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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读我悟11

话题人物:屠呦呦

简介:屠呦呦,出生于1930年,药学家。多年从事中药和中西药结合研究,取得显著成绩,带领课题组人员发现和研制了新型抗疟疾药青蒿素。2011年9月获得拉斯克奖的临床医学研究奖。

言论:“在青蒿素发现的过程中,古代文献在研究的最关键时刻给予我灵感。我相信,努力开发传统医药必将给世界带来更多的治疗药物。”

2011年9月23日,纽约。本年度拉斯克奖颁奖典礼被安排在一个酒会上举行,在这个轻松的西式社交场合,屠呦呦的些许拘谨看起来反而别有风度。捧起奖杯,面带微笑地让记者拍照,然后照着讲稿发表获奖感言,“在青蒿素发现的过程中,古代文献在研究的最关键时刻给予我灵感。”这位80岁的女科学家声音清脆,带着浓浓的江浙口音,“我相信,努力开发传统医药,必将给世界带来更多的治疗药物。”从1600多年前的中医古籍里得到启发,屠呦呦最初的发现,让青蒿素成为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一线抗疟药,挽救了全球数百万人的生命,拉斯克基金会为此奖励她25万美元的奖金。

沉默

作为一个有66年历史的科学大奖,拉斯克奖在中国并没有太大的名声。然而,“诺贝尔奖的风向标”这个说法却很容易引起人们的兴趣。不难理解,在拉斯克奖颁奖之后,屠呦呦的名字在中国很快就广为人知,人们都对这个“离诺贝尔奖最近的中国人”充满期待。再后来,她又被形容为“与诺贝尔奖擦肩而过的中国人”。

屠呦呦对自己的突然出名似乎做好了准备,她对公众随之而来的强烈关注保持着超乎寻常的顽强抵抗。在纽约领奖之后,她一直坚持对媒体一言不发,唯一的一次露面,是11月15日在她所在单位举办的“2011年科技工作大会”上。这个听起来稀松平常的会议,其实只有一个主题——表彰屠呦呦。会上授予她“中国中医科学院杰出贡献奖”,并奖励给她所领导的青蒿素研究团队100万元人民币。

“青蒿素的成绩属于科研团队中的每一个人,属于中国科学家群体。这也是标志着中医药走向世界的一项荣誉。”屠呦呦的讲话始终保持一致的“腔调”,在纽约的颁奖典礼上和在北京的表彰大会上,她都是这么说的。

然而对于屠呦呦的“低调”,也有业内人士指出,“她从来没有承认过别人的工作,现在的致谢被认为是缺乏诚意的。”不论是面对如今的“火爆”,还是多年以来同行之间的争议,屠呦呦都只做一件事——沉默。对屠呦呦而言,迟来的拉斯克奖不仅是一个巨大的荣誉,它另一个意义也许更重要——为她坚守了几十年的沉默做一个注脚。即使如此,在获奖之后,屠呦呦仍然一如既往地用沉默来回应一切。在《中国新闻周刊》记者仅有的

一次与她的电话交谈中,屠呦呦并不正面回答任何问题。她说去看她的那本书就够了,“这是‘十一五’国家重点图书,化工出版社出版,绿皮的,吴阶平作序,宋健题词。”

《青蒿及青蒿素类药物》,作为科学家的屠呦呦,只愿意用这本260页厚的学术著作来与世界对话,对于更多其他的,她似乎无话可说。屠呦呦的名字本身并不“沉默”,呦呦,是鹿鸣的声音,典出《诗经》。打开《青蒿及青蒿类药物》一书,第一页就是那句诗:“呦呦鹿鸣,食野之蒿”。这个名字和这种植物,两千多年前就以奇特的方式联系在一起,为一个科学家的故事增添了几分令人遐想的诗意。然而,这个故事的开始,却与战争有关。

攻关

文革期间的1969年,各项科研工作都已停顿的中国中医研究院(现更名为“中国中医科学院”)接到一项特殊任务——参加一个代号为“523”的战备项目。当时正值越南战争,耐药的恶性疟在越南流行,引起双方部队严重的非战斗性减员,中国在越共的请求下开始在军内开展抗疟药的研究,并成立了“全国疟疾防治研究领导小组办公室”(代号“523办公室”)。屠呦呦毕业于北京医学院药学系,又有从事中医药研究工作的经验,当时在大多数学术权威都被打倒的情况下,38岁的她被委任为组长,负责重点进行中草药抗疟疾的研究。

耗时3个月,从包括各种植物、动物、矿物在内的2000多个方药中整理出640个,再从中进行100多个样本的筛选,最终选出的胡椒“虽然对疟原虫的抑制率达84%,但对疟原虫的抑杀作用并不理想”;而“曾经出现过68%抑制疟原虫效果”的青蒿,在复筛中因为结果并不好而被放弃。其后,屠呦呦在重新复习东晋葛洪《肘后备急方》时,发现其中记述用青蒿抗疟是通过“绞汁”,而不是传统中药“水煎”的方法来用药的,她由此悟及用这种特殊的方法可能是“有忌高温破坏药物效果”。据此,她“改用低沸点溶剂,果然药效明显提高”。经过反复试验,最终分离获得的第191号青蒿中性提取物样品,显示对鼠疟原虫100%抑制率的令人惊喜的结果”。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不要说知识产权了,即使以个人的名义发表研究的结果也是要冒很大的政治风险。1972年3月,按照523办公室的安排,屠呦呦以研究小组代表的身份报告了青蒿中性提取物的实验结果,她报告的题目是:“用毛泽东思想指导抗疟中草药工作”。当时全场振奋。在其后的临床观察中,屠呦呦不仅带头试服,还亲自携药去海南昌江疟区现场,验证治疗效果。在她报告了“30例青蒿抗疟全部有效”的疗效总结后,掀起了全国对青蒿抗疟研究的高潮。屠呦呦所在的中药研究所继续进行青蒿活性成分的研究工作,最终分离提纯出抗疟有效单体,并命名为青蒿素。在此期间来自全国各地的青蒿提取物中,由云南药物研究所用汽油从当地的青蒿变种大头黄花蒿中提取的青蒿素,在临床试

验中展示了极好的抗疟疗效。之后,上海无机化学所的周维善研究小组测定了青蒿素的化学结构,并发现了其抗疟机理。

在《青蒿及青蒿类药物》一书中,有一页印制粗糙的新药证书复印件,那是中国新药审批办法实施以来的第一个新药证书——(86)卫药证字X-01号。这份由中国中医研究院申报获批的证书上,并没有屠呦呦的名字。

争议

拉斯克奖引发的疑问是:为什么青蒿素没有拿到国内的科技大奖,反而先拿到了国外的大奖?

科学界主流的答案是:没法确定奖项的归属。1978年,“523”项目的科研成果鉴定会最终认定青蒿素的研制成功“是我国科技工作者集体的荣誉,6家发明单位各有各的发明创造”。在这个长达数页的结论中,只字未提发现者的名字。当年大协作的“523”项目以“胜利完成”而告终,然而后来的几十年中却争议不断,屠呦呦则被很多人认为“不够淡泊名利”“个性执拗”。

2009年,屠呦呦编写的《青蒿及青蒿素类药物》一出版,就因为引文署名的细节而招致批评:未能充分肯定其他研究小组和研究成员的作用。反对者认为,屠呦呦夸大了自己在“523”项目中的作用。北京大学生命科学学院院长饶毅,早在拉斯克奖颁发之前就高度评价过屠呦呦的研究工作。他提到:“我们作为无争议方试图和屠呦呦交流也有一定困难,不理解她把中医研究院的原始材料至少有段时间收藏在自己家,不愿给我们看。”但查过一些相关的非公开资料后,他还是得出结论:屠呦呦在青蒿素的发现过程中起了关键作用,因为她的研究组第一个用乙醚提取青蒿,并证实了青蒿粗提物的高效抗疟作用。

《科学》杂志的网络报道称,“拉斯克奖重新点燃了一个争议:是否应该把研发出强有力的抗疟药物——这个文化大革命期间政府的一个大规模项目的成果——归功于一个人。”在拉斯克奖颁奖期间陪同屠呦呦的美国国家卫生研究院疟疾研究室研究员苏新专认为,从青蒿到抗疟药,各种各样人的贡献肯定少不了,但拉斯克奖并没有颁给整个组织,这是因为“作为一个鼓励科学发现的奖项,拉斯克奖倾向于只授予最初始的发现者”。

在拉斯克奖评审委员会的描述里,屠呦呦是一个靠“洞察力、视野和顽强的信念”发现了青蒿素的中国女人。(2011年)

南方周末:2015年10月8日,中国药学家屠呦呦研究员在获得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后首次出席官方活动,并作发言。这是一场由国家卫生计生委、国家中医药管理局、国家食药总局共同召开的“祝贺屠呦呦研究员荣获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座谈会”。近百名

国内知名的院士、中西医学家、政府官员出席了座谈会。已经85岁高龄的屠呦呦一头黑发、身穿素色碎花衬衫出席了会议。精神矍铄的她,谈吐清晰。

“其实在七八十年代,青蒿素抗疟的发现已经得到了国际上很多的认可。”屠呦呦对获得诺奖的成绩并不意外。1981年,世界卫生组织带领7名专家到中国听取青蒿素研究的报告,第一次认可了中国的青蒿素抗疟研究。

屠呦呦当年的科研环境让人难以置信。她回忆,1960年代,国家正面临一个紧迫的医学难题——“疟疾”。当时,传统的抗疟药已经失效,大批的人们因此失去生命。她所在的“532课题组”临危受命,在整个科研和学术都停止的情况下开启了抗疟新药的研究,她们走访了中国各地的传统医药从业者,并整理了谈话记录,编写了《抗疟单验方集》,在2000多个药方中,发现有一味药在抑制疟疾的标志症状“间歇热”时很有效,即青蒿。随后,他们经过近两百次实验、以身试药才确定了青蒿抗疟的安全性。

“青蒿素是传统中医药送给世界人民的礼物,这是整个团队共同的荣誉。”屠呦呦谦虚地说,青蒿素的成功是靠研究团队多年攻关的成绩,即便现在获得了诺贝尔奖,它也是科学家团队的荣誉,是整个国家与人民的荣誉。

现场的多位和屠呦呦共事过的同事及科学家都为获奖惊喜不已。但屠呦呦本人显示出了超乎寻常的平静,即便十几位发言人一遍遍的夸赞她的成绩,她也只是认真聆听,很少回应。在她看来,获得诺奖更重要的意义是,让全世界更重视青蒿素的研究,拓展其适应症,让青蒿素拯救更多被疾病所困的人们。“当时没有想过要获奖,就想救命,即便不获得诺贝尔奖,青蒿素救了那么多人,这也值得。”

全国人大副委员长陈竺对屠呦呦的获奖评价道,“这个奖来的太好了!”。

他说,青蒿素在举国体制的时代下发现,是几百位科学家共同的奋斗结果,而屠呦呦是这个群体最为杰出的代表。她淡薄名利、专注科研,让人感受到“非淡泊无以名志,非宁静无以致远”的气度。但科学道路从来都是不平坦的,需要我们耐的住寂寞,沉的下心,放弃那些简单的数量指标的追逐,放弃那些所谓的光环诱惑,扎扎实实做好学问。

面对青蒿素获奖所带来的中西医争议,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中医科学院院长张伯礼认为,这是中国传统的中医药学对世界人民的贡献,这项研究是源自于中医药,不管从理念、思路,包括方向,乃至关键工艺的突破都是受到中医药的启发,这是没有疑义的。诺贝尔奖的真正意义是激励我们面向需求、把目标瞄准攻克临床中的难题、提高临床疗效,最终提升人民的健康水平作为医学研究的目的。屠呦呦对于青蒿素发现贡献的认定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直到2011年,屠呦呦获得了被誉为诺奖风向标的拉斯克奖临床医学研究奖(Lasker Award)时,社会各界才开始关注她。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日友好医院院长王辰在发言时提醒,对中医药的研究一定要用现代科学和国际上所能够承认的评价方法。其次,在面对举国体制做科研的环境下,绝不能忽视个人的决定性作用。科学突破的关键性问题往往是少数人或某个关键人物的思考和创新。诺奖公布后,社会对个人和集体作用的评价有些争论。目前的评奖体系,使得一些人成为了学术活动家,而非学术家。我们今后的科技评价体系,应该只谈科技贡献,而不是掺杂其他。

“所以在诺奖到来时,我们一定要有非常客观和冷静的思考,要彰显和发挥它的意义,但又不可夸大和误读它。”王辰说。

5日,瑞典卡罗琳医学院在斯德哥尔摩宣布,2015年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获得者为中国女药学家屠呦呦,和另外两名科学家威廉?坎贝尔和大村智,以表彰他们在寄生虫疾病治疗研究方面取得的成就。诺贝尔奖评选委员会说,由寄生虫引发的疾病困扰了人类几千年,构成重大的全球性健康问题。屠呦呦发现的青蒿素应用在治疗中,使疟疾患者的死亡率显著降低。

这是中国科学家在中国本土进行的科学研究首次获诺贝尔科学奖,是中国医学界迄今为止获得的最高奖项,也是中医药成果获得的最高奖项。

附:屠呦呦现场讲话文字部分(南方周末记者袁端端整理和拍摄)

屠呦呦:我讲的话很简单,大家讲了很多了。李总理的贺信我也已经看到了,今天有那么多领导同志们都表示祝贺,我觉得对我来说是感到非常的感谢。

回顾一下七八十年代,(青蒿素)已经得到了国际上很多的认可,为什么我今天得到的荣誉也是我们整个团队的?青蒿素研究有我们自己单位的团队,还有“五二三”整个团队大家共同的贡献,因为那时候出了一部分成果之后,青蒿素的内部会议,大家毫无保留的都敞开谈,后来大家都有兴趣,特别是我们有除疟100%的效果以后就要到临床去实施,知道到底临床疗效怎么样。因为当时好几年不出成果大家都有点怀疑了:这个除疟模型是不是好?是不是完全和临床效果一样?这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所以第一次我们去海南现场“五二三”办公室汇报以后,(上级)一定要指令我们当年就要到海南现场去进行临床工作,当时难度确实比较高,因为期限比较短,这是一个军工项目,我们就赶紧请领导批准“自身试服”,我们自己试服以后安全,就上临床了,头一年就取得了30例的成功病例,这样一来内部报好以后。大家都特别感兴趣,各个省市都来做。这里面大家也做了很多努力,很齐心协力,因为质量的问题,北京的青蒿质量是最差的,含量是最低的,后来山东、云南好多都做,所以这个成果为什么我觉得是一个集体的成就,就是大家都做了很多工作。后来我们做了双氢青蒿素,不仅疗效提高了,而且能够改造结构,有很大的发展。我这里

提到的青蒿素的研制成功是多年研究团队集体攻关的成绩,青蒿素的获奖,是中国科学家群体的荣誉,所以一直到现在,得到诺贝尔奖了,这个荣誉是我们国家的荣誉,实际上也是我们国家与全国人民、科学家共同的荣誉。

所以我也不多讲什么了,我就希望这样一个诺贝尔奖,是国际社会进一步给我们一个很大的认可。现在正好是我们国家形势好,不断的深化改革、体制改革等等新的时期,我希望这个奖能够形成一个新的激励机制,和我们国家综合体制改革结合起来,能激励很多年轻同志在更高的领域以这种精神来做出创新的成就,推动国家进步。我也很感动。因为前天北京大学校长到我家里去,结果一去去了十几个人,除了一些领导还有年轻的一批同志,晚上七点我又接到了清华大学稍微年轻同志的邀请,我们也聊了很多,他们都不是搞医药的。这两天我电话不断,更不用说媒体(更多了)。中国的传统医药和现代科学相结合产生了奇特的、特殊的新药,攻克了整个疟疾领域耐药性的问题,解决了千百万人的问题。所以这些年轻人,昨天晚上来了我也请他们坐了,他们都是搞工程的、计算机的。这就说明各个领域的年轻后辈(层出不穷)。在这样一个大好形势下,希望我们国家作为新的激励机制,鼓励这些年轻一辈,在各个领域为国家创造更多更大的创新成果,这是我最大的愿望。谢谢大家!

话题人物:阿列克西耶维奇

阿列克西耶维奇和一队记者站在切尔诺贝利的废墟旁,询问着上百个类似的问题。他们报道了惨案如何发生,人们是如何被他们的政府欺骗,被告知“一切良好,不用采取任何措施”,触探到了因为此次爆炸乌克兰和白俄罗斯空气中飘荡的反俄气息。然而,这样的报道对阿列克西耶维奇来说还不够。

“这仍然太浅显了,纯粹的政治或者科学解读远远不够,没有人试图更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于是,阿列克西耶维奇开始收集资料、走街串巷采访事件的目击者。她采访了超过500位目击者。对每个被采访者,都录下超过4卷录音带,记下100-150页的笔记。这花费了她整整10年的时间。阿列克西耶维奇写下了他们的故事,以及她自己的观察和思考,完成了《切尔诺贝利的回忆:核灾难口述史》一书。

阿列克西耶维奇现年已经67岁。她生于乌克兰,长于白俄罗斯。从学校毕业后,阿列克西耶维奇便开始了记者生涯,先后在当地的几家报纸和杂志社工作。她推崇“文献文学”,结合实地采访的文献价值和运用小说技巧的故事性的表达。除了《切尔诺贝利的回忆》,她还用这种笔法还写下了《战争中没有女性》、《最后的见证人》、《锌皮娃娃兵》和《二

手货的时间》等书。对于每一本书,阿列克西耶维奇都会实地采访500-700位亲历者,花费至少用三四年的时间。

笔触所及,记录下了几代人的历史,从俄国革命,二战集中营、苏联阿富汗战争,到切尔诺贝利核电站爆炸,再到苏联解体。她认为单单通过艺术作品是很难理解关于‘人’的很多层面的。艺术可能会夸张真相,而真实的纪录不会。虽然后者也是源于人主观的意志,但显然更易于我们理解世界和人性。阿列克西耶维奇的书没有虚构,也很少解释和评论。而是从一次次对话,一段段故事中,精心构建出一个相对完整图景。在人类社会日益变得复杂和多样时,纪实变得更加有意义。“十年、二十年、五十年之后,我们很快会遗忘。有时,人们羞于提起过去,或是拒绝相信很多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尽管如此,阿列克西耶维奇并不只是故事的转述者。“关键在于你问什么、怎么问、以及从采访记录中选择什么”,在庞杂的事实中,问题和选择显得尤为重要。在故事的记录中,她还承担了观察者和思考者的身份,这也给她的作品赋予了深度。更为重要的是,她更关注事件背后的“人”。有媒体这样评论,阿列克西耶维奇的作品成功地表现出了一代人的恐惧和茫然,触动人的内心深处。“我写的是人类的感受,以及在事件中他们如何思考、如何理解、如何记忆。他们相信什么,又怀疑什么?他们经历着怎样的错觉、希望亦或是恐惧?”

在二战中,上百万的苏联妇女被派遣到前线。她们不只是医护人员,而是像男性一样做狙击手、开战机、驾坦克,冲锋陷阵。然而,战争胜利后,她们被遗忘。她们小心翼翼地掩藏起军事身份,因为她们还得结婚生子。这些本可能被遗忘在历史长河中的女性形象被阿列克西耶维奇拾起,记录在了她的书《战争中没有女性》(The Unwomanly Face of the War)当中。她选取了数十个战时妇女的作为主人公,展现了一副以女性为主角的波澜壮阔的战争历史长卷。

《锌皮娃娃兵》 (The Boys of Zinc),是她为数不多的被译成中文的作品。该书用第一人称讲述了长达十年的苏联与阿富汗战争期间,亲历战争的士兵,以及他们的妻子、父母和孩子的血泪记忆。讲述了这是一场怎样的战争,人们如何看待它,人们如何相互残杀,如何在绝望中努力生存。该书的译者高莽先生说,这位女记者写的是真人真事,揭露了战阵强加到人民头上、扭曲人性的暴行,而非文学性地编故事。以下是高莽先生译制的本书的片段:

“我在几家军医院里躺到差十五天就满两年,进行了十八次手术,有四次是全身麻醉。讲习班的大学生们根据我的状况写过,我有什么,没有什么。我自己不能刮脸,同学们替我刮。第一次刮脸时,他们把一瓶香水都洒在了我身上,可我还在喊:“再来一瓶!”我

闻不到香味,闻不到。他们从床头柜里取出了所有东西:香肠、黄瓜、蜂蜜、糖果,都没有味儿!看东西有颜色,吃起来有味道,可就是闻不到。我几乎发了疯!春天来了,满树鲜花,这些我都看见了,可是闻不到香味。我的头里被取出了1.5毫升的脑浆,显然把某种与气味有关的中枢给剔除了。五年过去了,我到现在仍然闻不到花香、烟味、女人香水的味道。如果香水气味又冲又浓,把香水瓶塞在鼻子底下,我是能够闻出味来的,显然脑髓中剩余的部分承担了丧失的功能。

我在医院里治疗时,收到一位朋友的来信。从他的信中,我才知道我们的装甲运输车轧到了意大利地雷,被炸毁了。他亲眼看到一个人和发动机一起飞了出去……那个人就是我……”

《锌皮娃娃兵》中对于苏联和阿富汗战争的很多描写触动了军方和苏共当局。该书出版后多次遭到攻击,阿列克西耶维奇本人也曾被起诉。后来,该起诉在人权组织的抗议下被撤销。随后,她又被多次攻击,禁止在公众场合露面、电话被窃听,也曾被怀疑是美国中央情报局的成员。从2000年开始,阿列克西耶维奇到法国等国家寻求政治避难,漂泊在外长达十年之久。

尽管如此,阿列克西耶维奇及其作品获得了国际上的认可。她的作品相继获得1998年德国莱比锡图书奖、1999年法国国家电台“世界见证人”奖、2006年美国国家书评人协会奖, 2013年法国美第契散文评论奖等诸多国际级文学大奖。2014年10月,法国驻白俄罗斯大使向阿列克西耶维奇颁发了法国艺术和文学骑士勋章。

2013,阿列克西耶维奇获得了德国书业和平奖。获得此奖后,她被视为诺贝尔文学奖的热门人选。英国最大的博彩公司Ladbrokes每年都会发布诺贝尔文学奖的赔率榜。阿列克西耶维奇近年经常居于高位,今年甚至位居榜首。书业和平奖理事会这样评价她:她“持久而有效地记录了她在白俄罗斯、俄罗斯和乌克兰之同胞们的生活和经历,以谦恭和慷慨的方式,清晰地传达出他们的激情和悲伤。”

就在阿列克西耶维奇继续大热的今年,俄军舰连射26枚导弹打击IS;习近平说“战争的达摩克里斯之剑还悬挂在人类头上”……阿列克西耶维奇书写的不只是白俄罗斯、俄罗斯和乌克兰的历史,她写的是人类共同体的命运和人性的思考。

正如阿列克西耶维奇所言,那些目睹过战争和核爆炸惨像的人是不会再想打仗的。我们应该去打败“念头”,而不是打败“人”。打败那些让我们的世界如此荒凉和恐怖的“念头”,把“人”留下来。今年是全人类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有人庆祝,有人悼念,有人反思。不管阿列克西耶维奇会不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她的作品,都值得我们去读。(文/杨锦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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