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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州方言词汇的传统与变迁

常州方言词汇的传统与变迁

【摘要】作为常州区域文化的一个重要表征,常州片方言在共时和历时两个方面都集中承载着常州历史文化的发展和变迁,刻上了许多具有常州地域特色的印记。语言的研究又可分为共时(某一特定时期的变化)和历时(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本文将从三部分对常州方言的词汇特点与周围的吴方言的横向共时对比,寻觅常州片方言变化的吴方言传统路径。更为重要的是,常州片方言词汇在近现代以来与普通话的迅速融合,形成了与无锡、苏州为代表和以上海话为代表的各吴语系统不同的地方特色。是常州方言在语言学历时思考下常州文化的见证。

本文第一部分做常州方言和其他吴方言共时的吴语词汇异同比较。逐步阐述独创一格的标志词汇;同中有异,同意不同词现象;溯本同源,共同语系的历史。第二部分则从历时角度看常州方言词汇的变迁。透视标志词汇的融合新生,词序向官话靠拢,新旧词汇更替。在第三部分展望常州方言的发展中,审视常州方言融合分化的趋势日益明显,常州方言更将固守吴语西线,见证发展进程。

【关键词】语言的活化石历史演变标志词汇同中有异溯本同源融合新生词序靠拢新旧词汇更替融合分化固守吴语西线

导语:

方言中蕴藏着历史,包含着文化,方言是语言的活化石。常州(广义的旧常州府)地处南北要冲,历史上吴、越、楚、中原等文化交融共生,历经千余年南北文化的碰撞交流,最终形成具有江南吴地文化特色,兼具南北文化因子的常州区域文化。同时语言的研究又可分为共时(某一特定时期的变化)和历时(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作为常州区域文化的一个重要表征,常州片方言在共时和历时两个方面都集中承载着常州历史文化的发展和变迁,刻上了许多具有常州地域特色的印记。本文将从三部分对常州方言的词汇特点与周围的吴方言的横向共时

对比,寻觅常州片方言变化的吴方言传统路径。更为重要的是,常州片方言词汇在近现代以来与普通话的迅速融合,形成了与无锡、苏州为代表和以上海话为代表的各吴语系统不同的地方特色。是常州方言在语言学历时思考下常州文化的见证。

本文第一部分做常州方言和其他吴方言共时的吴语词汇异同比较。逐步阐述独创一格的标志词汇;同中有异,同意不同词现象;溯本同源,共同语系的历史。第二部分则从历时角度看常州方言词汇的变迁。透视标志词汇的融合新生,词序向官话靠拢,新旧词汇更替。在第三部分展望常州方言的发展中,审视常州方言融合分化的趋势日益明显,常州方言更将固守吴语西线,见证发展进程。

第一部分:共时的吴语词汇异同比较

1、独创一格——标志词汇

方言里最能体现地方特色的莫过于词汇。常州方言在江苏境内诸多吴方言中显得犹为独特。方言突出的地方特色最鲜明地体现在日常的口语词汇中。常州的“佬”字作为语气助词出现频率很高,成为常州话中的标志性词汇。“佬”《辞海》的解释为:人的代称,常指成年男子。现亦用作贬义。但是常州方言中的“佬”却并非如此。说它是词,它不能单独使用;说它是后缀,它的意义又很实在。同时由于其使用广泛,所以它的感情色彩并不仅限于贬义。

从横向的共时角度看,与其它吴语方言相比,这是常州话中特有的。南朝顾野王《玉篇》所录的“佬”字,我认为是当时通行于吴越地区语言中一个词,进而转化成为文字中的一个俗字。大约在南朝《玉篇》公布以后,并在该书流传的相当时间内,人们借用这个汉字将之音译,遂成为常州方言文字的“佬”。

如今,“佬”字存在的用法和意义见下表,其中(1)佬:用作语气助词(用法1、2、4)(2)用作词缀(用法3)(3)固定词汇(用法5)

可见“佬”在常州话中被广泛运用而且构词能力极强,能产性高,且便于离析。而与“佬”相同的常州方言的标志性词汇还有“则”、“格咧”、“落”等语气词。“则”用在动词后民,相当于普通话里的“了”,有的表示动作已经完成,如“偶买则好欣东西咧”、“偶上则一次课”;有的表示动作继续进行,如“一直勒告闹,闹到则头痛到则”,“两个人还坐则勿动”;有的还具有表示动作的将来义功能,如“去穿则衣裳,勿要受则荫”。而当“则”与表示将来的时间词连用的时候,表示将来时间中的过去。立足现在,表示将来时间的相对过去。如“偶后朝去则就帮你买”。“格咧”、“落”通常用于句末,表示动作的完成,相当于“了”。且“落”与“格咧”、“佬咧”还可以连用。如“他逃落格咧/佬咧”。“落”用在动词后,相当于表示动作结果的“掉”,“格咧”相当于作完成的“了”。这里不再做具体的赘述。

2、同中有异——同意不同词

吴方言作为中国第二大方言,无论在语音、词汇、语法方面都与北方方言有着很大差异。在吴语区尤其是苏南浙北上海,各地差异不大。然而就词汇而言,由于历史演变以及地域差异,吴语区内部仍有相当一部分词汇存在差异,有些词汇独具常州地域特色。

2.1、从上述一例“佬”字用法表中不难看出,从方言学意义上来说,苏州、常州等都是地处北部吴方言的城市。由于城市地理相近,历史上有着比较深厚的政治、文化渊源,故而方言存在诸多相似,地方间民众日常口语交流并无大碍。若要进一步从严格的方言学角度来考量这几处地方方言,通过看似细微却林林总总、无所不在的具体差异。

2.2除了上述的“佬”字,还有最为明显的是吴方言区的人称代词的复杂性。

众所周知,在普通话中第一、第二、第三人称代词单数分别为“我、你、他”,复数则为“我们、你们、他们”。然而,在吴语区,人称代词却相当复杂,形式多样。为方便而不致繁琐,现将吴语主要地区的人称代词以表格形式列出:

在这些人称代词中,

1、读音差别很大,有时甚至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如都是“他”的“俚”(苏州)、“佗”(常州)、“伊”(上海)。

2、反过来,有些看似不一样的词语,反而读音却差不多,更令人眼花缭乱。如苏州话中“伲”是“我们”,在常州、无锡人听来,还以为是“你”呢。

由目下的吴语方言区划定论来看,常州方言与其他方言显然是风格迥异。尽管同属吴方言,与常州方言间有着密切的联系,但我们还是认为苏州与常州之间恰好是苏南吴语东西两大片的区分界线,都代表了不同的吴语特色。

3、溯本同源——共同语系

3.1在常州方言中仍保留了很多古汉语词语,见证着吴方言共同的发展历史。有些古汉语词语在现时的常州人口语中使用频率还很高,这些词在吴语方言区几乎是通用的,读音也是大同小异。如:

囥(藏)《集韵》去声宕韵“囥,口浪切,藏也。”例如:你拿宝贝囥勒哪开点格?

滗,沥(水自行滴干)去液体。《心明经音义)引《通俗文》:“去汁曰滗”。例如:拿菜汤滗滗干,弗则要馊咯咧。

汰,洗。早见于《说文解字》“徒盖切,洗也。”

再如:米糁(饭粒)、坌田(翻土)、瀴(凉)等。

由此可见,吴方言区的语言发展历史都是相同的。即夏商以后至周代(距今3000年前),吴语地区的土著居民属于百越民族,有着与中原居民迥然不同的风俗文化,说的是古越语。至春秋时,越国灭吴,到公元前3世纪,楚国灭越,派春申君加强对吴越之地的统治。唐《慧琳音义》就把江南一带所说的话合称为“吴楚之音”,即早期的吴语。这从各个吴方言区保留的基本相同的古音古词中得到了验证。吴语本身是由古华夏语和古百越语的混合语发展而来,因此它同时具有古华夏语和古百越语的特征。这些古汉语词语也说明了现代吴语中仍然含有百越语的底层成分。

3.2吴语系中更有很多共用的词汇和语义。

虽然吴语系由于地区差异有许多标志性词汇和同意不同词的现象存在,但是吴语系中共用的词汇和语义还是很多的。例如“嗲”是吴方言区最具代表性的词,由它衍生出的词汇独具特色。据一些专家学者考证,近人说常州话的“嗲”本字就是古汉语里的疑问词“底”。“底”作“什么”古已有之,唐代颜师古《匡谬正俗》:“俗谓何物为底”;赵翼《陔余丛考》四三:“江南俗语何物为底物,何事为底事,唐以来已入诗词中。”可见“底”作为“什么”的通俗意义早已流入民间,诗文里也常用。冯沅君在《吴歌声中几个字》中写到“底”,“不独可以作为疑问形容词,也可作疑问代名词,吴声歌中的‘底’大都属于后者”。

嗲”经过若干年的发展演变,已由一种意思演变出四种主要意思。翻开《现代汉语词典》,其中对“嗲”的解释只有两个:一是形容撒娇的声音或姿态,如“嗲声嗲气”、“嗲得很”。二是好或者优异的意思。如“味道蛮嗲”;“这件衣服老嗲的,”就是说这件衣服非常时尚,很好。当然,我们不能忽略吴方言中的表示“什么”的“嗲”。在常州方言中,“嗲”仍然是典型词汇,作为使用频率极高且发音非常特别的一个疑问代词,例如:“嗲人”、“嗲事体”(什么事)、“嗲辰光”(什么时候)、“嗲地方”(什么地方)、“嗲

东西”(什么东西)、“嗲格”(什么)、“嗲家”(什么)、“有嗲”(有什么)、“呒嗲”(没有什么)、“讲点嗲”(讲点什么)……所以“嗲”的第三种意思是“什么”。第四种意思是自以为优越而表现出得意或傲慢的样子,这是上海方言特有的,如“侬嗲啥”(你得意什么)。

如此看来,“嗲”是一个相当古老的词,还是有点吴文化“底”蕴的词,它在上海、苏州方言中也是存在的。这样的词汇还有“囡、哉”等。更说明常州方言中的这些词汇就是吴方言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3.3虽然常州方言与其他地区的吴方言有着词汇的差异,但是除了上述亮点外,还有重要一点就是整个吴方言区的构词方式基本相同,举叠词为例。

在吴方言中,叠词有动词叠词、形容词叠词、名词叠词等等,其重叠的方式也很多样。以运用形容词的重叠加强语气的例子来看,普通话是ABAB式,而常州话和吴方言都是AAB式和ABB式。例如,形容颜色雪白、漆黑,普通话是雪白雪白的、漆黑漆黑的,常州话是雪雪白、白笃笃、侧侧黑、黑侧侧。还有霉嗜嗜、嫩叽叽、辣哗哗。普通话固定词组中没有ABAB式,而常州话有,如析历析历(小孩不安定,弄小声响)、蟹里蟹里(做事费劲的样子)、剐里剐里 ( 步履蹒珊的样子)等等。

因此,常州话只能是隶属于吴方言区的特色语种,也永远不会脱离吴方言区的特色而被完全替代,甚至消失。

第二部分:历时角度看常州方言词汇的变迁

1、标志词汇的融合新生

仍旧以“佬”作为示例,还有“佬连”这一组复合助词,“佬”和“连”连用作形容词词缀。“佬”和“连”可能都来源于近代的“了”,其中“佬”相当于“了1”,“连”相当于“了2”。但“佬”必须依附于“连”,二者已不再可分。“佬”与“好佬,对佬,小佬”不同,后者相当于“的”,而前者相当于“了1”。其来源也是不同的,前者最可能来自“了”,是liao中的介音脱落所致。这是“了”又一种发展结果,具有类型学意义。“佬连”表示在当前视点下某事件状态已经达成,并合之后就是另一个统一体。

这里的“佬连”中的“佬”可能来源于近代的“了”,是liao中的介音脱落所致。在北方方言中助词“了1”丢失介音的情况比较普遍。当然,这个“佬”很可

能也是在“则”已稳固占据位置后才从北方方言渗入的,而且很可能是与“连”一起进入的,在动宾之间已然有先来者(“则”)占据时,只能与“连”为伍,屈居句末。至此,“佬”作为常州方言标志词汇,已经于北方方言融合新生。

2、词序向官话靠拢

近二十年来,由于政府的普通话推广政策与民众对普通话的依赖,吴语的影响力日渐减小。不仅如此,吴语使用区作为中国经济较为发达的地区,与中国各地文化的交流都比较密切。推广普通话,在促进经济发展,减少人与人之间沟通障碍方面确实起到了非常重要的作用,但这同时造成了小部分常州方言的消失,以及传统地域文化的消失。

老常州片方言中,“月亮”为“亮月”,“转弯”为“弯转”,“热闹”为“闹热”,“喜欢”为“欢喜”,等等,而今中青年常州人口语中都与普通话基本一致了。

3、新旧词汇更替

常州方言和其他吴方言一样,一些不适合社会需要的词语在逐渐地被淡忘,以至消失。譬如,老常州片方言中诸如“碧绿生青”、“自来火”、“刀刮水削(做事干净利落)”、“洋灯盏”、“汤婆子”、“毒(恨)”等独具常州片吴语特色的词汇逐渐淡出口语使用的舞台。一些新的口语、流行语逐渐被社会所认同,成为新生的方言流行语。如“大团结”、“工农兵”、一张分,以及大排挡、外来工、打工、农民工等。

当今年轻人说的常州话更多的加入了现代元素,较实用,网络语言、各地方言词汇的融入日益明显。而老一辈常州人说的方言生动、有趣,更正宗。如今常州的新市民与日俱增,方言词汇的更替也在加快。

第三部分:展望常州方言的发展

1、融合共生,相互丰富,相互发展

导致语言变化的因素很多,或者通过语言规律有规则地变化,或是通过方言之间的借用词汇无规则地变化,甚至是在不知不觉中习惯成自然。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至今,常州方言就在悄悄变化。当地理环境不再成为沟通的障碍时,随

着外来人口的急剧增加,随着时代的发展,特别是在政治,经济,文化,技术等领域的活动中,常州方言和其他吴语一样,吸收了很多普通话的成分。如“日记”,“电灯”,“感觉”等等成为常州方言和普通话共有的词汇。有些字只能文读而不能白读,大都是从普通话里吸收而来的。这样的例子在原来文白异读的现象中也明显。例如:原来的“生活”,文读是seng,意思是“过日子”;白读音则是“sang”,意思是“事情、活计”。读音相异,意思不同,绝不会混淆。但在新派常州话的方言中文白异读没有这么严整,搭配比较随意。

同样,由于明清白话小说的兴起,李宝嘉《官场现形记》、阳湖派、常州词派、高晓声《陈奂生》等作品的推动,赵元任先生对常州方言的研究,有些常州方言也逐渐地为普通话所吸引。如“尴尬”,“吃勿消”,“触霉头”,“顶真”等等也成为方言与普通话的共同成分。当这些独具地方特色的词汇在普通话中固定下来,也足见方言对普通话的影响之大。

2、固守吴语西线,见证发展进程

经过历史上的数次人口大迁移,南北语言的交汇对常州话产生了深刻影响。吴语的西、北边界退至镇江以东。南京、扬州等地逐渐被江淮官话替代,常州话成为吴语西北边界的守门员。

在吴语太湖片区,常州话仍旧是最具代表性。在太湖片区,常州方言是使用人口最多,分布面积最广的。在外来文化的冲击下,常州方言的词汇首当其冲发生着变化,但绝大部分语汇并没有被替代和同化。常州几千年的文化见证常州方言,常州方言由于常州文化的优势,也绝不是能在短时间之内会被完全改变的。也仅仅只能是造成和苏州为代表的苏沪嘉小片的差异。

同时,新市民的与日俱增并不能撼动常州方言的地位。现在,我们常州人对自身方言的传承和保护也有令人乐观的表现。常州电视台的重头栏目:生活369、DV拍新闻等以常州方言为主要语言的节目总是雷打不动地为观众奉送。而且现在电视台也有了常州方言的教学节目。在我们的生活中,一些年轻人还没有完全抛弃我们传统的常州方言,而是逐渐丰富了这门方言,在一些年轻人接触的圈子里,讲常州话似乎也成为了一种骄傲的、流行的交流方式。逐渐融入常州的新市民都在努力学习常州话,绝大部分都能讲流利的常州话,很多人都是在家讲家乡话,

出门讲常州话。二代新市民基本已经在常州方言的浸润下成长,用常州话交流干部成为问题。在这些新市民的推动和发散下,常州话已经传播到了全国更多地区。

穿越几千年的文化隧道,常州方言并不曾停下发展变化的脚步,变的是它的味道,而没变的似乎仍旧是它的味道。

参考文献:

赵元任,1928. 《现代吴语的研究》清华大学出版社

郑伟,2012. 《汉语音韵与方言研究》上海三联书店

周晓峰,徐益峰,范炎培, 2005. 《常州方言》黑龙江人民出版社范炎培,2008. 《常州闲话》珠海出版社

周晓东等《常州方言丛书》江苏教育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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