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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浒传》叙事结构的变局处理[杨海波2011]

2011年5月 陇东学院学报M ay2011 第22卷 第3期 Journa l of L ongdong U n i ve rs i ty V o.l22 N o.3 水浒传 叙事结构的变局处理

杨海波

(陇东学院文学院,甘肃庆阳745000)

摘 要: 水浒传 在叙事结构上既继承了单线结构传统,又以杰出的变局处理形成自己的鲜明特色。

水浒传 叙事结构的变局处理主要表现在:一、倒插跌转;二、层次递进;三、节律转换;四、悬疑设置;五、戏剧性冲突;六、急事偏用慢笔等几个方面。

关键词:水浒传;叙事结构;变局处理

中图分类号:I207.41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4-1730(2011)03-0032-04

收稿日期:2011-02-28

作者简介:杨海波(1966 ),男,甘肃正宁人,副教授,主要从事元明清文学研究。

叙事结构是小说叙事美学的重要范畴,它是指作者把那些来自生活(或历史)的人物、事件进行合理的组织和缀合,使之构成一幅完整的形象画面,而变局处理是指小说在叙事结构上对本来以时间先后、空间移动为次序来组织人物和情节的单线结构形式进行变化处理,从而给读者一种 篇统间美,情数稠叠 [1]和 纵横曲直 的审美感受。 水浒传 在叙事结构上既继承了单线结构传统,又能 跳出陈套,自出新意 , 随时生发,自出奇趣 ,以杰出的变局处理形成自己的鲜明特色。本文拟就这一问题主要通过举例,从以下几个方面做一简要分析。

一、倒插跌转

倒插跌转,是指小说在叙事结构中有意将原来故事的事件和人物的活动次序倒置,或者插入其他情节,使原来平直的叙事结构造成局部的曲势,从而增添故事的波澜起伏。这是小说叙事结构中最基本的变局处理之法,其目的主要在于丰富原来的故事内容,尽量避免平铺直叙。这种变局处理之法在当代小说的叙事结构中已被普遍使用,但在 水浒传 之前,古典小说的叙事结构大多却是比较严格地按照情节的自然顺序来组织和铺叙故事的,因此, 水浒传 的这种变局处理就显得十分难能可贵了。如小说第四回 赵员外重修文殊院 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叙写鲁智深因不守戒规,私自吃酒,遭五台山智真长老训斥后再次下山寻酒解渴的情节。对于这一情节小说完全可以单写,但小说却并没有完全单写这一事件,而在接下来的情节中忙中偷闲,倒插进了一段鲁智深进 父子客店 问价打禅杖的情节。就下山寻酒这一事件来讲,似乎是旁枝杈节,与原来的故事不相吻合,但这段插入实在令人拍案叫绝:正是这段插入,巧妙地交待了禅杖的来历,突出了鲁智深身在打铁店而心在酒家,想借请客为由而自己喝酒的意念。也正是因这段插入,即在叙事结构上进行这样的变局处理,不仅丰富了原有故事情节的内容,积蓄了原有情节的气势,而且暂时延缓了原来故事的叙事速度,使原来平铺直叙的故事产生了一种 以旁入正 的曲折情势。试想,这段情节中如果没有这一插入,则故事要单调、平直得多。

再如第四十九回 解珍解宝双越狱 孙立孙新大劫牢 ,这一回主要叙写宋江率军二打祝家庄后插入解珍解宝争虎越狱的故事。三打祝家庄是 水浒传 的著名情节,小说继 一打 、 二打 后,理应紧接写 三打 。但小说在二打之后却截住了原有情节的发展趋势,将笔锋倒转至登州城二解争虎越狱的叙写,从头叙起以前情节中并没有出现过的解氏兄弟的家世、遭遇,而且由他们引出乐和、顾大嫂、邹渊、邹润、孙新、孙立等人。最后经过孙新、孙立等人劫牢,一起投奔梁山,再将原来切断的 二打祝家庄 的情节连起来。这样,就使原来故事的直线情节来了一个明显的回旋跌转,产生了一个不小的情节波澜。这段插入,不仅使故事的场景发生了变化,而且更增添了小说结构表述形式的多样性和丰富性。

水浒传 倒插跌转的例子值得一提的还有第五回,智真长老推荐鲁智深去大相国寺时插进 小霸王醉入销金帐 花和尚大闹桃花村 的情节,以及第六回鲁智深被荐往大相国寺看菜园,清长老在吩咐鲁智深去管事时,特地说了这么一节话:

我这敝寺有个大菜园在酸枣门外岳庙

间壁,你可去那里主持管领,每日教种地人

纳十担菜蔬,余者都属你用度。

这段话中,长老之言平淡无奇,一番业务陈述,并无情节波澜可言。可是读者细心品味,就不难发现作者的用心之妙。 大菜园在酸枣门外岳庙间壁 一句其实是说给读者听的。它既是一个伏笔,也是一个插入,主要给以后鲁智深相逢林冲于岳庙留下了情节线的牵头,是由鲁智深故事转入林冲故事的关键所在。可见,这笔 倒插 为整个叙事结构的情节组合开拓了新的艺术天地。就连李贽在此也拍案叫绝: 闲处亦伏。 [2]

水浒传 这种倒插跌转的变局处理,或以旁枝情节来叠起结构表述的变化,或以闲笔设伏牵引情节的转换,使 水浒传 的叙事结构在保持整一性的前提下,为故事本身增添了无穷的趣味。

二、层次递进

层次递进是指用徐徐入扣、节节递进、渐趋过渡的叙写方法, 闲闲渐写 的铺演出情节的细腻层次,从而使文势迤逦起伏,达到引人入胜的境地。这种结构之法,看似平淡无奇,实际也渗透着作者变局处理的良苦用心,其关键在于于平淡中突出故事情节和叙事结构的层次性,金圣叹妙称这种方法为 月度回廊之法 。如第十五回写吴用为智取生辰纲对阮氏三雄的试探说服工作,就是在这种闲闲渐写、层层铺叙的笔墨中展开情节的。小说写吴用来到石碣村阮小二家后,并未直进入谈话主题,而是先写吴用看到 枯桩上揽着数只小渔船,疏篱外晒着数张破鱼网,依山傍水,约有数十间草房 的一派衰破的渔村景象,文气徐纡舒缓。接下来又不慌不忙地细细勾描了三兄弟的长相、穿戴以及各自的个性特点。接下来写水阁饮酒,吴用提出要十多斤重的鲤鱼,这当然是为谈话向正题过渡设下的一个悬扣。然后再从解开悬扣着手,娓娓道来,步步递进,最后直逼到三阮主动说出 若是有识我们的,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 才正式进入主题。然而刚一接入正题,话锋就又被吴用从正面试探引向反面测验,提出了抢夺晁盖财富的建议,自然遭到三阮拒绝。然后又经过一反一正的试探考察,证明三阮确实是可信赖的伙伴,这时他才将请三阮入伙的底牌亮出。本来一场以谈话为主的思想说服工作,竟然写得如此波诡云谲,引人入胜,难怪要被金圣叹赞为 非人之所能 的画工杰作。

再如第五十四回 黑旋风探穴救柴进 的叙写。高唐城破后,救柴进该是小事一桩了,如果简单写,几百字就完全可以交待清楚。但作者却是笔意恣肆, 闲闲渐写 ,极富波折层次:第一层,当宋江下令去大牢中救出柴大官人时,狱中止有三五十个罪囚,尽数开了枷锁释放,可就是不见柴大官人一个;第二层,搜遍牢房,找到了柴皇城、柴进一家的老小,就是没有柴进;第三层,从一狱卒口中得知柴进在一口八九丈深的枯井里,却是不知死活;第四层,李逵下井救人,最先摸到的竟是一堆骸骨,然后才摸着口里微微声唤的柴进;第五层,李逵第二次下井,这才救上了 头破额裂两腿皮肉打烂 的柴进。这段情节,本来读者在极度焦虑渴望中,期待结局马上到来,但作者却层层推进,不慌不忙,使情节非常细腻,极富层次,足见作者杰出的变局处理技巧!

又如金圣叹所赞赏的 鲁智深野猪林救林冲 的情节,也写得 诡谲变幻 、富有层次:鲁智深救林冲时 第一段先飞出禅杖,第二段方跳出胖大和尚,第三段再详其皂布直裰与禅杖戒刀,第四段方知其为智深。 当然,这样分明的叙事层次,完全是由现实生活中的行动逻辑决定的。薛霸高举水火棍朝林冲脑袋劈下去的刹那,棍被隔丢,此时他首先感到和看到的当然是飞到面前的一条铁禅杖。接着和尚跳了出来,然而两个公差在惊心骇目之中,是只能感到和尚形体的胖大,而来不及辨认和尚的装束服饰。等两人惊魂稍定,看清了和尚的打扮,却并不认得这个和尚到底是什么人。最后由林冲 闪开眼看 ,这才交代出是鲁智深。真是一步接一步,一层连一层,既像生活一样细腻逼真,又呈现出情节、构思变幻多姿、出人意料的艺术风采。

三、节律转换

节律转换是指通过不同气氛场面的交错,或者具体冲突形式的转换,或者旁生枝节、迂回铺叙,使情节布局呈现出张弛、松紧、疏密相间的节奏感,以增加故事情节的曲折性和复杂性,从而使读者在故事的转换律动中获得愉悦和兴奋。如第十二至第十七回是杨志的小传,作者写的是悲喜相继、祸福交加:杨志为争取复职的努力受挫,又盘缠使尽困居客店,万般无奈将祖传宝刀货卖,偏又遇上泼皮牛二纠缠不休,一时性起杀死牛二沦为杀人犯,这里先写尽了壮士穷途末路的失意和悲愤。然而,后来刺配大名府,杨志却又因祸得福,受到了最高长官梁中书的宠爱,又校场比武出尽了风头,前景展现一片灿烂。这段情节作者在叙事过程中善于调配不同气氛的场面,使之形成不同气氛的观感,它的艺术感染力正如金圣叹所说: 天汉桥下,写英雄失路,使人如坐冬夜;紧接演武亭前,写英雄得意,使人忽上春台。咽处加一倍咽,艳处加一倍艳 [3]。

再如第四十二回。金圣叹称赞这段文字写得 险妙绝伦 。其艺术成功主要在于叙事结构的疏密相间:宋江回家取父,被官兵赵能、赵得追赶,宋江逃入还道村,这一情节本来可以一笔带过,但小说却偏偏宕开笔墨,使搜捕宋江的过程被叙写得极为错落有致。第一段写都头赵能赵得两搜神厨,气氛紧张,情景骇逼,可谓风雨如磐,惊人心魄。第二段宋江梦授天书,耳听莺声燕语,眼

观奇花异草,气氛宁静,场面整丽。第三段李逵等前来救应,宋江逢凶化吉,兄弟相见欢喜,气氛松快,场面喧动。这三段文字,三样笔法,熔铸成了能有效引发读者审美情感涟漪起伏的情节律动。尤其是宋江在 神厨 中时,恶风显应,兵士睁眼视而不见,待到两赵退兵,又让士兵绊树根跌身,宋江不禁失笑,继之又引出一场风波。这里作者放纵笔墨,故弄玄虚,让叙事结构在 忽然跌起,忽然跌落 中垒起了情节冲突的奇峰。

同样的例子还有第三十九回,晁盖率梁山好汉劫法场、聚众于白龙庙的情节。在重兵追击之间,正逢李俊、张顺、张横的救船来到。至此,故事情节满可以顺水推舟,让晁盖率众登船归梁山泊,偏偏是,施耐庵却节外生枝,让李逵重新杀入城去,再次辟出一重险景来,情节场面时时转换,确实有扣人心弦、引人入胜的艺术效果。

四、悬疑设置

悬疑设置是指在故事铺叙的紧要关头,突然停拍煞住,造成悬念,从而使情节发展出现一断一续、摇曳多姿的波折。这也是 水浒传 叙事结构变局处理的重要方面。如第二十八回 武松威镇安平寨 施恩义夺快活林 写武松刺配孟州,过了十字坡,到了东平府,被押上安平寨点视厅,管营喝叫 兜拕的背将起来 先打他一百杀威棒。当执行军汉拿起棍子刚要下手时,管营却忽然改了口 且寄下这顿杀威棒 ,本来非打不可的一百杀威棒突然被免掉不打了,而之后一连几日都是好酒好肉款待,还特意请进上等牢房安歇。这闷葫芦里装的究竟是什么药?不仅武松心里委决不下、 忍耐不住 ,就是读者也按捺不住迫切的心情,急想知道其中的悬疑奥秘。这个悬疑设置吊足了读者的胃口。

再如 智取生辰纲 的故事,更是作者运用一系列悬念设置,巧妙结撰而成的。七星聚义商量夺取生辰纲,用什么方法夺取?文中没有明说,只是吴用与晁盖咬耳朵 如此,如此 设下了一个大悬念。杨志等十五人来到黄泥岗树荫下时,松林里同时也出现了一字儿摆着的七辆江州车,是大悬念下的第一个小悬疑。没半碗饭时又来了一个挑担卖酒的汉子,是第二个小悬疑。七个贩枣子客人吃了酒没事,而杨志等人却一个个昏倒在地,是第三个小悬疑。最后七辆江州车装上十一担金珠宝贝推走了,故事就在这第四个小悬疑中结束。然后,由 我且问你:这七人端的是谁? 的说书人口吻,把大小谜底一一揭开。这种叙写方法,使这段文字虚虚实实、真真假假,既成功写出了 智取 这一特色,又让读者在疑惑期待中怀着极大兴趣来探究事情的原委和真相。等杨志醒来时深感有家难奔有国难投,于是撩衣破步,望着黄泥岗下便跳。文章到此突然截住,这又是 水浒传 中普遍使用的回末悬疑法。

第二十三回写武松在景阳冈酒店饮酒是又一个突出的悬疑设置。小说写武松离开了柴进、宋江来到阳谷县地面,进了景阳冈酒店纳坐痛饮的场景。论人物仅是武松和店小二两个;论事只是武松喝酒,如叙事单调,必然难以引起读者的兴趣,这里作者就巧妙利用悬念来加强叙事结构以及表述形式的曲折性。小说突出了一块 三碗不过冈 的招牌,并以此作为悬念:喝此店三碗酒走不过景阳冈。于是武松与店小二一大段平实的对话(一是劝阻喝酒,一是再三添酒)构成了悬念跌出的情节。原来叙事过程冗长、结构迂缓的文字经过这样处理,便陡生了某种扣人心弦的悬念感:武松能否过冈?怎样过冈?小说的叙事结构也就在平淡的场景介绍中呈现了一种跌宕的艺术趣味。

五、戏剧性冲突

戏剧性冲突是指运用 误会 、 巧合 、 戏闹 等叙事结构,使情节的设置奇波翻涌,十分富于戏剧性。有人也将这种变局处理称为民族形式和民族风格,属 水浒传 独有。如第三回至第四回写鲁达打死镇关西后,逃到代州雁门县正挤在人丛里听人读通缉他的榜文,突然有人从背后将他拦腰抱住撤离人群。鲁达回身一看原来不是别人,正是他曾经救助过的金老汉,真是巧遇,但巧而不诞,写得十分自然。接下去一场风波由此引出。金老汉请鲁达至家酒食款待。忽然间二三十个手执木棍口喊捉贼的汉子打了进来,原来是金翠莲丈夫赵员外因不明真相而造成的一场误会。可就是这巧合和误会,引起了鲁智深人生道路的极大变化,使鲁达由一个在逃的提辖军官,成为五台山出家的智深和尚。这一误会性冲突在情节发展中起到了重要的契机作用。后来鲁智深因不守戒规大闹了五台山,被智真长老遣送去大相国寺。途径桃花村遇上了小霸王周通强娶民女,他又仗义解救,而用的又是 戏闹 的方式。这段情节的叙写更具喜剧色彩:他骗取刘太公相信他会 说因缘 劝转对方。莽和尚自称会说姻缘,就已令人发噱。怎样 说姻缘 呢?但看他来到新房,将戒刀放在床头,将禅杖倚在床边,脱得赤条条地钻进帐子坐在床上。小霸王周通帽儿光光来作新郎,迎接他的却是黑洞洞一盏灯也没点的新房。于是只得一头叫娘子一头摸。 摸来摸去,一摸摸着销金帐子,便揭起来只一只手入去摸时,摸着鲁智深的肚皮,被鲁智深就势劈头巾带角儿揪住,一按按将下床来。 骂一声 直娘贼 ,连根带脖子只一拳,那大王叫一声 做什么便打老公? 鲁智深喝道 教你认的老婆! 拖到床边,拳头脚尖一齐上,打得大王叫救人。 刘太公等闻声前来时,看到的是 一个胖大和尚,赤条条不着一丝,骑翻大王在床前打。 这段情节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六、急事偏用慢笔

这也是 水浒传 中比较有特色的变局处理方法,即非常紧急的事情,作者却故意放慢了叙事速度,以增加情节的惊险性。如第六十五回 托塔天王梦中显圣 浪里白条水上报冤 写宋江领兵攻打北京城,一切进展都很顺利,突然自己背上却长了痈疽,以致生命危急。情急之下,只得命张顺去建康请神医安道全。救人如救火,救宋江则更非一般,十万火急,应该是速去速回。但这里作者却偏偏在 慢 字上做文章: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张顺并没有一帆风顺直达建康,而是一路之上险情迭起,刚到扬子江边就遭张旺抢劫,差一点吃了板刀面;见到安道全却又被烟花李巧奴阻拦,又不得不行凶杀人;回途的船上则又杀死张旺除害报仇,来回耽搁了好几天,最后等到几经波折赶到梁山泊时,宋江已是 口内一丝两气 了。正如众好汉所叹 险不误了兄长之患 。这里张顺请安道全的路上生出这么多的事端,这显然是作者故意变局处理的结果,这样的处理当然使情节峰回谷转,跌宕多姿,一险未平,一险又起,徒增了情节的惊险性,使读者焦急忧虑,扣人心弦。

再如第四十回 梁山泊好汉劫法场 白龙庙英雄小聚义 写宋江、戴宗被蔡九知府以谋叛罪定为死刑、谋逆之人,决不待时,第二天就要被押赴市曹斩首。幸有黄孔目的周旋,延迟了五日。第六日一到,就是山穷水尽了。这里情况已是十分紧急:宋江、戴宗的性命如何,梁山义军能否及时赶来搭救?连读者也忧急万分,可作者此时却偏偏不急于向读者交底,反倒是不厌其详地对宋戴二人绑赴法场的前后过程作了方方面面的铺叙。先叙写了牢狱外各种准备布置的情况:清晨打扫法场,饭后点起士兵、刽子牢前伺候,巳牌时分狱官禀请监斩,孔目呈犯由牌判斩字,最后还将贴犯由牌的芦席也写了出来。接着细写如何打扮牢里的宋、戴二人:把两个揙扎起来,将胶水刷了头发,绾个鸭梨角儿,各插上一朵红绫子纸花,青面圣者神前,各与了一碗长休饭、永烈酒。然后再叙宋、戴在法场上的情景:二人被押到十字路口用枪棒团团围住。宋江面南背北,戴宗面北背南,纳坐在地,只等监斩官来开刀。接着又把围观众人如何仰面细读犯由牌的情况描述了一番。洋洋洒洒,面面俱到,一笔不漏。终于知府来到,只等午时三刻行刑了。一般地说,写急事笔墨不宜繁多,以免缓解文势。可 水浒传 却反其道而行之,急事偏用多笔,出现相反相成的艺术辩证效果: 使读者乃自徒然见有第六日三字,便吃惊起,此后读一句吓一句,读一字吓一字,直至两三页后,只是一个惊吓 [4]。可见,这种变局处理使忧急的情势得到了极度的渲染。

以上从六个方面,主要通过举例,对 水浒传 叙事结构的变局处理作了简要分析,其实 水浒传 的变局处理除以上几点外,还有补叙、特笔、借物牵线、以宾衬主、相避相犯、欲擒故纵等,但限于篇幅,恕不赘述。

综上所述, 水浒传 在结构安排和布局上力戒平、实、直的弊端,通过各种变局处理造成情节组合的波澜曲折和安排上的戏剧性,从而获得了巨大的艺术成就。明人胡应麟在总结 水浒传 谋篇布局的特点时曾说 其形容曲尽 , 而中间抑扬引带,回护咏叹之工,真有超出语言之外者 ,[5]就是对 水浒传 叙事结构中变局处理的充分肯定。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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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叙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159.

[2]李贽.水浒会评本第五回批注[A].//吴士余.中国古典

小说的文学叙事[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161. [3]金圣叹.水浒传第十一回批注[A].//李泉.施耐庵与水

浒传[M].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92:71.

[4]金圣叹.水浒传第三十九回批注[A].//李泉.施耐庵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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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 庄岳委谈下[M].//吴士余.中

国古典小说的文学叙事.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7:

168. 责任编辑 朱 允

The Treat m ent of Changed Situation i n the Narrative Struct ure

ofW aterM argi n

YANG H a-i bo

(C olleg e of Chinese Language and L itera ture,L ongdong University,Q ingyang745000,G ansu)

Abstract:The narrative struct u re o fW ater M argin not only inherits the traditional sing le p lot str ucture but also based on exce ll e nt changes to for m its o wn disti n ct characteristics.The changes i n t h e arrati v e the struct u re o fW a-terM arg i n m a i n ly presents as follo w s:the firs,t i n verted i n sertion and abruptly transfor m,the second,increasing by deg rees,the th ird,rhythm conversi o n,the forth,suspense se,t t h e fifth,dra m aticall y conflic,t the si x th,urgent de-scri p ti o n deliberately by sl o w narration and so on.

Key words:W aterM ar g in;the narrati v e struct u re;t h e treat m ent of changed situati o 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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