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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小学生该不该读经?

中小学生该不该读经?


第一次鸦片战争后,中国开始“师夷长技”,中西文化问题凸显。不过,在“中体西用”论占居思想主流的局面之下,中国的伦常名教与西方的富强之术并行不悖,士人传统的读经活动基本未受影响。随着洋务运动由兴而衰,时人逐渐认识到西学有用有体,遂开始主张改革科举。因主张者着眼于“致用”,故统治者也支持并推进;但有人进而鼓吹民权、议院,试图推动政体变革,并随之有病经、废经之议,这就为统治者所不容。张之洞于维新变法前夕抛出《劝学篇》,在倡导致用的同时,强调的是“保种必先保教,保教必先保国”。这种是华夏民族,这教便是儒教,这国即君主专制之国。力图维护经学意识形态地位之良苦用心显而易见。
被迫签订《辛丑条约》后,清廷加快改革步伐,大力兴办新式学堂传授西学。与此同时,为了应对愈演愈烈的民间诟病经学之风,防止新式学堂中经学教育被弱化,1904年初颁布由张百熙、张之洞、荣庆主持制定的《奏定学堂章程》。在所附《学务纲要》中特意强调“中小学堂宜重读经,以存圣教”,“中国之经书即是中国之宗教”。较之前一年张百熙主持制定的《钦定学堂章程》,新版的章程中,经学课时不但未减,反而增加了。章程规定中小学堂皆设读经讲经科,初等小学堂讲授《孝经》、《四书》、《礼记》节本,每星期12小时(各科总计30小时);高等小学堂讲授《诗经》、《书经》、《易经》及《仪礼》之一篇,每星期12小时(各科总计36小时);中学堂讲授《左传》、《周礼》,每星期9小时(各科总计36小时)。章程颁布后,一些论者针锋相对地指出读经非幼稚所宜。
此时,科举妨碍新式人才的培养,应予废除,已然成为社会共识。清廷遂于1905年下诏停办。不过,停办科举的同时并没有停止读经。袁世凯、张之洞等《立停科举以广学校》的奏折中,认为科举时代很多士子对经书不全读、不尽解,而学堂首以经学根柢为重,有内容和课时的规定,“旧学非但不虑荒废,抑且日见昌明”。而实际上,统观当时中小学堂的科目及课时,读经讲经只是8至12门必修课之一,课时只约占总课时的三分之一,经学不再是独有、独尊的知识,加之西学思想不可避免地对经学形成冲击,经学的意识形态功能自然弱化。更为重要的是,一支不依附于封建政治的独立知识分子阶层,正由此而逐渐形成。它的兴起,势必对社会各界关于读经的看法产生重大影响。
随着革命思想的传播及清廷宪政的推进,废经呼声越来越高。1911年4、5月间在上海召开的各省教育总会联合

会,通过初等小学堂不设读经讲经科的议决案,并于7、8月间举行的全国教育会议上经过激烈争论获得通过。这项决议虽因御史弹劾未向内阁呈递,却可看出废经已成为教育界的主流意见。

1912年1月3日,蔡元培被任命为民国首任教育总长,1月19日启用印信的当天即颁布《普通教育暂行办法》,单设一条规定:“小学读经科一律废止”,同时颁布的《普通教育暂行课程标准》,中学课程和师范课程中也没有读经科。对于孔子,他认为其学术与后世所谓儒教、孔教当分别论之,在4月同记者的谈话中,又指出旧学自应保全,但大学亦不设经科,相关内容分入哲学、史学、文学。可以看出蔡元培认为在共和政体下,经学已不再具有意识形态上的主导地位,但作为有价值的学术思想依然可以存在。
不过,此时的民间,却是别一番风景。中国各地祀孔之风仍盛,儒家文化的主要生存空间正由经学形态向民间“草根”形态过渡。与此同时,不少人撰文称中小学读经一科不宜尽废。
为实行帝制,1915年2月袁世凯颁布《特定教育纲要》,强调各学校应崇奉古圣贤以为师法,要求中小学均加读经科,大学独立单设经学院。经学之意识形态功能,又一次被彰显。这自然遭到了很多人的反对。
五四新文化运动将经学无用化,其所代表的传统文化价值与传统学术价值,也被从根本上加以否定,而只堪作为文献资料的“国故”。其后虽有梁启超《欧游心影录》(1920年)、梁漱溟《东西文化及其哲学》(1921年)等书认为东方文化有诸多优点,一度引发东西文化优劣讨论,但影响不大。新文化运动的结果是1920年教育部规定小学国文科改为国语,改文言为白话。这意味着在小学教材中不允许出现经学内容。1923年更规定中等以上学校实行国语教育。不过这一规定在很多地方受到抵制。
二梁之后,又有章士钊主张文化调和论,反对与旧传统割裂的新文化运动,反对白话文;1925年任段祺瑞临时执政府教育总长后,决定自初小四年级起读经,每周一小时,不过因其旋即去职,未及施行,倒是引起了一个读经争论的小高潮。1925年山东省省长熊炳琦、1926年江苏省都督孙传芳令省内学校添加读经。纵观经学在上世纪二十年代,其命运犹如一位过了气儿的演员,上台表演的机会越来越少,呆在台下的时间越来越长;好不容易被推上台去,却很快又被观众轰下台来。

北伐胜利后,国民党在形式上统一全国,经济得到较快发展。同时内忧外患加重,文化建设问题于是凸显,读经争论再起。教育部于1930年颁布中小学课程暂行标准,继承了不设读

经科、小学用白话的规定。1931年国际联盟教育考察团来中国考察,写成《中国教育之改进》,认为中国教育应建筑在固有文化基础之上,于次年国内翻译出版后引起热议。三十年代初主政广东的陈济棠、湖南省主席何键分别在省内推行读经,声势颇大。1934年国民政府明令祀孔,蒋介石也倡导以礼义廉耻为核心的新生活运动。教育部于1934年4月通令禁止强迫小学生学习文言文及读经,由此引发关于读经问题的新一轮讨论。1935年1月10日,王新命等十教授在《文化建设》第1卷第4期发表《建设中国本位的文化宣言》,引发了本位文化论与全盘西化论全国性的大争论,读经与废经成为论辩双方的着眼点。争论的主要问题有:经之于现代中国文化是神圣性的、根基性的还是普通性的;读经是否实为军阀及国民党的统治策略;读经是否有助于提振民心、挽救国难;读经是否可提升民众道德水平、维持国家长治久安;以经为主体的古文是否还该学。
这些争论直接影响到对中小学读经的看法。绝大多数论者不反对大学相关系科将经学作为文献资料加以研究,但对中小学读经很多论者持谨慎态度。相关讨论主要涉及以下方面:
关于该不该读。总体上肯定经在现代仍有价值的论者之中,对中小学是否读经有三种看法:第一种不主张读,理由主要有:不易理解;国文、历史、公民等教材中已有相关内容,不必另读;观念、时间上妨碍理工科学习。第二种认为应从初中或高中读起,小学不应读,主要是无法理解,不会取舍。第三种认为应从小学读起,理由主要有五:一是一些经典的意思较易理解;二是小学应以培养道德心性为主;三是读经所需时间有限,无碍算学(很多论者主张每周读一二小时);四是小学生心地澄明,应以正确思想占据其头脑;五是小学生记忆力强,不管理解与否,应先大量背诵,待以后再逐渐理解运用。以上不同意见的核心是对经的现代价值、难易程度和中小学生理解力的不同认识。
关于读的内容。不少支持中小学生读经者对于所读内容提出了具体建议,最基本的是“四书”,因为其较易理解,重在伦理修身,合乎读经初衷;其次是加入《孝经》;再次是加入《礼记》部分篇章,都是围绕基本的伦理道德及其原理展开的;再次是《诗经》、《左传》,为其有文学价值;再次是《尚书》、《周易》。还有论者进一步对选编方式提出了建议,要之如下:(1)节选,要符合现代精神及生活所需,一般以伦理道德类为先;(2)作必要的改良,不能固守古人思想;(3)分类编纂,以更见出其系统;(4)不局限于“十三经”,应杂

取史、子甚至集部类书;(5)附一些古人注释、相关历史事迹,以引起兴趣、帮助理解。
关于读的方法。在学习方法上,论者大都强调两点:一是注重理解而非如以前那样死读,要求教师运用各种适合儿童接受能力的方法促进学生理解;二是要切己体察,学以致用,力践躬行。这是对儒学原始精神的回归,也表明读经主要由知识传授向人格塑造、由存圣教向助修养过渡。
关于课程设置。有些论者主张设专门时间读经,每周一二学时。不少论者则不主张中小学特别是小学专门读经,给出了一些替代方案,如:将读经改为经训或伦理或修身,或直接将学生可懂可用的相关内容并入国文、公民及历史教材中;改编成语体文,用浅白文字表达伦理之旨,或用具体事例阐述经义;选择适合儿童心理之部分,改编作故事或戏剧,教其阅读和表演。这些看法很有创见,出发点大概有三:一是经书的精义有限,不用专门去读;二是可以充分理解,避免死读;三是避免给反对者以口实。
以上论点较之旧时代全学、照学的方式已有根本不同,考虑到了经的价值及现代适用性,又考虑到了学生的接受特点,兼顾了社会本位与儿童本位。对中小学生读经而言,读什么和怎么读的问题,直接关系到读经的合理性及成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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