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织性格影响因素研究：组织、环境及其交互作用*
○?付悦?宁南
摘要?在激烈竞争的环境中，企业必须不断进行自身调整以顺应发展的需要或应对外部环境变化，因此，组织与环境交互视角下的企业特质研究和应用就变得格外紧迫和重要。本文引入组织性格（O r g a n i z a t i o n a l?C h a r a c t e r）这一概念，通过实证研究方法探讨了企业所有制性质、成立年数、环境动态性与企业组织性格之间的关系。对来自342个企业的样本进行统计分析的结果表明,非国有制企业在外倾型、直觉型、灵活型性格方面的表现显著强于国有制企业；成立年数与企业在外倾型和情感型性格方面的表现呈U形关系；环境动态性的增强会激发企业在除事实型性格以外其他所有性格倾向的表现；环境动态性在所有制性质与外倾型组织性格、所有制与直觉型组织性格、所有制与灵活型组织性格的关系中起显著负向调节作用；与此同时，环境动态性对成立年数与外倾型组织性格的关系也具有负向调节作用，而对成立年数与情感型组织性格的关系具有正向调节作用。
关键词?组织性格；所有制性质；成立年数；环境动态性
*本文受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创新群体项目（71121001）、国家自然科学基金青年科学基金项目（71302182）资助
引言
在世界经济相互依赖程度加深的大背景下，中国经济结构也发生着中长期意义的转折性变化，从持续30多年的高速增长进入中高速增长阶段。以往中国企业具有典型的速度效益型特征，即当经济增长速度高时盈利状况好，速度降低后盈利水平下降。因此，伴随经济增长速度放缓实现企业盈利模式的转换成为企业生存和发展的重要课题，也是支撑中国经济健康发展的关键所在。[1]这种转变往往包含组织结构的调整、技术转型、管理创新等，因此，在战略层面对企业特质的认识和应用将有利于目前情境下对企业情况进行诊断，塑造或预测未来可能发生的企业行为。[2]对于个体而言，与社会关系最密切的人格特质是性格，人的性格是指表现在人对现实的态度和相应的行为方式中比较稳定、具有核心意义的个性心理特征。通常认为，人的行为具有一定的一致性，可以通过性格分析进行预测。如果把组织比作人，处于市场中的企业在发展过程中是否也会形成比较稳定的组织特质？如果存在，将是一个组织区别于另一个组织的根本所在，值得我们深入探究其形成机理及对企业经营行为的作用发挥机制。事实上，从20世纪初就开始有学者从事组织特质方面的定性研究，该领域主要观点可分为“刺激—反应”和“目标/理念”两类。前者认为组织特质是组织成员对不同刺激反应的结果；[3]后者认为组织特质是组织在特定发展阶段自然选择的结果，并从组织所追求的目标、[4]人性假设[5]等视角研究组织特质。组织形象和组织文化强调显性信念，可以人为塑造，对组织行为有一定的影响；与之相比，兼顾隐性行为机制的组织特质只能由组织自然呈现，对组织行为有预测作用。[6]如果组织也有“自我”的话，强调组织文化和组织形象的目的分别是让组织内部和外部的人及组织回答“我们是谁”，[7]而组织特质的概念可以使组织内外的人都对组织有标准化的认识，更为客观。这三个概念并不矛盾，在某种程度上具有内部一致性。本研究尝试引入一个新的概念来描述组织的内在特质，即组织性格（Organization Character），并从持刺激—反应和目标/理念观点的两类研究中选取具有代表性的组织变量①研究组织性格的形成规律。按照元分析的方法，通过检索和归纳，将组织特质影响因素研究中涉及的变量整理为组织性质、[8,9]组织目标、[4,8]管理风格、[5,10]组织的历史与文化、[3,9,10]内外部环境[3,11]等五类。我国学者也曾指出中国
企业之间存在四个最为显著的差别因素：行业类型、所有制性质、公司规模与发展阶段。[12]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国有制企业既是政府干预经济的手段，也是政府参与经济的手段，[13]因此，首先引入“所有制性质”，不仅能够同时涉猎“组织性质”、“组织目标”和“管理风格”三个类别的要素内容，也反映了在特定时期内，为实现社会经济发展战略而采用的不同手段之间的差异。由于本研究的探索性质且每个样本代表一个组织，每位被试对本组织所处生命周期的判断极易产生偏差，因此直接使用“成立年数”②作为“组织的历史与文化”类别的代表要素。此外，组织和环境的关系十分密切，组织不仅是行政系统，也是依赖于与所在环境相交换的开放系统。[11]根据权变理论，组织对环境的适应方式应与环境本身的特征相匹配，因此选用“环境动态性”作为“内外部环境”的代表要素。综上，确定以下主要研究内容：（1）所有制性质与组织性格的关系；（2）组织成立年数与组织性格的关系；（3）环境动态性与组织性格的关系；（4）环境动态性对所有制性质、组织成立年数与组织性格关系的影响。
一、文献综述与研究假设
组织特质的研究在20世纪60年代之后一度陷入停滞，直到2000年Bridges根据自身所从事的企业咨询工作的需要以及企业实践经验，按照已被广泛接受的M BT I③的评价角度，将组织性格从以下四个方面进行分类：[9]（1）自身定位上，组织存在的根基和力量源泉主要是外部市场、竞争者和行业规范（Ext raversion，外倾型，简称“E型”），还是自身技术、领导者追求和内部文化（Introversion，内倾型，简称“I型”）；
（2）创新倾向上，组织将信息收集的注意力集中在当前或过去那些已经发生的事实（Sensing，事实型，简称“S型”），还是未来远景或各种可能性（INtuition，直觉型，简称“N型”）；
（3）决策依据上，组织处理信息、进行决策的依据是客观的规章、制度、流程（Thinking，理性型，简称“T 型”），还是个人或群体的价值观、情感（Feeling，情感型，简称“F型”）；
（4）运行风格上，组织更倾向于通过判断职能（T型或F型）中的一个还是知觉职能（N型或S型）中的一个应对外部世界，也就是说组织是精于计划、迅速决策（Judging，掌控型，简称“J型”），还是保持一定的模糊和不确定性、不急于决策（Perceiving，灵活型，简称“P型”）。
考虑到后文不至于太过冗长，下面仍旧用字母标识组织性格。同时，当我们深入体会该理论并结合它的来源加以分析，
就会发现组织性格量表更偏重对组织认知特质的考察。换句话说，这里所说的“组织性格”被称为“组织认知性格”更为准确、恰当。但在科学研究中，对某一概念的提法进行修改必须慎重，既不能经验主义，也不宜操之过急。因此，本研究继续采用“组织性格”的说法，但保留对它的修正意见。
下面通过一些实例来说明企业行为或经营思路中折射的组织性格倾向：宝洁公司的营销部门通过顾客调查系统（Customer Survey System）掌握顾客满意度和新需求等市场信息；朗讯公司有专人负责收集和分析竞争情报，确保在第一时间了解行业动态、客户的购买意向和主要竞争对手的活动情况等（E型）。新奥集团曾相继开展全面信息化、全员创新、夯实基本功、员工满意工程等眼光向内的活动（I型）。美国联合包裹快递公司始终密切关注行业发展现实，在新业务开拓方面较为保守谨慎（S型）。而美国联邦快递则致力于新业务的开拓，积极培养客户需求（N型）。联想集团在日常管理中奉行“做事三原则”：有规定的按规定办；规定不合理的先按规定办，办完再修改规定；没有规定的按合理的办法办，办完再建制度（T 型）。与此相比，奥美传播集团就天马行空得多，从欢乐时光（Happy Hou r）、福委会到自行命名的办公区，处处可以看出其注重人性关怀，鼓励员工追求心灵的愉快（F 型）。J型和P型行为往往受到环境复杂性和利益相关者情况的影响，[14]需要进行更加细致的分析，难以一概而论。
Br idge s按照上述分类思路设计、开发了组织性格量表（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Index，OCI），主要应用于企业咨询服务，因此公开报告的应用结果并不多见。在1988年美国咨询药师学会和美国病理家学会探讨合并事宜时应用该量表以帮助两家机构增进了解。[15]唯一已知的实证研究是Sirmans在某商业组织和某教育机构中同时利用OCI和MBTI测量组织性格和个体性格，并以员工访谈的结果印证组织性格的测量结果。该研究表明，OCI量表具有满足学术研究需要的信度和效度，同时发现组织性格并不是组织中个体性格的集中体现，而是自成系统。[16]
1.所有制与组织性格的关系
所有制作为企业管理机制是影响中国企业的主要驱动力之一，[17]对于开展企业组织行为的研究具有重要意义。我国的国有制企业处于转型经济的独特制度环境，从1978年开始的国有制企业改革可以看作是从“计划”合约走向“市场”合约④的过程，由于传统社会主义政治经济学中并没有真正意义的市场、企业、交易和契约，[18]要实现这种认识和实践上的转变，必然经历一个比较长期的过程。受到这种“血缘关系”的影响，一方面，国有制企业可以在政府实行严格准入管制的行业享受垄断带来的高额
收益，[19]还能提早获知政府在相关政策领域的最新动向；但另一方面，国有制企业天然背负着对政府和员工的义务，同时承担更多的社会责任，在领导人员任命、考核监督、薪酬分配、重大的生产经营决策等多方面都受到政府的控制或限制。因此，国有制企业和非国有制企业在使命、战略、行为等多方面都存在差异，例如，对我国37家国有企业和38家民营企业的使命陈述进行文本分析后发现，国有制企业更重视产品，而民营企业更重视客户。[20]如果将所有制作为战略集团的分类变量，国有企业更易采取防御者战略，而民营企业更易采取探索者战略。[21]国有制企业的管理者会顺从政府甚至是政府官员的意志，[22]且对价值创造这样的管理者长期任务缺乏热情，短期导向的考核周期和考核内容使他们更倾向于价值维持，绝大多数都比较守旧并尤其注重保持内部稳定，[23]民营企业则刚好相反。同时，民营企业的内部动态能力优于国有制企业，主要体现在柔性组织架构能力、对环境的扫描和预测能力等方面。[24]上述研究结论表明，与国有制企业相比，民营企业在这些呈现E型（环境扫描和预测、市场关注）、N型（探索型战略、价值创造）、P型（组织柔性）组织性格的方面具有显著优势，而国有制企业更偏向注重人际关系和组织内部和谐的F型组织性格。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H1a：与国有制企业相比，非国有制企业具有更显著的E型组织性格
H1b：与国有制企业相比，非国有制企业具有更显著的N型组织性格
H1c：与非国有制企业相比，国有制企业具有更显著的F型组织性格
H1d：与国有制企业相比，非国有制企业具有更显著的P型组织性格
2.成立年数与组织性格的关系
企业进入初创期的一个基本前提就是其潜在市场已经存在，在此前提下生产要素和客户信任将是决定企业能否立足的关键要素，[25]而生产要素往往由创业者本人提供，因此抓住并保有良好的市场机会将是企业的首要任务，包括进入高速发展通道后，面对涌现的大量市场机会，企业都会体现出较为显著的E型性格；随着企业规模不断扩大，内部管理水平、产品升级换代的压力将日益凸显，迫切需要与企业发展相匹配的内部资源和能力，[26]管理者的眼光将转向企业内部，此时E型性格倾向有所下降；进入成熟期后，由于市场容量趋于饱和，市场机会减少，企业必须能够敏锐感知市场变化，积极开拓新市场，才能获得长足发展，显著的E型性格倾向将会重新展现。与此同时，对126家企业战略形成过程进行聚类分析的研究表明，如果
将企业战略形成过程分为四类，即命令和商业约束型（CEO 或某重要人物和外部经营环境的影响）、命令和愿景型（组织未来远景和重要人物的影响）、适应和商业约束型（根据外部经营环境的变化灵活地对战略进行微调）、愿景型（组织未来远景和共享价值观的影响），在创业期和快速成长期、稳定期、转型期三个生命周期中，各类型企业分布的变化分别是：第一类（4-9-6）、第二类（22-8-2）、第三类（15-18-5）、第四类（16-15-6）。[27]根据这四个类别的具体描述，它们可近似对应J型、N型、P型和S型组织性格⑤，结合上面的变化趋势，可以明显看出伴随生命周期的演进，具有N型性格特点的企业数目显著减少。从开拓意愿来说，处于成长期的企业倾向于投资能长久发挥作用的根本性创新，而成熟期的企业倾向于作用期限较短的渐进性创新，[28]对2007-2009年深市上市公司R&D投入及累计效应的实证研究结果也验证了这一观点。[29]此外，从组织价值观视角出发，初创期企业规模较小，竞争能力不强，要想在市场中生存下来，就需要以强有力的个人权威和高效执行力确保组织成员具有高度一致的价值观迎接挑战，因此会呈现典型的F型组织性格；进入发展期后，由于管理正规化的加强以及个人权威的执行效率开始下降，员工对企业的不满情绪将会加大，[30]也就是F型性格表现下降；随着企业逐步走向成熟，管理者将通过企业文化建设、员工关系管理等一系列措施凝聚人心，重新提振F型组织性格，或为组织变革进行预热。尚无研究表明在企业存续期内，其总体运行风格有一定的发展变化规律可循。
前面已说明为避免由于被试对本组织所处生命周期的误判给整个研究带来不良影响，选择“成立年数”替代组织发展阶段这一更具理论基础的变量。本研究提出假设：H2a：成立年数与组织的E型性格呈U形关系
H2b：成立年数与组织的N型性格呈负相关关系
H2c：成立年数与组织的F型性格呈U形关系
3.环境动态性与组织性格的关系
环境动态性会诱使组织从外部谋求减少变化的可能性。[31]此时，社会信息扮演了重要角色，组织会积极从他人那里搜集样本和信息。[32]考察1981-1987年美国银行在投资级债务市场和非投资级债务市场的相关数据发现，当不确定性增加时，银行更加重视过往交易信息和潜在交易伙伴当前的市场位置等确实依据，并在此基础上甄别投资机会，[33]而动荡性正是环境不确定性的属性之一。[34]未来的竞争将发生在那些还有待形成竞争规则的无组织领域，[35]因此光围绕可能发生的事情制定计划是不够的，我们的眼界和能力必须超越这些。这表明前瞻性对于组织持续发展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对已有技术的改进和尝
试新方法必然有一定的互斥性，如果专注改进已有技术就会使尝试新方法的兴趣降低；同样，尝试新方法会降低改进已有技术的速度。但在动荡环境中，尝试新方法对于获得竞争优势的意义更大。[36]在组织文化理念中，对人的理念是最为核心的，组织如果能够充分发挥每个成员的价值，帮助他们成长，组织的成员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动力和能力来学习和创造。人与制度是组织系统的组成部分，与动态能力相比，是相对静态的。在动态环境中，动态系统和静态系统间必然存在相互作用的影响和匹配关系。[37]在相对静态的环境中，企业一旦形成了某方面的能力优势，一般情况下该企业会长期拥有该方面的能力优势。然而在动态环境中，竞争对手的规模和实力空前强大，技术变化日新月异，使得企业必须不断形成新的具有竞争力的能力，舍弃那些没有竞争力的能力。[38]在这种情况下，组织可能被迫迅速做出决策，快刀斩乱麻；也可能迟迟悬而未决，等待新的契机或寻找突破口。如果利益相关者数目较少，关系较明晰，则比较容易保持“井井有条”的状态；反之，就不得不小心处理多方的复杂关系，做到“乱中有序”。综上，当环境动态性增强时，组织在各个性格维度均可能有更显著的表现。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
假设3a：环境动态性越强，组织的E型性格越显著
假设3b：环境动态性越强，组织的I型性格越显著
假设3c：环境动态性越强，组织的S型性格越显著
假设3d：环境动态性越强，组织的N型性格越显著
假设3e：环境动态性越强，组织的T型性格越显著
假设3f：环境动态性越强，组织的F型性格越显著
假设3g：环境动态性越强，组织的J型性格越显著
假设3h：环境动态性越强，组织的P型性格越显著
4.环境动态性对组织所有制性质和组织性格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当环境动态性提高时，我国国有制企业管理者往往创新意愿不足，行为选择上更显保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心态使他们尽力通过采取缓冲措施规避或降低风险。民营企业家由于与企业利益高度一致，具有很强的内在驱动力，当环境变化时，他们通常能迅速反应，有针对性地调整部署，再加上缺少政策保护这一因素，承担风险成为民营企业必然的选择。[39]从这个意义上讲，当环境动态程度提高时，似乎国有制企业和非国有制企业在E型、N型和P型组织性格之间的差异会进一步加大。但从动态能力评估的情况看，国有制企业和民营企业各有优势，前者更易于获取配置资本并影响政府制度，具有较强的外部动态能力；后者擅长预测和扫描环境变化、建构柔性组织等，具有较强的内部动态能力。[24]当环境大幅变化时，国有制企业与政府之间的特殊关系使它可以较好地感知变化趋势并提前做好准备，缓冲了环境变化对战略的威胁程度。[40]国民经济研究所和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曾联合对2006-2012年全国29个省区市的企业经营环境进行跟踪调查，在3285个企业样本中，有33.7%将政府行政管理排在了障碍因素的首位。多数抱怨集中在政府行政和政策“公开、公平、公正”问题以及各类企业没有享受公平的国民待遇等。在经营环境总体评分上，国有制企业比非国有制企业高出0.05分并在5%的显著性水平上显著，说明二者处于不同的经营环境当中，至少是对环境的感知存在差异。[41]可以推测，如果考虑企业和环境互相作用的因素，那些感知到环境变动频繁的企业，往往处于政府管制较严或行政干预较多的行业或地区。在这种情况下，国有制企业的外部动态能力将会发挥更大的优势，有效弥合与非国有制企业在E型、N型和P型组织性格方面的差距。此外，尚无理论或实证研究涉及环境动态性与不同所有制企业P型性格方面的关系，特别是对于民营企业以内部和谐为主题的研究大多围绕高管团队的薪酬展开，仅可粗略归为F 型组织性格内涵中的一项内容，不足以作为立论依据。因此，本研究提出如下假设：假设4a：环境动态性对所有制性质与E型组织性格之间的关系有负向调节作用
假设4b：环境动态性对所有制性质与N型组织性格之间的关系有负向调节作用
假设4c：环境动态性对所有制性质与P型组织性格之间的关系有负向调节作用
5. 环境动态性对组织成立年数和组织性格之间关系的调节作用
组织的成立年数刻画了它的存续时间，而推动组织向前发展的最重要动力来源就是创新，这一词汇最早起源于拉丁语，共有三层含义，分别是改变、更新和创造新的东西。很多学者都以市场导向、技术导向和企业家导向作为有代表性的战略导向类别探讨它们与组织绩效，特别是创新绩效的关系。其中企业家导向和技术导向存在一定的内在关联，企业家导向的突出特点之一就是重视创新，具有高度企业家精神的领导者往往认为先进的技术是取得创新的关键因素，因此企业家导向也是技术推动型。[42]相较而言，企业家导向更加注重变革性创新，市场导向更加注重渐进性创新[43,44]，也有研究表明市场导向会阻碍变革性创新。[45,46]由技术进步和市场需求的变化所导致的外部环境改变，企业家更迭或其关注点转移所导致的内部环境改变都需要组织通过某种改变来适应。一方面，高度动荡的环境可能迫使企业更倾向选择变革性创新去寻找新的利润来源；[47]另一方面，当企业领导者为进行技术、产品升级换
代或实现企业跨越式发展进行变革性创新时，整个组织及其利益相关者感知到的环境动态程度也会随之提高。但也有学者认为，企业会在变化的环境中更倾向采用规模小、风险小而见效快的渐进性创新。[43]环境动荡程度的加剧可能改变企业原有的发展轨迹，其性格倾向将变得难以预测，也就是说环境动态性的增强会减弱成立年数与企业E型和N型组织性格之间业已建立的联系。在环境不确定性研究中，几乎没有涉及价值认同、人本管理等体现F型组织性格的要素。基于价值论和契合论的个人—组织契合概念中，包含了个人、组织、环境三者互动匹配的思想，个人—组织契合是个人—环境契合的一项内容，[48]同时与组织—环境契合有着密切的关联，越是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越能检验这种潜在关系，也就是说环境动态性的增强会对成立年数与企业F型组织性格的关系产生更大的影响。
假设5a：环境动态性对成立年数与E型组织性格之间的关系有负向调节作用
假设5b：环境动态性对成立年数与N型组织性格之间的关系有负向调节作用
假设5c：环境动态性对成立年数与F型组织性格之间的关系有正向调节作用
本文的研究框架如图1所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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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样本和研究方法
1. 研究样本
本研究采用方便取样法，先后在北京某高校EMBA 班和高级经理培训班的7个班次进行问卷调查，共回收问卷372份，其中有效问卷342份。被试者中49.6%为企业高层管理者,他们来自银行、制造、物流、化工、能源、传媒行业，54.4%属于国有制企业，45.6%属于非国有制企业（以民营企业为主）。其中，24.4%的企业成立于1978年之前，47.9%成立于1978年至2000年之间，27.7%成立于2000年以后；企业员工规模分为100人以下、100-1000人、1000-10000人及10000人以上四档，所占比例分别是13.2%、26%、24.9%和28.4%。
从单一维度组织性格来看，汇总被试打分后比较同一维度内两种性格得分高低，如外倾E型性格得分高于I，则标识为E。经统计，在全部342个样本中，E、I型性格的样本量⑥大体相当，分别占50.9%和49.1%；其他三个维度的两种性格则存在显著差异，其中S型性格（67.3%）、F型性格（65.8%）、J型性格（63.2%）占据多数，说明样本群体呈现出偏保守（基于已有经验、按计划行事）的组织特征且尤为注重内部和谐。
从全维度组织性格来看，E S T J型和I S T J型样本分别为65个（19.0%）和57个（16.7%），合计占1/3强。二者都呈现出保守和稳健的特点，更适应按照既定方案逐步实施的发展模式，倾向于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进行提升，不会主动尝新，对变化的应对却显得力不从心，往往与机会失之交臂，或者说对“市场”的感觉有所欠缺。排斥持不同意见的员工，很难进行自我诊断。传统行业的很多企业及政府机构都是I S T J型，其中某些为了更积极地面对环境的变化，逐渐改变为E S T J型，这也是最为典型的组织形态，但组织惯性会成为阻碍这种性格的企业持续发展的因素。上述分析表明样本特征与我国企业的现状基本一致。
2.变量测量与检验
（1）自变量：企业所有制性质、成立年数和环境动态性。其中，企业所有制性质（国有或非国有）由被试进行勾选并转换为虚拟变量（0=国有制企业，1=非国有制企业）。企业成立年数根据被试填写的企业成立年份计算得出，由于成立年数未通过正态性检验且偏度高达2.6，为缓解其由于偏态带来的异方差问题，对其做取自然对数处理。在对变量间U形关系的检验中，将会涉及二次项，考虑到二次项和一次项之间可能存在多重共线性问题，使系数估计失真，因此再对其进行中心化后构造二次项。通过较为成熟的环境动态性量表（E nv i r o n m e n t a l Turbulence Measurement）对被试企业面临的外部环境进行测量。该量表来自M i l le r的有关研究，共有7个条目，也是7点式李科特量表，包含企业竞争对手行为、市场和客户需求、合作伙伴行为、政府部门政策、产品服务、技术发展、行业发展变化速度等方面内容。在本研究中，其内部一致性系数（Crobach’s α值）为0.89。
（2）因变量：组织性格。采用Br idge s开发的组织性格量表（OCI）通过语义差异测量法对组织性格进行评价，每个维度有9个问题，共36个条目。付悦等[49]在将OCI量表进行本地化开发的过程中，根据专家和被试者意
见，通过改变量表技术（变为7点式李科特量表）提高它的适用性，以EI维度为例，在语义差异量表中，被试需要在E、I两种组织性格中进行强制性选择。但事实上，一些优秀的企业可以做到内外兼顾，将市场导向和员工导向结合起来，因此对每种组织性格进行单独评价更能反映实际情况。本地化后的O CI量表共有40个条目，每种性格通过5个条目测量，例如“本企业根据客户需求和竞争者行为制定战略”、“本企业根据生产能力和技术条件制定战略”、“本企业坚持按照已有经验运作”、“本企业善于持续更新观念、推陈出新”、“本企业严格按规章制度办事”、“本企业充分考虑员工感受和想法”、“本企业强调决策速度”、“本企业强调充分搜集信息后再做决策”等。量表信度和效度满足研究需要，总体内部一致性系数（Cr oba ch’s α值）为0.94，验证性因子分析结果为χ2/ df=3.38⑦，RMSEA=0.087，CFI=0.93，NNFI=0.93。
（3）控制变量：借鉴已有研究并考虑本研究的需要，设计企业所属行业及人员规模作为控制变量。但在回收问卷后进行抽样反馈的结果来看，被试填写的人员规模信息可能大量失真，主要原因有：一部分被试在背景信息中填写了隶属的集团公司的总人数，又根据自己所在的分（子）公司的情况回答关于组织性格的问题，造成前后数据不匹配；还有一部分被试表示并不十分确定该信息，所填数据可能与实际情况有一定出入。从研究的准确性出发，这里仅保留企业所属行业作为控制变量（0=制造业，1=非制造业）。
因此,构建模型（1）测度所有制性质对E/N/F/P型组织性格的影响；模型（2）测度成立年数对E/N/F型组织性格的影响；模型（3）测度环境动态性对各型组织性格的影响；模型（4）测度环境动态性对所有制性质与组织性格关系的调节作用；模型（5）测度环境动态性对成立年数与组织性格关系的调节作用,上述每个模型还包含若干子模型。
三、实证分析结果
1. 描述性统计与相关系数矩阵
从对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可以看出，环境动态程度的平均得分是32.26（该指标变化范围是7-35），属于一般动态环境。在各型组织性格的打分中，E型和S 型性格得分较高，均在27分以上，F型性格得分最低，尚不足24分，N型和P型性格得分的标准差较大。说明这些企业重市场、重事实的程度较高，对价值观等有利于组织团结的因素关注较少，各企业在前瞻性和灵活性方面表现出较大差异。
表1 描述性统计表
Virables Mean SD Min Max
1.Ind0.650.47701
2.Own0.460.49901
3.LnAge 2.800.9340 5.11
4. ET32.267.2371249
5. OC-E27.62 4.5431035
6. OC-I26.72 4.007535
7. OC-S27.39 4.3701035
8. OC-N24.71 5.0011035
9. OC-T26.35 4.582835
10. OC-F23.94 4.809835
11. OC-J25.72 4.6621035
12. OC-P25.05 5.0381034
表2 各变量标准差和相关矩阵
Virables12345678910111213
1.nd1
2.O wn-0.107**1
3.L nAge-0.146***-0.177***1
4.L nAge×LnAge-0.0140.191***-0.0183***1
5.ET-0.0200.0780.0180.0971
6.OC-E-0.0550.207***0.0370.162***0.324***1
7.OC-I0.0390.055-0.0090.106***0.141***0.443***1
8.OC-S-0.024-0.0630.122**0.0400.0240.302***0.440***1
9.OC-N0.0590.186***-0.0730.0450.251***0.538***0.466***0.178***1
10.OC-T-0.0120.0860.0720.140***0.204***0.431***0.382***0.453***0.399***1
11.OC-F0.0560.086-0.0780.120**0.252***0.388***0.450***0.405***0.454***.0468***1
12.OC-J0.0250.0000.0650.0130.179***0.428***0.493***0.670***0.494***0.651***0.509***1
13.OC-P0.0290.237***-.0119**0.0280.329***0.468***0.372***0.0890.638***0.294***0.512***0.316***1
注：*表示p?
表2报告了主要研究变量之间的Pearson相关系数，从各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来看，所有制性质与E型、N型、P 型组织性格显著正相关；取自然对数后的企业成立年数与S 型组织性格显著正相关，与P型组织性格显著负相关；环境动态性与除了S型以外的其他所有组织性格都显著正相关，后面将进行更细致的检验。从自变量之间的相关系数看，它们大部分在0.5以下且膨胀因子均小于2，表明多重共线性对系数估计几乎没有影响。
2.所有制性质、成立年数、环境动态性与组织性格关系
以所有制性质（虚拟变量）、成立年数和环境动态性分别作为自变量，根据对E、I、S、N、T、F、J、P八种组织性格进行回归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根据表3的回归分析结果，行业性质似乎不会影响组织性格。在模型1中，按影响从强到弱的次序，所有制性质分别对P型、N型、E型组织性格具有非常显著的正向影响（β=2.445, p<0.01；β=1.980, p<0.01；β=1.863, p<0.01），即非国有制企业比国有制企业灵活型、直觉型、外倾型性格表
现明显得多，假设1a、1b、1d得证；它对F型组织性格有一定的正向影响（β=0.901, p<0.1），假设1c没有得证。在模型2中，组织成立年数的二次项均为显著，说明它分别与E型和F型组织性格呈正U形关系（β=0.622, p<0.01；β=0.423, p<0.05），即随着组织成立时间的推移，其外倾型和情感型性格将会呈现高—低—高的表现趋势，假设2a和2c得证；虽然统计结果显示成立年数对直觉型组织性格具有一定的负向影响，但并未达到显著性水平的要求，因此假设2b没有得证。在模型3中，按影响强度从强到弱的次序，环境动态性分别对P型、E型、N型、F型、T型、J型、I型组织性格具有非常显著的正向影响（β=0.230, p<0.01；β=0.203, p<0.01；β=0.175, p<0.01；β=0.168, p<0.01；β=0.129, p<0.01；β=0.116, p<0.01；β=0.079, p<0.01），即当环境变得更加动荡时，组织的灵活型、外倾型、直觉型、情感型、理性型、掌控型、内倾型性格会被极大地激发出来，假设3a、3b、3d、3e、3f、3g、3h得证。环境动态性对S型性格的影响不显著，假设3c没有得证。
表3 所有制性质、成立年数和环境动态性对组织性格回归分析
结果
Virables OC-E OC-I OC-S OC-N OC-T OC-F OC-J OC-P Ind-0.2960.8750.6760.574
Own 1.863*** 1.980***0.901* 2.445*** H1a H1b H1c H1d
Constant26.95423.22323.08721.559
R20.0440.0420.0120.056 Adj. R20.0390.0370.0060.053
F7.807***7.446*** 2.01710.501*** Ind-0.4010.5440.513
LnAge0.310-0.346
-0.256 H2b
LnAge×LnAge 0.622***0.423** H2a H2c
Constant26.46225.31723.955
R20.0330.0080.020
Adj. R20.0240.0020.011
F 3.834*** 1.338 2.310*
Ind-0.4530.379-0.1990.697-0.0710.6220.2740.357
ET 0.203***0.079***0.0150.175***0.129***0.168***0.116***0.230*** H3a H3b H3c H3d H3e H3f H3g H3h
Constant21.35823.92327.04618.61222.22418.11521.81215.412
R20.1080.0220.0010.0680.0420.0670.0330.110 Adj. R20.1020.016-0.0050.0620.0360.0620.0270.104
F20.368*** 3.796***0.18112.261***7.387***12.154***5.743***20.787***注：*表示p?
3.环境动态性的调节作用
检验环境动态性对所有制性质与组织性格关系的调节作用时，先将所有制性质和环境动态性两个变量中心化⑧，再分别对E型、N型、P型组织性格做Y=a X+bM+cX M+e的分层回归分析，即将组织性格为自变量，把所有制性质和环境动态性作为第一层变量放入回归方程（子模型1），再增加所有制性质与环境动态性的乘积作为第二层变量放入回归方程（子模型2）。表4 环境动态性对所有制性质与组织性格关系调节作用的检验
结果
Virables OC-E（1）OC-E（2）OC-N（3）OC-N（4）OC-P（5）OC-P（6）Ind-0.263-0.2390.904*0.930*0.6110.637
Own 1.648*** 1.670*** 1.797*** 1.821*** 2.203*** 2.228***
ET0.195***0.252***0.165***0.227***0.218***0.281*** Own×ET
-0.137**-0.149**-0.150**
H4a H4b H4c Constant27.03127.04323.28823.30121.64521.658
R20.1400.1510.0990.1100.1560.167
Adj. R20.1320.1410.0910.1000.1490.157
F18.232***14.961***12.360***10.415***20.789***16.885***
?注：*表示p?
在模型4中，环境动态性分别加入所有制性质对E 型、N型、P型组织性格回归模型后，它与所有制性质的交互项均为负向显著（β=-0.137, p<0.05；β=-0.149, p<0.05；β=-0.150, p<0.05），说明环境动态性在所有制性质与E型、N型、P型组织性格的关系中起显著负向调节作用，所有制性质对上述组织性格方差的解释力因此分别提高了1.1%(ΔF=3.271, p<0.05)、1.1%(ΔF=1.945, p<0.05)和0.9%(ΔF=3.904, p<0.05)。这表示国有制企业和非国有制企业在外倾型、直觉型和灵活型组织性格上的差异会随环境动态性的增强而缩小，假设4a、4b、4c得证。同时，我们还发现，在以N型性格为因变量的回归模型中，控制变量行业性质的t值也是显著的，表示非制造业企业的创新性、前瞻性显著强于制造业企业。表5?环境动态性对成立年数与组织性格关系调节作用的检验结果Virables OC-E OC-F
High ET Low ET High ET Low ET
Ind-0.350-0.744 1.410* (0.719*)-0.484
LnAge-0.1480.618-0.635* (-0.783**)0.137
LnAge×LnAge
0.1830.910***0.3070.394
H5a H5b
Constant29.24724.44925.406 (26.171)22.611
R20.0090.0700.062 (0.055)0.012
Adj. R2-0.0090.0540.045 (0.043)-0.006
F0.496 4.195*** 3.675** (4.858***)0.680
注：*表示p?
在对假设5检验时,如果按照前面分层回归查看交互项是否显著的方法，则需构造环境动态性与成立年数、环境动态性与成立年数平方项的交互项，不仅交互项数量多且包含高次项，易产生多重共线性问题。因此采用按调节变量中位数分组的方法，通过比较交互项
显著性程度判断是否存在调节作用及其方向。根据表5的统计结果可知，当环境动态程度高时，成立年数对E 型组织性格的影响不显著并缺乏解释力；当环境动态程度低时，成立年数二次项正向显著（β=0.910, p<0.01），说明成立年数与E型组织性格存在U形关系，即成立年数在环境动态程度低时对外倾型组织性格影响较大，假设5a得证。当环境动态程度低时，成立年数对F型组织性格的影响不显著；当环境动态程度高时，子模型总体达到5%的显著性水平，但成立年数与F型组织性格并不存在U形关系，而是显著的负向影响（β=-0.635, p<0.05），即成立年数在环境动态程度高时对情感型组织性格影响较大，在这种环境状态下，成立时间越长的企业情感型倾向越低，假设5b得证。
四、结论与讨论
本研究探索性地开展了组织性格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采用组织性格量表（OCI），请被试回答典型性问题，勾勒其所在组织的性格，进一步丰富了组织特质领域的研究内容，为组织性格的定量研究提供了参考依据并带来一定的管理启示。
第一，在相关理论和研究的基础上，选择所有制性质、环境动态性、企业成立年数三个变量，通过线性回归的方法，分别验证它们对各型组织性格是否产生影响作用；之后汇总考察在共同作用下，三个变量对各型组织性格的影响程度。其中以环境动态性的影响力最强，它对外倾型、内倾型、直觉型、理智型、情感型、掌控型、灵活型组织性格具有非常显著的正向影响，说明环境变量是组织特征研究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所有制性质的影响次之，它对外倾型、直觉型、灵活型组织性格具有非常显著的正向影响；成立年数与外倾型和情感型组织性格呈U形关系。具体来说：（1）动荡的环境能够强烈激发组织在除了事实型以外各维度性格的表现，这也说明组织是生命的有机体，对环境具有一定的自适应能力，其内在潜力随环境动荡的加剧而释放。（2）国有制企业与非国有制企业在外倾型、直觉型、灵活型性格方面的表现有显著差异，付悦等[49]的研究表明，组织性格越倾向外倾型、直觉型，其组织学习能力越强、组织绩效越好，因此，这从一个方面反映出国有制企业活力不足的深层次原因。（3）由于企业在不同发展阶段面临的紧迫任务不同，因此关注点也不尽相同，在动态调整的过程中，往往由最初的凝心聚力、眼光向外，通过争取客户求生存转向建章立制、眼光向内，打造有竞争力的技术和产品，在企业内外部资源达到某种程度的匹配并均衡发展之后，可能会进入平台期或遭遇发展瓶颈，因此又会提高对市场的关注度并调动全体员工积极性进行二次创业。
第二，研究表明：（1）环境动态性在所有制性质与外倾型组织性格、所有制与直觉型组织性格、所有制与灵活型组织性格的关系中具有显著的负向调节作用。这表明非国有制企业在任何环境下均比国有制企业外倾性、直觉性、灵活性程度高，当环境动态性程度升高时将会使得所有企业更外倾、更具直觉性和灵活性，但国有制企业的提升幅度更大，将缩小与非国有制企业的差距，这表明国有企业在获取配置资本、提前知晓或影响政策走向方面具备的外部动态能力在环境剧烈变动时发挥了显著作用。与此同时，非国有制企业天然的危机感、较强的环境扫描能力和柔性配置资源的能力也有助于它们在高起点上进一步提升。（2）环境动态性高时，成立年数对外倾型组织性格没有显著影响；环境动态性低时，成立年数与外倾型组织性格呈U型关系，表明企业在相对平稳的环境中可以按照企业发展的一般规律确定某一阶段的工作重心，当环境动态程度加大时，企业需要及时调整自身定位，不可墨守成规。同时，环境动态性低时，成立年数对情感型组织性格没有影响；但环境动态程度提高时，成立时间越长的企业情感型倾向越低。这说明随着企业规模扩大，规章制度日渐完备，兼顾员工个体情感的难度增大，特别是环境快速变化的情况下，企业更易在产品、市场等与盈利有更直接关系的方面投入精力。组织的存续时间是组织发展模型中最显著、最关键的因素。[50]因此，当反映时间与反映空间（例如环境动态性）特征的变量同时出现在复杂的组织方程式中，极有可能产生富有启发性的结果。由于企业的成长之路千差万别，各阶段经历的时间也不尽相同，在确保准确测量的前提下，需要选用更具有可比性的变量探究组织存续时间与组织性格的关系，或采用典型事件的方法对企业的历史进行标记。
第三，从总体上看，组织性格并无好坏之分，就好像不同品种的种子，需要根据土壤、光照、水分等因素才能判断出是否适宜播种；但具体到某个组织，其性格在形成过程中也会经过一个大浪淘沙的过程，成功的组织能够根据绩效反馈以及持续健康发展的需要摒弃那些不合时宜的性格，强化具有优势特点的性格。目前，我国企业尚处于健康发展的初期阶段，[51]仅从其现状出发考虑组织性格问题会受到各种局限，最容易想到的就是领导者更迭给组织带来的震荡，对企业是否存在组织性格产生疑问，甚至认为组织性格就是领导者个人的性格，而那些基业长青公司的百年发展史将会带给我们一些启
示。下面就以具有百年历史的通用电气为例，按照从公开材料获知的信息提炼它在各发展阶段呈现的组织性格。
很多人将通用电气在20世纪后20年的辉煌归功于韦尔奇的个人领导才能，但回顾它的发展历程，会发现韦尔奇传承了通用电气前几代领导者关注市场（E型）、创新求变（N型）、即时决策（J型）的企业管理风格并将其发扬光大，这种组织性格在韦尔奇时代得以固化加强，伊梅尔特上台后仍保持了通用电气最为核心的N型性格。这说明成熟企业往往在其长期发展过程中积淀了相对稳定的组织性格，甚至可以解读为它的成功密码。对于不具备如此丰富履历的企业，组织性格可以描述它们在某个较短时期内的组织特征，对实践仍然具有指导意义。
表6 GE组织性格（1878-2013）
成长阶段⑨领导者经营风格及业绩关键词[52-54]组织性格
第一阶段（1897-1939）爱迪生
市场导向、创新文化；评估系统；垂直整
合战略
ENT 科芬专利组合；系统管理
斯沃普和杨品牌形象：从商业用户到大众消费者
第二阶段（1940-1970）威尔逊多元化；集权
NJ 科迪纳创新；分权；GE管理发展学院
博尔奇
第三阶段（1971-2001）琼斯战略事业单位；超事业部制；国际化E/IP 韦尔奇扁平化；数一数二；群策群力；综合服务ENJ
第四阶段
（2001至今）
伊梅尔特回归技术；全球化；绿色世界I(E)N 第四，在实践应用方面，组织性格的研究为企业增强主动性提供了一个新的思路，即企业自身不仅有问题，其实也有答案，要引导企业认识和把握自身业已形成的性格特质并扬长避短，国有制企业应注意加强有助于提高市场化、创新性和灵活性方面的作为；随着企业年龄的增加，要避免陷入“经验陷阱”，在一个成长阶段行之有效的管理方法，也许会导致下一个成长阶段的危机，[50]同时不可忽视培育组织共同价值观、了解并回应员工诉求等或隐性或具体但关乎内部和谐的工作。因此，企业应定期进行“体检”，从战略高度出发，审视自身现状，对不符合企业发展需要或与外部环境变化格格不入的方面及时进行革新。同时，企业在面对复杂多变的环境时，要保持适度自信，通过有效整合内外部资源不断激发潜能。除此以外，在我国经济转型升级的过程中，必然会出现大量的企业联盟或兼并重组事件。联合的双方或多方可以充分利用组织性格研究工具知己知彼，面对差异，谋求互补，避免由于缺乏了解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面对共性，则应警惕不要走向同一性极端，同时还可共同确认那些适宜被带入新组织的有益成分，并能尽早发现那些目前不显著但可能在未来阻碍新组织发展的不良成分。
第五，由于本研究的探索性质及其他各方面原因还存在诸多不足之处，它们或为未来深入研究的方向，或为需要调整改善的内容。具体来说，一是目前采用的组织性格调查问卷主要是在西方量表基础上进行本土化编译形成的，并不十分成熟，为更好地符合我国企业的实际情况，还需要进一步优化测量条目。二是以自报告式量表为工具，有时无法准确、客观地获取数据（信息），未来可尝试采用案例分析、调研访谈等方法，或采集面板数据，通过多种方式认知组织的真实性格。三是为突出研究重点，使分析过程和结果呈现不致太过复杂，企业所有制性质并未详细区分为国有、私有、集体、外资等所有制形式，并采用企业成立年数代替企业发展阶段，仅将所属行业作为控制变量，有必要在未来做进一步细分。四是本研究仅选择企业所有制性质、成立年数、环境动态性作为组织性格影响因素进行考虑，解释力偏低，应继续挖掘可能对组织性格产生影响的要素，增强对其内在机理的研究。五是本研究获得的结论还有待继续检验，同时可以通过限制样本类型，提高研究的针对性，例如开展对同一行业内企业的比较分析，获得共性和个性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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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①根据汇总整理的结果,现有研究涉及的组织特质影响因素主
要可分为组织因素和人员因素两大类，分属组织层面和个体层面。
②该变量的含义是企业存续时间，为避免产生歧义，不采用“成
立时间”的提法。
③美国凯恩琳?布里格斯和她的女儿伊莎贝尔?布里格斯?迈尔
斯在荣格划分的人格类型基础上进行扩展，形成外倾—内倾、感觉—直觉、思维—情感、判断—知觉等四个维度八种性格，据此设计的量表命名为Myers Briggs Type Indicator（MBTI），是世界上应用最广泛的性格测试之一。
④张曙光在《从计划合约走向市场合约——对国有企业改革的
进一步思考》一文中认为，国有制企业走向“市场”合约的过程是通过职工的劳动合约、出资人的产权合约以及企业家的激励合约完成的。
⑤尽管从这四类战略形成过程类型的名称上来看，第四类愿景
型似乎更接近N型组织性格，但了解其具体描述后可知它侧重在已有的组织愿景和内部共享价值观的基础上形成具体的实施战略，与此相比第二类命令和愿景型更符合N型组织性格前瞻性、开拓性的突出特点。
⑥无法完全排除存在两个及以上被试来自同一个企业（组织）
的可能性。
⑦王重鸣在《心理学研究方法》一书中指出，尽管通常认为卡
方检验值小于3比较理想，但在实际研究中，该值小于5即是可以接受的。
⑧ Kromrey和Johnson曾在Mean Centering in Moderated Mul-
tiple Regression: Much Ado about Nothing中阐述，在分层回归时进行变量中心化，从统计上看，可以减少多重共线性，从应用上看，有助于改善回归结果的解释。
⑨根据罗斯柴尔德的研究成果，将通用电气发展史分为四个
阶段。
作者简介?付悦，国核（北京）科学技术研究院人力资源高级主管、博士，研究方向为组织性格、组织学习；宁南，西南财经大学国际商学院讲师，博士，研究方向为组织学习、国际组织行为、领导与团队
A Study of Factors Influencing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The Interactive Effect of Organization and Environment
F u Yue1, Ning Nan2
1. State Nuclear Power Research Institute;
2. School of Internation-al Business, Southwestern University of Finance and Economics, Sichuan
Abstract Can they survive an economic slowdown? Nowadays, Companies are busy dealing with complex and changing environ-ment, they always focus on what they should do and competitors’ choices, but losing sight of what they are like as well as missing a most attainable key. In recent years, there are few researches about organization identity even after William Bridges brought forward the concept of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in 2000. He developed MBTI from individual level to organization level, for example, extraverted organizations primarily outwardly oriented toward markets, competitors and regulators, while introverted organiza-tions inwardly oriented toward its own technology, leader’s dreams or culture; sensing organizations gather information through past details or present status, while intuition organizations prefer to look into the future or big picture; thinking organizations make decision based on principles and systems, while feeling organizations de-pend on individuals’ values and creativity; judging organizations tend to reach firm decisions, while perceiving organizations always seek more input or keeps choices open. Based on statistical analysis of executives or high level managers from 342 companies, relation-ships between ownership, years of establishment, environmental turbulence and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are explored, while envi-ronment turbulence is also taken as a moderator. Some enlightening results are derived as follows: State-owned companies’ represen-tations on E/N/P type of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are much more obvious than that of non-state-owned companies. Second, there are U shape relationships between years of establishment and E/F type of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environmental turbulence has signifi-cant negative moderate effects on relationships between ownership and E/N/P type of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and it also negatively moderates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years of establishment and E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But, there is a positive moderate effect of environmental turbulence on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years of establishment and S type of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These results enrich the contents of organization research studies, and also pro-vide some valuable hints on the practice of enterprises. Through self-positioning, companies are able to capitalize their strengths and minimize their weakness in order to develop much more effectively; other than this, taking environmental turbulence and enterprise life cycle into consideration may help company adjust or shape their character in favor of sustainable development.
Key Words Organizational Character; Ownership; Years of Estab-lishment; Environmental Turbulen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