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密与民间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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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与高密民间传说

杨素梅

几乎任何一个作家都与一种特有的地域文化血脉相连。而莫言在十二失学成为一个地道的农民以后,他除了自己能找一些杂书看看之外,他接受文学和文化的教养大多数来自高密的民间传说。他自己曾经坦然承认,他开始是用耳朵读书的,听奶奶、爷爷等等一切长辈讲流传在高密的传说,使他具有了一颗敏感的心灵和万物有灵的感觉。他自己曾经说,他对自己家乡的高粱地,一草一木,都有一种莫名的敬仰和恐惧,这是别的任何地方的东西都不能给他的感觉。这种种传说和万物有灵的民间思想,在他走向文学创作道路的时候,就成了他灵感激发的原发点,成了他思维的一种方式,成了他作品内容的一部分。我在本文种简单地谈谈高密民间传说对莫言几个方面的影响。

一、高密的原始传说直接进入莫言的作品。这些传说在《红高粱家族》中很多。“奶奶想起去年

曾有一个贴地沉雷殛杀了她的同伴倩儿,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头发都焦糊了,衣服撕得丝丝缕缕,背上花纹纵横,有人说那些花纹是天上的蝌蚪文。人们风传倩儿图财害命,把一个大姑娘生的孩子给毁了。说得有鼻子有眼哩。说倩儿去赶集,听到路口有小孩哭,过去一看是个婴儿襁褓。抖擞开一看,襁褓里一个赤红的男孩,还有一张纸条,那纸条上写着:爹十八,娘十七,月亮正晌参正西,生了个孩子叫路喜……路喜路喜路上喜,谁家拣着谁家儿。包上绫罗一仗一,送上大洋整二十,求告好心行路人,救条性命积阴骘。人们说倩儿取了绫罗,拿了大洋,却把男孩扔到高粱地里,于是遭到了天打雷轰。”在这一段文字中,“爹十八,娘十七生了个小孩叫路喜”应该在高密各地流传很广,我最早就是听奶奶讲的。当然细节上是有出入的。而这个倩儿拿了钱财扔了孩子而遭天打雷轰,这是高密人对上天的一种敬畏,这种意识几乎存在于高密人的集体无意识中。这种无意识也几乎成了“我奶奶”们的潜意识。

这种干坏事就要遭报应的意识也是莫言作品中的一种基本的价值判断。还有曹梦九的传说,曹梦九本来曾经就是高密的一县之长,有关他的传说很多,最精彩的就是他好用鞋底打人的传说,因为这高密人又叫他曹二鞋底。在《红高粱家族》中引用了这样一个传说:曹县长审鸡:乡下女人到县城卖鸡,被无赖吴三老诬赖强夺。曹梦九在审案时,吴三老有人证而女人没有人证,但曹梦九主持公道,问早上鸡吃的什么,吴三老说是谷糠,女人说是高粱米,当场开膛验鸡,发现吴三老说谎。在《红高粱家族》中这样写道:“曹梦九说:‘看你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进城卖鸡为婆母治病,一定是孝顺媳妇,本县长最重孝道,奖罚分明。快快拿钱,回家为你婆婆治病。带着这只鸡,褪毛开膛,煮给你婆婆吃。’那女人拿着钱,提着鸡,千恩万谢地走了。赖鸡的吴三老和做伪证的瓜皮小帽在大太阳底下,瑟瑟发抖。曹梦九说:‘刁民吴三老,把裤子扒下来。’吴三老忸忸怩怩地不肯脱。曹梦九说:‘你在青天白日之下,欺压良家妇女,还有什么廉耻?你知道“羞”多少钱一斤?把裤子扒下来!’……

对准那朝天的屁股,左打五十,右打五十,打得吴三老哭爹叫娘……曹梦九最做伪证的人说:‘舔吧,你不是想舔腚吗?舔吧!’伪证人跪在吴三老腚后,伸出舌头,一点一点地舔那些粘粘稠稠拉着透明丝儿的蜂蜜。”这段对曹梦九的描写几乎就是民间对高密曾经的县长曹梦九原封不动的传说的照搬。这种历史真实人物,有关他的虚虚实实的传说,加上莫言的“我奶奶”的传说,这样就产生了一种真假难辨,艺术和现实很有机地结合在一起。

二、高密的传说成为莫言塑造人物的原型。“我爷爷”余占鳌的形象就有着曾经出没在高密东北

乡大大小小土匪的形象综合。“小狮子、郭鬼子、高仁生、冷关荣都是有名的。特别是高仁生、冷关荣,他俩一个是高密东北乡东流口子人,一个是王家丘人,都带过一团以上的土匪。

二人为争地盘厮杀拼打过无数次。莫言笔下的传奇英雄余占鳌是不是高仁生我不很清楚,但冷麻子肯定是冷关荣这个土匪是无疑的,这小子后来当了汉奸,与共产党领导的胶高支队为敌。”这是张世家在《我与莫言》中的片断。可见,莫言在《红高粱家族》中冷麻子的原型

就是冷关荣,而余占鳌无疑是各个土匪形象的综合。其实这些土匪的林林总总,正史上很少找到有关的详细记载,而在民间对他们的故事的传说却是活龙活现,描写入木三分。在这些传说中,既有对他们杀人如麻的憎恨,也有对他们随心所欲痛快淋漓活法的羡慕。羡慕、憎恨、钦佩交织的叙事中,有关的是非判断,情感的好恶就变得模糊不清了。而莫言就是借用了这种模糊的叙事模式,使得他的小说充盈着民间传说般驳杂与魅力。这是在《红高粱家族》体现出的最重要的艺术魅力。而在另一部小说《檀香刑》同样是借助了传说中的人物原型。

小说中描写的主人公孙丙的形象,原型是孙文,现阚家镇官厅村人,现在在官厅还有孙文的墓。在清末德国占领山东,以青岛为据点,要向山东纵深延伸,就开始了修建胶济铁路。高密人民为反抗德国的侵略,自发地开始了不屈不挠地斗争,其中的领袖就是官厅村的村民孙文。他号召高密铁路沿线一百零八个村的村民,一声令下,德国修好的铁路就扒得一干二净。

因为这种反抗体现了一种人民智慧的游击战,德国人根本找不到对手。在束手无策的时候,跟中国当时的最高统治者慈禧太后交涉,慈禧太后派她的得力重臣后来的窃国大盗袁世凯镇压。后来由于叛徒的高密,领袖孙文被抓。这事才算结束。而德国还是对这件事心有余悸,把铁路向北挪移了。有关孙文,清朝的正史当然不会有很多的记载,而以后的纪录几乎就是根据人们口口相传的故事来叙述了。我记得奶奶曾经跟我绘声绘色地描述过孙文如何号令人们扒铁路的情形,当然在奶奶眼里,他们扒铁路的理由非常充足:只要火车一响,铁路沿线四十里以内不长庄稼。虽然奶奶在叙述这件事的时候,铁路早以成为高密运输的大动脉,奶奶也曾经乘过火车,见过铁路沿线的庄稼。但她在叙述的时候完全进入了孙文扒铁路时的情景,充满着对德国鬼子的憎恨,对叛徒的厌恶,也认为扒铁路是为了人民的庄稼的理直气壮的理由。可见孙文这故事在民间流传之广,对人们的思想感情影响之深。而《檀香刑》几乎完全借用了孙文这个原型,又加上在高密大地广为传唱的茂腔,使得这个故事有着浓厚着民间风情的艺术特色和感人的情感魅力。

三、借助民间传说的思维来构建自己的艺术殿堂。当然莫言借助了许多民间的故事原型来充盈自

己的小说,使得小说散发了高密大地泥土的芬芳。但一个有创造力的作家,不仅仅靠借鉴,更靠创造来丰富自己的艺术画廊。但莫言是高密大地上土生土长起来的作家,他的思维,他的情感,一直没有脱离高密大地的怀抱。而在他独特的艺术创造中,用高密民间传说的思维来塑造艺术形象几乎是他常用的一种艺术手法。在高密的民间思维中,万物有灵,树会说话,狐狸会附人——狐狸用他的神经指挥人的思维,让人替他说话,死了的人能够现形跟活着的人说话。现在在民间还有许多神婆,她们就是假装狐狸或者黄鼠狼或者是活的年岁长远的大兔子、乌龟之类附身,她们就具有了超乎常人的本领,知道人的祸福,知道人的前身和未来……这种万物有灵的思维和情感,无疑是莫言最重要的艺术特点。像当时一炮打响的《透明的红萝卜》就描写了这么个倾听一切生灵的黑孩,在《丰乳肥臀》中,上官金童的一个姐姐就是鸟仙,能看到未来,预测祸福;《生死疲劳》更是以这种民间思维来建构他的艺术框架:西门闹因为对自己的被枪杀不服到阎罗殿还喊冤,并且坚决不喝孟婆的迷魂汤,使得他即使生为驴,生为牛,生为猪,生为狗,还改不了西门闹的价值判断和思想感情,这就使这个故事具有浓郁的民间叙述话语的特征。而这种九死九生也改变不了的意志和精神正代表了高密农民的那种顽强和不屈的精神。

总之,莫言是高密土生土长的作家,民间传说培养了莫言的情感和价值判断,民间传说的原型为莫言的艺术创造提供了依据,民间的思维方式和情感判断成为莫言思维和情感的重要一维。莫言曾经说,高密东北乡是他的血地,是养育他,培养他,跟他血肉相连的地方。

当然莫言的这种艺术形象的塑造丰富和发展了高密的传说,使这些仅在民间口头流传的故事登着了艺术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