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不公平的法学回应_评冯果_社会变迁视野下的金融法理论与实践_蓝寿荣

2014年10月湖北第二师范学院学报Oct．2014第31卷第10期Journal of Hubei University of EducationVol．31No.10金融不公平的法学回应———评冯果《社会变迁视野下的金融法理论与实践》蓝寿荣(南昌大学法学院，南昌330031)摘要：我国的金融资源城市化、行业垄断等不公平问题，已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

但目前的金融法律制度局限于传统的金融公平与金融效率价值观，不能有效应对目前出现的金融不公平问题。

冯果教授的《社会变迁视野下的金融法理论与实践》，首次系统提出了金融法公平价值的解决方案，作为金融法制变革的重要突破口，具有突破性的创新意义。

关键词：金融资源;银行垄断;金融公平;金融法制收稿日期:2014－08－29中图分类号：D922．28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344X （2014）10-0038-03基金项目: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013年度规划基金项目(FX1318)作者简介:蓝寿荣(1966－)，男，浙江武义人，教授，法学博士后，研究方向为金融法。

前几年的金融危机、民营企业融资困难，还有全国各界关注的“吴英案”①，让经济体制改革以来存在的金融不公平问题，主要是金融资源配置不均衡问题，再次引起了学界的高度关注。

在商法学界，冯果教授的系列研究成果，就是对这一社会金融问题的法学回应。

一、金融资源的城市化偏向三十年来的经济发展取得了前所未有的、令世界瞩目惊讶的成就，金融业也步入全球金融大国行列。

但由于像中国这样的大国在短期内经济高速发展在全球未有先例，发展中问题也明显，如金融资源在城市与农村之间不均衡且有扩大趋势，城市有着方便的机构网点及其金融产品，农村则机构少且金融产品单调。

由于经济发展的导向作用，我国工业化、城市化进程加快，各地地方政府差不多都优先将有限资金投入城市基础建设，极大地拉动了各大银行将资金投向城市。

尤其是在1994年税制改革、实行分税制后，地方政府的土地财政模式极大地推动了城市房地产市场的高速增长和房价的虚高，但也实实在在地促进了城市建设，提高了经济总量。

相比之下，广大的农村，除了东部沿海少数走工业化、非农化之路外，绝大部分农村地区经济状况虽然也有好转，但相对于城市的发展却有相对滞后、差距拉大的趋势。

经济改革的结构性调整，使工、农、中、建等各大商业银行，先后减少甚至退出经济相对欠发达的农村地区，集中优势资源占领大中城市和经济发达地区。

农村地区，尤其是广大中西部农村地区，金融机构偏少，并且基本上是信用社，商业银行的分支机构很少，至于保险、证券等网点更是奢谈。

有的地方的农民要存点钱要走上好远的路途，申请贷款更是不容易［1］。

由于制度性原因和社会经济环境的决定作用，各大商业银行让出的农村市场，没有使理论上得天独厚的农村信用社发展壮大，也就谈不上很好地服务农村经济发展中的资金需求市场。

由于农村信用社自身的先天不足，在金融商品资源配置方面，农村地区金融产品数量少，种类有限，金融服务种类单调，与城市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从地理分布来看，金融资源的布局呈现城乡断裂状态，城市的资源兴盛，农村的稀少。

农村的金融贫瘠，还表现为两种截然不同的状态，即广大中西部农村的金融总量很少、供需均贫乏；东部沿海经济发达地区农村的资金严重供不应求，导致“非法集资”类案件频发②。

二、金融业的行业垄断从融资的组织结构看，我国现行的金融体系基本上以工、农、中、建、交五大全国性商业银行为主，金融垄断明显。

在目前我国的金融体系中，国有金融机构，主要是工、农、中、建四大国有大银行，是绝对的超级“航空母舰”，本来这几大银行的形成有其历史缘由，无可置疑，但问题是由此形成的金融垄断则有必要加以分析。

一是在资金的投向上，工、农、中、建、交等五大全国性商业银行，基于市场经济效益导向和现有经济秩序的安全性，会很自觉地为大企业、大机构提供金融服务。

一些小企业、小机构，就不容易获得资金支持，使这些在就业、创新、出口、持续发展中的某个方面体现重要作用的小企业、小机构在融资体制中处于不利地位，经济结构与融资结构的不对称矛盾、信贷结构与需·83·求的不对称矛盾日益显露，而且这种情况并没有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而改变，即使在经济相对发达的地区情况也没有明显改善。

前几年的“温州民间借贷风波”，显示民营经济最为活跃、就业吸纳最多、出口劲头最足的温州，由于大量的民营企业无法获得资金支持，纷纷减产甚至倒闭、“跑路”，事实上是在以一种经济危机的方式揭示金融运行机制存在的内在问题。

二是在市场进入上，虽然政策上理论上鼓励民间资本兴办或进入金融业，但是在实际运行中，民营资本办银行并不是容易的事。

2010年，国务院颁布了《国务院关于鼓励和引导民间投资健康发展的若干意见》（简称即“新非公36条”），其中强调“鼓励和引导民间资本进入金融服务领域，允许民间资本兴办金融机构。

”但被寄予厚望的“新非公36条”在推行过程中不顺利是意料之中的事。

工、农、中、建、交等商业银行选择大企业、大机构的客户导向，使整个社会经济的格局中能够为中小企业、小机构服务提供资金支持的金融机构短缺。

这也使这几年来，社会各界包括政府监管部门对于民间金融的宽容程度增加，呼吁民间金融逐步有条件地合法化，民间资本有条件的进入金融业。

2013年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关于金融支持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提出“尝试由民间资本发起设立自担风险的民营银行、金融租赁公司和消费金融公司等金融机构”。

今年，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已经选择一些地方进行民营银行试点［2］，但银行是高盈利也是高风险行业，经济运行体系和经济基础环境能否支撑民营银行顺利发展还有待观察。

金融资源城市化、金融行业垄断化，使农村广大地区得到金融服务变得困难，即使农村本地吸收的资金也被调往城市及其他经济发达地方使用，客观上使包括农民在内的各类农村经济主体在现有的金融体系下，无法拥有与城市经济主体平等的金融环境和融资机会，享受不到金融改革和金融发展带来的利益。

三、既有金融法的困境金融立法和金融法价值研究一直在安全与效率之间平衡［3－5］。

因为发展是永恒的宗旨与主线，因而促进经济增长、增加经济总量始终是金融法的一个重要价值取向。

或者说，金融之所以会成为金融、之所以得到发展壮大，也是因为其有促进经济发展的内在机制。

在各国金融法的规范条文中，相当多的内容是维护金融业法人稳健运行、促进经济增长，因为无论如何不能因为有金融法律的规定反过来限制乃至遏制了金融业的发展，那将是经济发展的失败、金融业的失败，也是金融法律的失败。

然而，在近代工业化过程中，英国的南海公司股份泡沫事件，导致了英国出台严厉的反欺诈股份发行的法律及其后的公司法，使社会认识到金融业除了发展以外，还要有一个稳定的问题。

上世纪20年代末的美国经济危机，破坏力空前，除了使美国经济全面衰退之外，差不多席卷了当时整个工业化的国家。

人们在惊恐之余，看到金融业运行得不到有效规范，金融欺诈盛行，其直接引发的金融危机迅速演变成经济危机，并且金融业的不规范也加剧了危机爆发的剧烈程度和对经济的破坏。

于是，从此社会各界认为金融业不再是一个纯粹主体。

平等、意思自治、契约神圣的自由经济要求社会给予金融业一定调整的呼声日益高涨。

当时的罗斯福政府很聪明地顺应了时代变革的潮流，出台了联邦银行法、证券法、证券交易法等系列法律，在美国结束了一般经济活动由各州自己立法的历史。

至此之后，各国的金融法立法几乎都是在平衡经济安全与经济效率之间徘徊。

但是，“金融安全和金融效率存在着先天的矛盾”，并不能有效解决金融资源配置不公平的社会现实问题。

金融法的效率取向，是基于市场经济的平等竞争获利机制、资源配置产出优化导向，势必会鼓励金融创新，包括冲破制度约束和逾越制度阻碍的创新，对金融安全构成冲击，严重时会酿成经济危机；而金融法的安全取向，是基于社会发展中的整体社会秩序稳定和人们对变革的可承受心理程度，势必会要求控制极富创新活力的金融业务，对于不断变化、复杂的社会经济模式及其经济方式等都会构成极大的制度限制，扼杀了金融活力、迟滞了经济增长，等到严重到问题为大家所认识时则为时太晚。

所以，“需要从制度层面来平衡金融安全与金融效率，利用金融法制的路径来破解这个难题”，“强调金融公平应该作为金融法制变革的重要突破口”［6］18－19，23。

四、金融法创新的公平价值取向公平是一个古老而又常新的命题，凡是有人群的地方就有公平问题发生。

古往今来，有很多人在表述自己心目中的公平，形成了很多脍炙人口的名言和宏篇巨论，包括一些伟人在施政纲领中的诱人蓝图，也有一些学者的深入梳理解析发凡的晦涩深奥理论，总之是文献累牍、思想丰富。

但它们有一个共同的不足就是它们偏向研究或叙述大家所遭遇的机会不平等和社会财富的分配不均衡，这样的思想、理论在社会上也特别有市场，有时甚至引发了农民起义或社会动荡。

这样的思想表述，是源于物质贫乏的社会现实和动荡时会变革的时代背景，以及在这种社会基础上人们的意识需求。

到了今天，和平和发展成了时代的主线，人们对于财富的创造和形成表现出了更加深入细致的关心，不是简单的注意贫富不均，而是注意到大家面对的经济规则及其运行机制的不公平。

这样，仅仅偏向关注和研究机会平等和分配公平，就滞后于社会变迁后的社会基础，因为“这样，很容易从机会不平等出发，只强调个人本位，弘扬个人权利，忽略了现代经济发展导致垄断、不正当竞争等行为给主体带来的实质不公平，或者是从结果不平等出发，只强调财产分配方式，·93·如认为财富多甚至是受教育多是不公平，从而强调需要一个强有力的行政权力去汲取更多的财政，在全社会进行财富重新分配”［7］。

可见，在今天这个社会现实中，需要继续关注和研究机会不平等和社会财富的分配不均衡，但同时还要关注和研究经济运行包括金融运行过程中的不公平问题。

那么，什么是金融公平呢？冯果教授将此定义为：“所谓金融公平，是指在金融活动中，各类主体不因自身经济实力、所有制性质、地域和行业等因素而受到差别对待，能够公平地参与各种金融活动，机会均等地分享金融资源，并形成合理有序的金融秩序，并通过金融市场实现社会整体利益的最大化”。

［6］21冯果教授是我国著名金融法学专家，在金融法学领域有很高的造诣。

在我国当前社会变迁的敏感时期，冯果教授以敏锐的学术眼光、高度的历史责任感和时代使命感、悲天悯人的人文情怀，抓住社会经济金融发展中的实质性问题开展研究，在法学核心期刊发表了系列学术成果，如《走向金融深化与金融包容：全面深化改革背景下金融法的使命自觉与制度回应》，《法学评论》2014年第2期；《从法律赋能到金融公平———收入分配调整与市场深化下金融法的新进路》，《法学评论》2012年第4期；《收入分配改革视域下的金融公平》，《经济法研究》2012年第1期；《民生金融法的语境、范畴与制度》，《政治与法律》2012年第8期；《金融法的“三足定理”及中国金融法制的变革》，《法学》2011年第9期；《反垄断视域下的金融资源配置和社会公平》，《法学杂志》2011年第8期；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