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移动通信基站“入住”回龙观事件调查(华夏时报
2005-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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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12-5
北京移动通信基站“入住”回龙观事件调查
⊙本报记者郭璐
■核心提示
“为保证手机信号畅通”，北京移动通信公司决定在回龙观小区设立7个通信基站。而基站建立起来之后，居民反映，大约两千多人的小区，有超过半数的人感到心理上的恐慌。小区居民对基站建设的合法性表示质疑：他们没有进行环境测评就擅自建起来。而另一方面，北京移动的相关人员却表示，纠缠先建站还是先出环评报告，“没有意义，也无关紧要”。北京移动建在昌平第二小学里面的基站回龙观小区已投入使用基站的示意图一业主在签名，拒绝辐射的签名条幅上已有５００多户业主的名
字．小区业主们组织在一起反抗基站并在长幅上签名
昨天，回龙观龙回苑小区业主马旌又在西门外灯杆型基站上贴了好几张纸条，白色的纸条上用黑字印着“请安静地走开！！”“请离开！”“讨厌你！！！”。小区业主马旌告诉记者这是他们反抗基站最无奈的方式。
一位小区业主这样回忆基站的“入住”过程：
9月24日傍晚时分，我吃完饭在楼下遛弯儿，昏暗中我看见有几个人正在小区外西南侧的道路旁施工，出于好奇，我向他们打听，“这建的是什么啊？”“路灯。”安装工人随口答道。当时我只是觉得有点奇怪，为什么还要在等距的路灯中间插进一杆，多不协调啊？我还记得那些安装工人都没有穿制服，也闹不明白他们是哪儿的，至于是不是真的装路灯，我有点怀疑
……10月21日左右，论坛上一位不愿意透露姓名，也不愿意露面的人士公布了基站安装数据表，我们这才知道该基站为北京移动所有。在回龙观，北京移动建立的灯杆型基站总共建有7个，分别建在龙回苑、龙跃苑、龙锦苑、北店家园以及昌平二小等附近。
■调查小区业主
之一：业主＂出事＂：两成居民头晕，半数居民恐慌自从基站建立后，小区居民去医院检查身体的次数比以前多了，因为担心受到辐射的影响；离该基站较近的住户也很少开窗了，因为怕被辐射照到；以前经常出来遛弯儿的老人也少了，总觉得那样被辐射笼罩的环境，多待一秒都危险；小区居民经常在论坛上商量反抗基站的对策，他们组织过签名抗议，在那张“拒绝辐射，还我健康！请基站远离
我们家园！”的条幅上，有500多户业主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调查中，姓马的业主告诉记者，在龙回苑西门外那个通信基站建立以后，这个大约两千多人的小区，就有近500人感到有头晕、失眠等不同程度的不适，更有超过半数的人感到心理上的恐慌。
之二：业主认定：基站拿走了我们的健康
家住回龙观龙回苑小区12号楼的张蓓告诉记者：
“我老公从医院检查得出，已患有肋间软骨炎症。而
医生说他这病是非病毒性炎症，由于自身免疫力下降导致的。我以前是学医的，虽然对电磁辐射没有深入的研究，但是其辐射是有可能导致人体免疫力下降。我们小区附近的基站辐射是一个致病因素，医生也说不能排除它的影响。”
“整天都好像有什么揪着我的头皮，感觉脑袋里
面都是麻麻的。”在龙回苑小区西门的物业办公室，
蔡大妈双手的食指按在太阳穴上，向记者诉说着移动通信基站给她带来的痛苦，“我家就住在离基站最近的8号楼，阳台的窗子就对着它，每天晚上睡觉前，我都听到耳朵里有‘嗡嗡’声，到12点都睡不着觉。”大妈说她以前很少失眠，自从知道小区门口建了这有辐射的基站后，不只晚上睡不着，白天也特没精神。“没少花钱，医生也说了不排除基站辐射的影响。”
■调查北京移动
之一：“我们是试验基站，不能说是违规”
据小区业主反映，记者通过实地考察发现，在回龙观，北京移动建立的灯杆型基站总共有7个，分别建在龙回苑、龙跃苑、龙锦苑、北店家园以及昌平二小等附近。
当记者向北京移动了解其建基站的情况时，该公司综合部董长海告诉记者：“北京移动在北京建立通信基站的数目不便透露，因为我们是上市公司，这些都涉及到商业机密，所以不能提供。”
针对小区内建设基站一事，记者采访了北京移动网络优化中心总经理张涛。张表示，回龙观龙回苑小区西南侧的通信基站“不是建设项目，只是我们的试验基站，不能说是违规。我们在回龙观建了7个那样的试验项目。”他说：“国家分给我们使的是900兆，这是没有危害的，要有危害的话，我们都不敢做了。而且我们刚刚完成的
环评报告也显示它是安全的。”
之二：“没建完，环评怎么做？”
记者调查发现，北京移动在建基站之前并没有做相应的环评报告，而是在业主反映此事之后，他们才在建站的一个月之后补上的。对于谁先谁后的程序问题，张涛对记者说：“你不要纠缠它是先建站还是先出环评报告，这些程序都没有意义，也无关紧要。它是个试验项目，我们得把它建完了，然后才能做环评，没建完，环评怎么做啊？”
同时，张对记者说：“没有直接与小区业主面对面，是因为他们没有一个可代表的业主委员会，我们不能今天和这个业主解释，明天对那个业主说明情况，没有一个能够代表全体业主的对象。而且有的业主是别有用心，我们也没法跟他们解释。”
■调查监管部门
之一：部门证实：基站未经环境测评，是违规
北京市辐射环境管理中心是北京市环保局下属的事业
单位，其主要职责是负责全市辐射环境的监督、管理、监测、科研工作及负责北京市城市放射性废物库的日常运行，承担城市放射性废物收贮工作，是北京市辐射认定的最高机构。
该中心副主任宋福祥告诉记者：“龙回苑小区西门外的通信基站，‘试验站’的说法，只是北京移动的一面之词。而按我们的要求，试验项目也得履行建设
项目审批程序。经过我们调查，该基站在建立之前并未经过环境影响测试，也没有相应的环评报告，它确实是属于未经批准擅自建设。”
之二：执法困惑：我们不能强行拆除
记者从北京市辐射环境管理中心了解到，依据建设项目环境保护管理条例以及环评法的相关规定，在建设之前就应该委托有环评资质的评测机构，进行环境影响评价。经过实地监测、分析，得出项目建成之后会对环境造成什么影响的预期报告，这样来考虑该项目能否建设。另外，该管理中心电磁室的孙全红主任告诉记者：“环评检测、环评报
告并不是一项难以完成的工作。同时，它也是所有涉及对环境造成影响的建设项目在建设之前必经的环节，通信基站的建设也不例外。”
对于没有环评报告的违规基站，监管单位会怎么处理呢？北京市辐射环境管理中心副主任宋福祥告诉记者：“
依据相关规定，我们只能给其下发一个‘限期补办手
续’的通知书，并要求其停止使用。但他若不停止，
我们也不能强行拆除该基站，因为没有电磁辐射污染方面的法规约束。”
■调查工程院士
之一：“‘试验项目’的说法是不准确的”
既然是在建设之前就应该完成的功课，并不是艰难的工作，为什么北京移动要在建完基站之后；而且在居民向环保局举报、环保局要求其“限期补办环评报告”的通知下达后，才将其补上？
对此，著名的雷达专家、全国人大代表、中国电子科技集团科技委副主任、中国工程院院士王小谟告诉记者：
“我也认识通信运营商的一些内部人员，他们曾透露过，在安装基站的过程中对待环评测试都是马马虎虎的。而‘试验项目’的说法也是不准确的，基站一旦建立、使用，它的辐射就存在，没有经过环评测试就把基站建在小区附近是非常不负责任的。”
王院士说：“据我了解，‘试验项目’的情况目前广泛存在，因为运营商只考虑到经济利益，而往往忽视基站的电磁污染。”另外，王院士还指出：
“有些运营商为了节省成本，在人口密集的小区建立间距稀疏、发射功率大的基站，而这样的基站辐射强度肯定超标，因此他们不愿意先测后建，而是在查出来之后才补办一个环评报告。”
之二：通信基站的辐射危害很大
对于电磁辐射对人体健康的影响，王院士表示：“电磁辐射对人体健康肯定是有影响的，包括通信基站的电磁辐射也一样。而这种影响并不是短期内就可以发现的。
”
王院士说：“相同的，经常处于电磁辐射的环境下，久而久之对人体健康的危害也会很严重，而这种危害也是多方面的，除了引发头晕头疼等病症，长期还可能影响下一代的质量，比如产生畸形儿等，因此必须引起有关部门的重视。”
此外，王院士还指出：“GSM、CDMA和小灵通三者相比较而言，GMS通信基站的辐射是最强的，也最易对人体健康造成损害。”而龙回苑小区西门外的通信基站是北京移动建的，也正是GSM的。
■调查业界律师
应尊重公众的知情权
对于相关问题，记者咨询了北京市嘉佑律师事务所，程斌律师表示，按照《北京市移动通信建设项目环境保护管理规定》（试行）规定的内容，基站架设位置应当尽量合理，充分考虑居民的心理承受力；主动履行环保手续，及时向公众公布环保监测数据，打消人们的思想顾虑，同时也有利于建设单位依法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应做到资源共享，尽量减少基站的重复建设；加强对电磁辐射有关方面的研究和宣传解释工作，尊重公众的知情权，建立公众信息和交流的有效系统，并严格执行现有电磁辐射防护标准，规范伴有电磁辐射产生设施的建设行
为，以取得公众的理解和支持。”而对于记者的调查
咨询，该公司也应该告知相关情况，不应当以商业机密为由隐瞒，不应当损害公众的知情权。”
■调查最新进展
监管部门尚不知提交环评报告的事
上周一北京移动网络优化中心张总告诉记者，他们已经完成环评报告并上交审批部门（北京市辐射环境管理中心）。昨天记者向该中心电磁室孙主任询问，她表示还不知道此事，要待周一上班查问才知。
但业内人士表示，环评报告上的检测结果如果显示符合我国目前标准，而上交监管部门审批也合格后，就意味着基站已经得到官方认可，污染达标。
但是有专家质疑：我国目前标准并不科学；检测方法也不规范；法规也有缺陷。
而小区居民们则表示，即使环评报告出来并经审批，他们也会对此质疑，并要求听证。他们表示将继续通过向政府信访部门反映，坚持拆除基站。
■调查数据照登
两个小时内，开通１５２个基站
据北京市辐射环境管理中心资料显示，移动通信基站已经和电视发射塔、广播传播台、高压送变电系统等共同成为北京市电磁辐射污染的主要源头。而据相关报道称，2005
年3月19日，北京联通在短短两个小时内，开通了152个GSM网络基站。继城八区网络覆盖率达到99.99%之后，北京移动郊区基站和直放站数目截止到2005年5月已发展到2000多个。目前，小灵通在北京的基站数量也超过1.6万个，而根据规划，小灵通的基站数量将达到两万个以上。
而北京市辐射环境管理中心也表示：“我们每天基本上都会接到老百姓打来的咨询电话，一般每天2-3个，多的时候5-6个，他们经常咨询其居所附近的基站是否合规，有没有影响。”
与此同时，小区居民反对基站的事情也频频发生，有的是运营商在限期内提交了环评报告，有的则是运营商被迫拆除了已经建好了的基站。
■声音
我的地盘，听谁的？
这个世界确实是矛盾的。比如：我们渴望自己的手机信号永远是最饱满的，但我们又同时在告诫用以增大信号强度的通信基站们：请从我的视线走开！
这个世界也一定是统一的。比如这起纠纷，当事双方北京移动和小区居民一定会在碰撞、交流、妥协中赢得最终的解决方案。
但，这个世界也决不是孤立的。比如我们解决了这个个案之后，决不能就此形而上地宣布“这个世界太平
了!”
因为，从社会的发展进程来看，通信基站的数量必然还要继续增加，小区居民的社会生活观念也必然越来越强化
——矛盾也还会随时爆发。所以，我们不得不从个案的“点”，上升到问题的“面
”，唯其如此，这样的个案解剖才有促使此类问题不
断得到“进步”的实际意义。
我们姑且不论北京移动的公司属性，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它是商家。小区的住户们，不论他们是来自哪里，他们是这个社会的公众。而移动建设发射塔所占用的土地和空间，自然是我们的公众资源。显然，这个问题涉及的是商家、公众和公众资源的问题。
移动的广告词“我的地盘听我的”，那走进公众地盘的移动，又该听谁的呢？是小区居民“无理取闹”，还是北京移动“店大欺客”？我们从回龙观居民的际遇，至少可以产生这样两个追问
——商家（尤其一些大户）使用公众资源为何过于轻松（轻松到他们可以先斩后奏）？他们如何保障公众知情权得到最充分的体现？
可以断定，社会的不断进步，会越来越使人们不断地从关心自己的“家长里短”逐步提升到关心属于
我们大家的“公众资源”。道理也很浅显，就是
人们越发的明白，社会的整体推进，越来越使公众暴露在整个社会之下，谁也无法躲藏。不加监督、没有保护，就会给公众自己带来问题，甚至是灾难。
不须赘言，商家在处理这种公众问题的时候，请先听听地盘上的人的意见。或许，他们也是你的客户。
（刘贺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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