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言的性别差异及其对跨性别交际的影响
钟 雯
(嘉应学院外语系, 广东梅州 514015)
摘 要:男性和女性在跨性别交际中常常出现交际失误。语言的性别差异往往是引起这些交际失误的原因。因为不同性别的交际者在用词、表达方式和会话风格等方面存在着差异。也即,男性和女性因受不同性别文化的影响,各自形成一套不同的语言风格。为避免交际误解,应培养跨性别交际的敏感性,这样才能达到有效交际的目的。
关键词:语言的性别差异;跨性别交际;语言风格
中图分类号:H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4681(2006)03-0106-03
一 引言
日常生活中,我们会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在使用同一语言时,具有相似文化背景的男女(如夫妻、异性朋友等)之间常常会出现一些交际失误。他们使用的是同一语言系统,为什么交际活动会以失败告终呢?经过研究,语言学家发现这是因为人们在使用语言时存在着性别差异。在过去二十年里,性别差异开始作为一种语言学的变量成为社会语言学研究的焦点。不同性别的交际者在用词、语言表达方式和语言风格上存在着差异,这是语言学界所公认的事实。本文试图分析在跨性别交际中语言形式和语言风格方面的性别差异,以及这些差异给跨性别交际所带来的影响。
二 理论框架
语言学中的性别因素研究可以20世纪60年代为界划分为两大阶段:零散研究时期和系统研究时期。
1.零散研究时期(20世纪60年代以前)
这一时期对语言中性别因素的研究是零散的、不系统的。这时较普遍地把规范的语言表达称作男性语言,而把女性用语视为对规范的偏离,对后者带有明显的贬抑色彩。
2.系统研究时期(20世纪60年代起至今)
20世纪60年代中叶,社会语言学作为语言学和社会学的边缘学科在美国首先形成、壮大起来。社会学常用的统计调查方法被借来对人群的用语特点进行调查分析,人的性别、年龄、职业、城乡等因素的差异对语言的影响和作用被逐步揭示出来。这种定量的分析表明,性别因素以某种特定的方式影响着人们的言语行为[1]。
60年代末到70年代初,在欧美国家兴起了妇女解放运动,这股女权运动的浪潮也波及到语言学,极大地推动了语言学家对性别问题的进一步研究。在分析语言的性别差异的同时,人们开始关注这些差异和男女交谈中产生误解的关系问题,并试图寻找由语言的性别差异而产生误解的文化和社会的原因。这个时期比较有影响的学者是英国的R obin Lakoff。她在1975发表了《语言和妇女的地位》。在这本书里,她关于女性语言特点的分析涉及到了语音、语调、词汇、语法以及会话风格等方面。Lakoff认为,权力上的不平等造成语言上的不平等,语言差异是男女在社会中的地位不平等所造成的[2]。这种解释语言性别差异的观点被称为“权势论”[3]。持相同观点的语言学家还有Dale S pender和Pamela Fishman等。
80年代,语言学家Daniel N.Maltz和Ruth A.Borker从社会语言亚文化(s ociolinguistic subcultures)角度,认为男子和妇女来自不同的社会亚文化(性别文化),他们各自形成了一套不同的会话风格。因此,男女在言语交际中常常会出现误解的情况。这种解释语言性别差异的观点被称为“差异论”[4]。
90年代,语言学家Deborah T annen收集了来自各个方面的实际材料,其中包括电视谈话节目、病人和医生之间的对话以及家庭范围内的言语交际实例等等。经过研究发现,男女在用词、句式、会话风格和交际策略上都有很大差异。她进一步强调文化“差异论”的观点,提出了六个对比的方面(即地位-支持,独立-亲密,建议-理解,信息-感受,命令-提议和冲突-妥协),并以此来解释语言性别差异对男女言语交际的影响。本文支持文化“差异论”的观点,并将利用T annen提出的解释框架[5]来分析一些比较普遍的语言性别差异现象及其对男女言语交际的影响。
三 会话中语言的性别差异
1.语言形式的差异
从语言形式本身来看,两性语言的差异主要体现在语
第20卷 第3期2006年5月
长 沙 大 学 学 报
JOURNA L OF CH ANG SH A UNI VERSITY
V ol.20 N o.3
May.2006
收稿日期:2006-03-07
作者简介:钟雯(1972-),女,广东梅州人,嘉应学院外语系讲师,硕士。研究方向:应有语言学、功能语篇分析。
义、语法、语音及语调上。语音及语调上的差异一般比较微妙,特别是在当代语言中,这种差异正在不断缩小,因此,本部分的分析主要从词汇及表达方式两个方面进行。
2.用词上的差异
女性爱使用一些包括说话者和听话者都在内的话语形式(inclusive statement),如“we”,“let’s”和“y ou”等代词,来表示亲密关系。男性则强调自主独立,常使用排他的话语形式(exclusive statement)。这种在用词上的差异常常会造成双方的误解。例如,一位公司职员被上级派往另一个城市工作。他回到家对妻子说:“I’ve been given a trans fer to Frank furt. Maybe y ou should start looking into schools for the kids.”他的妻子听后非常生气,因为调动并非是他一个人的事,而是包括整个家庭,他在讲话时没有使用包括性的语言“We are g oing to Frank furt and maybe we should start looking into schools.”他的妻子会认为他没把她放在眼里,从而导致家庭矛盾[6]。由此可见,细小的用词也会带来交际误解。
3.语言表达方式上的差异
Deborah T annen(1993)在她的一篇文章“T alk in the Inti2 mate Relationship:His or Hers”中提出“metamessages”的概念[7]。她认为,“metamessages”是一种间接的、含蓄的表达形式,它是蕴藏在句子表面意义里的暗含意思。在男女交际过程之中,女性更倾向于使用这种间接的、含蓄的表达形式,如果男性不能读懂其中的暗含之意,误解往往就会产生。我们来看一则McD onalds的广告:
一对夫妇走进一家McD onalds快餐店。
丈夫:亲爱的,你想要点什么?
妻子:没关系,什么都行。
(丈夫自言自语:嗨,她是在考验我,看我对她有多了解。我当然知道啊,她是我太太嘛!然后他要了一些他认为太太喜欢的东西,回到太太身边。)
妻子:啊!谢谢你了,亲爱的,你真的是太了解我了。
这位男人深知女人的言语特点,没有按照女人话语的字面意思去理解,而是读懂了其中的暗含之意,所以交际得以顺利进行。然而,我们不能简单地说男人的表达方式是直接的、女人是间接的,只能说,在一方期望得到直接的回答时,对方却给予间接的表达,就容易产生误解。我们再来看一个例子,在美国脱口秀节目D onahue,一个女子对于她丈夫在婚后二十多年中从未说过“我爱你”而牢骚满腹,而很多男人却持这样的态度:难道二十年努力工作,忠于妻子,从不挥霍,还不足以证明对妻子的爱吗?[8]总之,女性的语言表达方式有其特殊之处,而且因种族、文化等背景的不同而各有差别,我们只有不断培养对跨性别交际的敏感性,才能避免交际失误。
4. 会话中语言风格的差异
语言的性别特点除了用词和表达方式的不同之外,其差异更多、更深刻地体现在会话的风格和策略上。
(1)会话目的和主题的差异
交际活动中女性注重与对方建立关系(relationship),男性则更倾向于信息(in formation)的获得。对女性而言,语言是交流情感,建立亲密、和睦关系的途径,言谈琐碎,生动有趣;而男性则把语言当作获得信息的工具,谈话目的明确,认为琐碎枝节会妨碍交谈目的的实现。这一差异使男女对交际中使用的言语产生不同的理解。T annen举了一个例子[9]说明这点:
在一个寒冷的日子里,一个男人和他的一个女同事走在街头上。
女:Where’s y our coat?
男:Thanks,M om.
很明显,这个男人把女同事关心的话语当成是妈妈似的唠叨和爱管闲事,而且不喜欢她把他当小孩看,觉得有失男人的身份。而这位女同事会因为自己的好意不被理解、还遭到嘲弄而心里觉得很委屈。这种交际失误就是因为对男女会话目的的差异不了解而产生的。
另一方面,当遇到别人向自己倾诉问题或烦恼时,男女说话的态度和谈话的目的是不一样的。女性常常通过举出自己相似的问题(problem)来安慰对方,表示同情和理解;男性倾听别人这种陈述时,会认为别人希望自己能提供一些建议或解决问题的办法(s olution),因此会以问题解决者的身份积极参于交谈。所以,当女性向男性倾诉时,得到的是对方的一些抽象的建议而不是安慰和同情,她会觉得自己没有受到重视,因而反复强调自己的问题,结果使对方感到自己的建议未被理解和认可,最后造成交际失误。反之,当男性向女性提出问题时,他会等待对方与自己积极讨论,拿出解决方法,而女性却按照自己建立良好关系的交谈目的,谈到自己所遇到的相似问题以示同情。这时候男性常常抱怨很难与女性沟通,同样也会造成交际失败。
(2)话轮替换和衔接的差异
会话的特点是话轮替换(turn-taking),发话者与收话者不断交换所扮演的角色(roles),即发话者变为收话者、收话者变为发话者[10]。可是,这一规则常常被打破,尤其体现在两性间的言语交际中。在两性会话中,男女双方在话轮的替换和衔接的差异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话题的控制、插话现象和间短回应。
a.话题的控制
男性和女性在交际中所感兴趣的话题是不同的。男性的话题集中在商业、政治、体育等方面,女性则集中于社会生活、家庭、服装等。因此,在两性会话中,很容易出现男女话不投机的现象。另一方面,在跨性别交际中,话题更多地是由男性来控制和支配的。而女性为了维持相互之间的关系,对此往往表现出宽容和理解。
b.插话现象
根据C.West和D.Z immerman(1983)就不同性别的人打断谈话的行为的调查,我们可以看出男性要远比女性习惯于打断别人的谈话。因经常被打断谈话,女性的交谈欲望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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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对话无法完成,引出话题的成功率更低,不利于交谈的顺利进行[11]。
c.简短回应
与人交谈时,女性常使用“yes”,“mm”,“hmm”,“um”,“huh”等简短回应(minimal response)来表达“I’m listening, please g o on.”的意思。然而,对男性来说,这些行为可能会被解释为:“I agree.”或者“I follow.”他们会以为女人总是同意别人的观点,因此产生“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或“女人很没主见”的想法。反之,如果在谈话中,男性只是偶尔说说“yes”、“mm”、
“hmm”等来表示他们并不总是同意对方的观点,这时女方则可能把同样的信息理解为“这个人不是在专心听我讲话。”这样一来,交际失误就不可避免了。
四 结论
从以上论述可以看出,异性之间交往时,由于缺乏对语言性别差异的敏感性和意识性,人们会自动地以自己的性别文化规则解释、判断和评价对方的言语行为,相互的误解就在所难免。因此,在跨性别交际中,我们首先必须意识到与异性在很多方面缺乏共识、存在差异,必须预测交际活动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并制定应付办法来避免交际失误,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名成功的交际者。
应该指出的是,目前对语言性别差异问题所作的研究多以西方社会的文化背景为基础,一些统计的数字、调查的结果多数来自欧美国家人士,这就意味着,这些调查结果不一定都具有普遍性。对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不同的社会、不同的民族而言,语言的性别差异具有不同的表现形式,因此我们不能完全照搬西方的理论和研究成果。
另一方面,性别因素不是影响语言变异的唯一因素,语言的性别差异是性别因素和其他许多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目前虽然在描写语言性别差异方面已取得显著成果,但是对语言性别的研究仍缺少一个系统完整的理论作为指导,而且对于造成语言性别差异的深层机制的解释似乎仍缺乏足够的科学根据。这需要我们坚持不懈地去挖掘探寻。
参考文献:
[1]赵蓉晖.语言与性别研究综述[J].外语研究,1999,(3).
[2]Lakoff,R https://www.doczj.com/doc/0e8394934.html,nguage and W oman’s Place[M].New
Y ork:Harper R ow,1975.
[3]Z immerman,D&West,C.Sex R oles,Interruptions and S i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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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 ominance[C].R owley,M.A.:Newbury H ouse,1975.
[4]Maltz,D.&Borker,R.A Cultural Approach to Male Femal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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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T annen,Deborah.Y ou Just D on’t Understand:W omen and
Men in C onversation[M].New Y ork:M orrow,1990.
[6][8]Scollon,R and Scollon,S.W.Intercultural C ommunication:
A Discourse Approach[M].Beijing:F oreign Language T each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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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T annen,Deborah.G ender and C onversational Interaction[M].
Ox ford:OUP,1993.
[10]黄国文.语篇分析概要[M].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
1987.
[11]Z immerman,D&West,C.Small insults:A study of interrup2
tions in cross-sex conversations between unacquainted pers on
[A].In B.Thorne et al.(eds.),Language,G ender and S oci2
ety[C].R owley,Mass.:Newbury H ouse,1983.
(责任编校:简姿亚)
The I nfluence of G ender Difference in Language U se on Mixed-sex Communication
ZH ONG Wen
(Department of F oreign Languages,Jiaying University,Meizhou514015,China)
Abstract:M isunderstandings often appear in mixed-sex communication and the gender difference in language use is one of the major causes.This paper tries to explore how men and w omen differ in language use in terms of v ocabulary,sentence patterns and conversational style,and points out that men and w omen have their own styles in language use and that an awareness of gender difference should be developed to av oid misunderstandings.
K ey w ords:gender difference in language use;mixed-sex communication;conversational style
801长沙大学学报 2006年5月