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科齐主义”（Sarkozysme①）评述
陈新丽
【摘要】“萨科齐主义”的实质是法国外交在萨科齐外交理念指导下的萨科齐外交风格演绎。“萨科齐主义”包含了萨科齐的外交理念和外交风格两个方面的诸多内容。概括而言，“相对大国论”构成了萨科齐外交理念的核心。萨科齐坚持了戴高乐主义精神实质，奉行务实原则，推行现实主义外交政策；而其外交风格则表现出意志主义（volontarisme②或译为唯意志论）和个人主义 、浓厚的经济外交色彩、实践主义和媒体化政治推广等特点。萨科齐执政后的外交实践同第五共和国2007年以前的外交实践之间并无大的“决裂”，反而是其外交政策之间的继承性和延续性，萨科齐对希拉克的外交遗产也采取了继承和发展的态度。【关键词】萨科齐主义 外交理念 外交风格 外交政策
[Résumé] Sarkozysme signifie une interprétation du style politique de Sarkozy sous la direction de ses idées sur les affaires étrangères. Le sarkozysme comprend ainsi deux aspects : ses idées et son style. Au fond, la notion d’une ? puissance relative ? constitue le noyau et le fondement de ses idées sur la politique étrangère. Comme nous le savons, ces dernières années, Sarkozy a poursuivi le gaullisme, le pragmatisme et le réalisme dans les affaires étrangères. Et à propos de son style, il a fait preuve du volontarisme, de l’individualisme, d’une forte attachement sur l’économique, de l’activisme et d’une médiatisation politique, etc. Mais il n’existe pas une vraie ? rupture ? entre ses pratiques diplomatiques et celles de la Ve République fran?aise avant 2007, au contraire, une continu i té et une succession se voient clairement dans ses pratiques diplomatiques. On peut dire que les fondamentaux ne changent pas depuis son entrée à l’Elysée en 2007, s’il y a un vrai changement, c’est une succession et un développement des politiques étrangères de Jacques Chirac.
萨科齐出任总统后不久，欧洲媒体上流行的一个新词汇——“sarkozysme ”（ “萨科齐主义” ）。更多的时候媒体将“萨科齐主义”用以特指萨科齐的外交风格。笔者认为，“萨科齐主义”不仅仅是萨科齐当选新总统后的一次政治风潮和风格的变化，“萨科齐主义”还包含有更丰富的实质内容。
萨科齐的外交政策有着值得研究的深层次现实背景和战略思想，包含着丰富的新内容和新动向。它关联着萨科齐的外交政策和外交实践，折射出萨科齐的外交思想和战略。其
①Xavier Bertrand .Un changement de style, de méthodes et d’objectifs[J].la Revue internationale et strategique No.77,2010.
② Compte rendu de la conférence ,《La politique étrangère de Nicolas Sarkozy.：Rupture ou continuité ? 》, Maison de l’Europe ,13 avril 2010.
实质是法国外交在萨科齐外交理念指导下的的演绎。
一、“萨科齐主义”的外交理念
“我和其他一些人一样，相信只要联合在同一观念和意志下，法国就一定会成为伟大并能发出自己的声音的国家。”①这是2007年8月27日召开的第十六届使节会议上萨科齐的一段讲话，这是他当选法国总统以来首次就法国在世界上扮演的角色提出的个人观点。坚信法国伟大，让世界听到法国的声音，是萨科齐外交政策的目标所在。
2008年1月18日，萨科齐在为外国使节举行的元旦团拜会上发表讲话，提出了一个“相对大国时代”的新观念。媒体称之为萨科齐的“相对大国论”。萨科齐认为：“在未来三、四十年，我们将进入相对大国时代，中国、印度、巴西等国在政治、经济领域日益崛起，俄罗斯逐渐恢复元气，为形成一个新的大国合唱的多极世界创造了条件，欧盟只要有政治意愿就可以在多极世界中成为最活跃的多极之一。”②
首先，“相对大国论”是萨科齐的时代观和世界格局观。萨科齐的讲话中说“我们已经脱离了1945年至1990年的两极世界，这个世界是稳定的，但并不公正”；“我们现在也不再是1991年至2001年的单极世界，像“超级大国”这样的词几年前叫得很响，但如今已不再流行”。 这是萨科齐对当今时代主题和时代特征以及国际局势判断和认识，反映了萨科齐的时代观和世界格局观。萨科齐认为“敌人”和“对手”等概念已经过时，必须用“负责任的伙伴”意识来替代“竞争”和“角逐”意识，这构成了萨科齐调整法国外交政策的依据。其次，他提到“欧盟只要有政治意愿就可以在多极世界中成为最活跃的一极之一”，反映了萨科齐对欧盟在未来国际关系中的定位，同时也表明了法国立足欧盟，跻身多极世界大国外交的意图和战略，法国也是“相对大国之一”是隐含其中、回避不掉的论题，这符合法国大国雄心和恢复法兰西荣耀的愿望。再者，萨科齐强调“中国、印度、巴西等国在政治、经济领域日益崛起，俄罗斯逐渐恢复元气”反映了萨科齐对新兴国家的重视，承认、尊重和给予相应地位同时强调其责任的外交立场。最后，萨科齐提到超级大国的过时，意指美国相对衰落的现实，鉴于美国影响力和国际地位的下降，构成了法国调整对美关系的一个外部动因。萨科齐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他又是如何看待法国在世界上所扮演的角色的？“相对大国论”给了一个相对清晰的回答。
“相对大国论”是萨科齐外交理念的集中体现，“相对大国论”构成了萨科齐外交理念的核心，也是萨科齐外交理念逐渐成熟的标志，相对大国论具有丰富的内涵，构成了萨科齐整个外交政策的大基底。
二、“萨科齐主义”的外交风格
作为新生代的政治家，在外界的评论中，萨科齐既有“超级总统”、“小拿破仑”“超级萨科齐”“最耀眼的政治明星”等美誉，也有“共和国的饭桶”、“最令人反感的政治家”（排行榜第4位）、法国民调中“法国50年来最差总统”的难堪之名。然而，本文认为萨科齐在外交领域的成就是不容否定的，其外交风格异常鲜明。
1、意志主义（volontarisme）和个人主义。法国《回声报》刊登的该报国际政治社论
①Xavier Bertrand .Un changement de style, de méthodes et d’objectifs[J].la Revue internationale et strategique No.77,2010.
②沈孝泉，萨科齐的相对大国论内涵，瞭望国际周刊，2008年第4期1月28日。
作者雅克·于贝尔·罗迪耶的一篇文章，题为《意志主义领域的扩大》①，法报认为萨科齐有“意志主义”和将国际事务个人化的倾向。意志主义可以理解成为达到目标而表现出的坚定意志力和坚决执行力。强势和果断风格，有时候甚至是力排众议、一意孤行，这正是萨科齐的政治生涯特点。萨科齐同时具有“意志主义”需要的充沛的精力、过人的谋略以及强势的个性。萨科奇在内外政策上的方法都体现出了“意志主义”的特点。2007年8月，萨科齐在法国驻外使节面前解释说，他在内外政策上的方法是相同的，即“意志主义”。 美国布鲁金斯学会的菲利浦·戈登称萨科齐为“超级总统”。《廖逊评论：“超级总统”萨科齐》一文中也提到“超级总统”：“2008年7月，以一票优势，通过了行政机构的改革；2009年6月，他打破法国政治150年的传统，在凡尔赛宫参众两院联席会议上发表讲话，因为前一年他的提议以一票优势获得通过；2009年9月，他力排众议，宣布法国从2010年起开征碳税，果然一举成功；2010年10月，又是他力排众议，推迟退休年龄，又是以微弱多数通过。萨科齐敢于在2007年5月刚当选总统，10月就办理离婚，在这个天主教国家首开纪录；在离婚之后仅仅一个月就公开追求世界级名模布吕尼，次年2月就高调结婚。而且，这已经是他的第三次婚姻。可见，“超级总统”这个外号没有取错”。许多政治评论员认为萨科齐向来喜欢在内政外交中突出自己的色彩，欧洲媒体总是喜欢拿萨科齐与当年的拿破仑相比较，把他誉为是“穿着西装的波拿巴”。“这两个男人都试图改变法国。他们都将自己视为一个伟大但虚弱国家的救星”——这是法国著名政治评论员杜阿迈尔(Alain Duhamel)对萨科齐的评价。胡荣花亦有类似的看法：“我2009年时认为萨科齐和奥巴马是世界风云人物。用中国人说的说法，萨科齐很不安分。他一直力图展示自己的存在以及法国作为一个大国的存在。”在政治上，萨科齐屡屡被危机和丑闻包围，却总是打出一些极端的牌来化险为夷。
2、浓厚的经济外交色彩。萨科齐执政期间，立足于法国的全球战略，法国积极向亚非拉渗透，加强与第三世界的合作，主要是看到了这些国家和地区巨大的市场和资源潜力，其外交政策和外交实践具有浓厚的经济外交色彩。 法国热衷于和全球热点地区的国家打交道，很大程度上，是看中了其中蕴藏的军火贸易机会，作为全球第四大军事出口国，军事工业在法国经济中的地位举足轻重。萨科齐经济外交举措极大地拉动了法国经济的复苏和发展，推动了法国与上述国家和地区间的经贸关系，从而使其对外关系更具实际内涵，现实主义特征明显。例如2010年12月4日，萨科齐率领7位部长和60名企业总裁浩浩荡荡地飞往印度，开启了为期4天的访印行程。12月7日的法国《费加罗报》、《世界报》、《巴黎人报》等主流媒体均用较大版面报道了萨科齐出访印度期间取得的“推销成绩”。法国媒体报道称，在萨科齐访问印度期间，法印两国签订了高达150亿欧元的商业协议。其中最为引人关注的是70亿欧元的核电合作协议和50亿欧元的军售协议②。法国外交的经贸色彩在对华关系中表现得尤为突出。自2008年中法关系出现风波以后，中法贸易出现倒退。2009年萨科齐政府在外交上致力于修复和改善中法关系。最终在中法双方的努力下，中法关系进入了一个新的发展时期。2010年11月4日，胡锦涛访问法国期间，两国签署了一系列合作协议，涉及核能、航空、节能、环保等诸多领域。如法国空客集团与中方签订的购机合同、故宫博物院
①新华社巴黎2007年11月15日法文电。
②中国青年报.萨科齐“讨好”印度赢得政治经济大单.2010年12月12日.
https://www.doczj.com/doc/a71794000.html,/international/txt/2010-12/12/content_21523172.htm
和罗浮宫的合作协议等。据法国媒体估算，双方此次签署的经贸交流协议总额达２００亿欧元（约合２８１亿美元）。①
3、实践主义和媒体化的政治推广。萨科齐是个实践主义者，同时萨科齐的政治，被称为“明星”政治，他善于作秀，善于宣传自己的政见理念。萨科齐不断地参与到一件又一件的事件中去，每一次都尽可能地实现最大的媒体化。事实上，萨科齐始终保持了他原初的教育影响；他是一名律师，一旦他遇到一个事件，他会像律师一样去处理外交事务，他会很快抓住问题的根本并尽可能想到尽可能多的后果，而不一定非要把这一事件和以往的事件联系起来。这样做的目的就是让一件一件事情都得以解决。 萨科齐在媒体面前采取的新的交流方式与其前几任总统有很大的不同之处。他在制定政策的过程中，不管在国际层面还是国内层面都打上了很深的媒体烙印。通过大量的媒体媒介他表达了个人的意志以及其所希望的政策目标。在萨科齐当选法国总统满一年之时，“巴黎人报”指出，萨科齐这一年的表现打破了多项纪录。据“中央社”报道，萨科齐创下总统上任一年内出国最多、在国内出巡也最多的纪录，还创下了发表演讲最多，上电视最多记录（日日都有其影像报导）。
三、萨科齐主义与戴高乐主义、希拉克主义的关联
1958年10月戴高乐再次执政,成立了法兰西第五共和国,戴高乐执政后制定了一整套具有鲜明的戴高乐色彩的对外政策，被后人称为“戴高乐主义”。“戴高乐主义”是指戴高乐为维护民族独立和国家主权,争取恢复法国大国地位的对外政策思想和实践,它集中体现在戴高乐抗美独立、退出北约军事一体化组织，加强同欧洲各国关系，改善同苏联及东欧关系，建立同中国的正式外交关系等的政策实践中。戴高乐主义的精神实质，是为法国制定的“维护民族独立和国家主权、争取恢复法国大国地位”的对外战略。作为法国外交的指导思想，法国外交从60年代以来一直以戴高乐主义为准线，强调法国的大国定位。②1995年5月希拉克当选为法国总统以来, 对法国的外交政策进行了全方位的、根本性的调整,调整后的外交政策被称为“希拉克主义”。由于希拉克主义在表现形式上与戴高乐主义相似, 因此, 人们又称之为“新戴高乐主义”。希拉克外交理念的核心在于:追求外交上的独立自主, 敢于向霸权主义说“不”; 在多极世界里纵横捭阖, 恢复法国外交的光荣地位; 保持传统外交的优势,勇于开拓新的外交疆界。③
2007年5月6日，萨科齐当选为法国新总统，法国进入以“变革”和“调整”为特征的萨科齐时代。纵观萨科齐出任总统以来法国内政、外交政策方面的变化，萨科齐个人色彩明显，形成了一种全新的法国总统风格。萨科齐主义在具体外交政策作出调整的同时，坚定不移的坚持和发展戴高乐主义的精神实质：“维护民族独立和国家主权、争取恢复法国大国地位”；萨科齐有着与希拉克完全不同的执政风格，在外交政策中，萨科齐曾想完全超越希拉克的外交政策，但事实上萨科齐的外交政策中，那些基本的东西并没有改变，萨科齐对戴高乐和希拉克的外交遗产更多采取了继承和发展的态度。
作者单位：武汉大学国际问题研究院
(责任编辑：罗国祥) ①新华网.中法全面战略伙伴关系进入新时期，2010年11月06日.
https://www.doczj.com/doc/a71794000.html,/world/2010-11/06/c_12745725.htm
②周荣耀.戴高乐主义论[J].世界历史2003年第6期.
③王朝晖.希拉克的外交遗产[J].世界知识2007年第0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