刍议WTO争端解决机制中第三方制度
文 | 姚天冲 白潇卓
世界贸易组织（WTO）争端解决机构在整个WTO运行中的重要性凸显，这引起了各国政
府、世界各国法律界等理论及实践部门的高度关注。而由于世界贸易的发展，各国贸易的冲突越来越复杂化，涉及的主体越来越广泛，因此，导致许多争端解决有第三方的参与。然而，WTO争端解决机制中第三方的参与关系到各个利害关系方，并且第三方制度还存在着种种问题。
WTO争端解决机制中第三方制度概述
WTO的争端解决机构（Dispute Settlement Body,以下简称DSB）是整个WTO中最活跃、最有特色、最繁忙的机制。随着经济全球化的深入，WTO各成员方之间的经贸联系越来越紧密，而一旦出现争端也会牵扯到更多的利害关系方。为了节约诉讼成本，避免浪费诉讼资源，各利害关系方倾向于选择以第三方身份加入争端解决的各个阶段，这样可以简化程序，提高效率，彻底查清事实和解决争议。
第三方的概念界定
第三方在争端解决中的地位特殊，它既不同于申诉方，也不同于被申诉方，而是指对案件涉及的协议或措施具有实质贸易利益而参加到案件审理过程中的案件参与方，第三方可以对案件发表独立于双方的意见，也可以倾向于一方，它的权利义务有特殊性。
第三方参与的条件
其一，形式要件：向争端解决机构发出对专家组所审事项有实质利益的通知。专家组只能应成员国请求而允许其以第三方身份加入进来。其二，实质要件：对专家组审理的案件争议有“实质利益”。根据案件审理实践，“实质利益”可以被总结为以下三种类型：第一种是与争端方利益相同或相似的利益。第二种是与专家组审理事项有潜在联系的利益。第三种是可能受到专家组结论影响的利益。但是，这些笼统的说法缺乏关于究竟达到何种程度构成“实质利益”的硬性规定，因而在实践中，往往第三方地位的获得是比较容易的，成员国请求成为第三方通常不会被拒绝。
第三方制度的价值及作用
首先，“第三方”的设立为更多的成员参与争端解决提供了便利。对于那些所受影响不大，或者尚未发生严重损害或丧失利益的成员，以“第三方”的身份和方式参与争端解决则是最佳的选择，既避免了高额开支，又主张了自己的利益。
其次，“第三方”加入争端解决，使专家组能听到更广泛、更全面的意见、主张及其理由、依据，使处理结果更为公正合理。由专家组受理的案件通常是权利义务重大、涉及面广的纠纷，一旦专家组作出结论，将会影响到许多成员的利益。所以，处理这类案件时，听听各涉案方的声音十分必要。同时，也能防止相同或类似争端的不断发生，避免专家组对相同或类似争端的反复审议。
最后，结合WTO争端解决机制的目的和宗旨来看，第三方制度有利于WTO宗旨和目标的实现。第三方制度使更多的WTO成员有机会通过在争端解决程序中行使权利义务、听取专家组对案件中具体事项的处理决定、分析、解释及其原则，有助于成员以正确的态度理解和执行WTO协定，自觉履行各项义务，正确行使各项权利。
Discussion on the Third Party in WTO Dispute Settlement Mechanis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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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TO经济导刊 CHINA WTO TRIBU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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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TO争端解决机制中第三方制度存在的问题磋商阶段第三方制度存在的问题
根据DSU（《关于争端解决规则与程序的谅解》的英文缩写）第4.11条的规定，第三方要求加入争端当事方之间的磋商程序，需要具备“实质贸易利益”，并且由争端当事方来判断其具备实质贸易利益的理由是否成立并最终决定是否同意其加入磋商。
首先，对于“实质贸易利益”缺乏明确规定，难以判断。其次，对于成员方申请以第三方身份介入被拒绝的救济途径缺少规定。对于一方同意、一方反情况的处理，现行规定也难觅答案。再次，加入磋商后第三方的权利范围不明确。DSU并未规定如果第三方经争端当事方同意而加入磋商后能够享有哪些权利、第三方与争端当事方的权利差异等问题。实践中，第三方的权利在磋商过程中是非常有限的。
专家组阶段第三方制度存在的问题
第一，第三方申请介入专家组程序的时间限制。对于在理事会会议上没有举牌表示的成员方应该在多长的期限内向DSB通知其实质利益和第三方意愿，DSU未作规定。易导致专家组成员确定的迟延。
第二，专家组赋予案件第三方参与审理的权利范围并不相同，导致成员方对于以第三方身份参与争端解决的整个进程和可享有权利的不可预测和不确定。DSU只明文规定第三方可出席第一次实质性会议期间的专门会议并可陈述意见以及获得争端各方提交专家组首次会议的陈述。专家组依据不同案情赋予第三方差别很大的权利范围，实质上导致当一成员方决定以第三方身份介入争端解决，却无法预测其可以行使的权利内容，有损于公平正义的理念。
上诉程序中第三方制度存在的问题
根据2005年《上诉机构工作程序》第24条规定，引发出的是上诉程序第三方的主体资格问题。第三方在完成了第24条项下的各类程序之后，即成为上诉程序第三方，亦即2005年《上诉机构工作程序》中所称的第三参与方。根据上述规定，成员方为DSU第10.2条项下第三方似乎是成为上诉程序第三方亦即第三参与方的前提条件。但是，DSU第10.2条项下的第三方身份是否是成员方介入上诉程序的必要条件呢?未依据DSU第10.2条通知DSB其实质利益，因而未介入专家组程序的成员方，能否直接向上诉机构通知其实质利益请求成为上诉程序第三方亦即第三参与方，2005年《上诉机构工作程序》并未明确这些问题。同样有疑问的是，如果成员方根据DSU第10.2条向DSB通知了其实质利益但仅仅在成立专家组的理事会会议上表示保留其第三方权利，但最终并未以第三方身份介入专家组程序，如没有提交任何书面意见也未出席专门会议等，那么，这类成员方是否可以成为上诉程序第三方，这些问题，2005年《上诉机构工作程序》均未予以明确。
WTO争端解决机制中第三方制度改革
自1997年开始，争端解决机构对DSU的修改进行了一系列的磋商，但直至1999年7月也未形成完全一致的意见。2001年，多哈WTO第四届部长级会议对DSU谈判再次提出要求，明确规定“对DSU的改进和澄清进行谈判，谈判必须建立在原有工作及成员进一步的提案基础上，以期在2003年5月以前对DSU的改进和澄清达成一致意见，并采取相应步骤确保结果尽快付诸实施。
在磋商阶段降低第三方参加协商的门槛。按照DSU第10.2条规定，参加磋商阶段需要第三方与案件具有“实质利益”，而目前来看，往往成员方向DSB声明其在争端中具有“实质利益”即可参加进去，对于“实质利益”的判断并不需要经过严格的程序。另外，被请求协商国对第三方介入享有的单方面自由裁量权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这从主席案文中可以体现出来。
专家组阶段第三方的权利范围进一步明确和扩大。第一，扩大的DSU中第三方程序性权利将对所有的第三方适用。第二，DSU及其附录3中有关第三方的权利条款将进行修改以便扩大第三方在专家组程序中的各项权利。第三，第三方将被允许在参加专家组程序的过程中提出新的主张。这是对第三方权利的充分保障，有助于有关争端得到更彻底和全面的解决，并更能符合WTO争端解决机制的根本目的。
上诉程序阶段对于第三方将进一步开放。根据《上诉审查工作程序》的规定，参加专家组程序是其参加上诉程序的前置程序，这导致没有及时通知DSB或者被拒绝参加专家组阶段的成员国失去了获得救济的权利，这有违公平正义的理念。这种限制将会被取消，上诉阶段将允许没有在专家组阶段作为第三方参加的成员国能在上诉程序中作为第三方参加，这保障了第三方的诉讼利益。
882011年第09期 总第98期
第三方制度改革背景下中国的因应对策
中国作为世贸组织年轻但有着举足轻重地位的一员，正在积极地以第三方身份参与到牵涉中方利益的争端解决程序中。然而，面对第三方制度势在必行的改革，中国应当寻求制度的设计者、参与者的地位，以前瞻性的眼光预测改革的动向，并应做好各方面的准备。
更全面地参与各个争端解决阶段
首先，不局限于专家组阶段，充分参与各个争端解决阶段。中国目前作为第三方参与WTO争端解决大部分集中在专家组阶段，而对于磋商阶段和上诉程序阶段很少参与。由于第三方在各个诉讼阶段享有不同的权利，而且很多争端在磋商阶段已经解决，程序上参与的缺失将会使中国在整个过程中失去维护本国贸易利益和了解贸易信息的机会，对于我国来讲是很大的损失。因此，中国应当在全面准备的基础上，以积极的态度加入牵涉本国贸易利益的争端解决中。
其次，加强同其他第三方的联系，借鉴“联合磋商”经验。在争端解决中，往往有多个成员国以第三方身份加入到争端解决程序中，这些成员国可以联合一致，在行使各自权利的同时兼顾“盟友”的利益，以共同的力量维护本国在贸易争端中的合法权益不受损害。在未来的争端解决中，中国应加强同其他第三方的联系，与利益共同方形成“联盟”，共同应对诉讼，维护本国贸易利益。
拓宽主张第三方权利的关注点
首先，同时重视“违反之诉”和“非违反之诉”。现阶段中国主张第三方权利的基本关注点在于被诉方有关贸易措施的违法性。而在WTO框架下，不仅允许成员方针对其他成员方违反WTO协议义务或规则的行为提出申诉，同时也允许成员方提起“非违反之诉”，中国应当重视。中国在重视“违反之诉”的同时，在认真探究和详细分析的基础之上，应积极主张被诉方的相关措施可能损害了中国根据WTO一揽子协议所享有的贸易利益，在WTO体系内允许的范围内尽量扩大中国作为第三方的权利主张，从而更全面地保护自身的利益。
其次，充分享有并使用第三方权利。第三方在争端解决中享有广泛的权利。对于这些权利，只要是第三方身份加入争端解决的成员国都要享有，因而中国在以第三方加入争端解决时应当明确自己的权利，同时充分地运用自己的权利。
加强利用第三方制度的资源储备
首先，获取贸易信息，加强对成员贸易体制的研究。
通过作为第三方参与DSU的贸易争端，可以实际了解大
量的有关各国贸易管理制度的信息。这些信息对中国与
这些国家的贸易关系以及参照其制订自己的贸易管理体
制，都具有极其重要的价值。
其次，参与规则制定与发展，加强对潜在贸易争端
的研究和预警。一方面，中国积极以第三方身份参与这
些案件审理，进行第三方书面陈述，参加听证会和回答
专家组问题，阐述对WTO规则的理解，从而也对WTO
规则的制定和发展施加了自身的影响。另一方面，通过
第三方参与争端解决可以了解专家组或上诉机构在有关
问题上的态度，有利于组织力量对某些对中国至关重要
的领域内的争端积极进行研究，加强对国际上争端比较
频繁的行业和领域的追踪和预警。
建立有效的国内组织机构，完善机构之间的协调机制
首先，完善主管部门的管理职能。中国作为第三方
参与WTO争端解决案件的具体工作主要由商务部条法
司负责，并聘请国内律师起草相关法律文件。由于商务
部涉及到WTO相关职能的部门非常多，因此在条法司
内成立专门的牵头机构就非常必要。比如，在DSB案件
中如果争议的是成员的法律和贸易协议，就需要贸易谈
判办公室予以协助。
其次，建立协调机制，加强政府、协会、企业之间
的联系。在WTO案件参与过程中，中国主要是由商务
部、进出口商会、行业协会、大型企业之间密切合作，
针对每一起案件起草第三方书面陈述，并多次派员赴
WTO参加审理案件的听证会，回答专家组的书面问题。
因此，应当建立协调三方的机制，使其形成合力，共同
捍卫国家贸易利益。
总之，中国应当积极做好应对第三方制度改革的准
备。尽管在第三方制度的研究和实践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
的进展，但是中国还应该在加强和完善各主管部门、行
业协会、研究机构之间的协调机制和加快培养深入了解
WTO规则和具备良好业素质的法律队伍方面加大力度，
以提高以第三方身份参与DSB 的操作能力和效率。
（作者单位：东北大学文法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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