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会对于股东提案的审查权探讨

董事会对于股东提案的审查权探讨　

徐浩　

摘要：现行《公司法》规定，持有公司百分之三以上股份的股东可以向公司董事会提出提案，作为　股东大会审议的事项，但并未明文规定董事会是否有权审查股东的提案。从董事会的股东大会召集权、　董事长的股东大会主持权、董事作为股东选出的受托人以及股东大会制度自身的限制等因素，可以解释　出董事会有权审查股东的提案。为了保护股东的提案权不受侵害，除司法救济外，还应建立证监会重新　审查董事会决定的制度和减少公司风险的无异议函制度，同时由证监会或立法规定具体的可以拒绝股　东提案的情形，以提高董事会审查的透明度，防止董事会滥用审查权。作为配套设施，应当修改《公司　法》关于股东大会召集通知发出时间的规定，将召集通知发出时间提前。　关键词：股东提案权；董事会；审查权；排除事由；无异议函制度　中图分类号：Ｄ９１３．９９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００１—５０１９（２０１２）０２—０１５０—０７　基金项目：浙江大学２ｌ１工程第三期建设项目（２０３０００—１２３２１０３０１）　作者简介：徐浩，浙江大学光华法学院教师（浙江杭州　３１０００８），南京大学法学院博士生（江苏南　京２１００９３）。　

一、问题的提起　

在某股份公司的股东大会上，公司董事会　与股东就股东提案被修改问题产生了纠纷。原　

来此前股东向公司提出以下提案：将现任的董　事Ａ。、Ａ　更换为Ｂ。、Ｂ：。该提案后经董事会同　

意提交临时股东大会审议并予以公告。但在后　来召开的临时股东大会上，该提案被董事会改　

成了四个提案，即解除Ａ　的董事职务；解除Ａ　

的董事职务；选任Ｂ　为董事；选任Ｂ　为董事，且　未通知提案股东。股东大会通过了前两项决　

议，而没有通过后两项决议。提案股东以董事　会拆分自己的提案侵犯了股东的提案权为由提　起诉讼。　

现行《公司法》第１０３条第２款规定，单独　或合计持有公司百分之三以上股份的股东，可　

以在股东大会召开１０日前提出临时提案并书　面提交董事会①。股东的这个权利被称为股东　提案权。该条还规定股东需在股东大会召开　

１０日前以书面形式向董事会提交提案。董事　

会接到股东的提案之后，需在２日内将股东提　

案通知其他股东。董事会必须将股东的提案提　

交随后召开的股东大会审议。该条还规定，股　

东的提案需要符合三个要件：第一，提案内容属　

于股东大会职权范围；第二，提案必须有明确的　

议题；第三，提案必须具有具体的决议事项。　

然而，如何保证股东的提案符合法律规定？　

谁来判断股东的提案是否符合规定？如果股东　

的提案不符合要求，公司可以采取什么措施？　

董事会能否对股东提案进行审查？如果董事会　

有权审查，则审查权的具体内容又是什么？这　

些问题《公司法》都没有做出规定。由于现行　

《公司法》没有建立相应的制度确保股东的提　

案符合法律要求，导致公司实务中提案审核混　

乱，审核主体多元，既有董事会，又有监事会，甚　

①《公司法》没有规定有限责任公司股东的提案权，因此本文关于董事会对于股东提案的审查权的探讨只限于股份公司　

ｌ５０　徐浩：董事会对于股东提案的审查权探讨　

至还有临时股东大会股东召集人④。　《公司法》以外，中国证监会制定的１９９７　

年版《上市公司章程指引》第５９条规定了董事　会对于股东提案的审查权，即公司董事会应当　

以公司和股东的最大利益为行为准则，审查股　东提案内容是否与法律、法规和章程的规定相　

抵触，是否属于公司经营范围和股东大会职责　

范围，是否有明确议题和具体决议事项，是否以　书面形式提交或送达董事会。不过２００６年修　

订的《上市公司章程指引》取消了有关董事会　审查权的规定。同样的，２０００年修订的《上市　

公司股东大会规范意见》第１２条规定：年度股　东大会，单独持有或者合并持有公司有表决权　总数百分之五以上的股东或者监事会可以提出　

临时提案。如果Ｉ临时提案属于董事会会议通知　

中未列出的新事项，同时这些事项是属于本规　范意见第六条所列事项的，提案人应当在股东　

大会召开前ｌ０天将提案递交董事会并由董事　会审核后公告。这里也明确规定了董事会的审　

核权。不过２００６年发布的《上市公司股东大会　规则》也取消了这个规定。　

有学者认为，应该建立提案审核制度，赋予　

董事会对提案的审核权，同时建立提案救济制　度②。也有学者认为，应借鉴美国法，规定对股　

东提案的排除理由③，但该建议没有说明由公　司的哪个机关负责排除股东提案。还有学者认　

为，不符合条件的股东提案，公司董事会有权不　

提交股东大会审议④。尽管没有明确说明，这　个观点的前提应该是董事会有权审查股东提　

案。因为如果董事会不对股东提案加以审查，　董事会就无从知道股东提案是否符合法律规定　

的条件。当然也有学者认为，董事会无权审核、　

过滤股东的提案，必须无条件地将股东提案提　交股东大会审议⑤，但他们没有说明理由，也没　

有说明如何保证股东的提案符合《公司法》的　要求。　总的来看，目前学术界对于股东提案权与　

董事会的审查权问题的研究不够充分，仅停留　

在提出建立提案审核制度建议的立法论层面　

上，缺少解释论层面的分析，更缺乏对股东提案　审核制度的具体分析。然而公司实务不能等待　

法律修改而无所作为，本文试图就董事会对于　

股东提案的审查权问题进行深入的解释论　

分析。　

此外，对于《公司法》第１０３条第２款规定　

的股东提案的三个要件，目前尚未发现有学者　

或公司法实务对此做出分析，但这个问题与董　

事会的审查权密切相关，在此稍作分析。股东　

提案的要件一当然必须满足，要件二的议题和　

要件三的议案并非需要同时具备。比如，董事　

会在股东大会召集通知中将改组董事会作为股　

东大会的讨论事项，股东就该事项提出候选人，　

就只是议案而不是议题⑥；如果股东在董事会　

发出召集通知之外，另外提议将改组董事会作　

为股东大会的讨论事项，但并不提出董事候选　

人，尽管这个讨论事项是在股东大会的职权范　

围内，但股东的提案就只是议题而不是议案。　

对于该议题，董事会和其他股东可以在股东大　

会的会场上提出增加候选人的动议，推举自己　

认为合适的候选人④。如果要求股东的提案必　

须同时具备议题、议案，则上述两种情形就不是　

合格的提案。再比如，如果股东就公司年度分　

红提出提案，要求公司分红，具体分红方案在股　

东大会上由全体股东讨论决定，而董事会的提　

案是不分红。股东的这个提案就只是一个议　

题，而不是一个议案。但是这些并不是无意义　

的、不值得提交股东大会审议的提案。　

从文义解释的角度，《公司法》第１０３条第　２款只能解释为股东提案必须同时符合三个要　

①李荣：《股东提案制度绩效实证分析——以沪深两市上市公司为例》，《四川教育学院学报））２０１０年第３期。　②李荣：《我国提案制度的缺陷与完善——兼论新（公司法）第１０３条第２款》，《社会科学研究））２００６年第６期；伍坚：《股东　提案制度若干问题研究》，《证券市场导报））２００８年５月号，第ｌ６～１９页。　③　肖和保：《股东提案制度：美国的经验与中国法的完善》，《比较法研究））２００９年第３期。　④桂敏杰、安建主编：《新（公司法）条文解析》，北京：人民法院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第２４４页。　⑤刘俊海：《新（公司法）的制度创新：立法争点与解释难点》，北京：法律出版社，２００６年，第３７１页。　⑥对董事会提案和股东提案的简单附议不应该算是新的提案，但可以作为股东提案的共同提案人。　⑦　日本《公司法》将此类动议也作为股东提案权的一种单独做出规定（日本《公司法》第３０４条）。　１５１

　安徽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２０１２年第２期　

件。但这样的要求显然不合理。只要是在股东　大会的职权范围内，股东的提案可以是一个议　

题，也可以是对董事会提案或其他股东提案提　

出的一个议案。　

二、董事会有无审查权？　

——解释学的路径　

（一）董事会有无审查权？　当股东行使提案权提出提案的时候，该股　

东的提案是否符合《公司法》规定的要件？公　司是否应当拒绝将提案提交股东大会审议？这　

些问题都要求公司做出一个判断。在公司的各　

个机关中，显然只有董事会最适合承担这个职　责。《公司法》也要求股东将提案书面交给董　

事会。自此可以推断立法者潜意识也是默认董　事会适合审查股东的提案。而且股东提案是否　

适合提交股东大会审议本身就是一个经营判断　的问题，其他机关，如监事会，无论是从制度设　

计上还是从公司法法理上看，都不具备这样的　权限。　其次，《公司法》第１０２条第１款规定，董　

事会是股东大会的召集权人，董事长是股东大　会的主持人。第１０３条第１款规定，董事会应　

当将会议召开的时间、地点和审议的事项提前　

通知股东。既然《公司法》将股东大会的召集　权限赋予董事会，股东大会的主持权限赋予董　

事长，显然董事会和董事长有义务确保股东大　会会议的顺利进行。２００６年版《上市公司章程　

指引》第７４条就规定，股东大会召集人应当保　证股东大会连续进行，直至形成最终决议。　再次，《公司法》规定选任和解任董事是股　

东大会的权限，本质上是股东的权限，股东既然　选任了董事、将公司的经营委托给董事，可以推　

定股东们认为董事具有经营和判断能力，董事　

取得了股东的信任。在我国，股份公司股东大　会的权限范围很广，并没有严格贯彻所有和经　营的分离，股东的提案内容很多都是涉及公司　的经营，很多股东并非法律或经营的专家，未必　

都能够提出合理、合法、形式规范的议题或议　

案。在股东提案提交股东大会表决之前，选择　由董事组成的董事会对股东的提案进行初步审　查，确保将合理、合法的股东提案付诸股东大会　

１　Ｓ２　审议表决，这显然具有合理性，也最符合公司　法理。　从现实来看，股东大会开会的时间非常有　

限（上市公司尤其如此），不合理、不合法的股　东提案显然会大量占用股东大会开会时间，影　

响股东大会会议进程。董事会事先审查股东的　

提案，过滤部分形式上明显有问题或内容上违　反法律、法规和公司章程的提案，这样可以提高　股东大会决议的效率。可以说审查股东提案是　

董事会的权限，也是董事会的义务。　（二）董事会审查权的具体内容　

在确定董事会对于股东的提案具有审查权　

限之后，还需要确定审查权的具体内容。关于　这一点，２０００年修改的《上市公司股东大会规　

范意见》（以下简称《规范意见》）第ｌ３条提供　了一种解决方案。该条规定，对于该《规范意　

见》第ｌ２条所述的年度股东大会临时提案，董　事会按以下原则对提案进行审核：　

（１）关联性。董事会对股东提案进行审　核，对于股东提案涉及事项与公司有直接关系，　

并且不超出法律、法规和公司章程规定的股东　

大会职权范围的，应提交股东大会讨论。对于　不符合上述要求的，不提交股东大会讨论。如　

果董事会决定不将股东提案提交股东大会表　

决，应当在该次股东大会上进行解释和说明。　（２）程序性。董事会可以对股东提案涉及　

的程序性问题做出决定。如将提案进行分拆或　合并表决，需征得原提案人同意；原提案人不同　

意变更的，股东大会会议主持人可就程序性问　

题提请股东大会做出决定，并按照股东大会决　定的程序进行讨论。　

所谓的关联性，实际上是指股东提案的内　容，程序性则是指提案的形式。如果是提案内　

容违反法律、行政法规和公司章程，《规范意　见》规定董事会不应该提交股东大会讨论，但　

仍然有义务在股东大会上说明理由。如果是提　

案形式存在问题，《规范意见》规定董事会需要　征得股东同意后才能分拆、合并股东提案。提　

案股东如果拒绝，董事会则只能提交股东大会　讨论，就是否应该合并、拆分等程序性问题作出　

决定。　

其实，对于违反法律、

行政法规和公司章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