带阴阳去认地,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这老头跟我说:“那时的阴阳都黑着呢!一块好地,我带他去认,就他妈十五块大洋,这卖屄养的一转手就能倒腾至少二百块白花花的大洋!”

我问他为什么不自己卖?老头说:“阴阳都是立地生根的买卖,一块地界儿的阴阳有一块地界儿的主顾,咱是生人(盗墓贼从不在自己家乡讨生活,所谓“兔子不吃窝边草”、“打死不现熟人眼”!),哪儿寻摸主顾?咱后头还跟着一帮伙计张嘴要饭吃呢不是?还不赶紧的把地出手,好奔别处揽活儿去?再说了,自己找主家,主家还能信得过你外乡人?到了还得找阴阳给他拿主意,白耽搁几天功夫不说,到时阴阳一使坏,给主家咕叨两句,买卖就得黄!那可就白便宜这帮卖屄养的了,他踩准了点儿,回头还能卖钱!”

所以,从成本效益来说,盗墓贼盯着考古队,那是以最小成本获取最大利润的经济行为,因为盗墓贼的目标是挖宝,不是寻龙点穴,之所以点到穴那是为了挖宝而产生的副产品。这样,从上世纪二十年代开始,到上世纪六十年代中期为止,长达四十年的考古者和盗墓贼的合作就此产生。

在1949年前,双方采取“你吃肉我喝汤”的合作模式,有重大价值和标本意义的文物归考古者,其他的归盗墓者还有当地乡民。那个时候,双方的合作是松散的,没有一定模式,通常用盗墓者的行话说:“你们能支得起锅(开掘活动),俺就捡点剩的吃;你们支不起锅,俺们再来支;你要让俺给你支锅,咱就谈好怎么分成,要么给俺分块肉(发掘所得),要么给俺现大洋。”

1949年后,盗墓者在严厉打击和社会制度变革的双重压力中由游民变成了固定居民,而在与西方世界隔绝、大陆只有广州一个对西方世界贸易口岸的国际贸易体制中,在国内所有古董行逐步变为公营事业的国内古董交易体制中,盗墓这个行业已经对这些在土地改革中分得田地的底层农民失去吸引力。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都回到乡下务农了,另有一些手段高超的人被政府征用编入了考古队,协助作一些辅助性的工作。

在五、六十年代,大陆的社会氛围整体来说有一股奋发进取的劲头,当时的意识形态也提倡知识分子向底层劳动人民学习,在考古界来说,对考古学家也好、考古系学生也好,要在业务上具体落实这个号召,其中的内容之一就是向这些盗墓贼学习他们的专长,学过来结合现代考古学的理论知识和技术手段,为考古发掘服务。

文革兴起后到七十年代中期,考古界也就基本没有大的活动了,这些个前盗墓贼、现任考古队员也就基本歇了;七十年代中期起,以湖南长沙马王堆发掘为标志,考古活动逐步恢复,但这些家伙也都老的老、死的死;改革开放后,考古活动日益繁荣,盗墓活动也因开放而复苏,但是盗墓贼已经是崭新的一拨儿年轻人,而且他们从整体上来说和老的盗墓贼已经没什么传承上的联系了,倒是我们好像成了老盗墓贼们的衣钵传人,哈哈!滑稽!滑稽!!而且现在的盗墓贼们和考古界也没什么合作了,因为他们中间不乏极高知识水平的人,不乏极先进的装备,双方没有合作的需求,反而成了利益对立的竞争者,老广州讲话:“手快有,手慢冇。”不过,有一点还是没变,盗墓贼还是盯着考古队!

这里讲一下考古队和盗墓贼一段斗智的掌故。当年卫聚贤老爷子(这可是考古界的耆宿,1928年就是他亲眼目睹盗墓贼们使用洛阳铲盗墓的情景后,从而第一个将这个盗墓工具引入考古钻探,逐渐形成了中国独特的考古钻探技术;后来在殷墟、偃师商城等大型遗址的发掘过程中,发挥了重要作用。)有一次考古发掘中定点不对,一无所获,但卫老确信考古面没有定错,因此使了个回马枪的计策,表面上让大队人马撤离,让出空间给盗墓贼们活动,暗中却带着当地军阀的卫队盯住盗墓贼,就在这帮贼定好点的时候,打了他们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好了,讲正题。

当年,我们考古队里有几位老头,一身土气,满口脏话,有的人举手投足之间一股流氓气,这些人在我们作野外考古活动的时候才出现,跟着我们走,但从不跟我们聚在一堆,各吃各饭、各睡各屋、各说各话。而考古专业人员经过长达数月、反复几次的奔波和长时间的学术争论,才能圈定一个考古面,先自己开始钻探,如果有收获那就没那几个老头什么事儿了,他们就当是白出一趟差,混吃混喝、游山玩水一番;没有收获时,负责人就拿上几瓶酒,找几个老头聊天,要是聊得好,第二天老头们带路,到处踩点,或许能踩着点,或许没戏,如果踩着点,到了地点老头们用手一划拉,往往洛阳铲钻探几个点,就能有发现,当然,不一定是我们的预定目标,开掘后或者是哪个年代什么财主的山坟,或者是什么官员的山坟,多数是这种情况;或者干脆什么都没有,这种情况就是点着穴位了。而我们则视情况办理:清理后属于地区一级或省一级文物保护单位的,通知相应的文物部门接收;什么保护价值都没有的而又有经济价值的,就近通知县一级部门接收;啥都没有的,土一填了事。

渐渐地,我们就产生把他们的活计学过来的想法,起初的想法很单纯,不为啥,就为干活方便些。我们确实不想带着他们走,您想,考古队里基本都是中年以下年纪的知识分子,谁愿意跟这帮土里土气、流里流气的老头们混在一块儿?而且有些老头还行为不端,一次我们发掘一个遗址,住的是邻近村子的民房,由于发掘时间比较长,结果一来二去其中一个老头跟村里一个寡妇搞上了,这在当年的乡土社会里可是大事!闹到最后,只得把当地政府请出来调停才平息民愤,而发掘活动在乡民的气头上也只得暂时停工。

于是,在队长的授意下,我和两个同事开始跟这帮贼老头套近乎,拿着公款陪他们吃吃喝喝,就这么混了一个段日子,以为能套出点啥来。事实证明,老江湖就是老江湖,你以为做得严严实实,其实这帮老家伙啥都明白,就是在那儿装!不过,由于这不是什么正经的工作任务,我们开始也不把这个当回事,不就是套近乎、多来往、多说好话、陪吃陪喝嘛,反正我们也能跟着喂一喂肚子,所以也不逼他们,到哪儿算哪儿。事实也证明,那个时代的人还是有那个时代的人的一套道义的!他能吃你的喝你的,就说明到末了他会给你一个交代。

我记得是在1962年夏至前后,豫南某地乡下,大致经过是这样的——人老了没啥用,近的事儿记不住,远的事儿倒记得清,我要是记得差了,当年那两个老伙计还在——老伙计们,你们要看到我记得差了,给我更正吧,我看也差不离:几个老头一大早就拍醒我们仨,让我们跟着往外走,到了野地里老头们说:“咋样?眼馋俺们手里的活计了?想跟着叼两嘴?”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朝他们点了点头。“行!俺们背地里合计了一下,反正也就那么回事儿!这年头,俺们那行当早没行市了,政府又给了俺们一口皇粮吃,照理说就这么给你们干,也算尽了俺们的本分了。可一想,几辈子的手艺就这么背进棺材里头,也忒糟践!这么着,从今天起,你们要有心就跟着俺们,咱们住一块儿、吃一块儿、拢在一块儿,俺们也不会教人,这东西也没啥好学的不是?俺们只管逛俺们的,你们跟着,俺们掰扯些啥,愿意听就听,不愿意听你们自个爱上哪儿上哪儿,听了愿意跟着扯就咱就扯扯。俺们也知道领导上给你们派下任务了,愿意记上几笔就记,反正你们要交差不是?”

这么着,我们三人就算开始了,两位老伙计,我没记错吧?

您看,我们也没拜过什么师,也没入过什么门,更没交过一分钱学费,硬要说交过学费的话,那也是公款交的!实实在在一句话,就是跟着几个贼老头瞎混!

valley,我们这样儿的货色也算“瑰宝”?嗨!

接茬儿说。其实这几个贼老头并不太识字,但文化程度有多少,我们也搞不清,他们从来不看书,口里讲的都是大白话;也从没教给我们什么口诀,我们跟着他们,别的还没学周全,一口脏话倒是成了套了,能抡半个钟头不带重样儿的,害得我们谈恋爱时可就困难喽,一时憋不住,脏话就往外蹦,话说快了就拿脏话当逗号使。要说传了口诀,这就是“口诀”吧!

其实我在上面讲过,我们当年在大学里还是读过一些风水书的,半懂不懂也知道什么龙、穴、砂、水、向这些个名词,也听过什么杨救贫、赖布衣,可是到了这帮贼老头面前,这些都不太好使,他们有时也讲“龙脉”什么的,但大多数时候不讲那些,他们用得最多的是“气候”一词,成不成气候?成多大气候?风水学上的“穴位”的概念他们也是很少提的,他们管这个叫“”、“”、“眼”,跟我们交待问题时,常用性交姿势为譬喻,那时我们还都没结婚,男女之事半通不通,他们就现场两人模拟各种性交姿势配合周边环境叫我们看——哈哈,写到这儿笑死我了,贼老头们!再不然就在野地里指着某种植物为譬喻。而且,完全否定罗盘,我以为他们不知道什么叫二十四山,可是后来发觉他们知道,但从不用,定向就在现场指着天上二十八星宿配合节气、月相定向,害得我现在到网站看风水文章,一遇到理气部分就一头雾水!为啥?压根儿就没摸过,现在也是补课。为啥盗墓还要学定向?咳!您想,盗大墓您得先找着墓道门不是?

往下讲还有许多,下面分段讲吧,讲到哪儿算哪儿,写累了就不球写了,反正这些东西也没啥用。关键是您得搞清楚,我老头子是一伙贼教唆出来的,底细大体来说就这么些从贼嘴里掏出来的东西,伸手伸脚也爬上不了台面!(未完待续,——皇上问:“下面呢?”咳!有没有,看吧!)

这篇文章,之所以迟迟贴不出来,是因为我那两个老伙计认为我在这里头写得太多了,没这个必要,所以我最后删了好多,尤其是后半部分。但是尽管删了,但却没有改,要点都在,大家随便看看吧。

接着往下说!前天跟一师弟聊电话,他说起准备写回忆录,叫我一通狠批!是呀,您这不没事儿找事儿吗?公道自在人心!您干的那些事儿还用您自个儿写?不都在那儿摆着呢吗?考古报告上、出版的书上不都是您的签名?除了这些事儿,您还有什么好写的?莫非您是莱温斯基和克林顿?还有几桩韵事?要没有的话,您的书谁买呀!那位师弟跟我顶嘴:“那我总得找点事儿干吧?不干事儿?混吃等死?那他妈死得更快!”

放下电话一琢磨,可也是!他总得找点事儿干呀!我比他强,还总有点事儿干,大体上闲不下来,他早就整个儿撒手不管了。我呢?迟早也总有那么一天,总得预先找个退路,免得到那一天闷得发慌,虽然可以游山玩水,但总有个坐下来的时候不是?但是回忆录我是打死不写的,这篇文章既然开了个头,我就先写写这几个贼老头吧!这几个老家伙,有的七十年代中期末期、有的八十年代初期就相继归了天,除了我们三个成天跟着瞎混的,没有谁还记得起他们了,记得起的也是模模糊糊。尽管这些老家伙为中国的考古事业出了大力,可是到了评功摆好的时候总是没有他们的份儿,为啥?请问哪篇考古报告是这些老家伙写的?这些老家伙写过什么文章被别人引用过多少多少次?没有吧?那好,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也是!按照台面上的规矩,他们确实够不上任何一条,不管在任何国家、任何社会里他们都够不上。可是您想,没有他们我们能那么快、那么顺顺当当地找

着这些个墓葬、遗址吗?没墓葬、没遗址我们拿什么写那些个所谓的“伟大辉煌”的考古报告?人们常说“幕后英雄”、“幕后英雄”,可我跟您说,任何伟大事业总有大批的人在幕后起着重要作用,可是,这帮人中的绝大多数到了末了也没当上英雄,就是幕后的英雄,也没他们的份儿!

不过话又说回来,别的行业我说不好,就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后来我们到国外去得多了,留学生也不少,跟那帮老外打的交道多了,发现更不公平,简直可以说是黑得不得了!把人的劳力像榨油一样榨干了就往外扔!这帮贼老头是没评过功、没出过名,但是对出这些出过力的人,还是照顾你吃,照顾你喝,照顾你生养死葬!后来我们去看他们,一替他们抱不平,他们就说:“你就知足吧你,俺们是什么人?俺们是贼!打死也没料到有今天这么个结局,病了有人抬,死了有人埋!俺们这样儿的家伙,还想大马金刀、威风八面的?照俺们这行的规矩,不抛尸荒野,死在人家坟头里,就他妈算俺祖宗积了大德了!”看!人就是这样,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乎?

据我所知,从新石器时代人类社会开始出现墓葬现象和墓葬制度起,就有盗墓活动了,七八千年前的新石器时代村落墓葬区就有当时的盗洞和陪葬品被盗现象,这充分说明一点,盗墓从头到尾、从过去到现在就只有一个动机,那就是求财,而产生求财欲望是因为社会产生了分配差别,长期固定的分配差别导致了阶级差别,阶级差别这种现象从何时开始,盗墓活动就随之从何时开始。您看,这行久远了吧?源远流长了吧?有人说妓女是世界上最古老的行业,照我看,跟盗墓相比,它还差点儿。为啥?您想,饱暖才能思淫欲不是?

我们跟那帮贼老头混的时候,他们当然不懂这些,别说这些,就是我们问他们的师承来历的时候,他们也没能给我们讲到特别久远去,更别提历代祖师爷名讳什么的了!他们说起自己第一个师傅,往往是“俺们柳树头曹三叔”、“俺们邱各庄邱大伯”、“俺们鲤鱼背村东老黄头”等等,反正一句话,没超出他们家方圆十里地去!问他们怎么拜的师,也差不多,他们长到十一二岁半大小子时,这些所谓的曹三叔呀、邱大伯呀、老黄头呀什么的就来找他们家里商量,反正半大小子,吃穷老子,能跟着在外混口饭吃,也能省点儿粮食给弟妹不是?于是乎家里父母也不太清楚这些所谓的曹三叔呀、邱大伯呀、老黄头呀什么的把自己儿子领出去干些啥,反正有口饭吃就行!就这么着,几个老家伙开始了他们的盗墓生涯。也没正儿八经拜什么师,也不知道师傅属于哪一门派,就是从给这些所谓的曹三叔呀、邱大伯呀、老黄头呀等等这些人打工开始,在盗墓过程中不断跟师傅学、跟高手学,自己没事儿时就多琢磨,有时盗墓的跟盗墓的碰着面了,就互相交流,渐渐的越混手艺越高,到最后就自己独立招人搭伙,立起山头,闯荡江湖了。

有没有父业子承的呢?说老实话,我没见过!现在有些媒体的年轻记者爱瞎掰,在素材不够时,老是半真不假地编些故事,说旧时代的盗墓贼搭伙没有超过四人的,而且都是父子搭伙,说因为没有血缘关系不放心,怕别人见财起意、杀人夺宝云云。这种传说也以讹传讹,越传越远,不知就里的人也信以为真,其实呀,一句话,瞎扯!

首先,盗墓团伙在实施掏坟打洞作业时确实人数越少越好,以两人为佳,因为这样儿不容易引人注目,但绝少是父子两人,如果是小规模的团伙最多就是叔伯侄子,要么是宗族五服内的亲人,带有乡邻关系的异姓旁人搭伙的也有;如果是大团伙,那就什么人都有了。实施掏坟打洞作业时人数少是为了不引人注目,不是为了防备什么见财起意、杀人夺宝等等,防备这些另有法门。

其次,掏坟打洞作业时只有两人并不代表整个行动只有两人,您想,总得有人把风不是?在通讯不发达的时代,盗墓,特别是盗大墓时,把风的您还不能只派一人不是?要撒开大网、远程观望、层层把风,用特定信号传达讯息,一站接一站,这样有人抓捕时才能及时逃脱,要不然,人家来到近旁,你才从墓穴里往外爬?

第三,为什么说父子搭伙盗墓的绝少呢?其一:在旧中国,真正专业的盗墓贼都是少年就开始入行,而盗墓贼大多一日不金盆洗手,一日不娶妻生子。如果在青壮年时都不金盆洗手,那可能这一辈子就不会组织家庭了,像我们队里那几个老家伙一样。其二:这些盗墓贼盗着了宝,大多数人一换了钱,就嫖、就赌,有的还抽大烟,手里的钱花得像淌水似的,反正身怀绝技,钱没了再去弄。而且,中国从事盗窃行业的人相信“艺不压身钱压身”,反正是伤天害理得来的钱,你不花,迟早有人会帮你花,到时候那个帮你花钱的人就不知道是官府、仇家还是阎王、小鬼了!因此没几个人身有余财,也就没几个人可以洗手上岸了,不收手就不会组织家庭,哪儿来的儿子跟他搭伙?其三:在盗墓行业,你要小打小闹,就不能横财暴富,而你要横财暴富,就不能小打小闹,得作大规模。但规模越大风险越大,尽管盗墓行业中有种种防范见财起意、杀人夺宝的法门,但贪欲的力量是可怕的,因此还是有不少盗墓贼还是在青壮年就被人干掉了,能善终的属于少数。因此说,在这种年纪轻轻尚未娶妻生子就命丧黄泉的状况下,还会有什么父子搭伙的吗?其四:进一步说透,面对这么凶险的行业,哪个熟知行业状况的父亲会带儿子入行呀?

第四,所以说,如果是仅有父子叔伯等血缘关系的二人团伙,都不是做大买卖的,多是为了一时饥荒,在自家附近瞅准哪个有钱人家的墓地下手捞一把,发个小财以渡时艰就收手不干。这些人没本事也没胆量去动那些大墓!真正的高手都是离乡在外发展、四海漂泊的,绝不会在这种团队里混饭吃。而且,如果盗着大墓,里面的东西这么多、这么大、这么重,你只有两个人,怎么往外运?就算让你侥幸运出去,大宗赃物先不说累死你们俩,就说没有一定关系网谁能接得起你这么大的盘子?你手头的货一时不能完全脱手销赃,换不成现钱,先不说你得不着好处,就说这些东西存在你手里也是个祸害,要被别人发觉,要么是报官抓人,要么是夺宝害命,反正你落不了好!——别说普通盗墓贼,就是当年东陵盗宝的孙殿英,赫赫有名的军长级人物,身边有这么多军队护着,一旦叫人盯上之后还不是一肚子苦水,有苦没处诉?

第五,关于防范见财起意、杀人夺宝的法门。这里才是要害!任何人都爱财,盗墓者尤甚,不然谁会在死人堆里打滚?小规模团队有小规模团队的防范方法,大规模团队有大规模团队的防范方法,法门很多,在这里我就不说了,因为各位都不是在这一行的,知道了也没用。而且改革开放以后,大陆盗墓活动日益猖獗,其中以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中期最为猖獗,联合国教科文组织2003年初发表了《全球防止非法贩运文化财产》报告,该报告说,在世界三大主要文物输出国中,希腊主要是以地面古建筑和雕塑文物输出为主,埃及的金字塔则历来是世界盗墓者的目标,而中国,该报告说:“几乎拥有盗墓者在全球古墓中所需要的所有东西。”现代盗墓贼们除了配备各种先进技术装备、努力钻研业务知识之外,最为热心的就是找到当年幸存下来的老盗墓贼拜师学艺、讨教经验,这使得这帮新起的盗墓贼越来越胆大无忌,造成无数古墓被盗,大量文物外流,有时我们打开墓葬,看见深浅不一的大小上百盗洞,最多的达到247个盗洞!墓室劫掠一空,其情状之惨,惨不忍睹!因此为了不再助长这种邪恶的

行为,请恕我也“隐口深藏舌”了。在这里也说句题外话,从盗洞里就可以看出盗墓贼的手段高明与否,虽然有的墓葬有多达上百盗洞,但真正打进墓室劫走宝物的,就是那么一两个!

看一看盗墓行业的血腥吧!我们发掘了多少古墓,有时一打开墓道门,就看见盗墓贼的尸横当地,有的是被墓室的机括弄死的,有的是被同伙干掉的,要不然就是火并时同归于尽的,还有被墓中毒气熏死的,还有的是盗洞打得不好塌方压死的……形形色色,不一而足。所以我们队里这帮老头们才常说“知足了”。有时想想,他们也是命极好的了,闯过了这么多沟沟坎坎都没被人做掉,可见其眼明心亮到什么程度!而且他们如果不是1949年后立即投身报效,被政府征用,那么像他们这种名动江湖的大角色,最后只有被政府抓捕枪毙这一个结局,要像其他小角色一样回乡务农、吃口安稳茶饭是不可能的,当年就枪毙了不知多少这种大盗墓贼,由此又可见其观察时局的眼力!

今天讲这帮老头子给我们上的第一课。

我当学生时,常听邻居那位旗人夏天晚上在院子里乘凉时说什么:“三代(夏、商、周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后来才知道这是顾炎武《日知录》里头的话:“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七月流火,农夫之辞也;三星在户,妇人之语也;月离于毕,戍卒之作也;龙尾伏辰,儿童之谣也。”我当时年轻气盛,看了心里头暗笑顾炎武瞎说,什么“三代以上,人人皆知天文”,你顾老头子什么时候见过“三代以上”的事情?我念了这么多年书还不知天文呢,那时候的农夫戍卒、妇人孺子就能知天文?笑话!

为什么在这儿突然提起顾炎武?往下看!

我们仨从1962年夏开始跟着这帮老头混,这帮老头都是夜猫子,晚上很晚才睡,早上一早就起。我们呢?跟着呗!中午瞅个空子再补一觉!一开始,这帮老家伙问我们会看星星不会?这下子三人里有两人就被问住了,包括我在内!在当时,《开元占经》我就光知道有这么个名字,压根儿没看过!《天官书》在看《史记》时也没去看,说老实话,除了专门作天文史研究的,谁看《史记》时去细看那个呀!不光这个,二十五史的所有《律历志》、《天文志》都没看!《步天歌》我翻过一下,但没认真看,更别说背下来了,就算背下来我也不会看星呀,因为在这之前从没有天文观测经验!而且当时一下子就被问懵了,连《步天歌》这个名字也没想起来。

这第三个伙计有些优势,因为在学校时他是天文观测小组的,于是他冲老头们点了点头说懂一点儿,于是老头一指北天一颗星问那叫啥星?“天龙座α!”这伙计回答的是又快又准,我们看了他当时那个坚决的神态都觉得准会博得老头们的赞许,如果是这样可以使我们保全些许面子,毕竟没有全军覆没,连一个稍懂点儿的人都没有嘛!谁知老头们“呼”一下全站起来了,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发问的老头又指着那颗星星大声问:“你说那是啥?”我们吓了一跳,也看着那伙计,那伙计仔细看了看,又问过老头确认位置无误后,还是肯定地说:“是天龙座α!”这回老头们愣了,大家大眼瞪小眼,半天没说话。

最后老头们说话了:“去!去!!去!!!一边儿呆着去!什么鸟大学生!还扯啥?还有啥好扯的?瞎耽误功夫!”我那两个伙计有些怯了,也有些憋气,不过他们脾气还算好,打算就这么撤了,可是我的脾气上来了,我这人脾气上来了有时还挺大。这一回我可抓着把柄了,可不是吗?这帮老家伙!有话你就明说嘛!发什么脾气?明明是你们自己说的,让我们跟着你们一块儿,有话就扯扯,现

在你又不待见我们了,我们是惹你了?还是碍着你了?还是踩着你尾巴了?我这几句话一说,他们炸了,一把把我抻了过去,摁在墙上,——我忘了说,这帮老家伙多少有些拳脚——指着天上对我吼:“那是天龙阿尔啥鸡巴法?你们这帮鸟人,啥鸡巴也不懂就鼻子插葱——给老子们装起大象来了!不懂还鸡巴装懂,成心欺负老子们没上过学是怎么的……”

我这回也彻底蔫儿了,天文观测小组的那位——后来我们也弄清楚了,因为他参加的是天文观测兴趣小组,纯属业余活动,他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就借这个喘息之机问老头们到底那颗星星叫什么名字,过了一会儿老头们也平静了,大家都开始有话好好说,这才告诉我们那是紫薇右垣第一星右枢!说罢老头们也兴味索然,摆手叫我们回去睡觉了。

这就是第一课!

老伙计们,我没记错吧?他娘的,你这家伙,学了个半吊子就瞎晃荡,害得我差点儿被这帮贼老头揍了一顿!

为什么说这伙计学了个半吊子瞎晃荡呢?因为这伙计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学西方星座星名的时候他去了,可学中西星名对照的时候他没去,由于天文学主流都是采用西方星座星名,不用中国星官,所以那时候并不妨碍他作为一个业余爱好者观测天文和与人交流,可是这回撞在这帮没文化的乡下老头手里,他们只认得中国星官,哪里知道什么“天龙座阿尔法”呀,以为我们不懂还硬要装懂,这在传统的中国社会属于不能容忍的行为。不管老头们知不知道什么“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但这个传统精神是融入到他们的价值观念和行为规范中的!所以我接着硬帮人出头,正撞在枪口上,就落了个被人摁在墙上的下场!从这儿也可以看出这帮贼老头早年何等凶悍,不然也活不了那么久!哈哈……

所以,我的这位伙计和老头子们谁都没错,只不过一个用了西方星座星名表达,而另一个用了中国星官名表达罢了。后来我们请负责人出面给我们解释了几天,老头们才明白过来,打消了把我们赶走的念头。

我要说的是,顾炎武没说错,他还说得保守了,在中国旧时代的农耕社会里,普遍知道天文的不仅仅是在三代以上,当然三代以上的普及度要更高一些,因为当时还完全没有印制日历的条件!可是在整个的旧中国农耕经济时代里,对天文有一定认识是农民们的生存需要,因为中国是季风气候国家,农业耕作时令和物候与天文有密切的映射关系;再者,您想,当时只有政府才有权印制日历,因此叫“皇历”,但是在幅员辽阔的国土上,政府印制的皇历,其印制数量和传播范围是有限的,而私人印制私历的非法产业,要在18世纪以后才逐步兴盛起来,由于是非法行为,其规模也有限,仅限于东南沿海一隅的城市中。那么农业作为皇权时代国家经济命脉产业,其从业人员——农民是这个国家人口最众多的群体,也是最需要报时信息的群体,可同时也是最没文化、最不识文断字的群体(就算有皇历他们也看不懂!),在最现实的需要缺乏满足这种需要的充分条件时,他们最终还得用最原始的办法解决问题。所以,识天文作为他们必需的生存技能,是代代相传的。如果把天幕上的星星看作一幅活动的图画的话,对于没有条件识字的人来说,认图总比认字容易得多吧?

所以,在这个背景下,您就可以明白为什么这帮老家伙在看到我们不识天文时会如此震惊和失望了,按照他们的揣测,我们作为大学生应该懂,不仅懂,而且他们认为在某些方面可能懂得比他们还要多一些,可是毕竟这些不是现代文明教育出来的人的常识呀!无怪乎我们的负责人为了劝这帮老头留下我们要花

几天的工夫了!

正是上述种种原因,这帮老家伙从此以后对我们就趾高气扬起来,这颇有点像张岱《夜航船》里记载的那段故事:

昔有一僧人,与一士子同宿夜航船。士子高谈阔论,僧畏慑,蜷足而寝。僧人听其语有破绽,乃曰:“请问相公,澹台灭明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是两个人。”僧曰:“这等尧舜是一个人、两个人?”士子曰:“自然是一个人!”僧乃笑曰:“这等说起来,且待小僧伸伸脚。”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时代的人,一个个都是从苦难里头爬出来的,这种环境里头出来的人,他要是还能成一番事业——别忘了,他们可都是盗墓行里头的大角色——都有一个特点:不琐碎!还有一个词可以形容:通脱!所以老家伙们虽然在我们面前“伸了伸脚”,但彼此的关系更近了一层。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情老家伙们说得很明确:“你们先给老子们把三垣二十八宿总共283星官1464颗星都认齐喽!不能对着图认,对着图认算球毛本事?把图扔喽,直接在天上认!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一天天、一月月、一季季,你们都给老子们认准、认死!别的先别提,作完正经工作之外,干这个就行,别的还在其次!只要天是晴的,你们这帮兔崽子就别偷懒!要嫌烦,自个儿滚球蛋!”我想,现在很多人可能都没有时间、没有这个心思去做这个工作了,而且也没有这个条件了,因为现在随着都市化的发展,城市的光线污染越来越严重,别说住在城市里的人,就是住在稍大一点乡镇的人可能一年都看不到几次璀璨的星空,还怎么认星呀?——请注意!我在这里用的一直是“认星”,不是“观星”!

其实这个工作是要打小时候开始纔会有成效的——就像背书一样,开蒙的时候背的书一直到死都滚瓜烂熟,年纪大了些才开始背的书就记得没那么牢了——像我们三人其实就没一个认星认到真正圆熟的程度的,因为我们不像旧时代农耕社会里头那些农家孩子一样,从牙牙学语开始就在家里老人的怀里一边儿乘凉一边儿认星,这些孩子们大多数一辈子都没机会上学,除了干农活儿,没有其他的管道可以发挥他们的智力,可是当他们把干农活儿外剩余的几乎所有智力都单单用到这上头去的时候,其成就是可怕的!

认星要认到什么程度才算得上是圆熟了呢?要认到无论白天黑夜、晴天阴天,在需要时,只要一抬头,脑子里就会自然准确地反射出一片璀璨的恒星背景,这283星官1464颗星在这一天这个时辰的位置要相对准确地了然于胸!特别是三垣二十八宿的位置要准确地了然于胸!到了这个程度,认星才算圆熟了!——现在您明白为什么我特意在前面提到那帮老家伙那么气急败坏了吧?

不过,也不要这些工作看得有多么玄奇,其实这就是为了造就人和地球自转公转运动的同步感,也就是把钟表、日历、星图和指北针内置到人脑中去。

现在有人问了:“要是换了一个地点呢?”那也没问题,只要您达到上述程度,您的感觉其实已经和地球的自转公转运动同步了,到了陌生地点,您先抓住一颗基准星,大多数人是抓住北极星,也有更厉害的人可以抓住任何其他星官为基准星,然后把周边恒星背景和自己脑子里已有的恒星背景一合,对上号后无论白天黑夜、晴天阴天,有需要时再展开您脑子里的恒星背景就行了。

看到这里或许又有人说了:“现在我们已经有了这么多的现代精密仪器,那么依靠这些精密仪器也就行了,可以不需要经过你说的那些繁复的过程,而且把钟表、日历、星图和指北针内化到人脑中去也未必能像精密仪器测量那样精确可靠。”说得不错!我们可以依靠现代精密仪器,而且测得的数据要精确可靠,

因此,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古人的那一套确实没有什么用处了。但是,请不要忘记,无论有多么精密的仪器,它都只能帮你解决“多少”的问题,而要解决“是否”的问题,还要靠你自己!

我们不像这帮老家伙们那样出身农耕社会,而且最早的十岁、最晚的也不过十一二岁就投身盗墓行业,当我们几个开始接触到这些东西的时候,年纪已经太大了,二十岁都过了!所以说,我们几个其实都是不及格的!

写到这里,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儿,顺便讲一讲——以前我曾经看过一篇文章,里面讲到古人观星(这儿是“观星”),是拿一盆水把星星映到盆里看的。乱弹琴!所以说,中国传下来的学术里头混杂着许多害人的东西,为什么说它害人呢?因为教给你一个错误的方法!知识错了没关系,可以纠正;可是方法错了,那么可能就终身不返了!要验证这个方法是否正确,可以到北京古观象台、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看一看,那里头有这么多皇家观象仪器,有哪一件是用来盛水观星的?也可以用一盆水照照看,这一小盆水能够把整个天幕倒映到里头去吗?别说一小盆水,一大池水都不行!要硬说行,一海水可能差不多了,可是您看得过来吗?而且,倒映到这盆水里头的天幕中,您能准确地观察星星的细微情况吗?微风一吹就足以使您什么也看不清了!进一步把话说透,不说则已,说就干脆说透它,省得以后再生出什么妖蛾子来——您若仰躺观星,脑子里只要有一个坐标系就行了;您若倒映观星,脑子里得有两个坐标系!您累不累呀?吃饱了撑的!

有人跟我抬杠说某地某道观有一水池名曰“观星池”,不正说明古人是倒映观星的吗?咳!您在中国文化里浸淫了那么多年,难道还不明白这是中国人惯用的文学性浪漫?给这个水池命名“观星池”,是为了说明这个水池引来的泉水清澈,映得满天星斗熠熠生辉!而且特别在道观这个地方,总要用“日”、“月”、“星”等等这种带有道教玄秘意象的象征物来标示自己的景点才能与整个建筑的氛围相配,您总不能让道观里头的景点题一个大观园景点的名字比如“沁芳源”或者“蓼汀花溆”吧?再不然干脆咱题一个“怡红快绿”?

回到“认星”,是“认星”!我不讲“观星”,只讲“认星”。想必各位从这两个词语和以上的叙述里早已经品味出二者的不同和认星的意义了。那好,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只说一句题外的题内话:要想把握事物的运动,最好的办法是在建立坐标系的前提下再去着手解决;而对事物运动把握的程度,首先依赖于坐标系设置的合理程度。

哈哈,我们本是想学盗墓的,绝料不到却先从天上开始!

说了很多,也还都是些陈年老帐篇儿!因为我们本身就是一群没文化的贼老头带出来的,自己也不够格,只是人老了爱提旧事,百无聊赖间想起一点极粗浅愚拙的东西罢了!好了,我老头子先滚蛋,让各位仁兄伸伸脚吧!

这时有人拦住我:“哎!想跑?没门儿!你老老实实交待清楚,认星的作用是什么!”咳!我早就交待了呀!要不,您再回头看看?(未完待续——皇上问:“下面呢?”咳,有没有,看吧!)

考古、盗墓和风水(三)——上古葬式(上)

这篇文章还是迟了些,不过迟的原因是我感觉有些为难。从上两篇文章贴出来以后,各网站诸位先生们对下一篇文章选材提出了种种建议,总之一句话,毛泽东对斯大林说的,又要好吃又要好看!那好吧,我姑且试一试,不过众口难调时,还请不要骂娘。

接着说!不过这一节不准备讲盗墓,回来讲讲考古,现在我发觉这个大题目定

得不错,回旋余地很大,爱讲哪儿讲哪儿。这一节从哪里说起?就从盗墓贼老头们说起,从他们的一个问题或者说饭后闲谈的题材说起。

有一天午饭后,我们三个去老头们住的院子玩儿,一进门正看见老头们在那儿聊得口沫横飞,就把头一探:“嘿!老头,聊啥呢?”老头们把手一招:“过来!小的们,你们说说天地是个啥?”

当时吓得我一哆嗦!别这么着呀,老头,吃饱了饭您聊点啥不好,聊这干啥?又不解渴又不扛饿的,咱聊点儿当年您盗着了大墓,换了钱,在上海南京广州香港逛窑子、掷骰子的事儿多好!

“滚!”一语未了,老头们笑着断喝,我们哈哈笑着跑了。这帮老头子就是这样,每每与我们闲聊,总要把话题扯到让我们哑口无言的地步才算了局,一点儿也不像男人聚会,没听梁实秋说吗?“男人的谈话,最后不谈到女人身上便不会散场。”可这帮老头不!起码当着我们的面不!风花雪月的事儿他们也谈,但都是打个穿插,零零碎碎不成章节,但煞尾时一概是一些让你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问题。别看他们不看书不看报不听广播,脑子里却极能瞎想,常常提出一些屈原“天问”式的问题来,其实他们既是问我们,也是问自己,有时问题提出后,就把我们甩开,一伙人坐在一堆讨论去了。我当时常想,这帮老不死的,啥现代知识也没有,在那儿瞎咧咧个屁呀!

对于我们回答不上来的问题,老头们并不放过我们,因为他们也知道自己知识有限,所以要通过我们去看书,看了书、查了数据,再让我们告诉他们听,听了还要往深处追问,问到我们又去查资料为止,如此反复数次。当然,他们把自己的看法说出来时,我们也可以反驳指正。

您要想不搭理他们?不行!想想四十几年前那个时代,这帮老家伙个个都是根正苗红的三代五代贫雇农出身,正宗的国家主人翁,我们又是有组织上的任务要挖掘他们专长的,要是不搭理他们,他们们倒是没什么,最多嘟嘟囔囔几句而已,不会害人,就怕有些吃饱了饭没事儿干、专嚼舌根的混账家伙告诉领导上说我们身上知识分子小资产阶级习气严重,对工农群众不虚心等等,到时候您还真的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呀,反正除了这个,他们身上也就没有其他怪癖了,不就是多跑跑图书馆吗?不就是多看几本书吗?也不是什么坏事儿,只是这样就没什么功夫多认识几个女孩子了!

好,先撇开这帮老头子不谈,来谈谈他们这个问题:天地是个啥?

说实话,我们当时就晕了,这叫啥问题?后来跟搞理论物理那帮家伙聊起这件事儿,他们认为,这追到源头上根本就是一个哲学范畴、甚至是宗教范畴的问题!为啥?因为他们承认,他们也压根儿没弄清楚!这到目前为止对于理论物理而言还是一个无解的问题!所有围绕这个问题的说法都是假说!我们一听乐了,哈哈,您要扯到上帝头上,我们反而有了发言权了,你们不也没弄清楚吗?什么宇宙大爆炸理论不还仅仅是个假说、而且现在越来越受宇宙平直理论的挑战吗?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方程的宇宙常数不是有很大问题、甚至有人说是致命的错误吗?那好,既然你们搞理论物理的私下里普遍认为这是一个哲学范畴、甚至是宗教范畴的问题,我们就滥竽充数,也掺和进来扯扯吧!

要硬着头皮谈这个问题,先要找一个切入点,还是从我们的专业范围里来找。在八十年代中末期,有一次轰动世界考古界的发掘,那就是1987-1988年对距今6500年左右的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发掘,发掘出什么来了呢?让我喝口水慢慢说……

河南濮阳西水坡遗址,位于原濮阳县老城西南角城墙北侧,(见下图)遗址平面

呈曲尺形。1987年发现三组蚌图后,1988年又进行大面积揭露,共开探方、探沟170余个,加上对遗址南端30座东周时期排葬坑的清理,总计揭露面积六千多平方米,文化层自上而下为宋、唐、晋、汉、黄河淤积层、东周文化层、龙山文化层和仰韶文化层。

这个遗址的仰韶文化层又分上、中、下三大层,细分可分为5层(见下图),发现的遗迹有房子、窖穴、灰坑、窑址、成人墓葬、儿童瓮棺葬;发现的遗物有石耜、石斧、石铲、石磨棒、石磨盘,以及陶制的鼎、罐、钵、瓶、壶、盆和碗。陶钵的口外沿多饰宽带纹红彩,少数陶器饰叶状纹、三角形线条纹、弦纹、指甲纹、划纹、乳钉纹、锥刺纹、麻点纹。(见下图)

龙山文化层遗存有灰坑、墓葬和瓮棺葬,以及一些灰陶、红陶和棕陶,相对来讲,这一时期遗存较贫乏。在东周文化层中发现30座阵亡士卒排葬坑和一批小型墓葬。所有各个文化层的墓葬均为一次葬,没有二次葬。

根据地层和遗迹中的遗物,在所开探方中,探方T136和T137第一层属周代或周代以后翻动的扰土层,第二、三、四、五层均为仰韶时期的堆积。

以上说的这些,并不足以使这个遗址达到轰动世界的程度,之所以轰动世界,在于西水坡遗址45号墓,也就是M45及其附属墓葬的发掘。1989年经过对这个墓葬中蚌壳进行碳十四测定,并经树轮校正,年代为距今6460±135年,也就是公元前4500年左右。

遗址主要有房屋、窖穴、陶窑、墓葬、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具。房屋的形状有圆形、椭圆形和方形几种。这个阶段早期的房屋均为半地穴式,屋的中间有灶,一边修有门道,四周有柱洞,房基面往往用一种细腻的土铺垫。晚期的房屋均为平地起建,墙壁为木骨结构,底部和四壁均经过火的烧烤,坚固防潮,修筑得相当讲究。依上所述:1.此遗址是处于仰韶文化第二阶段的文化遗存。2.从出土器物分析,M45的文化面貌属于仰韶文化后岗类型,而且明显受到北辛文化

的影响。3.从地域上讲,濮阳处在文献所载东夷文化和华夏文化的接合部。考

古数据和文献数据可以相互印证,四组蚌图遗迹应该是两种文化的不断交往的结果。4.从文献上看,此遗址所处时期对应着三皇五帝传说时代。

这个墓葬及其附属墓葬总共发现了四组蚌图:

第一组蚌图即B1发现于T137仰韶文化第四层下,打破第五层和生土。这一组蚌图在墓主人的墓穴里,其造型有龙和虎两种,分别摆塑于编号为第45号墓的墓主人的左右两侧。龙在右,虎在左,龙虎皆背朝墓主人,头皆朝墓主人脚端的方向,尾皆朝墓主人头部的方向。这种摆法也许是出于透视上的考虑,即在埋葬者看来,墓主人仰身朝上,和龙虎侧身朝下,其实都是正面直立朝前行走,墓主人尸骨已僵当然不可能有这种动势,但龙、虎行走的动势极强。龙的身体是一条S线,昂首张嘴,挺胸弓背,龙尾有力地摆动,龙爪张开,全身都处在极度亢奋的跃进状态中。虎的四条腿摆动的幅度虽然不大,但很生动,展现了奔走过程中前后左右四腿交替落地和离地的瞬间。(见下图)

第二组蚌图B2发现于B1正南20米处的T176浅地穴中。这一组蚌图,其图案有龙、虎、鹿(或以为麒麟)和蜘蛛等。龙头朝南,背朝北,龙口南面还有一个圆形蚌塑,好像是龙口吐出的珠子。虎头朝北,面朝西,背朝东。龙虎蝉连为一体。鹿卧于虎的背上。蜘蛛摆塑于龙头的东面,头朝南,身子朝北。在蜘蛛和鹿之间,还有一件制作精致的石斧。(见下图)

第三组蚌图B3发现于B2正南25米处的T215中(见下图)。这一组蚌图,灰沟的走向由东北达西南,底部铺垫有0.10米左右的灰土,然后在灰土上摆塑蚌图,图案有人骑龙造型、虎造型及其他。人骑龙摆塑于灰沟的中部偏南,龙头朝东,背朝北,昂首、长颈、舒身、高足,背上骑有一人,两足跨在龙的背上,一手在前,一手在后,面部微侧,好像在回首观望。虎摆塑于龙的北面,背朝南,头朝西,与龙正好相反相背,它仰首翘尾,四足微曲向后,呈奔跑和腾飞状。此外,关于第三组蚌图B3,具体来讲,在龙的南面、虎的北面、龙与虎的东面,各有一堆蚌壳,共计三堆蚌壳:1.龙南面的蚌壳面积较大,高低不平,成堆状。

2.虎北面和龙虎东面的两堆蚌壳较小,形状为圆形(见下图)。另外,在第三组蚌图B3这一层位上,还有许许多多零星的蚌壳,似乎也并非随便乱扔的。从整体看,这条灰沟好像一条空中的银河,灰沟中的零星蚌壳,犹如银河中无数的繁星(见下图)。那么,那些堆积的蚌壳和成圆圈状的蚌图,是否同大地山川和日月星辰有什么联系呢?人驭龙和奔虎衬托在这样的背景上,是何等的壮观!

当时与45号墓同时发掘的,还有31号和50号两座墓葬。50号墓(编号:M50)共葬有8人,尸骨凌乱,明显是一个人殉葬坑(见下图)。这个墓葬不在本文主

题之中,不去谈它。

这里主要谈谈31号墓(编号:M31),此墓仅葬一孩子,骨架恰恰少了两根胫骨

(见下图)。那么这个孩子的两条胫骨到哪里去了呢?往下看!

以上B1、B2、B3南北向呈一字形排列,由南向北:B1是龙、虎和人骨架相组合,

在人骨架脚边正北有用两根人胫骨和蚌壳摆成的勺形图案;B2是由下而上为虎、

龙、鹿(或以为麒麟)相错并重迭而组成,虎和鹿头向北而龙头向南;B3是北

虎南龙,背相对,虎头向西而龙头向东,龙背骑一人。31号墓与45号墓墓穴

B1与中间的第二组蚌塑B2、第三组蚌塑B3恰恰在一条南北子午在线!31号墓

与45号墓墓穴B1相隔20米,B1与B2间隔20米,B2与B3间隔25米,这四

组墓穴和蚌塑明显是一个整体。(见下第三组蚌塑B3、第二组蚌塑B2、45号墓

墓穴B1与31号墓整体排列图,B3、B2、B1与31号墓由上至下排列,方位上北

下南,因为图片和贴文的缘故,在网页上可能会参差不齐,但实际上,以下这

四组是在在一条子午在线的。)

第四组蚌图B4位于B3西南边,有一舒身展翅的飞禽,因被两个晚期遗迹和墓葬所破坏,仅残留脊和尖尾巴,其详细形象已无法辨认,只能约摸看出是一飞禽。在飞禽尾巴的东边与龙之间,还用蚌壳贴砌一圆圈,似日似月。

这第四组蚌图这实在是遗憾!比这个墓葬晚的后人们也看出这里是一块风水宝地,也来建宅造葬,可是呢,穴位点偏了,还破坏了千古奇珍。不过从上述蚌图和第四组蚌图的残留形象判断,这不就是是凤(朱雀)吗?

这个墓葬非常奇特!当时,这个罕见的、整体长度在80米左右的墓葬子午线把整个工地上所有人都震懵了!在仰韶文化中,在此之前,这种形式的墓葬我们从来没有见过!

在这里,我们再详细描述一下第一组蚌图即B1(见下图):墓穴西北部被东周时

期的M54打破,东南、西南、东北部分别被仰韶时期的H34、H46、H51打破,看看吧!后代的人们都知道这个地方是大穴位,都想在上头建宅葬墓。不过还是可惜呀,除了这个墓主人,谁也没葬在正位上,都偏到四隅方位去了,也怪,刚好都偏到穴心的四隅,除了慨叹点穴之不易外,还引起我们这些后来人无限的神秘联想。墓葬的方位是头南足北、左西右东的形式;它的南边是形成一个圆弧的形状,而北边是一个方形,东西两侧还有一个弧形的龛;靠南的中央是墓主人,他的头是向南的,生前身高在1.79米到1.84米之间,墓主人的身旁,亦即东西两侧,还有他的脚下——也就是他的北侧有三具殉人。45号墓中3具人殉的摆放位置很特别,被分放在墓穴中东、西、北三处,并特意斜置形成一定的角度。这三具人殉,年龄较小,分别埋于墓室东、西、北三面小龛内。东部龛内的人殉,头向南,仰身直肢葬,骨架保存得不好,性别未经鉴定。西面龛内的人骨身长1.15米,头向西南,仰身直肢葬,两手压于骨盆下,性别为女性,年龄在12岁左右,头部有刀砍的痕迹,显然是非正常的死亡者。北面龛内的人骨,身长约1.65米,头朝东南,仰身直肢葬,两手压在骨盆下,年龄在16岁左右,骨骼粗壮,性别为男性。显然这是三具殉葬的童男童女,都属于非正常死亡。根据对墓主人骨骼的研究,墓主人是一个50至55岁左右的男性;尤其奇特的是在墓主人的两侧(东、西)和他的脚下(北),有三组由蚌壳密集镶嵌在地上摆塑组成的图案,其中在墓主人的右侧,也就是靠东的方向,是一个蚌龙,身长1.78米,高出地面0.67米;在左侧也就是靠西的这个方向,是一个蚌虎,身长1.39米,高出地面0.63米,虎的腹部,有一堆散乱的蚌壳;龙、虎头的朝向均为北,腿则均向外;而在墓主人的脚下(北),有一个蚌壳密集镶嵌摆成的介于三角形与梯形之间的图案,另外在这个三角形图案的东侧还摆放了两根人的胫骨,距墓室中部壮年男性骨架0.35米,胫骨与三角形图案连在一起,指向东方,指向龙的脑袋。另外,在45号墓穴以外的同一层位上,还有两处用蚌壳摆塑而成的龙、虎、鹿等动物图形,这两处图形和45号墓在同一子午在线。

上面提到,当时与45号墓同时发掘的31号墓,此墓中仅葬一童子人殉,这个作为人殉的孩子的骨架恰恰少了两根胫骨。尸骨没有胫骨,而31号墓穴大小正好是没有胫骨的尺寸!这意味着什么?这只能意味着这孩子先被截掉胫骨后再被埋葬的。那么这个孩子的两条胫骨在哪里呢?各位往上看,在墓穴中那堆三角形蚌塑旁边,指向东边龙头的两根骨头,看到了吗?对!就在那儿!(见上图)再说说这个遗址的发掘缘起和经过,本来不想说,因为看记者们半真半假的报导比较生气,所以在这里说一说:

这个遗址的发掘缘起是怎样的呢?西水坡遗址是在濮阳市初建、整个城市是一个大工地的情形下发掘出土的。因为中原油田开发,所以1983年9月,国务院决定安阳撤销地区建制,原安阳地区划分为安阳、濮阳两个省辖市,濮阳县就此升格。原来安阳地区行政公署的一部份人马一夜之间成了濮阳市的第一任市政府官员,但是由于濮阳市百业待举,所以这帮人还暂借在安阳市继续办公。1986年年初,濮阳市政府首脑看到部下们老在人家安阳市地盘上唱《借荆州》也不是那么回事儿,于是撂下狠话:“谁要是在1986年6月底前不迁濮阳办公,以后市政府就没你这号人了!”自此,一个新兴石油城市开始了热火朝天的市政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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