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讲 柏拉图

柏拉图所受的影响大致说来有： 毕达哥拉斯、巴门尼德、赫拉克利特以及苏格拉底。 从毕达哥拉斯那里（无论是不是通过苏格拉底），柏拉图得来了 他哲学中的奥尔弗斯主义的成份，即宗教的倾向、灵魂不朽的信 仰、出世的精神、还有他对数学的尊重以及理智与神秘主义的密 切关联。 从巴门尼德那里，他得来了下列的信仰：实在是永恒的、没有时 间性的；一切变化都必然是虚妄的。 从赫拉克利特那里，他继承了一种消极的学说，即感觉世界中没 有任何东西是永久的。这和巴门尼德的学说结合起来，就达到了 知识并不是由感官得到的而仅只是由理智获得的这一结论。 从苏格拉底那里，他学到了对于伦理问题的首要关怀，以及他要 始就认定公民应该分为三个阶级：普通人，兵士，和 卫国者。只有最后的一种公民才能有政治权力。他们的人数比起 另外的两个阶级来要少得多。一开头他们是被立法者所选定的， 此后则他们通常便是世袭的了；但是在例外的情况下也可以从低 等阶级中提拔上来有希望的孩子，而在卫国者的孩子中遇有不能 令人满意的孩子或青年时，也可以把他们降级。
在柏拉图看来，主要的问题就是如何保证卫国者能够实现立法者 的意图。他对于这一目的提出了各种建议，有教育方面的，有经 济方面的，有生物方面的，也有宗教方面的。
第一桩事要考虑的，就是教育。教育分作两部分，即音乐与体育 。 “音乐”差不多与我们所称的“文化”同样广泛，而“体育” 则比我们所称的“运动”更要广泛。 威严、礼仪和勇敢就是教育所要培养的主要品质。 从最早的年岁起，对于青年所接触到的文学和允许他们能听到的 音乐，就有着一种严格的检查制度。母亲和保姆只能向孩子们讲 说规定的故事。荷马和赫西阿德都因为某些原因而不许讲述。 其次，对于音乐（近代意义的音乐）的检查制度。所能允许的节 奏必须是简单的，并且必须是能够表现勇敢而又和谐的生活的。 对于身体的训练是非常严厉的。除了烤鱼烤肉而外，谁都不许吃 其他方法烹制的鱼和肉，而且既不许加任何作料，也不许吃任何 点心。他说，按照他的食品养生的人绝不会需要医生。

即使我们假设有“智慧”这样一种东西，那末是不是就有任何一 种宪法形式可以把政府交到有智慧的人手里去呢？多数人是可以 犯错误的，而且事实证明也确实犯过错误。实际上是并不会有任 何一种法定选择的公民能够比全体人民更有智慧的。有人可能提 出，人是可以受适当的训练而获得政治智慧的。但是问题跟着就 来了：什么是适当的训练？而这归根到底，最后还会是一个有党 派性的问题。
因此，找出一群“有智慧”的人来而把政府交托给他们，这个问 题乃是一个不能解决的问题。这便是要拥护民主制的最终理由。
二、柏拉图的乌托邦
要了解柏拉图以及后来许多的哲学家，就有必要先知 道一些斯巴达的事情。斯巴达对希腊思想起过双重的 作用：一方面是通过现实，一方面是通过神话；而两 者都是重要的。现实曾使斯巴达人在战争中打败了雅 典，神话则影响了柏拉图的政治学说以及后来无数作 家的政治学说。神话的充分发展，见于普鲁塔克的 《莱库格斯传》，书中所赞颂的理想一大部分就形成了 卢梭、尼采和国家社会主义的学说。
一、柏拉图见解的来源
在讨论这些题目以前，我们要先分析他的生活环境怎样决定了他 政治和哲学见解。
柏拉图生于公元前428年伯罗奔尼撒战争的最初年代。他出生于 一个很优裕的贵族家庭，他的家庭与三十僭主统治时期所牵涉的 许多人物都有关系。当雅典战败时，他还是一个青年；他把失败 归咎于雅典的民主制，因为他的社会地位和他的家庭联系是很容 易使他鄙视民主制的。他是苏格拉底的学生，对苏格拉底怀有深 厚的敬爱；而苏格拉底是被民主制判处了死刑的。因此，他随之 转向斯巴达去寻求他的理想国的影子，是不足为奇的事。
经济方面：柏拉图提出卫国者应该实行一种彻底的共产主义，并 且士兵也应该实行，卫国者要有小房子和简单的食物；他们要象 在军营里一样地生活，大家在一起吃饭；除了绝对必需的东西而 外，他们不得有任何的私有财产。城邦的目的是为了全体人民的 好处，而不是为了一个阶级的幸福。财富和贫穷都是有害的，在 柏拉图的城邦里两者都不存在。
斯巴达的宪法非常复杂。有两个王，属于两个不同的家族，并且 是世袭的。两个王之中有一个在战时指挥军队，在平时他们的权 力是有限制的。他们是长老会议的成员，长老会议由三十人组成 （包括两个王在内），其余的二十八人必须年龄在六十岁以上， 并由全体公民选举出来终生任职，但是只能从贵族家庭中选出。 长老会议审判罪案，并为公民大会准备议程。公民大会包括全体 公民；任何法律不经公民大会同意，都是无效的。然而它的同意 虽说必要，但是还不够；在其生效以前，必须先由长老和行政官 宣布决定。 除了两个王、长老会议、公民大会，政府还包括第四个部分—— 五个监察官。他们是从全体公民中抽签选举出来的，监察官在宪 法里是一个“民主的”成份，是为了平衡王权。任何一个王出征 的时候，都有两个监察官跟随着他，监视他的行动。监察官是最 高的民事法庭，但对于王他们却可以进行刑事审判。
莱库格斯，也象别的改革者一样，认为儿童教育是“一个变法者 所应该加以确定的最主要、最重大的事”；而且他也象一切以追 求军事力量为主要目的的人们一样地急于增加出生率。 一个孩子生下来之后，父亲就把他抱到家族长老的面前去加以检 查：如果孩子健康，就交还给父亲养育；如果孩子不健康，就把 他抛弃到深水潭里去。孩子们从一开始就受严格的锻炼。至于学 习，他们学的只是对他们有用的东西：其余的时间他们便来学习 怎样服从，怎样忍受痛苦，怎样担负劳动，怎样在战斗中克敌制 胜”。其教育制度既不鼓励私产，也不鼓励私情。 同性爱，无论男性的或女性的，在斯巴达都是一种公认的习惯， 并且是对青春期男孩子的教育中的正式一部分。 他们的纪律和生活秩序就在他们完全成人以后，也还继续保持着 。任何人想要随心所欲地生活都是不合法的。
共产主义也应用到家庭上来。他说，朋友们的一切东西都应该是 大家共同的，包括妻子和孩子在内。首先，女孩子们也严格地受 着和男孩子们一样的教育，学习音乐和体育，并且和男孩子们一 道学习作战的技术。女人在一切方面都和男人有着完全的平等。 有的女子有哲学的头脑，适于作卫国者；有的女子则好战而可以 成为良好的兵士。




其哲学思想是怎样和他政治上的权威主义思想相联系着的呢？ 首先：“善”与“实在”都是没有时间性的，最好的国家就是那种由于 具有最低限度的变动与最大限度的静止的完美、从而也就最能模仿天上 的样本的那种国家，而它的统治者则应该是最能理解永恒的“善”的人 其次：柏拉图象一切神秘主义者一样，在他的信仰里也有一种确实性的 核心，而这种确实性在本质上除了依靠一种生活方式而外，是无法与人 相通的。如果一个人要做一个好政治家，他就必须知道“善”；而这一 点又惟有当他结合了知识的训练与道德的训练才能做得到。如果允许不 曾受过这种训练的人参预政府的话，他们将会不可避免地败坏政治。 第三：按照柏拉图的原则来造就一个好的统治者，就需要有很多的教育 。从柏拉图的观点说来，几何学就是其中最本质的东西。在认为没有数 学就不可能有真正的智慧的这观点就蕴涵着寡头政体。 第四：柏拉图认为闲暇乃是智慧的主要条件；智慧只能求之于那些享有 独立的生活资料的人们，或者是那些由国家来负担因而不必为生活担忧 的人们。这种观点本质上是贵族的。
斯巴达的现实 拉哥尼亚，以斯巴达或拉西第蒙为其首都，占据伯罗奔尼撒的东 南部。斯巴达人在多利亚人从北方入侵时，便征服了这片地区， 并使这里原有的居民沦为农奴。这些农奴叫作希洛特（Helot） ，全部土地都属于斯巴达人。
斯巴达人的法律和习惯禁止他们自己耕种土地；一是因为他们认 为劳动是可耻的事，二是为了要使他们能永远自由地服兵役。农 奴是不能买卖的，而是附着于土地上；土地分成份地，每个成年 的斯巴达男子都有一块份地或者几块份地。地主本人每年从耕种 份地的希洛特那里收取一定数额的粮食。
斯巴达公民的唯一职业就是战争，他从一出生平就受战争的训练 。经过部族首领的检查之后，病弱的孩子是要抛弃掉的；唯有颇 为茁壮的孩子才能得到抚养。所有的男孩子都放在一所大学校里 面受训，一直到20岁为止；训练的目的是要使他们坚强，不怕痛 苦，服从纪律。文化教育或科学教育都被认为是无意义的事；惟 一的目的就是要造就全心全意为了国家的好战士。
立法者选定了一些男女作卫国者之后，就命令他们都住在共同的 房屋，吃共同的伙食。象是我们所理解的婚姻，必须彻底地改造 过，使得新郎们和新娘们相信他们是由抽签而结合的，但事实上 这个城邦的统治者是根据优生原则来加以分配的。他们的安排会 使得最好的父亲将有最多的儿女。所有的孩子一出生，就从父母 那里带走，父母们绝不知道谁是他们自己的孩子，畸形的孩子和 低劣的父母所生的孩子，“都要放到一个人所不知的神秘地方去 ”。未经国家批准的结合而出生的孩子，都算是不合法的。 母亲的年龄应该在二十岁至四十岁之间，父亲的年龄应该在二十 五岁至五十五岁之间。不在这些年龄的限度之内，则性交是自由 的；但却要强迫他们流产或杀婴。在国家所安排的“婚姻”中， 个人是没有发言的余地的；他们是受着他们对于国家的义务所驱 使，而不是受着那些诗人们所歌咏的那种平庸的感情所驱使的。
斯巴达的神话
斯巴达国家在我们看来就是纳粹如果得到胜利时所要建立的那种 国家的一个雏形。但对希腊人和中世纪和近代的人来说，斯巴达 是一个神话，而这个神话主要地是由普鲁塔克给确定下来的。神 话的充分发展，见于普鲁塔克的《莱库格斯传》； 书中所赞颂的理想一大部分就形成了卢梭、尼采和国家社会主义 的学说。 普鲁塔克说，莱库格斯决心为斯巴达立法，于是就周游各地以便 研究各种不同的制度。后来他旅行归来，“就把它拿到斯巴达来 实行：规定了商人、匠人和劳作者各守其分，于是他就建立起一 个高贵的国家”。他把土地平均分配给斯巴达全体公民，为的是 “把一切破产、嫉妒、贪婪和享受以及一切的富有和贫困都驱逐 出境”，斯巴达没有私产，不鼓励富有和贫穷。
第五讲 柏拉图
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是古代、中世纪和近代的一 切哲学家中最有影响的人；在他们两个人中间，柏拉 图对于后代所起的影响尤其大。亚里士多德本人就是 柏拉图的产儿，基督教的神学和哲学，直迄十三世纪 为止，始终是柏拉图式的。 柏拉图哲学中最重要的东西：第一，是他的乌托 邦，它是世界上的乌托邦中最早的一个；第二，是他 的理念论，它是要解决迄今仍未解决的共相问题的开 山始祖；第三，他主张灵魂不朽论；第四，是他的宇 宙起源论；第五，是他把知识看成是回忆而不是知觉 的知识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