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中庸》中“诚”的文化内涵的历史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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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毅教训的文化内涵分析诚毅校训有深刻的文化内涵,它是嘉庚先生精神追求的、人格特征的概括,也表现了嘉庚先生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领悟,是先生对传统文化精神的科学提炼:对中国文化的概括,北京大学哲学家张岱年先生认为:易经“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是中华民族的基本精神品质,是说中华民族既有血性、有勇气、刚强、坚毅而执着,为完成事业可以一往无前,不畏艰险,不畏困难,有一股阳刚雄健之气。
同时,中华民族又是最为善良的民族,中国人有如大地一样生养万物,承载万物的仁爱、宽厚能容之心,这是民族的母性气质。
嘉庚先的校训之“诚毅“二字,毅字直接就是来源于“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的雄健品格,而“诚”的精神则是由“厚德载物”发展而来。
先说“诚”与“厚德载物”的仁爱精神中国的文化传统奠基于儒学,孔子儒家学说的主要内容就是仁爱精神,也就是易经中“厚德载物”的宽厚仁爱精神,在论语全书中,作为最高道德标准的仁字,共出现105次,是<论语>中出现得最多的概念,所以后人将孔子的儒学称之为“仁学”,孔子讲的“仁”有很多具体的表现,其中最重要的就是“信”,《论语》规范“仁”的涵义,见“子张问仁”一节。
子张问仁于孔子。
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
”“请问之。
”曰“恭、宽、信、敏、惠……。
”(《阳货》)“仁”所包含五个方面,检读《论语》全书,提到次数最多的是“信”(全书提到恭13次、宽14次、信38次、敏9次、惠8次)。
在孔子的理论体系中,显然可以看出“信“是孔子仁学的核心概念。
“信”在孔子的体系中是核心价值。
司马迁在《史记·孔子世家》中历述孔子生平之后,说到孔子弟子三千,身通六艺者七十二人,特别转引《论语·述而》中说的“孔子以四教:文、行、忠、信”,予以概括。
在司马迁的心目中,孔子是把“信”作为教育重点。
《论语》有关“信”的论述,体察其涵义,约略可以分为两个方面:作为统治者的为政道德,以信为政;作为社会公有道德,以信立身。
诚信的内涵及社会价值 Document number:NOCG-YUNOO-BUYTT-UU986-1986UT诚信的内涵及其社会价值诚信是一个人立身之本,是社会和谐的基本道德准则之一,也是世界上一切民族、一切国家的人民都推崇和必须遵守的道德规范。
在古代社会是这样,在当今这个市场经济时代尤为重要。
任何一个时代、任何一个社会、任何一个国家没有了诚信都是不行的,如果没有诚信社会就必然会陷入混乱而无序,所以树立公民的诚信意识,遵守诚信的道德标准,建立社会诚信体系,以诚信行事办事是十分必要的。
一、“诚信”基本含义?“诚”,诚实也。
《说文·言部》说:“诚,信也。
”唐代孔颖达在解释《周易》“修辞立其诚”时说:“诚,谓诚实也”。
《增韵·清韵》说:“诚,无伪也。
真也,实也”。
朱熹说“诚者,真实无妄之谓”。
(《四书集注·中庸》)可见,诚就是诚信、真实、无伪的意思。
“信”的含义是:第一,《说文·言部》说:“信,诚也”。
《字汇·人部》说:“信,慤(悫、悫:音què,忠厚,诚实)实也”。
孔颖达在解释《礼记·礼运》中“讲信修睦”时说:“信,不欺也”。
即信是诚实的意思。
第二,信,确实,的确。
第三,信,相信。
信从字的结构上看,从人从言,人所说出来的话要真实不欺,要兑现,就是常言说的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反悔,一定要言而有信。
“诚”与“忠”不能分离的。
《说文》:“忠,敬也。
尽心曰忠”。
《广韵》:“忠,无私也”。
朱熹说:“尽己之谓忠”。
杨倞《荀子·礼论注》:“忠,诚也”。
中心为忠,“中”是中正不偏邪。
“忠”含义是尽心竭力、无私、诚实的意思。
可见,“诚”、“信”和“忠”可以互训的。
它们共同的意思是诚信、诚实、无私。
所以,诚信、忠诚、忠信连用。
二,“信”在儒家伦理学说中的地位。
诚信是中华文化的基本特征之一。
儒家、墨家、道家和法家都讲信,只是各家的出发点、目标和追求不同罢了。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诚”和“信”一、“诚”的源流和内涵中国传统伦理对诚信问题的探释,可以追溯到先秦儒家:中国最早的历史文献《尚书》中已出现“诚”的概念,《尚书·太甲下》中有“神无常享,享于克诚”的记载,此时“诚”主要指笃信鬼神的虔诚。
《周易》中,“诚”已摆脱纯粹的宗教色彩,具有日用人伦的道德意义。
《周易·乾》中讲:“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认为君子说话、立论都应该诚实不欺、真诚无妄,才能建功立业。
“诚”在孔子那里虽未形成理论概念,但他多处讲“仁”,其修己爱人的内在意蕴与“诚”是一脉相通的。
在孟子那里,“诚”逐步成为体验道德本体、规范人们道德行为的一个重要理论概念。
他说:“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至诚而不动者,未之有也;不诚,未有能动者也。
”(《孟子·离娄上》)孟子以此告诫人们,“诚”是顺应天道与人道的基本法则。
荀子发挥了孟子“诚”的思想,并开始以“诚”涉政,把“诚”从做人之道扩展为治世之道,指出“诚”乃“政事之本”。
在儒家经典《礼记·大学》中,“诚意”作为“八条目”之一,成为连接“格物”、“致知”与“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重要环节,成为道德内养与外成的关节点,具有促进道德完善、家庭和睦、国家兴旺与下安宁的多种社会功能。
经典格言:至诚如神。
《礼记·中庸》真诚的最高境界有如神灵。
惟天下之至诚,为能化。
《礼记·中庸》只有天下最真诚的心才能感化人。
诚者,天之道也;思诚者,人之道也。
《孟子·离娄上》真诚,是自然之理;心地真诚,是为人处世之理。
君子以言有物,而行有恒。
《周易·家人》言:言谈。
物:实际内容。
行:行为。
恒:恒心。
君子说话有根据,做事有恒心。
君子以行言,小人以舌言。
《孔子家语·颜回·孔子语》君子用行动来说话,小人则光说不做。
圣人为知矣,不诚则不能化万民。
《荀子·不苟》圣人固然是无所不晓,但是不是真诚也不能感化万民。
**朱熹对中庸的总结**
朱熹,作为宋明理学的集大成者,对中庸思想的阐释和总结极为深刻。
他通过注解、辨析和论述,使得中庸这一儒家经典思想更加明晰和系统。
在朱熹的理解中,“中庸”并非简单的折中或者平庸无为,而是一种至高无上的道德境界和处世智慧。
它要求人们在处理事物时,能够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把握事物的本质和内在联系,做到既不过分也不及,恰到好处。
朱熹强调中庸之道的实践性和普遍性。
他认为,中庸之道并非遥不可及的理想,而是可以通过日常修行和不断学习来达到的。
同时,中庸之道也适用于各个领域和层面,无论是个人修养、家庭关系、社会治理还是国家外交,都需要遵循中庸之道。
在阐释中庸之道时,朱熹特别注重“诚”的概念。
他认为,“诚”是中庸之道的核心和基础,只有内心真诚无伪,才能做到行为上的中庸。
同时,“诚”也是沟通天人、实现天人合一的重要途径。
此外,朱熹还强调中庸之道的灵活性和包容性。
他认为,在遵循中庸之道的基本原则下,可以根据实际情况灵活应变,而不是僵化地遵守规定。
这种灵活性和包容性使得中庸之道具有更强的生命力和适应力。
总的来说,朱熹对中庸思想的总结极为系统和深入,他将中庸之道提升到哲学的高度,使得这一思想成为儒家学说中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
通过朱熹的阐释和总结,中庸之道得以更好地传承和发扬,对后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中庸》“知行合一”思想探析摘要:《中庸》是先秦儒家最重要的经典之一,其中蕴含着丰富的“知行合一”思想,包含了“知”、“行”、“知行合一”不同的思想层次和逻辑关系:其“知”与“行”,须“上合于道,下合于身”,并以“天人合一”思想为基础,以“诚”为方法,从“自诚明”或“自明诚”,从“成己”到“成物”,最终实现君子“成己成人”乃至“成物”的“至诚”境界,彰显了儒家理想人格——君子培养的基本理路。
关键词:《中庸》知行知行合一《中庸》作为先秦儒家最重要的经典之一,蕴含着丰富的“知行合一”思想,是儒家阐释君子如何“知”,如何“行”,如何解决“知、行”关系等道德实践问题的重要典籍。
单从字面来看,《中庸》全篇3600个字中,“知”字出现42次,“行”字出现33次,其中10处左右同时出现。
“知行合一”的形式、方法、次第、目的、意义等涉及君子道德实践的诸多问题,其丰富的思想内涵可以从《中庸》的主旨义理概念如“道”、“身”、“天”、“人”、“成己”、“成物”、“诚”得以体现,本文拟从这些概念的厘定、分析,阐释其所蕴含的“知行合一”思想。
一、上合于道,下合于身在理解“知行合一”时,人们首要问题便是:什么是“知行合一”?曰:“知者行之始,行者知之成。
”[6](11)由此可见,“知”“行”并不是两件事情,它们其实是一回事,“知”定然要表现为“行”,不“行”不能算作真知;“行”当然要依靠“知”,不知又怎么能“行”。
这样,在《中庸》文本视域下,对于“知行合一”的理解,是在对《中庸》全篇思想分析之后,人们就可以知晓。
《中庸》作为一个带领人们感知世界、认知世界和指导道德实践的文本视域,在它的语境下,“知”与“行”既合于“道”,又合于“身”,也就是说“知”与“行”,“上合于道,下合于身”,既符合儒家理想人格——君子践行仁道,实现天下归仁的目标;又符合君子修身立命,成就自身道德价值追求的目的。
《中庸》从首章“率性之谓道”,便给出了什么是“道”,也就是说循“性”而为,便是“道”。
【内容摘要】“诚”是中国传统哲学中重要的思想范畴,在思想史上,《中庸》是第一部对“诚”进行了深入系统阐释的儒家经典。
在《中庸》中,“诚”具有本体论、道德论的双重文化内涵,成为天人合一的枢纽。
本文利用训诂学中关于汉语词源、词义引申的原理和方法,结合格式塔心理学、认知语言学的理论,探讨在《中庸》对“诚”的哲学阐释背后蕴藏着的中华民族文化思维与观念的世界,并在这一层面对“诚”的文化内涵进行历史阐释。
文章认为,就词义而言《中庸》中的“诚”与春秋时期的“壹”词源意象与引申义列十分相似;“壹”和“诚”都有“聚合—充实”的词源意象,“诚”所体现的正是在它词源意义里涵盖的“凝聚充实、专一不贰”的核心思想。
通过这一解释,本文对训诂学在历史文化研究中的独特价值进行了反思与阐释。
【关键词】诚;壹;词源意象;引申;比较互证。
【作者简介】孟琢,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训诂学。
一、问题的提出与方法论的说明“诚”是《中庸》核心的哲学范畴之一,具有本体论、道德论的双重内涵。
张岱年先生指出:“诚本是一种合内外之道,而亦可说是一种合天人之道。
”[1]它贯通了本体论和道德论,是沟通天道人道、实现天人合一的枢纽。
在《中庸》之前的文献中,能见到的“诚”字很少。
经史著作中仅见四例:《左传·文公十八年》:“齐圣广渊,明允笃诚。
”《国语·晋语三》:“贞为不听,信为不诚。
”《大雅·崧高》:“申伯还南,谢于诚归。
”《论语·颜渊》:“诚不以富,亦祗以异。
”《论语》中的“诚”是情态副词,其余三例均为“诚信、诚实”之义,皆无《中庸》中“诚”所具有的本体论内涵。
因此,学者一般认为《中庸》对“诚”进行本体论阐释是一种哲学上的创新。
我们要追问的是:(1)“诚”有没有可以追溯的思想史渊源?(2)同样表示诚信,为何“诚”具备本体论的内涵,“信”不具备?本文认为,“诚”源自春秋时期“壹”的观念,其本体论内涵由先秦特定的文化思维模式所决定。
为了证明此点,我们借助传统训诂学中关于词义引申、汉语词源的理论。
引申指“词义从一点出发,沿着本义的特点所决定的方向,按照各民族的习惯,不断产生相关的新义或派生同源的新词,从而构成有系统的义列”[2]。
引申以“词义特点”为灵魂,它源自造词的理据,并贯穿于词义引申的全过程[3]。
关于词义特点,需要说明三点:第一,就语言本质而言,词义特点是人类在造词过程中对客观事物的特征的理解和取象。
词源学用“意象”来说明它的实质,“意象是古人理解事物特征的形成方式和过程的概括抽象出的图像”[4],又称之为词源意象。
第二,就语言结构而言,词义特点是词义的内在理据,它的语言单位是义素而不是义项。
第三,就语言描写而言,词义特点难于抽象概括,一般通过词组的搭配来描写它的形象特点与动态过程。
在词义引申的过程中,不同的多义词往往沿着相类似的线路进行引申,陆宗达、王宁先生称之为“比较互证”[5]。
例如“过”“越”的本义都是“经过”,其引申线路如下[6]:过:经过、经历——超过、过分——过错——扩散越:经过、经历——超过、过分——迂阔——传播、宣扬“比较互证”的现象大量存在,它反映出人类思维的规律性——既反映出个体的认知规律,也反映出中华民族整体的文化思维。
对于此点,心理学、认知语言学和训诂学可以互相印证。
首先,格式塔心理学证实了人类思维——特别是创造性思维是通过意象进行的。
这种意象并非普通意义上的意象,而是通过知觉的选择作用生成的意象[7]。
心理学和词源学的“意象”均强调认知取象的过程非常相似。
由于“意象”是思维的内在方式,“比较互证”建立在意象的相似性上,因此,“比较互证”反映出人类思维基点的相似性。
其次,训诂学根据荀子“同状异所”“异状同所”之说,将引申分为“同状引申”与“同所引申”两类,前者指“不同事物的外部性状相似,可以共名或同源”,后者指“事物与它所具有的性状,或同一事物上共存的性状,可以共名或同源”[8]。
根据认知语言学理论,“同状引申”的心理机制是隐喻(metaphor),强调事物的相似性。
“同所引申”的心理机制是转喻(metonymy),强调事物的相关性。
Lackoff指出:“隐喻无处不在,在我们的语言中、思想中,其实,我们人类的概念系统就是建立在隐喻之上的。
”[9]既然隐喻、转喻是人类思维的机制,那么,“比较互证”还能反映出人类思维模式的相似性。
在这两重意义上,语言研究指向了人类思维的世界,这是哲学的母体;以“过”“越”为例,它们的引申体现出中国古人“过犹不及”的思维方式。
因此,本文通过对“壹”“诚”进行“比较互证”,考察其词源意象和引申义列的相似性,从而展现它们共同的文化思维模式,并证实二者的历史渊源。
二、先秦时期“壹”的观念“壹”在《国语》《左传》中频繁出现[10],是春秋时期非常普遍的一种观念。
《玉篇·壹部》:“壹,诚也。
”《助字辨略》:“壹,专一,犹言诚也,实也。
”古代训诂学家已经意识到它与“诚”意义相近,我们进一步进行考察:“壹”的词义特点是“向内聚合——充实郁积”的状态。
《说文·壹部》:“壹,專壹也。
”据此,“壹”的本义是“專”。
《寸部》:“專,六寸簿也。
一曰專,纺專。
”専古作叀,即象纺锤之形。
纺锤的特点是旋转,因此,从專得声之字多有“旋转”之义。
如《竹部》:“篿,圜竹器也。
”《口部》:“團,圜也。
”《手部》:“摶,圜也。
”《车部》:“轉,运也。
”旋转纺锤,能把丝线集中成束,故専有“向内聚合”的意象,《说文》以“專”训“壹”,是用“聚合”来解释“壹”的词义特点。
此外,在先秦文献中,“壹”和“贰”是反义词,将其词义进行对比,也能凸显“壹”的词义特点。
《说文·贝部》:“贰,副、益也。
”《左传·隐公三年》“王贰于虢。
”杜注:“王欲分政于虢,不复专任。
”《左传·闵公元年》:“间携贰。
”杜注:“离而相疑者,则当因而间之。
”据此,贰有分散、别离、背叛的义项,其词义特点为“向外判分”,与“向内聚合”截然相反。
“向内聚合”导致了“充实郁积”的状态。
壹与噎、饐、曀、㙪同源,《说文·口部》:“噎,飯窒也。
”指饮食过量后的郁积感。
《食部》:“饐,饭伤湿也。
”杨树达先生指出:“饐谓饭含水气,未能宣散,郁蒸致败也。
”[11]《日部》:“曀,阴而风也。
”《土部》:“㙪,天阴尘也。
”指天地之间气机充满,鼓荡难泄。
要之,在噎、饐、曀、㙪的词义中,贯穿着充实郁积的意象。
“壹”的词义特点贯穿了它的词义引申的过程。
壹的本义为聚集,如《礼记·玉藻》:“壹食之人。
”郑注:“壹,犹聚也,为赴事聚食也。
”由此出发,壹引申出两组词义。
首先,聚集引申出“充实郁积”之义,这是一种因果的引申,并导致了“壹”的孳乳造字。
例如《王风·黍离》:“行迈靡靡,中心如噎。
”毛传:“噎,忧不能息也。
”“噎”指忧愁的郁积充实,即俗语“心里堵得慌”。
《管子·度地》:“夏有大露,原烟噎。
”“噎”指烟雾郁积不散。
“聚合—充实郁积”的词源意象和宇宙初始阴阳未判、元气氤氲的意象具有高度的相似性。
在声音关系上,“抑郁”即“氤氲”之转语。
因此,“充实郁积”又引申出“宇宙本体”的意义[12]。
《说文·壶部》:“㚃,壹㚃也。
从凶,从壺不得泄凶也。
《易》曰:天地壹㚃。
”在古文字中,“㚃”是“壹”的异体字,“㚃”从壶,何琳仪认为在战国文字中“壹”与“壶”是一字之分化,秦统一之后才叠加吉为声符[13];郝士宏进一步指出,正因为壶体圆而浑成,所以先民借用这一物象来记录语言中“壹”这个词[14]。
“㚃”下段注:今《周易》作絪缊,他书作烟煴、氤氲。
蔡邕注《典引》曰:“烟烟煴煴,阴阳和一相扶皃也。
”张载注《鲁灵光殿赋》曰:“烟煴,天地之蒸气也。
”《思玄赋》旧注曰:“烟煴,和皃。
”……许释之曰“不得泄”也者,谓元气浑然,吉凶未分,故其字从吉凶在壶中会意。
“壹㚃”和烟煴、氤氲、抑郁皆为双声连绵词,指宇宙混沌未判时的浩荡元气,此处的“壹”具有“宇宙本体论”的文化内涵。
《说文·一部》:“一,惟初太始,道立于一,造分天地,化成万物。
”在中国文化中,以“一”为宇宙本体,通过不断的“造分天地”来创造万物的观念有着悠久的传统。
早在《周易》中,阴阳两爻的对立已经蕴含着“造分天地”的观念。
《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易·系辞》曰:“天地絪缊,万物化醇。
”更是对这种宇宙观的哲学表述。
以上是“壹”的第一组引申义列,在第二组引申义列中,“聚集”引申出“统一、相同”之义,例如《左传·昭公二十三年》:“帅贱多宠,政令不壹。
”杜注:“军多宠人,政令不壹于越。
”“壹”指政令统一。
《周礼·合方氏》:“同其数器,壹其度量。
”“壹”指统一度量。
在隐喻的作用下,表达外部世界的词汇可以用来表达心理、情感,故“统一、相同”又引申为心志、态度的“专一”。
例如《左传·文公三年》:“君子是以知秦穆公之为君也,举人之周也,与人之壹也。
”杜注:“壹,无二心。
”《左传·襄公二十六年》:“子展俭而壹。
”杜注:“居身俭而用心壹。
”《孟子·公孙丑上》:“志壹则动气”,《集注》:“壹,专一也。
孟子言志之所向专一,则气固从之。
”“专一”的心理状态引申为“专一的德行”。
在周人的观念中,“壹”是一种重要的品德。
“壹”和“贰”词义相反,“贰”在先秦文献中具有非道德的含义,因此,“不贰”与“壹”的同义。
《左传·昭公十三年》叔向称晋文公之德,谓其“好学而不贰。
”《左传·昭公二十六年》晏子论礼,谓“臣共而不贰”为“礼之善物”。
《国语·晋语四》寺人勃鞮论君臣之道,谓“事君不贰是谓臣,好恶不易是谓君”,皆以“不贰”为君子之德。
在“壹”用来表示专一的德行时,有两个值得注意的现象:首先,在文献语境中“壹”的意义与“诚”十分相似,可以替换。
例如《左传·襄公二十一年》臧纥曰:“洒濯其心,壹以待人……信由已壹,而后功可念也。
”杜注:“言非但意念而已,当须信已诚至。
”在这里,“壹”是获得民众信任的必要条件,故杜预以“诚”释“壹”,二者可以互相替换。
又如《左传·成公十三年》:“不榖恶其无成德,是用宣之,以惩不壹。
”在这一语境中,“壹”即是“成德”。
“成”“诚”同源,后文将要详论,“壹”为“成德”,可以它与“诚”意义相通。
其次,“壹”不仅是君子之德,也是神明之德。
《左传·庄公三十二年》:“神,聪明正直而壹者也。
”《国语·周语上》:“夫神壹不远徙迁。
”在周人的观念中,“壹”的德行能够打通人与神明之间的界限,根据《国语·楚语下》的记载,在“民神不杂”的远古时代,想要成为感通神明的巫觋,首要条件就是“精爽不携贰”,也就是“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