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现代性、大众传媒与公共性的重构下
- 格式:doc
- 大小:28.50 KB
- 文档页数:13
大众传媒的公共性和公益性大众传媒是现在社会必不可少的信息生产者和信息提供者,它们比其他类型的传播者地位更优越、力量更强大。
它们所拥有的传播能力和权利都远远超过了作为个人的社会成员或其他一般社会群体。
大众传媒的公共性主要指的是它们作为社会公众了解沟通外界的重要信息来源,是为整个社会所共有的,不仅新闻工作者具有使用参与大众传播的权利,社会公众也具有使用大众传媒行使监督、批评、情愿等权利,即大众传媒是一种社会公共资源,同时又因为其强大的影响力对整个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道德具有广泛而强大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涉及到普遍的社会秩序和社会公共生活。
再则,大众传媒是某些稀有公共传播资源的受托使用者,作为公共财产的使用人,它们必须对社会和公众承担相应的责任和义务,这就是它们的公益性。
随着市场经济的发展,一些大众传媒,为了收视率、点击率、发行量等等,肆意炒作,运用一些低俗的手段来哗众取宠,博眼球。
把大众传媒的重要职责“公益性”、“公共性”丢弃,错误地引导了受众的经济、政治甚至是文化道德观念。
媒体研究人李幸说:“2010年,肯定是中国电视的相亲交友年。
”在2010年年初,江苏卫视一档婚恋交友节目《非诚勿扰》,进入了我们的视线,开启了“全国热恋”的浪潮。
一些年长的女性,更是从周一到周日,坐在电视机前评论1号女嘉宾学历太高、2号男嘉宾收入过低。
把剩女剩男、价值观、金钱观等问题越吹越大。
逼得一些20岁出头的女性,还没真正尝得爱情的滋味,就要用“有房、有车、有钱”的标准来物色对象。
固然,他们展现了婚恋观、价值观的多元化,但电视作为公共平台,不应该放大明显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思想行为。
媒体常常在《有话大家说》等节目,谈论“剩女剩男”、“拜金女”等现象,然而,这些现象不正是你们所引起的吗?大众传媒本来应该是给受众提供正确、有价值的信息,可是现在却成了社会问题的源头。
10年4月20日,网友黑刀发表了一遍日志,关于他参加《非诚勿扰》的经过:23号女嘉宾竟是节目组找来的托。
近代中国政治变迁中的权力聚散现代化的变迁与抗拒,是十九世纪中叶到二十世纪中叶百年中国历史的主题,这已成为目下学术界公认的不争事实。
现代化的发展有其阶段性的一般法则,美国比较现代化学者布莱克曾概括为现代性的挑战、现代化领导的稳固、经济和社会的转型和社会整合四个阶段。
更概括地说,我们可以将布氏的四个阶段分为前后相续的两大历史段落,第一,在回应现代化挑战的基础上重建政治共同体,第二,实现以经济起飞为动力的文明结构转型。
近代中国始终处于现代化发展的前期:外部世界的挑战出现了,社会内部的现代化因子和集团也在集聚,面临的关键问题在于实现从传统领袖向现代领袖的权力转移,重新平衡社会资源配置,建立一个具有现代化导向的、高效率的、开放的政治共同体。
这样,政治发展就成为近代中国现代化变迁的核心问题。
一个国家的政治遗产往往决定了其现代化政治变迁的不同道路。
亨廷顿认为:有两种传统的政治体制,即官僚帝国制与封建等级制:“在一个官僚政体中,权力已经集中,而这一政体最重要的问题是如何通过官僚机构来推行现代化的改革。
在封建制或其他权力分散的政体中,革新政策的先决条件是必须集权”。
如果说西欧、日本属于封建等级制的话,那么传统中国就是官僚帝国政体的典型代表。
从表面看来,在历史上继承下来的一整套科层化的官僚制度和中央集权体系,只要实行功能的转换,重建现代化取向,似乎就能现成地用来推进现代化改革。
然而,历史并非那么逻辑地演绎。
相反,当封建化的日本迅速对西方作出反应,建立以天皇为合法象征的明治维新政府时,中国的官僚帝国上层却迟迟不愿走出任何推进现代化,的实际步骤。
“在中国,儒家的价值观和态度阻碍了政治精英转向改革事实,而一旦他们愿意时,权威的集中化又会妨碍和平地同化因现代化而产生的社会集团。
”(亨廷顿)这一事实意味着从传统官僚帝国制到现代中央集权科层制之间没有直接转换的通道,必须经过集权(传统)——分权——集权(现代)的过程,也就是说,必须有一个权力与资源分散的小过渡,才能实现现代化的启动,进而重新整合,建立现代中央政权。
传播学教程论述题简答题(全)•相关推荐传播学教程论述题简答题(全)★★★1什么是传播?它的基本特征是什么?传播是信息的流动过程。
特征:A 社会传播是一种信息共享活动B 它是在一定社会关系中形成的,也是一定社会关系的体现。
C 从传播的社会关系性而言,它又是一种双象的是社会互动行为。
D 传播成立的重要前提之一就是传授双方必须要有共通的意义空间。
E 传播是一种行为,是一种过程,也是一种系统2传播是一种行为一种过程,有两个要素a信息—传播行为的内容。
B流动—传播行为的方式。
因此传播就是信息流动的过程。
3传播的内容就是信息,信息是两次不确定性之差。
即信息就是能够减少或消除不确定性的东西。
客观世界的组成要素为能量,物质,信息。
4传播的类型,传播一非人类传播,人类传播。
人类传播—非社会传播,社会传播。
社会传播(传播基本类型)-自我人际组织大众传播。
5人类传播的演进规律a传播手段与传播媒介随着人类发展不断进步,不断打破时空界限,不断创造人类新的经验类型。
1.加速度发展的趋势2传播方式是叠加的。
b传播与人类社会文化的积累与发展密切相关。
C传播是经济与社会形态的直接产物。
6学习传播学意义:一般意义a传播学的生命力不仅在于它的理论构架的体系化,而且在于它在实际生活中的应用价值。
b我国大众传播事业的发展,迫切要求探索大众媒介的运作规律,指导推进实际工作。
C对建设有中国特色的传播学有相当的理论意义。
7广告学学习传播学的意义A广告传播理论是广告活动全面性的理论指导B有助于广告人面对环境的挑战C为制定广告传播策略提供理论依据★★★符号★★★1、简述符号的定义。
符号是用来指称或代表其他事物的象征物是传播者和接受者的中介物,承载着交流双方向对方发出的信息。
2、象征符具有哪些特征?答:(1)象征符必须是人工符号,是人类社会的创造物;(2)象征符不仅能够表示具体的事物,而且能够表达观念、思想等抽象的事物;(3)象征符不是遗传的,而是通过传统、通过学习来继承的;(4)象征符是可以自由创造的。
论现代性在中国晚清文学的表征20世纪90年代以来,王德威的论文《被压抑的现代性——没有晚清何来五四》的发表,引起了海内外学者对现代性与晚清文学联系的极大关注,对晚清文学的研究又前所未有地凸到了学术研究的前台。
那么,为什么说晚清是中国文学现代性的发生时段?“晚清现代性”与“五四现代性”有何联系?与“五四”相比,晚清文学现代性有什么不同的表征?这些都是值得我们进一步探讨的问题,笔者拟就这几个问题提出自己的浅见,以就教于方家。
一现代性,在西方,并不是一个单纯的文学命题,而是一个性质复杂的跨学科命题。
从哲学角度来看,是欧洲启蒙者对未来理想社会的哲理设计,反映了一种强悍无比的资本主义文化发展逻辑,充满了新时代的理性精神。
从语言学角度分析,它既是一系列反传统的独特的叙述模式,也是一场表现方法上的剧烈变革。
而在社会学的层面,它包含了一整套艺术机构与生产方式的变革创新、以及社会再造。
而对于中国的艺术创作者和欣赏者而言,现代性,则具有与文学古典性不同的新属性,比如以大众传播媒介为主要传输工具,运用现代汉语的符号系统,表述中国人在全球性格局中的生存体验,创造与古典文学传统截然不同的崭新形象;而面对市民消费群体,则是一种时髦的自我意识、生活方式或生存体验。
如果用英国著名社会学家吉登斯关于社会现代性的新解释来考察晚清和“五四”,在现代社会断裂性、反思、社会再造等突出特征方面,“五四”远比晚清来得更明显、更强烈、更彻底。
“五四”的文学革命与晚清的文学改良相比,规模更大、更有力度、社会影响更深远,现代性的“西风”在“五四”也吹得更强劲。
但据此将“五四”作为中国现代性高潮的时段也许较合适;倘若将“五四”作为中国现代性的发生时段,那么,此前晚清活跃的现代性因子就难以解释了。
二早在明代中叶(1488——1620年),中国就已经出现了早期萌芽的资本主义经济因素,市民意识已开始觉醒,在界出现了与程、朱理学相对抗的“阳明学派”、泰州学派、李贽等反对封建礼教、追求个性解放的异端思想,强烈震动了明代政权的思想理论基础。
摘要:公共事务管理的目的是维护公共利益,促进社会协调发展。
在现代社会,大众传媒自身的功能特点所体现出的公共性特征使它与公共事务的管理间存在着内在的关联,这种关联正是传媒因素能够对公共事务管理活动产生影响的根本动因。
把大众传媒建构成社会领域的“公共空间”,是充分发挥我国大众传媒在公共事务管理中的作用的有效途径。
关键词:大众传媒公共事务管理作用大众传媒与公共事务的管理部门在维护公众利益、推动社会发展这一价值取向上的契合之处以及大众传媒的传播活动与公共事务管理部门的管理活动在信息传播机制、社会整合机制方面存在的互补现象,是两者发生内在联系的关节点,而二者之间的内在关联正是传媒因素能够对公共事务的管理活动产生影响的根本动因。
大众传媒自身的功能特点以及它与公共事务管理的内在联系,不仅是传媒因素能够对公共事务的管理活动产生影响的根本动因,也决定和影响着传媒在公共事务管理中作用的发挥。
预警作用对公共事务的管理而言,大众传媒的预警作用通常体现在对社会生活中出现的异常情况,特别是对涉及公众的生命、财产、安危的紧急突发情况,作出快速反应和及时报道,以引起公众的警惕或帮助人们了解突发事件和真实情况,以便采取相应的对策。
2003年SARS危机之后,我国传媒对此次危机中主流媒体长时间的集体失语失真,造成传媒预警作用的彻底失灵,对疫情的扩散蔓延产生了直接影响的后果进行了深刻反思,在突发事件包括危机事件的报道方面进行了重大改革,做到了信息发布的及时、真实和公开。
典型的是2008年春夏之交我国主流媒体对震惊世界的“5?12”汶川地震所作的连续32天的现场直播报道。
事实表明,信息的及时、真实和公开,是任何负有社会责任的大众传媒所应该葆有的信仰与原则,及时、真实和公开地报道新闻,可以成为社会抵御突发性社会恐慌的预前反应,并且,从效率的角度看,这样的预前反应是成本最小的控制措施。
正如一位学者所言:如果一个社会的真实情况,尤其是关涉公众利益,特别是公众的切身利益的负面真实情况被隐瞒住,那么这个社会就会很危险,整个国家就仿佛被放在火山口上。
中国的现代性、大众传媒与公共性的重构(下)《传播与社会学刊》第12期“学术对谈”作者:吕新雨赵月枝单位:复旦大学、西门菲莎大学来源:《传播与社会学刊》关键词:中国现代性大众传媒公共性┊阅读:1939次┊(接上)传播政治经济学在中国的使命赵:在当前中国传播学界中,市场自由主义成为主流的话语,传媒经济学成为热点,定量方法受到推崇。
这一现象背后有着怎样的知识——权力结构?你觉得传播政治经济学面临着什么样的挑战,怎么样才能使传播政治经济学重新得到重视?吕:今天中国的新闻传播学有强烈的焦虑。
从事新闻传播实践的人认为新闻无学,做新闻理论的人也觉得没有前途。
党报理论已经过时了,西方的客观性理论、自由主义报刊理论甚至“公共领域”理论,也介绍得差不多了,专业主义也被讨论了一阵,再往下怎么走不知道了,看今天新闻理论方面的论文,翻来覆去就是这么一些词。
今天的新闻教育不教学生如何分析社会和确立自我,由文人办报传统而延伸的人文素质训练和社会理想教育也几乎荡然无存,让位于对传播学“社会科学”方法的崇拜。
而秉承美国实证主义传统的传播学,在八十年代中期通过把“新闻”客观化为“资讯”,已经完成了它的历史使命,就是为中国传媒的市场化铺平了道路。
今天传播学最大的忧虑在于如何成为被认可的“学科”,传播学像个十字路口,不够自治,不能形成自己的道统,无法划地为界,别的学科可以随意进入,而我们却进入不了别人的学科,所以这个学科本身有合法性危机。
但是,中国新闻改革的市场化推进的历史却正是由这样的新闻传播学界提供合法性支援的,回顾一下,就可以看到其互相配套的关系非常清晰。
只不过,新闻传播学界的这个取向并非由它们自己决定的,而是由这个社会主流的意识形态所确定的,那就是对新自由主义和市场原教旨主义的认同。
今天,学界热衷于从市场和技术的角度讨论新媒体、媒介融合等,但其前提恰恰是传统媒体完成了其垄断和再封建化的过程,是传统媒体在政治层面上的失败,才是网路上草根民主得以崛起的原因。
是网民的民主需求促使了技术的发展,而不是相反。
这其中,专业主义是一个特别有意思的话题,我们可以从《南方周末》的变化来看。
《南方周末》在九十年代中后期开始明确以底层关怀来竖立自己品牌。
它成功地建立起弱势群体代言、媒体良心责任与市场的“正相关”的关系,并因此成为中国新闻改革最高扬的旗帜。
他们论证说,正是由于市场化的改革,才为这些寻求正义的声音提供了可能,市场可以抵制专制,使我们走出“国家全能主义”。
但是,这背后的重要因素并不被追究,那就是正是由于激进市场化改革,才使得九十年代中后期社会分化骤然加剧,社会悲情意识崛起,底层成为社会问题爆发的焦点,使《南方周末》的成功得以可能。
但是今天,市场化导致的权力重组大势已定,“专业主义”便开始谈社会秩序,谈社会规则和政治规则的重建。
他们开始自我背叛这种“底层”关怀,他们说这是新闻民粹主义,是迎合弱势群体对社会问题的不满,现在该从这种“社会对峙”中走出来。
所以,要转变成“专业主义”。
他们认为当时的报导都不够客观,太情绪化,太主观主义,现在要写“中性”的符合专业主义的新闻,在这个意义上,新闻不过是一种行当。
[5]今天,的确可以看到中国主流媒体变得很“中性”,更多关注精英的问题,关注资本运作的问题,关注权力的博弈,但是这些资本、权力和博弈,对于中国社会的民主化进程究竟意味着什么,尤其对于社会底层意味着什么?这些问题却逐渐退场,他们即便关注底层问题也愿意更多是用“中性”的眼光。
目前中国最主流的报纸都变成了金融类的报纸,上面充满了各种各样的专业术语。
专业主义本来被认为是对付“专政主义”最有力的工具,但是,在实际的运用中,它成为媒体以市场的方式确立霸权的合法性力量。
我绝不是否认专业主义在具体的新闻生产中的意义,它可以帮助记者在面对复杂的现实问题时,避免个人偏见的过度介入,更多地呈现和揭示现实本身的复杂性和深刻性。
但是,当专业主义开始宣称与理想、激情和民粹主义脱钩的时候,我就无法不怀疑这种“专业主义”在中国的使命了。
今天,资本主义全球化市场的发展,并没有带领我们走出“全能国家主义”,而是更深地陷入对国家角色在世界市场中的依赖,中国是这样,美国也是这样。
专业主义的问题与传播学进入中国的命运很相似。
八十年代,美国主流实证主义传播学迅速接管了新闻学在中国的政治地位,并建立起学术霸权,一时间,新闻被“资讯”所取代,资讯满天飞,恰恰是因为那个时代需要用“去政治化”的资讯概念来抵抗新闻作为宣传的功能,这给国家主导的媒介市场化改革提供了强大的合法性,它直接体现在关于新闻改革的官方档中。
目前传播学界热衷做的事情,不过就是用媒体的钱去生产资料,用政府的钱去生产资料,再卖给他们。
在中国媒介市场化的过程中,并没有足够强大的批评声音出现,这与传播学与美国主流实证主义传播学的成功“接轨”不无关系。
我们过度沉浸在一种想象中,那就是把整个市场化改革看成是中国媒介解放或者自由的过程。
一直到今天,我们突然发现,市场化给媒体带来了这么多严重的问题,已经无法回避,我们却缺乏足够的思想资源来应对,导致整个新闻传播界在现实面前的失语。
我觉得,这与我们缺乏一个传播政治经济学的视野直接相关,这其中,尤其突出的是缺乏一个反思全球资本主义发展的批判视野,无法把中国的问题与更广泛的全球媒体正义与民主问题勾连起来。
但,这正是传播政治经济学今天进入中国的使命。
赵:我在Communication in China[6]一书中有关《南方都市报》等市场化媒体在报导不同新闻事件中对宣导性新闻和特定专业主义准则的不同运用的研究正好与你以上对专业主义的分析相辅相成。
如我与合作者在《维系民主?》[7]一书中所论,作为专业主义核心价值的新闻新客观性不但本身就是一种政治姿态,而且构建了特定的社会传播权力关系与意识形态霸权。
回到学术权力的问题上,以传播政治经济学为基础的批判研究的发展遇到什么样的障碍?吕:有两个层面,一个方面当然是学术权力的资源垄断,已经占据学术资源的人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来压制“异端邪说”;另一方面还是有一些学者发自内心地相信资本主义市场和新自由主义的东西是对的,是普世价值,这使得他们本能地不愿把视野打开,不愿意把政治经济学的视野纳入到他们对传媒的反思之中,而只是希望在媒体自律的角度里,从媒体的内部来解决问题。
这当然只能是一厢情愿。
赵:他们之所以不愿意把视野打开,接受批判的思想,是不是蕴涵了对回到“过去”的杯弓蛇影似的担忧?吕:当然有这方面的因素。
中国的新闻学有一个特殊性,就是因为其本身被压制得比较厉害,所以它反弹的程度会比较大、时间比较长。
这就导致了一个后果,我们总是处在一个本能的条件反弹的过程中,从而丧失了思考的深度。
因为过去是那样,所以就要反其道而行之,它是正的,我们就是反的,它是反的,我们就是正的。
我充分理解这种“悲情”,但是如果不能脱离这种二元对立的思维定式,就没办法进入任何另类视野来讨论问题。
这样一来,我们看上去似乎一直为脱离“过去”而努力,但实际上是更深地陷入到被“过去”的控制中。
这样的一个二元对立的关系是亟需打破的。
可以举个例子来说。
我的一个博士生做的毕业论文是以《人民日报》为案例来讨论大众传媒与当代中国农村医疗卫生报导的转变,做得很认真,也很谨慎,查找了大量的资料和文献。
但论文在盲审的时候被一位评审人枪毙了,所有的指标上给出的评判都是不合格。
其主要理由如下,“论文首先在标题上就值得商榷,《人民日报》从创刊到现在都是中国共产党的机关报,不属于一般意义上讨论的大众传媒”,“作为乌托邦经济制度和意识形态国家机器的产物,合作医疗已随着改革开放成为历史,和那个年代所营造的制度神话‘大庆’、‘大寨’一样”,“从大众传播的资讯模式上来说,我们需要通过健康传播的推广来建构新的社会行销模式,而不是把廉价的意识型态幻觉和社会民粹主义当作社会未来的路标。
”党报不是“大众传媒”?那么整个毛泽东时代都不存在“大众传媒”,这是因为他们认为只有依托市场的才是“一般意义”上的“大众”传媒,而“市场”的专制是不被看见的。
毛泽东时代的合作医疗是乌托邦和神话?是“社会民粹主义”?那么我们今天重建的农村合作医疗的制度设想从哪里来的?是从西方的“健康传播”来的吗?其实西方的所谓“健康传播”指的只是健康知识的普及及其行为的研究。
在新闻传播学界既有的叙述里,《人民日报》已经被界定为宣传机器,它必须被当作虚伪的、不可以相信的东西,否则你就是要回到左的过去,回到文革。
这样,任何重新理解的努力都会触碰禁忌。
我终于发现,对《人民日报》的态度是改革开放后新闻传播学界建立自我认同的核心,这个认同的想象正是建立在上述二元对立的基础上的。
该评审书的结论是:“论文把西方左翼学者意在批判西方国家传媒所有制结构的传播政治经济学来分析中国执政党机关报对群众运动的宣传性报导,既缺乏符合逻辑的论证过程,又没有表现出对历史的应有尊重。
”如此“尊重”历史的观念,在新闻传播界并不是个案。
在这个意义上,传播政治经济学在中国的确是任重而道远。
在我的理解里,中国的党报系统是需要重新去理解的,这绝不是否认它们曾经存在虚夸、宣传等问题,而是需要去追究为什么党报会变得虚夸的历史条件。
其实,《人民日报》很多记者对事实的尊重与群众的联系是大大超过今天我们市场化时代的记者素质的。
我曾经建议我的学生去讨论“人民来信”,在传统党报系统里,人民来信是很重要的部分,它是政党和群众建立联系的一个管道。
这样的管道在媒介进入市场化以后萎缩了,变成了对新闻线人有偿奖励这样一种生产关系,这使得我们传统的媒体和读者的关系完全改变。
在这个意义上,我们是不是应该重新思考党报和“人民”的关系?它是怎样被转变为今天媒体和“受众”的关系的?《人民日报》的制度设计,它的上情下达的功能,是与社会主义政治制度及这个政党的自我定位联系在一起的。
当时的制度设计本身有它历史的意义,这个意义是需要重新被挖掘出来讨论的。
它的扭曲和改变,都与这个政党自身的变化联系在一起,而这样的变化又是与热战、“冷战”到资本主义全球化的过程联系在一起的。
我们今天讨论党报体系曾经出现的问题,是要探讨为什么当时制度设计的承诺没有被实现?为什么党报在特定的历史条件下会变得僵化?这种僵化的历史根源在哪里?这些都是需要分析的重大课题。
简单地否定,导致的必然是历史的虚无。
今天,中国社会公共性的重构,既需要打破单纯建立在对“市民社会”想象上的“公共领域”的迷思,也需要重新思考和总结“阶级”(资产阶级、无产阶级)、人民与公共性的关系。
中国社会的公共性并非只有等待“市民社会”来孵化。
跳出这个框架,就可以发现,在任何历史时期,都存在不同的公共性的空间和方式,这些都是需要重新理解的政治遗产。
今天的问题是,如何重申民主原则,重构社会主体,重新思考国家、政党与社会的关系,并在一个传播政治经济学的视野里构建新的公共性理念与实践?这是我们面对的历史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