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笼中的金丝雀——《围城》人物分析之苏文纨
一、解题
《围城》第三章第一次提到“围城”时是在一场饭局上，褚慎明说道：“结婚仿佛金漆的鸟笼，笼子外面的鸟想住进去，笼内的鸟想飞出来；所以结而离，离而结，没有了局。”即是围困的城堡，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小说中所有人都有一座围困自己或是别人的城。如果是换成鸟笼只说苏文纨即是鸟笼中的金丝雀，困在其中而不知，这只金丝雀追求的只是那镶着金边的华丽的鸟笼带给她的虚荣，也想围困了别人。
《围城》本是描述那群抗战时期却游离与这场伟大革命之外的（文中多次提到战事，但他们依旧过着小人物般的生活）知识分子，或是欧美留学生，或是大学教授，受到西方文化熏陶，却没有真正领悟到其自由的精神，不敢冲破封建思想体系禁锢，却又对自己所固有的传统文化产生怀疑，方鸿渐作为主角是围城中为命运挣扎的男性代表，那苏文纨便是这些留洋知识分子的女性代表了。
二、苏文纨艺术形象及其思想分析
若是把《围城》分成几个部分，这第一部分就是以方鸿渐和苏文纨的“爱情”纠葛为主的。《围城》中人物虽都只是时代洪流中的普通知识分子，但各个个性鲜明，作为第一部分出现的与主角方鸿渐情感牵扯不少的女性苏文纨是小说中一个不可或缺的人物。
书中开场的那段背景描写：“这船，倚仗人的机巧，载满人的扰攘，寄满人的希望，热闹地行着，每分钟把沾污了人气的一小方小面，还给那无情、无尽、无际的大海。”就是这看似充满希望，实则深陷绝望的海洋中，孙小姐出场了——“那个戴太阳眼镜、身上摊本小说的女人，衣服极斯文讲究。皮肤在东方人里，要算得白，可惜这白色不顶新鲜，带些干滞。她去掉了黑眼镜，眉清目秀，只是嘴唇嫌薄，擦了口红还不够丰厚。”从外貌来说，可见苏小姐算得是中国古典美人一个了，但整体上却觉得少了一些灵气。后有写到“孤芳自赏、落落难合”的神情，再合着“身段瘦削、线条太硬”这几笔却又渲染了苏小姐身上的几分冷漠气息。本不喜欢小孩子的苏小姐却因为孙太太的几句恭维话和气地说自己喜欢小孩子，在孙太太面前指责情敌鲍小姐穿衣丢人却在鲍小姐面前夸赞其可爱，正应了钱先生在《围城》后面写到的“女人是天生的政治家”，这位女博士却没有一颗同学识同等高尚的心灵品质。这一开场几个简单场景的描写，苏文纨眉清目秀的外表下却带着封建社会的等级观念矜贵又恃傲地看待别人，虚伪做作的神态已为之后的情节发展埋下伏笔。
在时代的转换，中西方文化大激荡的碰撞下，西方新思潮与中国传统文化似乎也在这些只是分子身上起了化学反应。他们在欧美学习了其知识体系，而从他们出生就植根了的封建思想依旧左右着他们。苏文纨也不例外。“在大学同学的时候，她眼睛里未必有方鸿渐这小子。那时苏小姐把自己的爱情看得太名贵了，不肯随便施与。现在呢，宛如做了好衣服，舍不得穿锁在箱里，过一两年忽然发见这衣服的样子和花色都不时髦了，有些自怅自悔。”由此看来，苏文纨对方鸿渐的爱也未必就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情不应当是无条件的吗？可是苏小姐却是因为刚好到了适婚年龄她那名贵的爱情有如衣服不穿一样快过期了，而又正好遇到方鸿渐这一无论是学识还是家境都与自己差不多相配的男人，于是在船上开始给他一个亲近的机会。苏小姐理想的自己是：“艳如桃李，冷若冰霜，”让方鸿渐卑逊地仰慕而后屈伏地求爱。虽然是苏小姐自己屈就地寻找了爱情，却先把方鸿渐看低了。还有在得知方鸿渐心里有了其他人就马上变换角色下嫁曹元郎，真的让人怀疑苏文纨到底追求的爱情，还是爱情带给她表面的虚荣。这些扭曲了的爱情观使她注定是无法获得真正的爱情的。
三、苏文纨与其他人物关系分析
苏文纨与方鸿渐
从方鸿渐这方面的态度来看，他是不爱苏小姐的。尽管苏文纨一开始便在孙太太面前为他辩解：“方先生是不赌的。”但是由于鲍小姐的存在，方鸿渐在下船以前就没有正眼看过苏小姐吧，即使她自己认为是“艳若桃李、冷若冰霜”，而且在苏小姐说了把方先生跟李先生介绍介绍，方鸿渐恨不得把苏小姐瘦身体里每根骨头都捏为石灰粉。而他们真正的开始交集也正是在鲍小姐弃了方鸿渐去，方鸿渐觉得肚里的气无处可泄的时候才看到默默等在他身后的苏小姐，此时的方鸿渐好像也只是抱着那种退而求其次的心态与苏小姐做个伴吧。
《围城》第二章开头这样叙述到：“据说‘女朋友’就是‘情人’的学名，说起来庄严些，正像玫瑰在生物学上叫“蔷薇科木本复叶植物”，或者休妻的法律术语是“协议离婚”。方鸿渐陪苏小姐在香港玩了两天，才明白女朋友跟情人事实上绝然不同。苏小姐是最理想女朋友，有头脑，有身分，态度相貌算得上大家闺秀，和她同上饭馆戏院并不失自己的面子。他们俩虽然十分亲密，方鸿渐自信对她的情谊到此而止，好比两条平行的直线，无论彼此距离怎么近，拉得怎么长，终合不拢来成为一体。”此处点出了方鸿渐为什么不爱苏文纨的原因之一，“平行线”理论用得很到位，直至今天也有许多将爱情比作平行线，原来从钱老先生这里就用到了。连方鸿渐自己也深知苏小姐是最合适做女朋友的人，学识和修养都有了，同他这个留过洋的挂名博士算相配了，可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可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许方鸿渐不爱苏文纨也正如苏文纨当初不爱赵辛楣吧。苏小姐这条平行线也只能遥遥相望了。
谈到方鸿渐不爱苏小姐的原因在方鸿渐初归家与父母亲的谈话中可窥见。当父亲说道苏小姐的父亲做过几任实缺官，鸿渐只觉得为什么可爱的女孩子全有父亲呢？她孤独的一个人可以藏匿在心里温存，拖泥带水地牵上了交亲、叔父、兄弟之类，这女孩子就不伶俐洒脱，心里不便窝藏她了，她的可爱里也就搀和渣滓了。许多人谈婚姻，语气仿佛是同性恋爱，不是看中女孩子本人，是羡慕她的老子或她的哥哥。父亲的意思也许还是要看女孩的家世是否与方家相合适，但渐鸿还是受到西方自由恋爱的观念影响，觉得一个可爱的女孩子要是牵上了家世，这样的爱就不纯粹了。母亲觉得娶官小姐娶不得，不会服侍丈夫。方老先生又道：“女人念了几句书最难驾驭。男人非比她高一层，不能和她平等匹配。所以大学毕业生才娶中学女生，留学生娶大学女生。女人留洋得了博士，只有洋人才敢娶他，否则男人至少是双料博士。”虽然父母亲观点不太一致，但是都全是传统封建的婚恋观，即在男女关系中，女子本是被男子驾驭的，妻子本应低丈夫一等。而苏小姐既是官宦家庭，学历又高。只怕渐鸿吃不消她。难免的，方鸿渐也无法逃脱了这种大男子主义的思想的“感化”。在这种思想驱使下，鸿渐看苏小姐有了距离感。
谈及许多苏文纨不惹人喜欢的地方，但是苏小姐真的不失为一个理想的女朋友，在心爱的男人面前，会娇痴，会顽皮。我倒并不觉得这是苏小姐装出的，反而是在方鸿渐面前可爱的表现。她为方鸿渐撕桃子皮、洗手帕、缝纽扣等仿佛是妻子为丈夫做的举动，不也正体现着她在传统文化熏陶下贤淑的一面。只是方鸿渐心里早已划清了他与苏小姐界限。惶恐着与苏文纨发生跨越朋友情谊的事，尽量避免着能让苏小姐帮忙的地方。“他知道苏小姐的效劳是不好随便领情的；她每钉一个钮扣或补一个洞，自己良心上就增一分向她求婚的责任。”而后认识了唐小姐方鸿渐更是极力想撇清同苏小姐的关系。但是方鸿渐和苏文纨之间真没有爱情的成分吗？全是苏文纨的单相思吗？从某些字里行间还是能看出方鸿渐对苏小姐动过情的，比如“九龙上岸前看她害羞脸红的一刹那，心忽然软得没力量跳跃”，还有在月光的驱使下对苏小姐的那一吻，都证明了方鸿渐并不是对苏小姐毫无感觉，只是爱情并不单单能用感觉来说明的吧。说到苏小姐与方鸿渐月下那个“傻子”般的吻，钱老先生写得苏小姐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