企业经济 一九九 六年 第九期 中国国际经济法的研究与发展
. 杨秋林
随着现代国际社会中各国交往的发展, 引起了国际经济关系的深刻而广泛的发展。在复
杂多变的国际经济关系中, 不断出现新的复杂的法律问题, 而这些问题往往不是单靠某一部门
的法律所能调整, 所能解决的, 因而在传统的法律领域中就出现了新的突破, 以适应在新的形
势下解决新生法律问题的需要。国际经济法正是适应这一时代的需要, 反映这一新的突破, 而
逐渐形成一个新兴独立的法律分支
。
但是, 长期以来由于法学界、
特别是国际法学界, 对于“ 国际” 、“ 国际经济” 的含义、
范畴各
有不同的理解, 从而对国际经济法本身的概念
、
特点
、
范围的认识也各异其趣, 研究方法
、
对象
及其范围, 也就互不一致, 但中国对其的研究与发展方兴未艾。
一、中国国际经济法学的产生与发展
( 一) 中国的对外开放政策与国际经济法学的发展
我国国际经济法学的产生与发展, 与我国的对外经济关系的发展紧密相连
。
从1 9 4 9 年至
1 9 7 8 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前, 由于当时的国际经济条件与国内环境, 我国对外经济关系领
域狭小, 对国际经济法的研究几乎处于空白状态。
19 7 8 年12 月, 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提出对
内搞活经济, 对外实行开放的战略决策。我国对外开放政策的实行, 极大地促进了我国国际经
济法学的创立与发展。到八十年代初, 我国加强了国际经济法的研究, 特别是对国际惯例和国
际条约的研究, 从而进一步推动我国的对外开放和国际贸易的法制建设
。
从19 80 年起, 中国
以更为积极的姿态, 参与各种国际经济组织所主持的国际立法。
迄今为止, 我国还同10 0 多个
国家政府签订了双边贸易协定或条约。
为促进对外开放, 为外国投资者创造良好的投资环境, 从19 8 2 年至1 9 94 年9 月, 我国还与世界上65 个国家签订了双边投资保护协定
。
在对外开放过程中, 对国际经济法的研究, 促进了我国更多更大胆地学习和借鉴一些国际
经济法原则和规则及国际经济惯例, 使制订的法规
、
政策及通常的经济贸易做法尽快地同公认
的国际公约、国际惯例靠拢。近几年来, 我国陆续颁布了( 中外合资经营企业法》、
( 中外合作经
营企业法) 、
( 外资企业法》、
( 台湾同胞投资保护法》、
( 海关法》、
( 商检法》、《海商法》、《专利法》、
( 著作权法) 、
( 仲裁法) 、
(对外贸易法) 等涉外经济法律
、
法规5 0 多部
。随着( 对外贸易法) 的
颁布, 外经贸部借鉴有关国际条约和惯例着手制订与( 对外贸易法》相配套的有关条例和管理
办法。
( 二) 中国国际经济法研究的基本状况
从19 7 9
年至1 9 9 4 年的15 年间, 我国对国际经济法的研究迈出了可喜的一步, 取得了较
大的发展。主要表现在
第一, 国际经济法学科在法学教育中地位的确立
自1 9 4 9 年以来, 我国有计划地按照一种专业即法律专业培养法律人才。
从19 8 5 年开始, 法律教育改变了长期以来单一的专业设置格局, 陆续增设新专业
。
1 9 87 年国家教委颁发的普
通高等教育本科类专业目录中, 法学类专业包括国际经济法等9 个专业。
1 9 9 4 年国家教委对
法学类专业调整至5 个, 国际经济法专业得到了巩固和发展
。经国家教委批准, 武汉大学、
对
外经济贸易大学、
中国政法大学、
厦门大学、上海对外贸易学院
、
华东政法学院等院校都设立了
3 3 DOI : 10. 13529 /j . cnki . enterpri se . economy. 1996. 09. 015 国际经济法专业, 专门培养国际经济法方面的人才。
自八十年代起我国开始建立学位制度, 国
际经济法明确作为二级学科被列入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授予博士、硕士学位和培养研究生的学
科
、
专业目录。一大批由我国自己培养的国际经济法专门法律人才, 已走上教学和研究岗位, 有的人已成为国际经济法教学与科研的中坚力量。
值得一提的是, 武汉大学为中国国际经济
法的研究与发展作出了重大的贡献。
迄今我国有关国际经济法的专著
、译著
、
教科书已达10 余种, 基本上覆盖了国际经济法
的各个领域。
例如近几年出版的( 比较外资法》、
( 国际投资法) 、《关税与贸易总协定) 等
。
在外交部条约法律司的主持下, 还出版了系列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条约集》、
( 国际条约
集》、
( 中华人民共和国多边条约集) 。此外, 还出版了多种国际经济法文件集, 包括( 国际贸易
法律惯例选编》、
( 国际民商事公约与惯例) 、
( 国际经贸条约集》和《多种国际经济法案例选编) 。
第二
、国际经济法学术团体和研究机构的建立
19 8 0 年, 我国成立了中国国际法学会
。
中国国际法学会将加强国际经济法的研究作为自
己的重要任务。
1 9 8 7 年, 我国成立了中国国际经济法研究会。
1 9 8 5 年, 厦门大学设立国际经
济法研究所, 设有国际经济法学、国际投资法、国际贸易金融与税收法律
、比较民商法4 个研究
室。
南开大学设有国际经济法研究中心。除此之外, 北京大学、
外交学院
、
武汉大学都设有国
际法研究所, 在国际经济法方面科研成果显著
。
目前, 我国尚无专门的国际经济法学术刊物。一些重要的国际经济法学术论文主要刊登
于( 中国国际法年刊) 和其他法学团体刊物、法学研究机构刊物和法律院校刊物
。
( 中国国际法
年刊) 创刊于1 9 8 2 年, 每年一期, 至今已出版1 卷
。
二
、
中国国际法学
界对若干理论问题的研究
什么是国际经济法? 它能否作为独立的法律部门而存在? 国际经济法的主体
、对象及其
调整的范围是什么? 这些问题一直是我国国际经济法学界所关注的重要理论问题
。
( 一) 关于国际经济法学科的独立性问题
在国际经济法是不是独立的法律部门这一问题上, 我国法学界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 1 、一些学者认为, 国际经济法属于一个新的独立的法学部门, 它是以研究国际经济关系中
的法律问题及其发展规律为主要对象的一门独立的法律学科, 在我国的法律体系中占有极为
重要的地位。国际经济法研究的对象, 广泛包括国际有关商品与资本流通的各科法规
、法制及
有关的法律问题, 还可细分为关于国际贸易
、国际投资
、国际金融货币
、国际技术转让
、国际税
收
、国际劳务协作乃至国际经济组织等的法规及法制的问题
。
但作为一门独立的综合的法学
学科对其研究应当注重理论联系实际。它是包括国际法和国内法、
公法和私法的一个独立的
法学部门二持这种观点的, 以茵沐、
姚梅镇等教授为代表
。
这类观点亦称之为“ 大国际经济法” 观点, 并为我国较多学者所接受。
2 、一些学者认为, 国际经济法是国家之间的法律, 是国际法的一个新分支。
他们认为, 国
际经济法是调整国家之间在经济领域关系的公法体系, 其法律规则是通过国家之间的协议制
订的。
具体地说, 国际经济法是指调整国际投资
、国际货物、服务和资本交易
、国际技术转让以
及与这些活动密切相关的国际货币、金融和财政制度的国际公法、
原则和规章、制度是完全一
致的; 国际经济法和一般国际法的主体
、渊源是一致的
。持这种观点的, 以史久铺
、汪暄教授为
代表
。王铁崖教授主编的全国高等学校法学教材( 国际法) 也持这种观点。
3 、一些学者认为, 国际经济法是国际私法的一部分
。
他们认为, 所有的涉外民事
、
商事关
系, 都应属于国际私法的调整范围
。
他们认为, 国际私法也调整国际经济贸易关系
。国际私法
所调整的国际经济贸易关系, 主要是指因进行超越一国范围的国际货物买卖和与此相联系的
国际货物运输及运输保险
、国际贸易支付
、以及国际技术转让
、国际私人投资和国际劳务合作
等民商事活动而发生的合同关系。持这类观点的主要有姚壮
、
任继圣
、
李双元等教授为代表
。
韩德培教授也持这种观点。韩德培教授在其主编的( 国际私法》教材中将国际货物买卖
、国际
货运及保险
、国际贸易支付
、知识产权的国际保护、国际经济技术合作的法律问题分别列专章 进行阐述
。这类观点称之为“ 大国际私法” 观点。
二 关于 国际 经济法的 主休 国际经济法的主体不仅包括国家、国际组织, 也包括个人、法人及其他团体
。个人、企业成
为国际经济关系的主体, 但在现代国际经济交往中, 作为发达国家对外输出资本和产品的重要
工具跨国公司, 越来越起着巨大的支配作用, 占有极为重要的地位
。
美日德等国大量的私人海
外投资
、技术转让及其他贸易活动, 主要是通过跨国公司进行的
。固然, 跨国公司以其拥有雄
厚的资金、先进的技术设备、
科学的管理技能等经济上的优势, 在国际活动中, 诸如签订投资
、
贸易、
技术转让等合同, 往往有比国家更为优越的经济实力, 特别是同发展中国家的经济交往
中, 更显得力量悬殊。大公司在谈判力量上常居绝对优势, 而发展中国家反而居于弱者的地
位。跨国公司根据同东道国签订的开发自然资源的特许协议, 往往可以享有专属于东道国政
府的权利, 在劳动、税收、环境、交通设施等方面, 还享有法律上的优惠权, 甚至豁免权, 有的几
近乎外交特权, 有的跨国公司俨然是“ 国中之国” 。因而, 有人主张跨国公司享有国际法上的人
格, 其所订的特许权协议可认为是“ 国际化” 合同, 成为“ 准国际协定” , 有关这类协议的争议, 可
诉诸国际法院等等
。
但是, 从法理上讲, 跨国公司毕竟不是国家, 不具有国际法上的人格
。跨
国公司在东道国的活动, 应严格受东道国法律的管辖。正如国际法院在塞尔维亚公债案( eS 卜
>i1 an L oa n aC s e ) 的判决中所指出的: “ 一切不是由国家间以国际法主体资格的签订的合同, 应
当认为是根据特定国家国内法所订立的合同” 。均不能适用国际法, 应根据国际私法的规则, 适用其所选择的国内法。可见现代公认的国际法理论不承认跨国公司是国际法的主体, 而只
是跨国经济活动的法律主体
。至于个人、
其他企业、团体, 就更不用说了。
可见国际经济法的
主体同国际法的主体并不一致, 国际经济法并不等于“ 经济的国际法” 。
( 三) 国际经济法的调整对象
国际经济法所调整的法律关系, 也同国际法不同, 并不限于政府间或国家与国际组织相互
间的关系, 而且还包括国家、国际组织、个人、法人、企业团体相互间的关系。在国际经济交往
中, 由于主体不同, 其所产生的特定的法律关系的性质就不同, 就不能单凭传统法学分科中某
一法律部门来加以归纳和概括。
譬如政府间、国家与国际组织间的投资、贸易、
援助信贷等关
系, 固然属于国际公法范畴的法律关系, 但是, 外国公司或个人同一国政府、国营企业、
事业单
位
、民间公司或个人之间, 或不同国家的公司、组织、个人之间关于投资
、
贸
易、
技术转让
、
资源
开发等关系及其所签订的合同、协议等等, 则应属于国内法的范畴。
前述国际法院关于塞尔维
亚公债案的判决, 就指明了这一点, 但两者均属于国际经济法所调整的对象, 而不能加以割裂
。
至于国际经济法同国际私法, 既有联系又有区别, 两者所调整的法律行为的主体及其关系, 基
本相同
。
但其主要区别是: 国际经济法是直接调整国际经济关系中的权利与义务关系, 属于实
体法规范畴。而国际私法则是直接调整涉外民事法律关系, 其作用主要是解决法律冲突及法
律适用问题。
( 四) 国际经济法的体系
对于国际经济法的体系或调整范围, 我国学者仁者见仁, 智者见智, 从各种角度作了有益
的探索。
武汉大学姚梅镇教授主编的( 国际经济法抵」将国际经济法的体系分为14 章叙述, 即: 绪论、跨国公司、国际货物买卖
、国际技术转让
、国家对进出口贸易的管理与控制
、国际经济立
法与反托拉斯法、国际货物运输及保险
、国际投资、国际工程承包、国际支付
、国际借贷与国际
债券
、国际税法、国际经济组织和国际经济交往中的争议及其解决
。
可以认为, 当代中国, 社会的发展已经把国际经济法的研究放到了十分重要的位置。加强
国际经济法的研究不仅对建立和维护国际经济新秩序
、促进世界和平与发展有重大意义; 而且
对我国坚持对外开放, 完善涉外经济立法, 发展与扩大平等互利的国际经济合作具有十分重要
的意义。
( 责任编辑吴赣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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