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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首乌
作者：刘怀远
来源：《北方文学·上旬》2014年第09期
何首乌是药材，补肝肾，益精血，乌须发，强筋骨，还能延年益寿。
首乌山上都是何首乌，只是山路崎岖，运输极难。出山打工归来的何大贵建起一个小作坊，买了台粉碎机，把何首乌炮制后打成粉，装成几百克的小包装，贴上“百分百纯首乌”的标签，销往城市。牛刀小试，不想销路奇好，订货者纷至沓来。大贵白天接待客户和发货，晚上自己加工首乌粉，忙活得连个囫囵觉都不能睡。
有个来进货的崔保胜看沾着一身首乌粉的大贵，说连个工人都舍不得雇，肯定发大了。大贵说，哪里能发财，只是赚个辛苦钱。保胜看大贵真的是用纯首乌粉直接装袋，连连摇头，难怪你不赚钱。就凑到何大贵耳根前。大贵一愣，说行么？保胜说，保证你赚得钵满盆满，还保护了这满山的资源。
何大贵整整思考了一天，终于照保胜的主意进行了改革。先是购进了一批食用淀粉，然后把少量淀粉兑进首乌粉内。包装袋也重新印刷了，换成铝塑包装，双重防潮封口，设计考究，色彩艳丽，最引人注目的那句广告语也改成了字号更大的“百分百纯天然”。
做完这些，大贵心里怦怦直跳，像是做了贼似的。是保胜给出的主意，那这第一批货就发给他吧。货发走后，他不安了好长时间。直到保胜第二次催他发货，他提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新包装开拓了新销路，产品到了供不应求的地步。大贵看到了辛苦钱之外的巨大利润。大贵请来几个乡亲当工人，他只管监督生产工艺，只每天接电话，收发合同传真就行了。
订单雪片般飘来，山民们每天采来的首乌就那么多，这中间还要晾晒、炮制，都是需要时间的。在催促货物的电话声中，大贵又开始了新举措，还是那个包装，还是那句广告语，只是配方发生了变化，已不是往首乌粉里兑淀粉，而是改成往淀粉里掺首乌粉。并且兑的比例也一再调整，从2：1调成3：1，慢慢地，不知不觉地，最后成了10：1。这个比例固定下来，竟成了严格的产品标准，大贵对厂里几个工人说，一定要保持这个比例，人家花了钱，要让产品物有所值，咱不能亏良心。
保胜再进山来，何大贵已经注册了公司，产品也注册了商标。西服领带的大贵开着乌亮的小轿车请保胜去饭店吃饭。三杯酒下肚，大贵说，感谢你给出的点子，我才发了财。钱虽赚了，不过，心里总觉得这钱不踏实呢。
怎么不踏实？
自从兑了淀粉，村里人都说我是作假才发财的，我心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