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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鬟袭人

红楼梦中的丫鬟

《红楼梦》众多女性可以分成几个身份、地位层次不同的群体:一类是贵族小姐,如钗黛、四春、湘云等;这一类中应当还有宝琴、邢岫烟等,尤三姐似乎也应算在这一类中。

另一类是贵妇人,也就是已婚贵族妇女,上有贾母,中有王夫人、邢夫人,下有尤氏、凤姐、李纨、秦可卿、夏金桂等(宝钗后来也可列入这个圈子)。

还有一类是姨娘,如贾政之妾赵姨娘、周姨娘,贾赦之妾嫣红、翠云,贾琏之妾平儿(平儿似乎应当属于丫鬟中的人物)、尤二姐、秋桐,贾珍之妾谐娈、佩凤,文花;薛蟠之妾香菱。——妾的地位地下,属于半主半奴,多半应列在十二钗副册中。

再有一类即丫鬟使女们。又分属各房之中。

贾母屋中有六位大丫鬟:鸳鸯、鹦鹉、琥珀、珍珠、翡翠、玻璃。从名字上看,分两类,一类是禽鸟,一类是珠宝。——宝玉房中的袭人、黛玉房中的紫鹃、鹦哥,原来也是贾母屋的。袭人原名蕊珠,也是珍宝组的。紫鹃、鹦哥则是禽鸟组的。

六个大丫鬟中,有的只是偶尔出现。如翡翠、玻璃,大概只出现过一次。珍珠出现次数较多(尤其是后四十回),但并未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贾母丫鬟的领军人物是鸳鸯。她在书中是个引人注目的角色,一来因为她是贾府最高家长贾母的心腹、拐杖,贾母对她十分信任、寸步难离;二来她能干、自尊、宽容,办事得体,赢得众人(包括年轻

主子们。)的尊重与信任(连凤姐、贾琏都对她另眼看待,喊她一声鸳鸯姐,倒茶招待她。凤姐等偷着拿老太太的财物出去抵押,解决府中的财政困难,也是通过鸳鸯来办的。迎春的丫鬟司棋与表哥有私情,被鸳鸯撞见,鸳鸯予以包容。)三来,围绕她还发生过誓死不作妾的轩然大波。(见链接)

曹雪芹善于通过激烈的矛盾冲突来刻画人物性格。

鸳鸯身为奴仆,地位微贱;然而面对贵族老爷的淫威,她毫不惧怕。她的处理方法,是索性破釜沉舟,当着众人的面,将事情向贾母和盘托出,让贾赦卑鄙淫邪的欲望在众人面前曝光,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同时也把自己推上了绝路!贾母死后,她果真实践了自己的诺言,宁可一死,绝不让贵族老爷玷污自己的清白!她的尊严是用生命换取的,让人肃然起敬。高傲的人性在这一刻爆发出耀眼的光华!

鸳鸯无愧于贾府首席丫鬟的地位!比起主子小姐(惜春、迎春)还显得有光彩得多。

此外,贾母屋中还有粗使丫鬟傻大姐等。

王夫人屋里:前后出现的有七人:金钏儿、玉钏儿、彩云、彩霞、彩凤、绣鸾、绣凤。金钏是首席。金钏死后,主事的是彩霞。38回螃蟹宴上,众人跨丫鬟。探春说彩霞:“……心里可有数儿呢,太太是那么佛爷似的,事情上不留心,他都知道。凡一应事,都是他提着太太行,连老爷在家出外一应大小事,他都知道。太太忘了,他背后告诉太太。”众人把她和鸳鸯、袭人、平儿相提并论。——彩霞后来

被迫嫁给来旺的儿子,彩云的地位又有所上升。

谜:哪个丫鬟与贾环好?

25回王夫人命贾环抄金刚经,命彩云倒茶,但实际倒茶的是彩霞。彩霞还向贾环递眼色,又因贾环在场,不大理睬宝玉。这都说明彩霞与贾环好。72回来旺妇通过凤姐给儿子提亲,要娶彩霞,彩霞“心中与贾环有旧”,不乐意。——此事无下文,但彩霞后来也未出现。

但60、61回又说彩云跟贾环好。贾环向芳官讨了蔷薇霜去讨好彩云,彩云也偷了玫瑰露给贾环。两人还因此闹别扭。70回说彩云因与贾环“分崩”而染病。117回说彩云经常规劝贾环走正道。

两种可能:①彩霞、彩云都与贾环要好(这也奇怪,王夫人是最不喜欢的贾环的,而她身边的两个大丫鬟都与贾环要好,这不大可能。而且同在一屋,也未闻两人相互吃醋。);②彩云、彩霞本是一人,到底叫什么,雪芹始终没定下来。云、霞二字繁体相近。——这一点,从丫鬟之名也可看出:金钏儿、玉钏儿是一对,绣鸾、绣凤是一对,而彩云、彩霞、采凤是奇数,应当去掉一个。

凤姐屋:平儿、丰儿、小红、善姐儿。

原有四个陪嫁丫鬟,最后只剩下平儿一个。(39回)凤姐屋里有个彩明,不是丫鬟,是小厮。

平儿是凤姐的一把总钥匙。这个人物聪明,克己,利他,人缘非常好,明白事理,也有能力。她能与凤姐相处,并得到凤姐的赏识,

是很不简单的。她也是红楼四大丫鬟之一。

元春:抱琴(18回,带进宫去的)

迎春:司棋,绣橘。小丫头莲花儿。

司棋很有个性。61回大闹厨房,71回在花园与情人相会;74回抄检大观园时的冷静,77回的发落与99回的结局。

探春:侍书(或待书)、翠墨。小丫头蝉儿(60回,夏婆之外孙女)

侍书口吃伶俐,凤姐说“有其主必有其仆”。

惜春:入画、彩屏。

74回入画因私自传递而被逐。(四春:琴、棋、书、画)

薛姨妈:同贵、同喜。

香菱:臻儿。

李纨:素云、碧月。

秦可卿:瑞珠、宝珠。

史湘云:翠缕。(主仆俩曾大谈阴阳五行)。

邢岫烟:篆儿。

赵姨娘:小吉祥儿,小鹊。

尤氏:银蝶儿、万儿。

宝琴:小螺。

夏今桂:宝蟾,小舍儿。

靓儿,不知哪房。良儿,原是宝玉屋的。

有名的丫鬟70余名。

宝钗的丫鬟:

莺儿、文杏。

莺儿35回曾在宝玉屋替袭人打绦子。“黄金莺巧结梅花络”。

宝钗对丫鬟并不好。总是压制丫,如贾环赌钱一事。对小红、坠儿也是以恶意揣测对方。对待靓儿则是恶言抢白,虽是指桑骂槐。独

对香菱尚好,一是有半嫂之分,但对菱之学诗并不支持,还讽刺挖苦。——但为什么上上下下都说她好?是因为她按封建社会常态的人际关系去待人处世,因此大家都能接受。

黛玉的丫鬟

紫鹃、雪雁、鹦哥。小丫鬟春纤。

29回贾母与众人到清虚观打醮,是丫鬟之大检阅。黛玉即带此三人。

雪雁是从南边带来的,当时只十岁(应当比黛玉大三岁)。贾母因见她一团孩气,将身边一二等丫头鹦哥与了黛玉。(与四春黛玉一样,除自幼乳母外,另有四个教引嬷嬷,贴身两个掌管钗钏盥沐的丫头,另四五个洒扫房屋来往使役的小丫头。)

8回,黛玉身边突然出现了紫鹃。且紫鹃后来多次说,自己也是老太太派来的。很可能紫鹃就是鹦哥(原来叫鹦哥,后改为紫鹃,但有些地方未改。有点像彩云和彩霞)

57回“慧紫鹃情辞试莽玉”,紫鹃说:“你知道,我并不是林家的人,我也和袭人鸳鸯是一伙的。偏把我给了林姑娘使,偏偏他又和我极好,比他苏州带来的还好十倍,一时一刻,我们两个离不开。我如今心里却愁他倘或约去了,我必要跟了他去的。我是合家在这里的,我若不去,辜负了我们素日的情长,若去,又弃了本家……”

97回,黛玉临终对紫鹃说:“妹妹!你是我最知心的,虽是老太太派你伏侍我,这几年,我拿你就当作我的亲妹妹……”——这里有

点矛盾。黛玉进贾府时七岁,贾母派丫鬟伺候她,断不会派个五六岁的来。因此紫鹃应当比黛玉大,正如袭人比宝玉大。

别人也这么看,97回李纨感叹:“当真的,林姑娘和这丫头也是前世的缘法儿。倒是雪雁是他南边带来的,他倒不理会。惟有紫鹃,我看他两个一时也离不开。”

在贾府中,紫鹃和宝玉是黛玉最亲的人(而两个人又是相互不可替代的)。“情辞试莽玉”,紫鹃完全站在黛玉一边,生怕黛玉一头热,将来受不了打击。黛玉临危时,紫鹃到处去早人,然而众人都去忙宝玉的婚事,于是紫鹃说出“这些人怎么这样冷淡狠毒”的话来。她说的是贾府的家长,她旧日的主子。

为了骗宝玉,家长让林之孝家的喊紫鹃去陪伴宝钗行大礼,心怀怨愤的紫鹃说:“林奶奶,你先请罢,等着人死了,我们自然是出去的,那里用这么——”又改口说:“况且我们在这里守着病人,身上也不洁净。林姑娘还有气儿呢,不时的叫我。”她的顶撞,让林之孝家的一是哑口无言,很不受用。幸亏李纨、平儿从旁打了圆场。

对于紫鹃来说,一边是已经奄奄一息、再也不会为她撑腰做主的林黛玉,另一边是有势力的管家奶奶,身后更有贾府说一不二的大管家凤姐。况且黛玉一死,她的前途命运就掌握在凤姐、林之孝家的手中。一个稍微顾及自身的前途命运的人,这时都会作出违心的抉择。

然而此时的紫鹃姑娘带着对黛玉的深深同情以及对封建家长冷酷无情的极度反感,公然抗命,当众表达了自己的怨愤之情。我们只能用“侠义”来概括她的举止。

尽管她是个身份卑微、无权无势、自己也可怜无比的弱女子,然而她面对不公,面对冷酷的、不顾人情的、丧失人性的在上者,敢于毫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愤怒,义正辞严地提出抗议!尤其是,这种抗议不是为自己争利益,甚至此言一出,她可能要遭到报复,直接影响自己的下半生。然而她愤然不顾地顶撞了林之孝家的,同时也顶撞了封建家长。在这个家族中,还没有哪一个敢对凤姐说不!

紫鹃的言行完全是出于抱不平!她的侠义心肠及举止,也因此格外感人。她是巾帼豪杰,脂粉队中的英雄,女子中的侠士!

紫鹃始终不能原谅宝玉。黛玉死后,她分到宝玉屋中,却对宝玉很冷淡。一直到第113回,两人隔窗有一段对话,她才尽释前嫌。这也说明,她的心中始终充满对黛玉的超乎主仆之义、近于姐妹之情的真挚情感。(113回“释旧憾情婢感痴郎”)

紫鹃的结局是看破红尘,随惜春出家。

宝玉的丫鬟们

36回凤姐发放月例银子,披露,宝玉屋里的丫鬟是八大八小。书中展示,有名有姓的有十五六个:

袭人、晴雯、麝月、檀云、茜雪、绮霞(霰)、秋纹、碧痕、佳蕙、四儿(蕙香,与宝玉同一天生日)、小红(红玉)、坠儿、春燕、五儿、定儿。后来还有芳官和紫鹃。

这些丫鬟有大有小,时进时出,或死或逐,已说不清楚。但袭人、晴雯、麝月是形象比较清晰的三位。前两个更突出,比十二钗正册中

的人物还要生动些。(人物重要与否,在哪个册子并不重要)。

袭人是怡红院中的领衔丫鬟,小组长。但在又副册中,第一位却是晴雯。有关她的判词:

霁月难逢,彩云易散。心比天高,身为下贱。风流灵巧招人怨。寿夭多音诽谤生,多情公子空牵念。

晴雯自幼失去父母,不知姓氏,是管家赖大家买来送给贾母的,贾母又给了宝玉,在宝玉身边呆了五年零八个月。

晴雯生得“十分伶俐标致”(像黛玉),为人聪明、能干(勇补孔雀裘)。她心地纯洁,性格泼辣,真诚直率,口无遮拦,(77回宝玉“性情爽利,口角锋芒”)有强烈的自尊心。她一心一意侍奉宝玉,宝玉的孔雀裘烧了洞,无人能补,她不顾自己重病在身,连夜补好;从她的无私奉献中,我们看到她对宝玉的感情。

她与宝玉有着共同的思想理念,都把主仆等级看得很淡。她和宝玉说话很随便,没有曲意的逢迎、刻意的恭敬,直来直去,不像是女奴,倒像是不拘行迹的朋友;甚至常常直言相犯。用袭人的话说:“你(宝玉)一天不挨他两句硬话村你,你再过不去。”(63)有一件事,最能体现晴雯的任性、自尊、口角犀利、无视等级观念以及与袭人性格上的差异:第31回撕扇事件。

此回写晴雯失手跌了扇子,受到宝玉的委婉批评。晴雯反唇相讥,惹恼宝玉,袭人劝架,也遭晴雯讥讽嘲骂。最终以宝玉道歉、晴雯撕扇而告终。(链接)

个性张扬的晴雯,当然不能见容于封建贵族之家。她最终被封建

家长逐出大观园,含恨死去。(77回)读者喜欢她那倔强、任性、我行我素的性格,以及纯洁无瑕的灵魂,对她的悲剧结局寄予深深的同情。她更像是一位活泼的现代女性。然而她的悲剧也部分地由她自己造成。她没有对客观环境及自身的清醒认识,过于我行我素、“跟着感觉走”,一心按照自己内心的指引去走人生道路,缺乏与外界的妥协于沟通。除了贾母和宝玉,她很有些目中无人,与包括袭人在内的所有的丫鬟都有矛盾。她很像是怡红院中的黛玉。然而这种性格放到贵族小姐黛玉身上都不能被人接受,何况是女奴。“心比天高,生为下贱”,这正是晴雯的悲剧原因所在。

晴雯人是美的,性格也是美的(指从文学欣赏的角度看),但这并不代表晴雯有着很先进的思想。

她虽然有一种包含在气质中的反抗精神,但她对自己的被奴役地位并没有清醒的认识,也不打算去改变。她喜欢宝玉,愿意为宝玉奉献自己的才能精力。当宝玉说气话,要她离开时,她声称自己一头碰死也不出这个门。她是怡红院中森严等级的自觉维护者。她还常常以大丫鬟的身份支使甚至打骂小丫鬟。

她与宝玉始终是清白的,作者这样写,是为了烘托她的纯真,反衬封建家长的蛮横不公,并不是说她不爱宝玉,她与袭人屡有龃龉,其中便有缘于爱情的醋意在作怪。

她若没有被逐,没有死,她将来的结局是什么?我想,如果家长把她许给宝玉,她是不会反对的吧。

袭人是完全不同的典型,这是个温柔类型的女性,不善言辞,但有着高度的责任感,照顾宝玉的生活起居,温柔体贴、无微不至。在怡红院众丫鬟中,她是大姐大,能严以自律、以身作则;她有点像怡红院中的薛宝钗。她的性格是内敛、克己,凡事能体察别人的感受,对自己的事则是低调处理,与晴雯刚好形成两极。

举例,30回,宝玉冒雨归来,丫鬟们只顾玩,没听见。还是袭人想到去开门,别让来的人淋着。宝玉在气头上一脚踢在肋上,后来还吐了血。但当时她作了但她低调处理,说“没有踢着,还不换衣裳去呢!”——这是一种内敛式的处理方式,也是袭人维护自尊的一种特殊方式。当着众人被踢,是丢面子的事,尽量淡化,也就过去了。难道非得撒泼打滚,不依不饶吗?事后她还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刚才是我淘气,不叫开门的”,有包容、有担待,很有点大姐大的味道,难怪在怡红院中她还是有威信的。——在宝玉面前,她实际上代替了母亲和姐姐的职责。

又副册判词:枉自温柔和顺,空云似桂如兰。坎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主要从结局的角度说的,她在宝玉出走后嫁给了蒋玉涵)

在钗黛之争中,有拥黛派,也有拥钗派,但对于丫鬟,则多数读者都是拥雯派,很少拥袭派。袭人被人指摘的有两点,一是她与宝玉有私情;二是晴雯之死、四儿、芳官等被逐,她有告密嫌疑。

这两点是袭人的死穴吗?

有人说,王夫人将晴雯等赶出怡红院,理由是怕把宝玉带坏。其实真正跟宝玉发生关系的恰恰是袭人。我想这首先要弄清封建社会的一些制度和观念。封建社会最大的毒瘤即等级制度。人分九等,丫鬟属于奴仆,主、仆之间的鸿沟是不可跨越的。女奴没有人身自由,没有人格尊严,属于主人的财产,主人对她拥有一切处置权利。在法律上,男主人与女奴发生关系,不算犯法。《大清律》有这样的规定,如果男主人图占女奴未遂,致女奴死亡,或因而打伤女奴亲属的,仅仅流放黑龙江。乾隆时的案例,一黄姓主人乘酒欲强奸女奴卢氏,卢氏呼救,其小叔子赵某来,将黄姓打伤(寻愈)。结果赵某因犯上当斩首,念事出有因,减为缓死;黄姓无事。

因此,宝玉与袭人发生关系,根本不算一回事。只有贵族少爷跟贵族小姐发生婚前关系,才算家丑。因此封建家长担心的是宝玉与黛玉之间出轨,至于宝玉与袭人的关系,早就得到家长的默许。

那么袭人甘心给宝玉做妾,这不正说明她的卑下吗?和鸳鸯相比,高下自见。——然而问题并非如此简单。在当时那个社会里,处在袭人的位置上,你要求她有很高的觉悟,勇敢地维护人格尊严,宁可布衣蔬食,决不做妾,这是不合实际的,这是现代意识,这是书房里的意识。

在封建社会,奴仆是“贱民”,对此,袭人自己有清醒的认识,她并不是甘于作奴隶的人。19回宝玉到袭人家后,称赞袭人的表妹,说怎么没生在咱们家,“袭人冷笑道:‘我一个人是奴才命罢了,难道连我的亲戚都是奴才命不成?定还要拣实在好的丫头才往你家

来?’”但袭人又是现实的,贾府是个很宽松的地方,丫鬟们“吃穿和主子一样,又不朝打暮骂。”“从不曾作践下人,只有恩多威少的。且凡老少房中所有亲侍的女孩子们,……平常寒薄人家的小姐,也不能那样尊重的。”(丫鬟们没人愿意出去,包括晴雯。金钏还为此跳了井)

我们要求袭人为了一个空洞的名分而放弃这样的一份工作,显然是不现实的。袭人的最佳选择,当然是在接受现实的基础上,再升高一步。那个地位就是妾。——现代批评家往往是不讲逻辑的。妾本身是男权社会的受害者,批评家应当把矛头对准谁?是受害者,还是害人者?是对准袭人,还是对准贾赦、贾珍、贾琏等好色的老爷们?批判袭人的人其实正是古代道学家的子孙,只对妇女提出要求:“饿死事小,失节事大!”却从不把批判的矛头对准侵犯妇女的男性!

何况给谁做妾也大有区别。鸳鸯当然不愿给老丑好色的贾赦做妾,但袭人的对象是宝玉,是多情多义的翩翩公子,这在任何少女眼中,恐怕都是理想的白马王子吧?

第二个问题:袭人是告密者吗?连宝玉都提出怀疑。77回晴雯、芳官、四儿被逐,王夫人对怡红院的情况了如指掌。事后宝玉想:“谁这样犯舌?况这里事也无人知道,如何就都说着了?”后与袭人讨论,又说:“怎么人人的不是,太太都知道了,单不挑出你和麝月秋纹来?”表示了对袭人的怀疑。袭人先是“心内一动”,后来又“细揣此话,直是宝玉有疑她之意,竟不好再劝”。

读者疑心袭人告密,是有原因的。小说34回宝玉挨打后,王夫

人把袭人叫去问话,袭人曾主动向王夫人提出让宝玉搬出园子的建议。(链接)有这一次,便难保没有第二次、第三次……

然而我们看到,袭人在这次谈话中并没有明确告发谁。她只是提出防患未然的思路。这个思路从当时的社会文化背景看,从袭人的身份看,是没有错误的。

一来,袭人对宝玉负有服侍、照顾、监管之责,一但出了问题,她是最直接的责任人,因此她有责任提出自己的担心。

二来她和宝玉的关系虽未明确,却已成事实,宝玉是她的丈夫,是她的“天”,宝玉一但出了问题,她的天也就塌了,因此她有理由提出自己的看法。

三来,男女有别,也并不是旧时代独有的伦理,今天也依然如此。如果你认为这是封建糟粕,那么为什么今天的大学宿舍都有严格舍规、男女生不准随便串门?

此外,袭人并未提及具体的人名(只提到与林姑娘、宝姑娘一同起坐不方便),她是对准事不对人的。这体现了她的为人处世的风格,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很自爱的人,会一五一十向王夫人打小报告。——例如四儿的事,告发的更有可能的是小红等人。

此外,《红楼梦》所作的,是一种全知视角的叙述,即发生在任何角落的事,作者都能知悉,并予予以表述。小说既然记录了袭人与王夫人的此次接触,当然也会记录其他的接触。然而小说并没有说“自此以后,袭人常到王夫人处叙话”等记述,除了宝玉差遣,她是很少离开怡红院的。

至于王夫人对晴雯的恶感,则完全出于王善保家的进谗。74回:王善保家的道:“别的都还罢了。太太不知,头一个是宝玉屋里的晴雯那丫头,仗着他生的模样儿比别人标致些,又长了一张巧嘴,天天打扮的象个西施样子,在人跟前能说惯道,掐尖要强。一句话不投机,他就立起两只眼睛来骂人,妖妖调调,大不成个体统!”此话勾起王夫人的记忆,曾在园中见晴雯骂小丫头,当时就“看不上她那狂样子”,这才有了晴雯随后被王夫人责骂以及后来的被逐。——这笔账清清楚楚,批评袭人的人闭眼不看,硬要算到袭人账上,显然是带有偏见的。

最后我们看看这几个人的年龄。按小说叙述推断,宝玉在三十回前后是十三岁,袭人和晴雯一般大,比宝玉大两岁,十五岁——相当于今天一个初三学生。说袭人虚伪的人想过没有,你在这个年纪上,还在父母的呵护下撒娇。而这个穷人家的孩子却已被卖多年,先后伺候过赖大的母亲、贾母、史湘云和宝玉。她不但得不到父母的呵护,还得自己照顾好自己,要应付周围极为复杂的人事关系,更要担负起工作的重担,把小主人伺候得服服帖帖。袭人容易吗?我们又有什么资格对她评头品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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