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种角度看《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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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课外阅读】阿城小说《棋王》赏析作为寻根小说的一个代表作家,阿城及其作品在中国新时期小说史上处于一个举足轻重的地位。
其处女作《棋王》被誉为“寻根文学”的扛鼎之作,发表虽早,但文字简劲,结构精巧,气度超逸,为后出作品所不及,又有超迈于流派之外的内涵与趣味。
它取材于作家本人亲历的知青生活,但在主旨表达上却没有如通常的“知青小说”那样去大肆渲染、描绘一种悲剧性的历史遭遇和个人经验,而是体现出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精神的一种自觉认同。
下面我们来深入分析小说《棋王》以及其体现的“寻根文学”的特点。
一.王一生的形象特点“寻根”所体现的对于传统社会文化结构的分析是在“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之后,因此从某种意义上说,“寻根”的内在动因不仅是对中国社会状况的质疑,同时也是对“文化大革命”之所以发生的文化原因的尝试性追溯。
“文革”犹如一场梦魇,醒来之后依然无法抹去记忆中的伤痛,在这生与死,美与恶,真理与荒谬交织的乱世中,我们看见了那个真正超脱世俗的“庄子”。
下面我从两方面分析主人公王一生的形象特点。
(1)从吃的方面看王一生所处的是一个政治动乱、物资匮乏的社会时代,他对物质追求的第一要求就是“吃”。
小说写他饥不择食,只要是能充饥的食物,不论干湿,都能享用,而且吃相极恶。
“有时你会可怜那些饭被他吃的一个渣儿不剩,真是惨无人道”,其“惨无人道”的吃相实质上揭示出了主人公贫寒、饥饿的生存困境。
小说中王一生与“我”在火车上大谈“吃经”,通过王一生对“馋”与“饿”的辩解,表现出他对“吃”的重视,因“吃”是生之根本,但他对“吃”的要求并不高,是“比较实在的”,“半饥半饱的日子长”足矣,而对其它的事物更是无欲无求,可见他重视生命,轻视利禄。
(2)从下棋的方面看王一生的精神追求是下棋,这个棋呆子一旦迷上下棋,便不问世事,不论场合,车厢里、路灯下、垃圾堆旁,他都乐于与人对弈,“何以解不痛快?惟有下象棋”。
他借助下棋来淡忘生活的苦难,在对弈中实现生命的自由、自我的超脱。
阿城《棋王》读后感范文(通用6篇)《棋王》读后感1写这篇读后感自觉没有底气,总怕没有写到点子上面,没有过瘾。
王朔这句话是说到点上的,阿城的《棋王》埋了很多的东西在里面,于我来说,只是一个挖掘宝藏的盗墓贼,经历三年自然灾害的老鼠掉入了五谷丰登的米仓,我想通过这两分,挖出这十分,但可能也挖出三、四分,在这其中诚惶诚恐却又欣喜异常,每每捞到一处就是一处收获。
作者以一个相当的冷峻的视角来写这篇故事,似是不显山露水,但是读完之后读者都会有种荡气回肠、古道热血的的感觉,有在读金庸、古龙武侠小说的错觉。
有几处细节,比如有一处是他遇到拾荒老人讨教,总觉是令狐冲向风清扬在思过崖请教;一处是农场里面倪斌、我、画家和王一生萍水相逢却有了深厚的友谊,颇有些江湖的意味在其中;一处是一个比较小的细节,是“我”送王一生迎战各高手,我竟然读出了高渐离送别荆轲,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的豪情。
读完后总觉得我在理想和现实中徘徊、碰撞,通过这一个个细节,以管窥豹,虽然物质条件艰苦,但是精神世界却是无比丰富。
作者在小说人物和情节契合方面的功力可以说是炉火纯青,文笔亦是,没有一个角色多余,没有一个字是冗赘,全篇极其简练畅快,当然这可能也是我之前提到的有种像是读武侠小说的感觉。
这篇文章很多地方提到了道家的思想,比如老人授他的棋路和棋道,最后冠军出面点评王一生的棋路,盛则折,弱则泄。
诚然,作者在用道禅的思想讲述王一生,他的名字,道生一一生二和他最后境界的完全;在说每一个人;在叙说这个时代,大乱后必将有大治,迎来美好。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作者实则在用儒家的思想在讲叙整片,深刻的普世思想。
因为一部好的小说,不能全是在描写美好,而是剥去虚伪繁复的外衣,将人性的复杂性和生命的真实的残酷性赤裸裸地展现的人的面前。
作者不再拘泥于有一种思想或者是观点,而是超脱其外升华为思考生命本质、本源的思想者。
在《棋王》中,阿城让俗人王一生通过自己的精神力量成为了“王者”,但在成为“王者”之后又复归于俗人。
阿城文学作品棋王-赏析《棋王》是中国当代作家阿城的小说,讲述了一个苦难的少年在棋艺上的成长与追求。
小说有其深刻的思想内涵和功利主义治下的社会现实背景,以及对人性的探索,是一部具有较高文学价值的作品。
小说中,男孩来自一个贫穷的家庭,他通过一些意外的机会,进入了棋界,开始了他的走红之路。
他在棋艺上取得了大量的胜利,并且成为了许多年轻人心目中的棋王。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离开了棋界,进入了社会,成为了一名成功的商人。
但是,他始终无法忘记自己在棋界的经历,也无法忘记自己的根。
小说也对当代中国的社会现实做了一定的批判,小说中的男孩来自一个贫穷的家庭,但是在棋界中取得了巨大的成功。
这是现实中很少有可能发生的,但这也反映了中国这个具有高度功利主义性质的社会。
在当代中国,我们也会看到,只有成功者才有地位和尊重,而贫困和失败者则缺乏社会的关注和尊重,这种现象也带来很多社会问题。
阿城的小说也在深入探讨人性,人性的本性刻画得非常生动,在这个个性和情感的时代里,阿城毫不掩饰地表达了一个灵魂深处最深层的哀伤和内心最真实的苦闷。
小说中的男孩在他的成功与挫折中都面临心灵的独自寻找,他在棋海和社会中看待事物的角度都在不断变化,他在成长的过程中不断认识自己,发现自己并非一个容易被成功样板所定义的人物,而是一个拥有独特个性的个体。
总的来说,《棋王》是阿城的一部代表作,它既描写了人性的深刻内涵,又批判了当代中国的社会现实,阿城透过主人公的成长经历,表达了他对人性的探索和思考。
人类的深思熟虑、深挖内心的想象力,以及难以抑制的欲望和冲动,都在阿城的小说中找到了发泄和表达的渠道。
作者描写的人物形象栩栩如生,生动真实,流畅而富有表现力的语言,让读者享受到了文学带来的美好感受。
《棋王》阿城简析《棋王》的主题思想:《棋王》是讲一个擅长下象棋的知识青年的故事。
作者写棋呆子王一生的呆,写由这呆所体现的一种特殊别的处世之道。
王一生出生清贫,又受到一位老者的指点,知道衣食是本。
但对物质生活不奢求,不囿于其中,养成一种崇尚实际、淡泊无争的性情。
在精神生活方面,耽迷象棋,“何以解不痛快,唯有象棋”。
他还从棋道当中悟出了为人之道,即所谓“生不可太胜”;又进一步悟到:“人还要有点儿东西,才叫活着。
”深刻提示了民族文化的心理,下棋是他厌世的表现。
如果简单地按题著划分,《棋王》无疑属于“知青”小说。
然而它角度新颖、与众不同。
作品没有写知青在农村严酷现实中理想的破灭,没有在寂寞空虚中的男女爱情纠葛,也没有写知青回后的迷茫和失落。
它只写了棋呆子王一生生活中的两件事---吃饭和下棋。
然而,在这看似平淡无奇的故事里,都有着丰厚的思想文化内蕴。
其一,从王一生的棋道和人生中我们可以感觉到老庄哲学的超然风范。
王一生下棋讲究造势,讲究含而化之,无为而不为,这正是道家哲学的精神。
王一生为人也是这样,他的外号“棋呆子”,无论是洗劫中的武斗烽火串连的狂热,还是上山下乡前的离情别意,都不曾搅动他内心的平静,他成天游神驰于棋盘上的咫尺方寸之间,忘掉尘世的烦恼,空心寥廓,复返宁谧。
他的这种洁身自好,不愿合污的人生态度,折射出历史风貌和世态人情。
其二,在王一生身上也是体现着儒家文化的“衣食为本”、不甘沉沦的向上精神。
作品中用了不少篇幅描写王一生极“恶”的吃相,他在困窘的生活环境中长大,他对饥饿有着切身的体验,因此他才会那样激烈地批评杰克。
伦敦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但是他决不过分地追求食物的质量,“半饥半饱”是他最大的满足。
他不沉溺于吃中,吃饱之后他有着一种向上的人生追求。
车轮大战之后,他哭着说:“人还是要有点东西,才叫活着”。
其三,作品体现鲜明的“智在民间”的思想倾向,反映出作者肯定“亚文化”层次的价值取向。
王一生棋道精深,但不是就学于那些所谓的“国内名手”,而是得益于一个捡烂纸的老头。
1985年在中国文学史上是很重要的一年。
随着西方现代文化思想的进入,引起了中国文化界对中西文化碰撞的思考,面对文化领域的“文化热”,中国作家开始呈现出明显的不同取向:以马原、格非为代表的年轻新锐作家投身于西方现代文化思潮中,积极进行着一种全新的小说实验;而以阿城、韩少功为代表的知青作家却将审美视野投向具有悠久历史的中国传统文化中,探寻民族文化的源流与精髓,试图寻找本民族文化之根,以达到与世界文学平等对话的权利。
他们以具有当代意识的艺术眼光观照文化现象,明确打出了“文化寻根”的旗帜,他们的创作被称作“寻根文学”。
而在寻根文学思潮中,阿城的棋王无疑是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
在小说中他为我们塑造了王一生这样一个生动真实的人物形象,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同样小说中也带着浓厚的中国传统的文化的烙印。
本文将从多个角度分析这篇小说中体现的文化寻根意识和小说所具有的特殊的叙述结构。
一、人物形象上的寻根意识《棋王》中,阿城主要通过对“棋呆子”王一生在“文革”时期的人生经历的叙述,展现了王一生的人生见解和精神特质。
这个人物是作者在作品中着力刻画的人物,是一个深刻体现了道家文化合儒家精神相结合的人物形象,作者通过这一形象表明了他对庄禅哲学的认识态度和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思考。
王一生身上的文化寻根意识主要体现在他的人生态度上。
在庄禅哲学中,人们的精神状态被看作是理想人格的本质特征。
在小说中,王一生天生柔弱,处在文革的浩劫中,象棋成为他精神支柱,下棋成为他人格精神的外在对应物“何以解忧,唯有象棋”“长日唯销一局棋”,他在棋盘里消磨时光、解脱痛苦、超然物外。
他把悲戚、痛苦的心境消解为一种宽裕自如、通脱旷达的人生态度,这与传统的中国禅宗哲学、庄老思想是有着必然的内在统一性的。
同时他并也并不是完全是个无所为的道家隐士,他重视生存需要这就是一种现世的务实精神。
在阿城笔下我们看到了一个在无所为中有所为的人物,融合了中国最具有代表性的两种哲学思想———儒道,从而我们也可以窥视出阿城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精深认识。
棋王赏析聘才网欢迎大家的到来,下面是小编整理的棋王赏析,以供查阅,快来看看吧!小说以“文革”期间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为背景,通过擅长下棋的知识青年王一生的故事,从“吃饭”和“下棋”两个方面入手,表现了作者对人生、对社会的思考和对文化大革命的否定;同时,还显现出了相当深刻的文化内涵。
王一生是小说的主人公,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知识青年形象。
一方面,他自幼家贫,在饥寒中长大,使其过早地懂得了生活的艰辛,养成了务实、坚韧、正直又有几分迂执的性格。
他知道生活的艰辛,知道吃饱饭的不易,为此,把用劳动来换得衣食看成是人生的第一要务,而没有过高的物质追求。
作品从他的吃相和对吃的理解,形象地展现出朴素而严酷的生活真理。
另一方面,他又酷爱下棋,精于棋道。
从小他就喜欢下棋。
为了学棋,他曾拣过垃圾;为了学棋,他长途跋涉,“向天下人”学习,却不肯拜连残局都走不通的“名人”为师;他希望能参加地区的象棋比赛,却也不愿依靠不正当的手段来参加比赛,表现出他正直的品格和对中华棋道尊严的维护与追求。
比赛结束以后,在与九个人同时进行的“车轮大战”的战中,他力克群雄,取得了胜利。
《棋王》作为“寻根文学”的代表作,在艺术上具有着鲜明的特色。
首先,作品的取材角度新颖不落俗套。
作为一篇“知青”题材的小说,《棋王》没有像其他同类作品那样极力渲染上山下乡给“知青”们带来的苦难和悲欢,而是描写了一个出身社会底层的知识青年王一生的故事。
他既不把上山下乡视为畏途,也不把它看成是一种壮举,而是以“去的是有饭吃的地方”的大官态度,平静地对待即将发生的一切。
在描写人物形象时,也努力避免描写知青们过“劳动关”、“生活关”、“恋爱关”、“回城关”的俗套,从“吃饭”和“下棋”两个方面入手,来展现人物对生活、对人生的独特理解,使人感到耳目一新。
其次,在结构上,采取了从头说起自然结尾的传统方法,以平和的情绪基调全神贯注地讲述故事。
既注意情节的单一、纯净,不追求情节的波澜起伏、曲折多变,又注意以完整的情绪线索照应情节的发展,而使作品始终保持一种与内容相一致的情绪基调,以一种宁思、彻悟的心态,寓动于静,在不动声色的叙述中,给人以强烈的艺术感染力。
【课外阅读】文化追寻与生命体验的双重构建——阿城《棋王》的另一种读法阿城的中篇小说《棋王》发表于1984年《上海文学》第七期,随后,《中篇小说选刊》又予以转载,同时附有阿城谈创作体会的《一些话》。
回顾1984年小说创作,如果说梁晓声、张承志作品中那暴风雪呼啸的“神奇土地”和涌动着澎湃生命力的“北方的河”给予我们的是视觉和心灵的双重强烈震撼,使人热情高涨的话,那么阿城的《棋王》则是以一种清婉简淡的面目登场,它令人冷静,并以一种潜移默化的方式使人向自己内心深省。
《棋王》呈现的独特审美风格和丰厚文化内涵,批评家们已有诸多论述;可就在这篇小说发表近二十年后的今天,我在多次阅读这篇小说后,心中总涌动着对已往评论的一些疑惑,似乎品到《棋王》的另一番深味。
黄子平先生说:文学批评即重读的艺术。
重读《棋王》,我以为王一生这个人物具有一些更复杂的内涵,尤为重要的是阿城的无意识趋向左右着他对《棋王》的创作。
而无意识趋向在作品中处于深层,并为意识所遮蔽,它总是处于“灯火阑珊处”。
且让我们“蓦然回首”,对《棋王》及其作者阿城作一个全面的审视。
一1985年前后,文坛上出现了“文化寻根热”。
从寻根派小说及其理论主张来看,它所寻之根首先是传统的文化哲学观,其中支撑中国文化殿堂的三根巨柱——儒、释、道尤其是儒道二家,很为一些寻根作品认同与推崇。
如王安忆《小鲍庄》,仁义与礼治的氛围就异常浓厚;而阿城的部分小说则浸润着老庄气质,《棋王》是其中代表作。
不错,《棋王》里不少地方都涉及到或直接点到了道禅,如夺得地区象棋冠军的老者对王一生棋术的评语:“汇道禅于一炉”。
这位老者和教王一生棋道的那个“捡烂纸的老头儿”所言是极其相似的,他说:“下棋要造势……这势要你造,需无为而无不为。
无为即是道,也就是棋运之大不可变”。
就作者本人来说,阿城本人对道禅兴趣浓厚,朱伟在《接近阿城》中说:未出国前的阿城在北京住所高悬一幅中堂大书三字“法无法”;小说中外号“脚卵”的知青倪斌一再提到他的祖上倪云林,而阿城最迷八大山人和倪云林两位道禅意味浓厚的写意派画家。
另一种角度看《棋王》作者:宋成艳来源:《文学教育》2008年第10期笔者将用西方结构主义符号学、格雷马斯文学符号学理论中最著名的符号矩阵及文本细读的方法对文本进行解析。
所谓格雷马斯的符合矩阵模式,既是一种二元对立的结构分析方法,即:若设立一项为x,它的对立一方则为反x,在此之外还有与x矛盾但并不一定对立的非x,又有反x的矛盾方即为非反x。
文学故事起于x与反x之间的对立,但在故事进程中又引入了新的元素,从而有了非x和非反x,当这些方面的因素都得以展开,故事也就完成。
[1]其具体表现在《棋王》中,笔者先作如下分析:“下棋”和“吃”是文本的构成主题的两个外在表现,如果说“下棋”是精神层面的,是人类生存关于“心”的方面的诉求,那么“吃”就应该是物质层面的,是“身”的方面的满足。
很多研究者认为棋王之为棋王,文本应该赞誉的是下棋,高扬的是精神层面的意义而对吃和物质层面则应该是批判的态度。
[2]研究者普遍认为《棋王》宣扬的传统文化中的道家文化,根据这样的思路建构第二组二元对立关系。
传统文化所谓的“道”即为天地与我一体,主张无为、淡泊明智。
这是所谓“道”的至高境界,具有强烈的浪漫主义情怀。
而其对立的一方——“非道”则是与道家的无欲无求相悖,它是一种为生活所累、浮躁、焦虑、有着无穷贪念的状态,是一种现实主义的人生追求。
因此,“道”与“非道”又组成了另一组二元对立关系。
如图一:小说作为虚构的文本,它可以写成各种故事,还可以写成我们无法述说的其他情形,作者在这些不同的写法中,就有不同的看待事情的着眼点和方式。
[3]一、“心”与“身”分别作为“心”和“身”在文本中典型的王一生和脚卵,隐含作者对他们的态度毋庸置疑是有差异的。
我们从他们的外形和下棋两个方面看看其中的微妙差异。
1、外形在外形上,王一生和脚卵的共同特点是“瘦”。
一方面“瘦”是特定年代的物质匮乏,人们对吃的需要得不到满足的现实表现;另一方面则是精神层面的,因为“瘦”是道家高士外形的显著特点,因此,它在此还有文化内涵。
王一生的“瘦”在文本中有三处描写。
第一次:我在火车上见到他,一个精瘦的学生孤坐着。
第二次:“王一生很高兴,起来把衣服穿上,显得很瘦”。
第三次:“他就急急地顺着公路走了,脚下扬起细土,衣裳晃来晃去,裤管前后荡着,像是没有屁股”。
[4]在这三次外形描写中,王一生是一个挂衣架的外形,是一点肉也没有的精瘦的仙风道骨的道家高士形象。
“瘦”是王一生最突出且唯一的外形特点。
再来看看脚卵。
“脚卵是南方大城市的知识青年”,强调“南方大城市”说明他是有些来头的,可能是有身份和背景的。
“个子非常高,又非常瘦”,与王一生很相似。
另一方面,在精神气质上,隐含作者在给予脚卵与王一生某种内在联系。
“动作起来颇有一些文气,衣服总是穿得整整齐齐,有时候走在乡间小路上,看到这样一个高个儿纤尘不染,衣冠楚楚,真令人生疑”,从衣着上看,脚卵穿戴整齐而且比较考究。
如果“高”、“瘦”、“知识青年”是脚卵与他人的相似处,那么“衣冠楚楚”则是在力图展示脚卵身份的与众不同。
在文本中人物所处的环境能做到“衣冠楚楚”显然是有着与其他知青不同的背景。
从“衣冠楚楚”、“生疑”,隐含作者暗示了脚卵与王一生的同中之异。
脚卵这个人物在外形上与王一生有某种一致性。
这是隐含作者在精神气质上给予脚卵的正面肯定:他具有传承传统文化的最大可能性。
但另一方面脚卵却在现实人生中沾染了太多习气,脚卵本应该是传统文化的卫道士,然而他却只是现代人生的守护者。
如果王一生是心身统一的典型的话,那么脚卵就是心身分离的代表。
2、下棋首先二人的棋本身的不同:一个是无字棋,一个是乌木棋。
两者一个简朴,一个奢华;一个实用,一个更具观赏价值;这其中也有对下棋态度的影射。
其次是二人对下棋态度和目的不同。
我们发现整个文本对脚卵下棋描写很少,而在这为数不多的描写中我们发现了一个细节:王一生答应与脚卵下棋了,这时脚卵却出去了。
一会儿又进来了,而出去进来之间发生的唯一变化就是“穿得笔挺了”,而且身后随来很多人。
这里脚卵前后的衣着变化与前面分析的“衣冠楚楚”似乎达成了某种契合,脚卵是一个现实主义者。
他的下棋是要使自己达到一种轰动效应,所以他领来了一群人以求达到那样的目的,他的下棋也如他对王一生的“接待仪式”一样落入形式大于内容,他更多看重的是下棋的形式和格调而非下棋本身。
下棋作为精神的外在行为表现,脚卵也下棋,说明脚卵与这精神是有联系的,但是正如前面分析的心身分离一样,在下棋方面他走向了形神分离。
王一生则不同,他无论在外形还是在下棋方面都是心身统一、形神统一的。
他下棋从不在乎外在形式和格调,在任何地方、任何情况下他都可以集中精力全力以赴。
在大战九局连环中的表现更是让人目瞪口呆。
王一生的专注、精细、稳重在举手投足中尽显,完全进入到了一种无我状态。
“王一生孤身一人坐在大屋子中央,瞪眼看着我们,双手支在膝上,似无所见,似无所闻。
高高的一盏电灯,暗暗地照在他脸上,眼睛深陷进去,黑黑的似俯视大千世界,茫茫宇宙。
”处于逍遥状态的王一生对世界和宇宙是一种“俯视”的姿态,他似乎是进入了道家的至高境界了,他是心身统一的。
二、传统文化与现代人生以往的研究者认为《棋王》是宣扬道家文化的观点是有一定依据的,但是道家文化并不能完全准确地解读文本。
我认为,在王一生的思想里既有道家文化也有儒家文化的影响。
道家要求“出世”,这体现在王一生人生态度上的逍遥和豁达;儒家要求“入世”,这体现在他对棋的执着追求。
但这两者又是互相融合的,作为二者的统一体,一方面在心境上,王一生无欲无求,同时在行为上,他又渴望得到人生价值的肯定。
所以,他的大战九局连环和对下棋的执着就很容易理解了。
所以文本宣扬的是中国传统文化而不仅仅是道家文化。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棋王》还是符合寻根文学的基本主题的,但是隐含作者对传统文化的肯定似乎又不是那么彻底,这具体表现在对现代人生的态度,即对脚卵的暧昧态度和对“吃”的无奈。
我们重新建立一个全新的矩阵二元对立。
如图(二)。
在文本中有很多“吃”的场景,不乏精彩的片段:他拿到饭盒后,马上就开始吃,吃得很快,喉结一缩一缩的,脸上绷满了筋。
常常突然停下来,很小心地将嘴边或下巴上的饭粒儿和汤水油花儿用整个食指抹进嘴里。
若饭粒儿落到衣服上,他马上一按,拈进嘴里。
若一个没按住,饭粒儿由衣服上掉下地,他也双脚再也不移动,转了身找。
[5]以往的研究者认为这样的描写是在展现王一生中道家思想的无欲无求,表明他对“吃”的热爱。
[6]我认为这样的评论是不符合作为一个读者的基本的感官感受的。
在王一生堪称惊心动魄的吃相中,我认为作者通过这个个体的吃相,更多的是要暴露出在特定环境下饥饿对人的一种摧残、对生命的一种迫害。
在现代人生的具体生活面前,就算有道家的无欲无求来支撑精神,人仍然是尴尬的。
基于这样的饥饿体验,王一生对脚卵的追求是理解的,隐含作者对脚卵也是理解的。
“吃”是文本的一大主题,在文本中有两处大规模的关于吃的描写:一次是吃蛇;另一次是吃脚卵收藏的宝贝;前一次侧重写脚卵,后一次侧重写王一生。
这是两次极具代表性的描写,我们从中可以窥探到作品的深沉思考。
在吃蛇的描写中,我们看到,吃蛇所需要的调料是由脚卵提供的,只有他收藏有酱油膏、草酸之类的东西,因为脚卵与其他知青在身份、背景上的差异,他吃东西很讲究。
文本给人的印象是:脚卵对“吃”是有欲望的,已经不仅仅是生存的本能要求。
这也是以往评论的基本观点。
但是脚卵也没有吃到过燕窝!燕窝做法的种种栩栩如生的描述,不过是脚卵的一种精神慰藉罢了,只是在物质极度匮乏的时代,一个普通人对食物的一种苦中作乐的想象。
另一处浓墨重彩的关于“吃”的描写是二人吃收藏的极难吃到的宝贝。
我们看到,虽然为环境所迫,王一生对“吃”只有最本能的要求,但他也并不拒绝“奢侈品”,文中写到:王一生欣喜地发现: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苦甜苦甜的。
“笑嘻嘻”一词说明了王一生的开心和满足。
如果文本对脚卵对食物的想象被评论为脚卵的欲望,那么关于王一生的这些描写是否也带有同样的性质?而我们看到的评论却是在一味地没有理由地赞赏王一生、贬斥脚卵。
这是不符合文本为我们展示的事实的。
我们不能因为王一生是“正面人物”,是传统文化的传承者,就对这样的细节视而不见,却在另一方面无限放大所谓的脚卵的“享乐主义”。
尽管脚卵并不是完美的角色,但是作者还是借助文本中的两个人物之口对他持肯定态度的。
王一生叹口气说:“倪斌是好人”,“好人”是对倪斌人格的肯定。
画家对脚卵表示理解,“你没有什么了不得的要求。
生活太具体了。
”三、寻求真人生从这两处正面评价,我们可以确定隐含作者对脚卵的态度是理解多于批判的。
而作为文本中的一个重要角色,脚卵是隐含作者提炼出来的“现代人生”的代言人,此时隐含作者对脚卵的肯定态度就不仅仅是对这个个体的态度,而是对脚卵所代表的“现代人生”的态度。
韩少功在《文学的“根”》中提出:文学要立足现实而又超越现实,揭示决定人类发展和生存的谜。
它的现实意义在于面对现代人生的种种名利欲、贪婪和种种无奈下,如何在传统文化的精华中汲取营养而获得真人生。
[7]“心”与“身”在文本中的具体表现是“下棋”和“吃”,它们代表人类生存的精神和物质两个方面。
虽然“吃”被看作人类生存的本能需要,但是在文本特定的背景下这种需要却是尴尬的。
如果这是人们在现代人生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那么通过“下棋”从传统文化中找寻生存缝隙则是人们在窒息的空气中找到的人生出路。
在“传统文化”与“现代人生”之间不是一堵封闭的墙,而是一扇敞开的门。
现代人生太具体了,人不可能生活在理想中,但是因为残酷的现实生活而失掉了人之本性也是不可取的。
从传统文化中汲取精华,保持出世的心态、入世的人生态度方可在现代人生获取“真人生”。
注释:(1)朱立元:《当代西方文学理论》,华东师大出版社,1997年,第253页。
(2)陈琪:《性爱、死亡、救赎——〈棋王〉、〈红高粱〉、〈古船〉对生命意识的诠释》,暨南大学2000届硕士论文,2000年。
(3)朱立元:《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第255页。
(4)阿城:《棋王》,《中国现代文学选读》下册,华东大学出版社,1987年6月第二版,第351页。
(5)阿城:《棋王》,《中国现代文学选读》下册,华东大学出版社,1987年6月第二版,第352页。
(6)孟凡东:《“寻根文学”创作的现代性辩证》,黑龙江大学2003年硕士论文,2003年。
(7)韩少功:《文学的“根”》,《作家》,1985年第4期,第2页。
宋成艳,女,贵州师范大学文学院中国现当代文学专业2006级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