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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柯看电影中的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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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福柯看电影中的性

头偶然与这位杀手相遇后就开始迷惑并停止了思考。这个为了挽救奶奶生命四处寻药的18岁北京少年,只能懵懂地听着香港杀手“用枪杀人总比病杀人少”的言论:在这里,与其说是冬冬无法对这位杀手做出判断,不如说是导演不想对他做出判断。陈果对于生命、生存、生活也困惑着,生的奈何指向了死的奈何,由此,为挽救生命、抗拒生老病死之自然规律,与僭越法律、违背人性常情、肆虐生命并存。这也常常是香港电影不得不将中国古代文学中“侠”的定义改写并同时灌注进“义”这一理念,以戏谐的亮光、

伪造的崇高和悲壮铺平其间的裂隙,驱散无政府主义的暗影,舒解其中难以决断的矛盾。这些角色无论是言词举止间的怠慢侮辱,还是对生杀予夺的绝对掌控,都常常踩着“侠士”的步法而义薄云天,

《古惑仔》系列就是最好的案例。

难以忘记的是《人民公厕》片头中那双赤子的无邪双眼,透过黄色的尿液凝视着街上匆忙的人群。人就是这样懵然着在自己的基本生理要求中好奇地长大,求知与求存相伴,也许失望总有,也许遗憾难免,甚至迷惑与恐惧常常使得我们失去方向,但是尊严与目标必须俱在。

福柯,当代思想界一个让人费解的人物,法国知识界中绝对的“异类”,他的学术涉猎广博,从精神病理学,到语言学、历史学,再到性学。而当代电影中的“性”问题亦是一个宽泛且抽象的问题。本文着力研究的是描述“性”的艺术电影(非三级片、色情电影或黄色电影),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此类影片犹盛于影坛,直到现在,它也仍算世界电影中的一个“异类”。本文所要讨论的恰是两个“异类” 间的联系,即想说明,福柯关于性的思想在当代电影中得到的关照与印证。

首先,我们有必要将福柯的知识提取一小部分——关于人类“性态”的精辟论述。具体来讲,要深刻理解当代电影中的性问题,我们首先要考察一下福柯的《性史》。

《性史》一书的出现正好是西方“性解放”革命如火如荼之时,1968年,五月风暴使“性”成为一个敏感的政治问题。“性史”中的“性”,法文为“Sexualite”,表示的是性欲、性状态、性能力、性活动等等。福柯曾强调“性态”在现代“反文化”中具有重要的意义。“性态”与“性”还不能完全划等号,“性态话语最初的对象不是性,而是肉体、性器官、快感、亲缘关系、人际关系等等。我们从18世纪开始有性态概念,从19世纪开始有性概念。在此之前,我们有的是肉欲概念。”(1)由此可见,

“性态”并非简单一个“性”范围内的话题,福柯所关注的“性态”恰恰是被当代人所忽略的一个社会问题,对性和与之相关的一系列问题的研究成为当代知识领域一个一再回避和忽略的边缘学科。而福柯之《性史》的意义恰如暗夜中擦亮的火柴,为人们困惑和被蒙蔽的思想敲开了一扇窗户。据此,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以来,当代艺术中一切大胆露骨的情色东西似乎都找到了存在的理由。因为思想家与艺术家承认了“性”之为社会问题的可能,我们可以“透过性看世界”,没有比通过性来表现自我更好的方式了,艺术家通过“性”的书写,完成了对自我的再认识与肯定,完成了对“权力”、“权威”的挑战。他们与福柯不谋而合,那即是:“性”与“疯癫”

一样,是一个历史文化概念,而不是自然或生物的概念,“这是对现代西方文化中一个根深蒂固的观念的挑战。”(2)当然,意义不仅于此,《性史》似乎对当代电影中的“性”的展示以及如何展示都产生了影响。既然“性”是一个社会概念,那么电影、文学自然可以将它直白地表现出来,不受约束,正如吃饭、睡觉、穿衣一样。在《性史》第一卷《认知的意志》中,福柯以我们处于“另一个维多利亚时代”开头,说明了自维多利亚资产阶级时代以降,在漫长的两个世纪里,性的历史不应被看作是被压抑的历史。与17世纪“举止袒露、言而无羞、裸体示人、随意做爱”(3)相比,旧世纪至现代,“我们依然在公开场合虚伪地保持体面,私下里却男盗女娼。”(4)为了证明他的观点,福柯举出三例:一是性话语数量激增,二是话语中的性态多样化,三是性科学的产生。三例充分说明现今的世界绝非受“性压抑”的时代,人们往往寻找各种途径宣泄自己对性的欲求,满足自己对性的好奇,而电影这一声画并茂的艺术形式成为人们淋漓尽致地表达对性的迷恋与渴求的最好手段。

下面我们具体来看几部当代世界电影,这里所讨论的电影我们将它们称之为“情色电影”,而非“色情电影”或曰“黄色电影”,是指通过描写性爱而揭示深刻主题的艺术电影,而非单纯地满足人们的淫欲而拍摄的“黄色电影”,一字之差,谬以千里。

《巴黎最后的探戈》,70年代曾在世界范围引起了巨大的轰动与争议。两个萍水相逢的路人,拉娜和保罗,唯有性爱将他们捆绑。一个看似毫无情节和逻辑链的故事,透过巴黎塔尖下被欲火焚烧的“恋人”,导演贝尔托鲁奇反映的是现代人的孤独、无助与漂泊。

男女主角大胆奉献肉体,镜头直接表现性器,前所未

从福柯看电影中的性

张 朴(西南师范大学文学院 2001级硕士研究生)

(1)(2) 刘北河《福柯——思想肖像》,上海人民出版杜2002年版,第315、317页。

(3)[法]米歇尔?福柯 《性经验史》(增订版),佘碧平译,上诲人民出版社2002

年版,第3页。

(4)同(1),第319页。

2004年第5期112

学 苑 论 坛Reviews of Film Academies

有。在欧陆左派革命的风雨里,《巴黎最后的探戈》应和着“性解放”的号角,糜烂地盛放于世界电影艺术的殿堂。将之冠以“艺术”二字,在于斑驳光影里始终挥之不去的忧伤,荡涤着一个时代和社会的不安,男女主角试图用欲望来填补灵魂的努力,回应的是“存在”的“虚无”,彰显了欧洲电影“色”、“香”俱佳的气质。

值得一提的是与贝尔托鲁奇同时代的意大利导演帕索里尼。但凡看过《索多玛的120天》的人都不会忘记。如果说《巴黎最后的探戈》只是将男女交媾赤裸于众,让人接受的话,那么《索多玛的120天》则是变态、恶心和残酷的。一群意大利贵族为了满足淫欲,将10对青年男女押到城堡,让他们任意乱交、窥淫、吃大便、割舌头。

帕索里尼的“性书写”纠结着自我的情感和对生命的态度,传递出的是一种自恋的近乎“法西斯”式的疯狂和浓重的宗教情怀。巧的是,《索多玛的120天》的原作者正好是福柯津津乐道的情色作家萨德,“他们都遵循合盘托出的原则,尽管被排斥到(社会的)边缘”。(5)而身为同性恋的帕索里尼的电影大多以表现肉欲、乱交、鸡奸而闻名。正如福柯所言,虽然自17世纪以来,在语言层面上有关性的字词开始严格地清洗,但“性话语”却趋于爆炸的情况。性的话语日益繁衍,形式多样,对象各异。具体到艺术中,无论是文学还是电影,不同领域都出现了与之呼应的话语形态,电影走到当代,仿佛没有什么可以表现了,转而将镜头对准最为私密的“性”,从“性”中探寻世间的真相,人生的真谛,世界的本质。所以,帕索里尼“越堕落越真诚”,宿命如斯,所以才有惨烈的命运收场。“性”构筑了一座通往理解帕索里尼导演术和他艺术追求的桥。

“情色电影”的王国在日本。大岛渚和《感官王国》是电影世界的“潘多拉盒子”,打开后,暗红色的血液流淌。电影取材于日本一个真实案例。纵情声色的女主角阿部定与男主角吉藏,贪恋做爱。爱欲显示出摧毁一切的力量,阿部定爱男人,更爱性爱的快感,于男人“高潮”时,将他勒死,割下生殖器。影片采取毫不逃避与掩盖的方式将男女做爱的过程和男女性器官大胆展露,变态场面反复与堆积,却使大岛渚成为国际级的电影大师。

仔细分析一下,情色文化一直是日本文学艺术中绵延不断的“风景”。岛国日本,四面环水,地少人多,注定了他们被压抑与囚禁的心灵体验。对于爱情,他们有种与生俱来的绝望,任何东西到了他们手里,会变成极致、唯美和歇斯底里,伴随而来的就是死亡。

《失乐园》延续的是《感官王国》关于欲望和死亡的神话。中年男女在婚姻之外贪恋着性爱的快乐,于其中体味到了久违的幸福,为了避免爱情的毁灭,只好将肉体灭掉。日本人乐于表达这种饱受压抑的性爱,于赤裸怪诞中达到对“压抑”的报复。今村昌平的近作《赤桥下的暖流》,女主人公每每“高潮”来临,总有水流喷射出来,温婉缠绵。福柯说过,“现代社会的特点,性不再成为一种阴影而存在。”(6)人们可以从不同的角度审视、思考或谈论它,残忍也好,美丽也罢。日本电影中的性文化是死亡的寓言,混合了日本民族的历史与现实的心理印记,有时如腐烂的梨果,更多时候如开败的樱花,幽幽下落。

而毗邻而居的韩国,自从电影分级以来,形态最为完整的电影乃是“情色电影”。韩国人在电影中体验性的快感,释放爱的乐趣。韩国电影在“情色电影”的道路上,一路走来,形态内容丰富,挖掘空间巨大。从早期单纯的畸形虐恋的《漂流欲室》,到纯美意境的《爱的躯体》,青春搞笑的《色即是空》,韩国“情色电影”在韩国电影特有的语境下生长出七色的花朵。透过其发展脉络,我们可以触摸到电影语言的进化与练达,电影主题与题材的拓展。韩国“情色电影”借用“性”的铺陈树立了韩国电影独特的景致,所以蔓延着“性”的韩国电影绝非简单的电影现象,“情色电影”的背衬与指归耐人寻味。

与此同时,由于性话语的激增,形态各异的性态的紊衍,加之现代社会医学及科学的发展,人们性知识的扩展,与之相伴的性科学,诸如“对儿童手淫的控制”,“性变态的归类”等等的出现,则为当下电影表现各种各样的“另类”、“非主流”的性态提供了理论的支持和实践的可能。

引用福柯关于“性态部署”的观点,同性恋就是被现代社会部署出来的一种新形态(同性恋古而有之,只是在现代社会才逐步被人们研究和分类)。近几年勃兴的同性恋电影正好反映此中观点。同性恋影片的出现不是偶然,它是社会“性态部署”完成后,艺术家自觉的艺术行为。当然它与社会文明的进步,人们宽容意识的加强,社会的多元化不无关系。“同志影片”(同性恋影片)随着“同性恋”文化的浮出水面,在最近的中国文化界被屡屡关注。

毫无疑问,男女同性恋影片的“浮出水面”,显示了社会“性态部署”对于电影产生的影响和效果,虽然社会对其接受的过程是缓慢和艰辛的。但正如福柯所作出的论断一样,“性态部署”成为一种动力,使人们产生一种对性的欲望,想获得它,接近它,发现它,解放它,在话语中谈论它,在影片中表现它。也许正确认识到不同的性态,才能更加全面地理解和透视当代电影中的性问题。

诚然,当代电影中的“性”远不止于此,同时亦非简单一个“性”字可以涵盖的。通过福柯的《性史》考察它们,抛开导演的个人因素,我们能够发现它们存在的理由和在电影表现手法上的社会学依据。据此,我们更应以一种理性的眼光重新看待这一问题。因为在性的问题上,人们更容易陷入抽象的人性论。因此,我们不妨与福柯一样,将电影中的性问题看成是具体历史文化现象来加以关注和思考,也许能拨开迷雾见太阳,澄清一些模糊观点,建立健康的批评语言。

具有艺术境界的“情色电影”其终极目标绝非“情色”二字本身。正如福柯在《性史》中的结论一样,性及性态部署的意义不是性解放或性放纵,而是抵抗权力的支配。于是,我们相信,在电影世界中,“性”并非一个下流而可耻的话题,关键是我们采取怎样一个标准以及影片自身的主题如何。而标准各异,但愈是具有超强艺术感的“情色电影”,其意旨也愈深远。

(5) 同(1), 第218页。

(6) 同(3),第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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